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子
酒，林阳不是没有喝过。
不过，年节之时喝的花酿实在是当不得一个酒字，要想有醉意，这肚子恐怕得涨成个球。但眼下这葫芦酒，光是这香气便已经可以醉人了。
未饮人先醉，开坛十里香！
“怎么样？阳哥，敢不敢喝？”张乐得意地看着林阳，语气中充满着怂恿。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林阳咽了口口水：“怎么不敢！”回答的倒也干脆，不过声音却透着些心虚。
似是听出林阳的虚意，张乐猛然凑近，右臂一把搭在林阳肩上道：“没事儿，喝完去河里洗个澡，冲了酒气，林伯父是不会知道的。”
看着张乐这“勾搭成奸”的眼神，林阳动摇了，许是刚才教训那群小混混的豪气还未散去，他一把夺过张乐手里的酒葫芦，也不管这近乎冲鼻的酒香，咕噜咕噜一大口便已下肚。
“好酒！”嘴里的辛辣抵不过心中的痛快，想来父亲口中的江湖侠士也是这般！林阳右手一挥，上好布料的衣袖拭去嘴角的残酒，他似乎看见了豪气干云的自己。
“我也来点。”林阳开了头，张乐也不想落后，接过林阳手中的酒葫芦，也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快速地消耗着葫芦中的美酒，不觉葫中已不足半。
“对了，张乐，你这好酒是从哪里得来的？”酒力初显，双颊已然微红，林阳随口问了一句。
张乐此时已经晕乎乎的了，他一脸通红道：“哈哈，当然是从我爹那里搞来的。”
“你爹不是出了名的铁公鸡吗？这好酒会放在你找到的地方？”
“嗨~”张乐拍了拍自己半圆的肚子，“再过几天不是他五十大寿嘛，前几天就把埋了几十年的酒挖出来，今早趁着他去出恭，我给偷了一葫芦。”
“嗝~”打了个酒嗝，张乐继续道：“我可是早起守了好几天，才摸清楚我爹每天早上出恭的时间。”语气中自夸之意甚重。
“那你爹不会知道酒少了？”林阳又是一问，不过此时咬字已然有些模糊，酒劲上头。
“哈哈哈~”张乐这时候笑得那叫一个欢畅，他道：“还是我聪明！就知道昨晚我爹的洗脚水没倒！”然后张着嘴巴，一副“你懂得”的样子看着林阳。
也不管林阳此时“惊恐”的眼神，张乐还是在那里自乐。
少年不知愁，林阳的惊恐没有持续多久，同玩伴一起偷着喝酒，哪里还会多考虑其他。如此，酒葫芦又在两人手中轮转......
“真不知道张乐这小子这次会被他爹怎么打啊.....”意识的最后，林阳脑子里就只剩了这个念头。
......
酒后洗澡终是没去，林阳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屋内已经点燃了油灯。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父亲林远尘那张皱着眉头的脸。
“醒了？”林远尘问道。
“嗯。”林阳低声答道，“我想喝水。”口干舌燥着实难耐，好在没有宿醉之后的头痛，不过还是有点昏沉。
“小阳，来，喝水。”还未等林远尘说什么，就听见房门口传来声音，林阳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幼带大他的吴奶奶。
只见吴奶奶轻轻挤开林远尘，一手拿着一碗水，另一只手上则是提着条毛巾，也不等林阳说话，就开始在林阳脸上擦拭。
“吴妈，不要老是惯着他，你看看，才多大，就开始偷着喝酒了。”林远尘语气倒没有城主的架子，完完全全是晚辈的姿态，不过说到偷着喝酒时，却面色微怒地看着林阳。
“不就是喝点酒吗，至于吗？这次又没有打架，难道又要让小阳禁足半个月？”吴奶奶一脸埋怨地看着林远尘，一心要护着自己视作亲孙子的林阳。
“吴妈——”对于吴妈的护短，林远尘也颇为无奈，“这次是喝酒，上次是打架，那下次是什么？还好大玄城没有什么不净的地方，否则谁知道会这小兔崽子会干出什么事！”
林阳看着林远尘“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很知趣的喝着水不说话，只待吴奶奶为自己解围，心里思索的却是父亲口中‘不净的地方’究竟是什么。
“怎会那样，小阳是我从小带大的，虽然顽皮了些，但决计不会像老爷说那样的。”见林远尘真的有些动怒，吴妈也只好放缓语气。
“你看，这小阳也是可怜，从小就没了母亲，你又整天忙着城务，哪里有时间照看他。男孩子嘛，都十二岁了，顽皮些也很正常嘛。”吴妈一边说着，一边做出抹眼泪的样子。
这吴妈可真是人老成精，知道这林远尘的软肋，每每这样说，他再怎么生气也只能作罢。
半晌，才听见林远尘低低地说了声：“好了，吴妈，你先出去吧，我有话对小阳说。”
