哀家哀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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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皇上驾到

“不错。”他往身后看了一眼,花不语牵了马出来,相视一笑。我心下是了然了。花不语将马缰交给我,似是欲留我。

我道:“不给老人家添麻烦了,我早些走较好。”

“往东边走有一家客栈,今晚就先住下,明日再做打算罢。”李复闻言,望了望天上的上弦月。

我想了想说:“也好,住在章府,若是查起来,怕连累了你们。”

花不语也是明白的,便不再坚持,和李复一道送我住到客栈里来。她说今日要和我睡。我颇有深意地瞧了一眼李复,但见他云淡风轻的模样,我笑了笑看向花不语,似是察觉到我打趣的眼神,花不语撇了个头白了我一眼,一股溜拉着我噔噔噔地上了楼。

李复在楼下站了片刻,便转身走了。我看了看坐在床边上的来回甩腿花不语说:“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他是我哥花无冶。”

和花不语谈了半宿,抵不住困意就睡了过去,我从来不认床,睡眠质量好的很。留她一个人朝着天花板发呆。

第二日我与顶着黑眼圈的她告了别,便骑了马出了定安城,一直向丰州方向走。快到了午时,找到一家小吃摊子,坐了下来。

“姑娘要吃点什么?”一旁切菜的大婶向我喊着。

我一开始是一愣,后来忽地明白是在叫我,便抬头笑笑说:“一碗馄饨,一屉小笼。”

“好嘞。”那大婶迅速地将一旁已经包好了的馄饨下了锅,用筛子筛了两下,不一会就捞了起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便端上来。

我用筷子夹了一个馄饨用汤匙接着,肉质鲜美,蔬菜新鲜,喝一口汤下去,浑身都暖了起来。“婶子,这馄饨真好吃。”我不由地赞了句。

“那是,婶子我可不是吹的,这馄饨县太爷日日来吃,对之是赞不绝口呢。哎呀,瞧我这人,说话不经脑子,姑娘你可是外乡人又怎么晓得我们县太爷。”

“我们县太爷励精图治,是个难得的好官啊。”

“姑娘你可不知道,县太爷破了好多个案子,将一些为非作歹的恶徒绳之以法了。”

“据说县太爷的调令要下来了,要被擢升到真州当四品官了。”

“那可就可惜了这么好的大人不在我们这旮瘩长留。”

“你这说什么话呢,县太爷可是个顶顶好的官,被朝廷赏识,是应当的。”

一提到他们的县太爷,各自桌上的人儿们都收不拢嘴了,一个劲地和我捣鼓着他们县太爷有多好多好。最后竟是扯到了他们县太爷还未婚配上面。随即那个大婶便热情得让我扛不住地问道:“姑娘,你可嫁人了?”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出来梳得是少女的发髻,可是她这般问我,我又要怎么回答呢,心想不要在此多做牵扯,还不如直接说了得了。按我这个算是有儿子的人来说,又怎的会没有嫁人呢?只是嫁过去的时候,那丈夫已经殁了也算是嫁了人的罢。

“我已经嫁人了。”

然后听到一阵惋惜的叹气声,我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那位大婶。大婶拿来了一屉小笼,说:“本我见姑……夫人模样生的这么好,还爱吃我家的馄饨,想来一定与县太爷有话聊。若是聊的好,便与之结个亲什么的,了却我的一桩心事。”

我眼角抽搐,了却她的一桩心事?那县太爷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让一乡人如此爱戴?

邻座的小哥说:“姑娘既然已经嫁了人,为何一人孤身在外?”

“女子在外,可是很危险的。”

“是啊是啊。”

“我……”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尴尬地笑笑说,“此番出来是为了探亲,我家夫君有些事情无法脱身,我便先出来了。”袁崧海原谅我,你在帝陵地底下睡大觉算是不得脱身的事罢,拜托你了晚上不要来找我好么。

“不能搁下一切事情立马随自家夫人来的夫君,定不是好夫君。”耳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晴明而又疏朗的声音让我有片刻的怔忡,我抬眼看向说话人。

一身青色绸衣,领口袖边是金丝绣的云纹。再看脸,眉目清朗,自有一份淡淡的书卷气。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竟是有一些些眼熟。再在脑海中细细搜索了一下,脑中似是并没有对这个人存档记录。便不再多想,说:“话不可这么说。”

辱骂先帝,罪不容诛。袁崧海有人骂你。我现在是在帮你说话!

“哦,夫人倒是说说,那样的相公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子孤身在外,又怎的是会个好相公呢?”

“是啊,怎么会是好相公啊。”“夫人可要慎重啊。”娘的一群人又开始跟话了,然而不知从哪儿蹦出的一句话又让我眼角抽搐:“县太爷,你可要帮帮这位夫人,替她做主啊。”

“县、太、爷?你?”我对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风中凌乱。

“没错,正是下官。”

我一时语滞说不出话来。

“这位夫人,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他、他是在搭讪么。难不成要来一出宝哥哥林妹妹的戏,说一句这个妹妹我见过的话来么?

“大人叫什么名字。”我还是直截了当地问比较好。

“柳鸣,”他答道,“夫人可是有印象。”我再好好想了想,这个名字倒是有些熟悉,只是半会也想不出来在哪里看见过了。“夫人在此人生地不熟的,是要到哪里探亲戚?”

