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时光负盛名
字体: 16 + -

第34章迷迷糊糊

段逸心把徐航给奶妈抱走后,又上了楼,看见这屋里忙得乱了手脚,莫雅童又是还没有吃饭的,便吩咐一个丫头去端饭菜上来。

段逸严躺在**迷迷糊糊的,嘴里囔囔着什么。五夫人看着段逸严的脸一阵阵发白,又是难受的样子,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小云才端上醒酒汤,莫雅童忙着端过,用勺子一口一口地给他喂进去。段逸严却是在那里难受地翻着,一口也喂不进去。五夫人看着他虽闭着眼睛,嘴里却是迷迷糊糊地喊着什么,便走上去问道:“老三……你说什么……大声点……你要什么……五姨这就去给你找回来!”

谁知话一落,莫雅童便是“啪”的一下,眼泪就哗啦啦地落下来。五夫人赶忙问道:“怎么了?老三他说要什么了?”

莫雅童端着那碗醒酒汤,哽咽着道:“梦杭……他要梦杭!”五夫人听了,眨眼间,眼眸就红了一圈,含着泪叹了一声,看着迷迷糊糊的段逸严,道:“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接着把目光落到莫雅童脸上,柔声道:“别往心里去,这是糊话。”

莫雅童含着泪转过头看着段逸严几乎昏迷的样子,心里就那样的痛!那样的恨!已经一年了,为什么就不能忘记她,她莫雅童才是他名媒正娶的妻子!

段逸严觉得胸口有千万斤石头压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身体里又好像有一把火在烧,五脏具焚,让他难受得很,脑海里却是慢慢地浮现着那个日想夜想的人。她说蝴蝶为花醉,花却随风飞。她说你别忘了你可是有妻室的人。她说她还好,不劳你挂心,她说往事如烟何必去追忆。这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堵堵厚实的墙那样,他只想告诉她,他想和她厮守到老,为什么就那么的艰难?

段逸严醉得昏沉沉,好一会儿才微微地睁了睁眼,那眼眸里的光竟是散的。莫雅童忙着用手帕帮他拭着汗,瞧见段逸严睁开了眼,便笑着道:“三哥你感觉好点了没有?你饿不饿?”段逸严没有回应,嘴里依旧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一个丫头把饭菜放在桌子上,段逸心便走到莫雅童身旁,轻声道:“嫂嫂,你先吃饭吧。”五夫人看见这样也不忍心看下去了,便扯出手帕擦了擦泛着泪的眼眶,对着段逸心道:“逸心啊,我们出去吧,别碍着你嫂嫂吃饭。”

段逸心陪着五夫人下楼,五夫人往沙发上一坐,便是让丫头把罗普喊来。罗普走进来,敬了个礼,道:“不知夫人有何事?”五夫人道:“今天三少不是和顾专员出去了吗?怎么喝成回来了?”罗普支吾了半天才道:“今天三少去见陆小姐了。”

五夫人听了,心头竟是紧了起来,连忙问道:“梦杭现在怎么样了?一个女孩子家的,她现住在哪里?”

罗普一一回答道:“陆小姐现住在离修道院不远的一处院落里。就是生活清贫了点。”

五夫人一阵伤怀,别过头看着段逸心,惆怅地道:“想起三年前在段家多热闹,那时候有你父亲,你四姨,你二哥,还有梦杭。这不过眨眼的时间而已,如今偌大的段家就只剩下我们几个在了。”

五夫人顿了顿,眼眶又是红了一圈,接着道:“梦杭十五岁开始来段家,也算是在我手里长大的,我也看着你三哥什么怎么对她的,没想到却是……那么狠心,走了也不留下任何音讯……这不让五姨白疼了她。不过几年的时间啊,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五夫人拿着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段逸心怔在那里许久,半响才道:“我还以为三哥娶了童姐姐,就把梦杭忘了呢。”

五夫人坐在那里,抬起头看了看楼上,轻声道:“你三哥可是把梦杭往手心捧,往心里放的,他把梦杭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怎么可能把她忘了呢。”

一杯酒,凌乱了他的思绪,一抹笑容,纷乱了他的眼眸。

幽香的卧室里笼罩着一层层的静寂,陆梦杭坐在床边刚给瑶瑶讲完故事。窗外的夜色已经是深黑深黑的,别回头看着瑶瑶那熟睡的小脸蛋,忽的竟是一滴泪静静地从眼角滑落。如果那孩子还在的话,现在已经是一个正在牙牙学语的小孩了,只可惜……

传来一阵开门,穿着紫色睡衣的顾夫人端着一杯热茶进来,陆梦杭别过头,微微一笑。顾夫人走到床边把茶递给陆梦杭,温婉的声音响起,“都这么晚了,今晚睡这吧,别回那边了。”仔细一看,便是看见陆梦杭脸颊上躺着一道晶莹的水痕。

顾夫人又道:“怎么哭了?”陆梦杭只看着她,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姐姐,过些时间我想回杭城去了。”

顾夫人怔了片刻,半响清秀的脸上才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柔声道:“竟然再相见,为何还要逃呢?”顿了顿又道:“当年我初见你姐夫的时候,他是何等雄姿英发,身边有不少的红颜知己。而我和他的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我是为了救我的父母,才答应这桩婚事的。”