见林远尘一脸严肃，吴妈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最后擦了擦林阳的脸，将林阳喝完水的碗拿着出了房门，临了还示意林阳不要再惹林远尘生气。
这下，屋里只剩父子两人了。
林远尘只是静静站着，双手靠在身后，昏黄的灯光照在脸上，看不出什么，林阳心里有些紧张，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在他爹跟前温顺的像个小猫。
“行祖传心法。”
林远尘的声音传来，林阳一下子没明白怎么回事。
“怎么，连祖传心法都忘了？”林远尘语话语中显然已经有了怒气。
“哦，没，没。”林阳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盘起腿，心里默念心法。
林家的祖传心法，只有短短两百来字，不过却有着奇异之处，每每林阳运行这篇心法，就会感觉感知异常灵敏，更为奇特的是每当林阳操练之后，神思倦怠之时，只要运行心法几个周天，大脑就好像足足睡了一整晚一样，神清气足。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林阳已经将心法运行一边，醉酒的影响也降到了最低，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跟我来内屋。”林远尘见林阳状态好转，淡淡地说了句，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林阳自然是跟随。
城主府的内屋，就是林远尘自己住的地方，屋内没有多么奢华的装饰，有的只是一床两桌一张靠椅而已。
林阳跟随而来，林远尘已经先进屋内，用火折子点燃了三根上好的贡香，插在香炉之中，而香炉之前立着的牌位，正是林远尘早故的妻子苏紫英。
“阳儿，跪下。”也不用回头看向林阳，林远尘便丢下一句。
林阳早已做好准备，每次他犯错，林远尘都会让他罚跪。不过今天却也特别，要说以往，罚跪从来不会在这里，而且林阳只要觉得跪的久了，便会跑到内屋，在自己娘亲灵前哭诉林远尘这个狠心爹爹欺负儿子，如此一来，林远尘也就不会再罚他。许是亡妻面前，体罚这唯一的血脉，林远尘是于心不忍的。
见林阳跪倒在地，林远尘先是低声地叹了口气，继而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林阳稚气未脱脸上，半晌才说道：“唉~算了吧，你还是起来吧。”
林阳又是依言站起，而在一跪一起之间，林阳看着他爹，才发现林远尘俊逸的面庞上早已写上了沧桑，双鬓也变得有些花白，一瞬间，就觉得林远尘像是老了十几岁，心中不免生出些异样的情绪，心想是不是自己太过顽皮了？
“阳儿，你也十二了吧？一转眼，十二年就过去了，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右手放在林阳的头上，林远尘不无怀念的说道。
体会出林远尘语气中的怅然，这会儿，林阳倒是很安静。
“明天就是开元节了，祖祠是要去一趟的，家传的玉佩可还戴在身上？”
“在。”林阳说着，便掏出了戴在胸前的玉佩。
林家的家传玉佩，自从林阳三岁起就佩戴在身上，那是一块墨玉。色泽却不似市面上的那些玉器般油润耀眼，表现出的是一种光华内敛的神韵，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块普通的黑色石头。玉佩不大，上面的线条雕工简朴，或者说没有雕工，倒像是随性而为的装饰，模糊地勾勒出浮云的轮廓。只是在玉佩的中央，有着天然形成的暗金色纹路，那是一个古体的‘林’字。
“戴着就好，千万不要弄丢了。”看着林阳的小脸，林远尘心里倒也有些欣慰，语气也变得和缓，没有了先前那股子化不开的惆怅。
“知道了。”林阳听言，将玉佩再次收好，心里却有些自责，见今日林远尘不太一样，林阳心想是不是自己真的有些不像话了？
林远尘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不过看林阳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只好按下心思道：“今天就这样吧，原本有些话，不过明日到祖祠再于你交代吧，你也早作歇息，不要起晚了。”
“对了，厨房还留了些饭菜，你自己去热一下。”还没等林阳关门退出内屋，林远尘的声音又悠悠传来。
一天没吃饭，林阳的肚子自然是饿的紧，虽是剩饭，但今天吃的也比往日可口许多，终究是林阳他爹的原因。