“实不相瞒,”我瞅着他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恶意,便说:“我是要去丰州。”

“丰州?那可好,离真州不远,若夫人不介意,可愿同下官一道前往。”

“她不愿意。”

忽地,从身后传来看似随意懒散的一句,打断了柳鸣的未完话,我一听这声音,顿时如临大敌,恨不得立即提脚溜走,但是我没那功夫,于是,逃不走,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来人一身水色外衫,头发用一根白玉簪子拢起,并未梳得一丝不苟,浅浅的笑意不达眼底。你说还能是谁?当然就是夙昧了,没料到他是如此之快,竟是赶上了我。

我深吸一口气道欲说些什么,没料到柳鸣先开了口说:“你又是何人?”

“在下,是这位夫人的夫君。”

夫君?夫君。夫君!我石化。

“你就是那个不顾自家夫人安全与否,令她一身漂泊在外的夫君?”柳鸣将话嚼了几遍。

夙昧淡淡一笑,“公子为何这般,出言不逊?在下是一直不放心拙荆,才丢了那些事端,急急赶了上来。”他回头对我笑说,“夫人,等候多时,你辛苦了。”

我抬头望向他,张了张嘴,发觉没什么话可讲,也不知如何配合,再看了看柳鸣莫名的神色,便不去理他们,自顾自地吃起那刚蒸好的小笼包子来。那皮薄馅大,肉汁多,咬上一口满嘴都是汁水。倒也不比太白楼的厨子做的差。

“夫人可是在意我没能及时赶来?”夙昧语气不明地问我。

“夫人她从你来后未曾说过一句话,你怎的证明你就是他的夫君?”柳鸣反问言。我不由得叫好,这句话精辟,可是说到了点子上。

但是,柳鸣,柳鸣此人到底是谁呢?

我吃完了最后一个小笼,摸了摸肚子,站起了身子,看了一眼夙昧波澜不惊的脸色,对柳鸣说:“柳大人,不知道您府邸是否有空的厢房能让我与夫君小住一晚?”

这下子,他们的争执不下倒是都停了下来。夙昧望向我,嘴角略微上扬,眼底尽是探究之色。柳鸣则有些不明所以,片刻迷怔之后清明了起来,笑着对我和夙昧说:“如若二位不嫌弃寒舍鄙陋,下官当然愿意提供住宿。”

“如此,就多谢大人了。”夙昧道。

我承认了夙昧是我的夫君,讨好了夙昧,打压了柳鸣;我又提出麻烦柳鸣到他宅子里去住,合了他的心意,损了夙昧的心情。一举两得不是么。

在场的人们自是没看懂我们三人其中的关系变化,只是意见分成了几大块。一部分人说,这明显是夫妻二人闹小别扭,县太爷定是去断他们的家务事了;另一部分人说,这夫君好不厚道,典型的笑面虎一个,夫人可是吃了不少亏。

柳鸣走在前面,我和夙昧一人一匹马跟在后头,三人行的画面,有些奇怪。我方才瞧了夙昧和柳鸣看向各自的眼神,分明二人是认识的而故作不知。而且刚才我听见了柳鸣对夙昧轻轻地说了一句“帝师”。可知晓,柳鸣是晓得夙昧的身份的,只是,这个柳鸣认不认识我这个孝英德太后呢?

再回头想了想,他定是知道我的,不然,为何从一开始便一直自称为“下官”,要知道“下官”这个称谓,可是用在面对比自己品阶高的人时说的话啊。

“这里便是寒舍。”这便打断了我的丝路。柳鸣带我们没走几步路,就来到了他的府前。我抬首看到那门檐、黛瓦、白墙青柱,处处雅致却不奢靡,简洁大方,可见为官者的清廉。

柳鸣带我们通过一条长廊,转入西侧的厢房,停下来说:“这里是二位的房间。下官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就先请夫人与公子先休息片刻,若要出府,叫一声翠竹,她会领你们出去逛逛。那么下官就先回衙门了。”

“好,谢谢柳大人。”

柳鸣露出一丝笑容,停了片刻,终究对我道:“夫人,是真的记不起下官了?”

我睁着乌黑的眸子,望向他,摸了摸食指指节,问他:“大人原是哪里人?”

“丰州城内石板街绸缎行对面的柳树旁,夫人可是记得?”

我皱了皱眉,觉得他答非所问,但是听他说了这么一大串地名后,猛然想到了什么,豁然开朗。从记忆深处走来那么一个矮小瘦弱病秧子般的身影。那不正是隔壁柳家的三公子,柳小鸟么?

是的,如果我的记忆不出错的话。柳鸣,丰州人士也。柳家,世代经商,靠卖官盐谋生。旁支会出现几个人才当个小官什么的,没想到柳鸣此人竟是登上了青云,现在就要做上了四品的官了。也算是给柳家挣了不小的面子。

柳鸣从小就是个病秧子,身体不好,脑子倒是不错。想当年我还在丰州城内称王称霸的时候,没少护着柳鸣。他这个名字取自“一飞冲天”、“一鸣惊人”的寓意,但是我六岁那时我仗着自己听过点书,知道这个典故,便给之取名为柳鸣人,后来又觉得他这畏畏缩缩不经打的模样怎可与鸣人相比,便昵称他为柳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