陆梦杭的目光一颤,带着哭腔道:“姐姐,别说了。”

顾夫人看着陆梦杭明亮的眼眸,又道:“那时候我根本就不爱他,也以为他不爱我。本想离婚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怀了瑶瑶了。直到我生瑶瑶的时候发生血崩,昏迷之际,竟感受到有人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只要我醒来,就能一起白首到老了。”说着说着,顾夫人的眼眸红了一圈。接着又道:“那天你转身走后,你姐夫竟是清晰地看见段总司令哭了。他金戈铁马,是纵横沙场,是要领军队打战的,他居然因为你的狠心掉了眼泪。梦杭,这雪也有融化的时候,可偏偏为什么他就融化不了你呢?”

是啊,连白雪都有融化的时候,可为什么他就融化不了她呢?何况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好一会儿陆梦杭才道:“可惜那个陆梦杭已经因为他妻子纵的火,活活地被烧死了。”她别过头,目光落在梳妆台的镜子上,那眉心间粉红的花钿,是她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伤痛。

爱易逝,恨亦长,灯火阑珊却是情难舍,意难忘。

明媚的午后,陆梦杭正在坐在顾家院子的藤架下侍弄着那盆红色的玫瑰花。忽然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丫头道:“小姐……”,陆梦杭依旧低头侍弄着,片刻才柔声道:“怎么了?”那丫头皱了皱眉头,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道:“司令夫人来。”

她的手一顿,便传来了一丝丝的刺痛,回过神来才发现是被玫瑰花的刺刺到了,那刻的痛竟是十指连心的痛,片刻她才道:“知道了。”

进了客厅,只见莫雅童穿着一袭绾色而用金丝绣着梅花的旗袍,正坐在沙发上和顾夫人说着话。俩人有说有笑的,好一会儿顾夫人才站起,笑着对莫雅童道:“司令夫人您和梦杭先聊,我这就去弄些手工饼干来。”接着看了看厅里的丫头一眼,又道:“你们都随我去吧。”接着便又看了莫雅童一眼就走开了。

只见陆梦杭坐在离莫雅童不远处,正用手侍弄着那盆兰花,那瞬间的动作无不令人嫉妒,轻柔柔的,就像湖面上的一阵涟漪。莫雅童似笑非笑地道:“听顾夫人说陆小姐爱花,果真如此。”

陆梦杭依旧在侍弄那盆兰花,头也没抬,只是嘴角微微一扬,却没有开口说话。莫雅童坐在那里不以为然,又道:“陆小姐那眉心间的花钿描得真好看。”

陆梦杭只一怔,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一片兰花的花瓣竟是捏在了她的指间上,半响才柔声道:“司令夫人说笑了。”

莫雅童脸上极僵硬,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又道:“最近三哥老爱给我买什么首饰的,我是多得戴不过来,这不拿了些给过来送陆小姐。”接着站在旁边的丫头便是拿出了一个锦盒,走到陆梦杭身边,轻轻地打开,果然是各式各样的首饰。

陆梦杭这才转过头来,看了莫雅童一眼,笑着道:“这是总司令送司令夫人的,我怎么好意思拿呢。再说了我是不爱戴首饰的人,司令夫人还是自己留着吧。”

莫雅童只感觉到现在的自己是那样的难堪,等同于一个站在大街上**裸的女人。莫雅童慢慢站起,正朝厅门走去,只是经过陆梦杭的身边时,却停了脚步。陆梦杭顿时感到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一阵寒风正朝她袭来。只见莫雅童那唇如含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有了他的孩子!”

这话犹如一根针,深深地刺进了陆梦杭的心里。陆梦杭陡然一震,她也有过他的孩子,只是那时纯真信以为然的觉得那瓶药丸真的是钙丸,结果换来的却是一场熊火和一滩艳红的血。她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柔声道:“那恭喜司令夫人了。”

莫雅童笑着走出了厅门,可那笑容却在关上车门的那刻起,一下子凝固着。她用手摸了摸自己平躺的肚子,无论再怎么用心感受,始终一丝一毫也感受不到这里面有小生命跳动的征兆。

结婚一年了,他始终不和她同房,就连房间也没有踏进过一步。每夜里她都亮灯,盼望着他能走进房门半步,哪怕是和她说说话,可是他就是连脾气也很少向她发。每次往军部挂电话,接电话的不是罗普就是王文,都以开会议为由,把她挡回去了。他就是这样对她,让她天天守着空房。

莫雅童没走多久,顾夫人便是从偏厅走了出来,轻声道:“这帖子是今早儿让侍从送过来的,若是不想去,我这就去挂个电话。”

一丫头双手递上一份红色的帖子,陆梦杭接过一看,好半天才道:“不用麻烦姐姐了。”

锦绣院因为是新开的,所以人们都图个新鲜,厅里早就熙熙攘攘地坐满了人,特厢早就预定满了,走廊中间来回穿梭的都是些买零食瓜子烟卷的。

最顶端的特厢外面站着背着枪的侍从,就连上楼的楼梯也站着背着枪的侍从,一个个笔直如铁钉子般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