一夜无话。
不过，年节之时喝的花酿实在是当不得一个酒字，要想有醉意，这肚子恐怕得涨成个球。但眼下这葫芦酒，光是这香气便已经可以醉人了。
未饮人先醉，开坛十里香！
“怎么样？阳哥，敢不敢喝？”张乐得意地看着林阳，语气中充满着怂恿。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林阳咽了口口水：“怎么不敢！”回答的倒也干脆，不过声音却透着些心虚。
似是听出林阳的虚意，张乐猛然凑近，右臂一把搭在林阳肩上道：“没事儿，喝完去河里洗个澡，冲了酒气，林伯父是不会知道的。”
看着张乐这“勾搭成奸”的眼神，林阳动摇了，许是刚才教训那群小混混的豪气还未散去，他一把夺过张乐手里的酒葫芦，也不管这近乎冲鼻的酒香，咕噜咕噜一大口便已下肚。
“好酒！”嘴里的辛辣抵不过心中的痛快，想来父亲口中的江湖侠士也是这般！林阳右手一挥，上好布料的衣袖拭去嘴角的残酒，他似乎看见了豪气干云的自己。
“我也来点。”林阳开了头，张乐也不想落后，接过林阳手中的酒葫芦，也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快速地消耗着葫芦中的美酒，不觉葫中已不足半。
“对了，张乐，你这好酒是从哪里得来的？”酒力初显，双颊已然微红，林阳随口问了一句。
张乐此时已经晕乎乎的了，他一脸通红道：“哈哈，当然是从我爹那里搞来的。”
“你爹不是出了名的铁公鸡吗？这好酒会放在你找到的地方？”
“嗨~”张乐拍了拍自己半圆的肚子，“再过几天不是他五十大寿嘛，前几天就把埋了几十年的酒挖出来，今早趁着他去出恭，我给偷了一葫芦。”
“嗝~”打了个酒嗝，张乐继续道：“我可是早起守了好几天，才摸清楚我爹每天早上出恭的时间。”语气中自夸之意甚重。
“那你爹不会知道酒少了？”林阳又是一问，不过此时咬字已然有些模糊，酒劲上头。
“哈哈哈~”张乐这时候笑得那叫一个欢畅，他道：“还是我聪明！就知道昨晚我爹的洗脚水没倒！”然后张着嘴巴，一副“你懂得”的样子看着林阳。
也不管林阳此时“惊恐”的眼神，张乐还是在那里自乐。
少年不知愁，林阳的惊恐没有持续多久，同玩伴一起偷着喝酒，哪里还会多考虑其他。如此，酒葫芦又在两人手中轮转......
“真不知道张乐这小子这次会被他爹怎么打啊.....”意识的最后，林阳脑子里就只剩了这个念头。
......
酒后洗澡终是没去，林阳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屋内已经点燃了油灯。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父亲林远尘那张皱着眉头的脸。
“醒了？”林远尘问道。
“嗯。”林阳低声答道，“我想喝水。”口干舌燥着实难耐，好在没有宿醉之后的头痛，不过还是有点昏沉。
“小阳，来，喝水。”还未等林远尘说什么，就听见房门口传来声音，林阳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幼带大他的吴奶奶。
只见吴奶奶轻轻挤开林远尘，一手拿着一碗水，另一只手上则是提着条毛巾，也不等林阳说话，就开始在林阳脸上擦拭。
“吴妈，不要老是惯着他，你看看，才多大，就开始偷着喝酒了。”林远尘语气倒没有城主的架子，完完全全是晚辈的姿态，不过说到偷着喝酒时，却面色微怒地看着林阳。
“不就是喝点酒吗，至于吗？这次又没有打架，难道又要让小阳禁足半个月？”吴奶奶一脸埋怨地看着林远尘，一心要护着自己视作亲孙子的林阳。
“吴妈——”对于吴妈的护短，林远尘也颇为无奈，“这次是喝酒，上次是打架，那下次是什么？还好大玄城没有什么不净的地方，否则谁知道会这小兔崽子会干出什么事！”
林阳看着林远尘“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很知趣的喝着水不说话，只待吴奶奶为自己解围，心里思索的却是父亲口中‘不净的地方’究竟是什么。
“怎会那样，小阳是我从小带大的，虽然顽皮了些，但决计不会像老爷说那样的。”见林远尘真的有些动怒，吴妈也只好放缓语气。
“你看，这小阳也是可怜，从小就没了母亲，你又整天忙着城务，哪里有时间照看他。男孩子嘛，都十二岁了，顽皮些也很正常嘛。”吴妈一边说着，一边做出抹眼泪的样子。
这吴妈可真是人老成精，知道这林远尘的软肋，每每这样说，他再怎么生气也只能作罢。
半晌，才听见林远尘低低地说了声：“好了，吴妈，你先出去吧，我有话对小阳说。”
见林远尘一脸严肃，吴妈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最后擦了擦林阳的脸，将林阳喝完水的碗拿着出了房门，临了还示意林阳不要再惹林远尘生气。
这下，屋里只剩父子两人了。
林远尘只是静静站着，双手靠在身后，昏黄的灯光照在脸上，看不出什么，林阳心里有些紧张，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在他爹跟前温顺的像个小猫。
“行祖传心法。”
林远尘的声音传来，林阳一下子没明白怎么回事。
“怎么，连祖传心法都忘了？”林远尘语话语中显然已经有了怒气。
“哦，没，没。”林阳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盘起腿，心里默念心法。
林家的祖传心法，只有短短两百来字，不过却有着奇异之处，每每林阳运行这篇心法，就会感觉感知异常灵敏，更为奇特的是每当林阳操练之后，神思倦怠之时，只要运行心法几个周天，大脑就好像足足睡了一整晚一样，神清气足。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林阳已经将心法运行一边，醉酒的影响也降到了最低，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跟我来内屋。”林远尘见林阳状态好转，淡淡地说了句，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林阳自然是跟随。
城主府的内屋，就是林远尘自己住的地方，屋内没有多么奢华的装饰，有的只是一床两桌一张靠椅而已。
林阳跟随而来，林远尘已经先进屋内，用火折子点燃了三根上好的贡香，插在香炉之中，而香炉之前立着的牌位，正是林远尘早故的妻子苏紫英。
“阳儿，跪下。”也不用回头看向林阳，林远尘便丢下一句。
林阳早已做好准备，每次他犯错，林远尘都会让他罚跪。不过今天却也特别，要说以往，罚跪从来不会在这里，而且林阳只要觉得跪的久了，便会跑到内屋，在自己娘亲灵前哭诉林远尘这个狠心爹爹欺负儿子，如此一来，林远尘也就不会再罚他。许是亡妻面前，体罚这唯一的血脉，林远尘是于心不忍的。
见林阳跪倒在地，林远尘先是低声地叹了口气，继而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林阳稚气未脱脸上，半晌才说道：“唉~算了吧，你还是起来吧。”
林阳又是依言站起，而在一跪一起之间，林阳看着他爹，才发现林远尘俊逸的面庞上早已写上了沧桑，双鬓也变得有些花白，一瞬间，就觉得林远尘像是老了十几岁，心中不免生出些异样的情绪，心想是不是自己太过顽皮了？
“阳儿，你也十二了吧？一转眼，十二年就过去了，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右手放在林阳的头上，林远尘不无怀念的说道。
体会出林远尘语气中的怅然，这会儿，林阳倒是很安静。
“明天就是开元节了，祖祠是要去一趟的，家传的玉佩可还戴在身上？”
“在。”林阳说着，便掏出了戴在胸前的玉佩。
林家的家传玉佩，自从林阳三岁起就佩戴在身上，那是一块墨玉。色泽却不似市面上的那些玉器般油润耀眼，表现出的是一种光华内敛的神韵，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块普通的黑色石头。玉佩不大，上面的线条雕工简朴，或者说没有雕工，倒像是随性而为的装饰，模糊地勾勒出浮云的轮廓。只是在玉佩的中央，有着天然形成的暗金色纹路，那是一个古体的‘林’字。
“戴着就好，千万不要弄丢了。”看着林阳的小脸，林远尘心里倒也有些欣慰，语气也变得和缓，没有了先前那股子化不开的惆怅。
“知道了。”林阳听言，将玉佩再次收好，心里却有些自责，见今日林远尘不太一样，林阳心想是不是自己真的有些不像话了？
林远尘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不过看林阳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只好按下心思道：“今天就这样吧，原本有些话，不过明日到祖祠再于你交代吧，你也早作歇息，不要起晚了。”
“对了，厨房还留了些饭菜，你自己去热一下。”还没等林阳关门退出内屋，林远尘的声音又悠悠传来。
一天没吃饭，林阳的肚子自然是饿的紧，虽是剩饭，但今天吃的也比往日可口许多，终究是林阳他爹的原因。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