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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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有人要害死臣妾啊

昭华心明萨沫耳的伎俩不以为意,由是左右环顾却不见耶律复的身影,遥望殿外但见耶律复与耶律京正在交谈,耶律复欲探手扶住耶律京肩头,谁知耶律京身子一偏便躲过耶律复的手,这是不接受耶律复的好意,而耶律复更是英眉一挑便拂袖而去。

昭华凝眉摇首,耶律京这是何苦?他以为耶律复不会如此好心来宽慰他,却是将人心都以为得太恶,而他为此次年礼的确是费了心思,如今被耶律弘厉声责怪也真是可怜,他向来是个不注重言行的皇子,在耶律弘和萧皇后面前总是忘却“谨慎”二字,许是太不会揣测君心!

“如今王爷正受皇上赞赏,王妃可不要擅自去可怜二殿下!”云锦提点的语声在耳畔响起,她见昭华眸光微动似是知晓昭华对耶律京心生怜悯,的确也是,耶律京一番好心却被耶律弘如此呵斥,若说心中不在意才真真是语出不实。

昭华为云锦所言惊异,思量片刻低声回道:“我自有分寸。”

殿中众人方在感叹耶律成赠予耶律弘和萧皇后的《大同天下图》,柯玉祁却与隆顾清交换了个眼色,随即隆顾清为萧皇后奉上一盏解酒清茶,萧皇后无所顾问便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又听得她向耶律弘轻问道:“皇上方才喝了不少,这解酒茶甚好,皇上可要尝尝?”

此言似在柯玉祁和隆顾清意料之中,桐妃言间两人眼神交会,急忙扶住耶律弘手臂笑道:“姐姐怎的让皇上喝解酒茶呢?皇上方才还未喝得尽兴,您看齐王和众皇子都精神百倍,皇上不该喝解酒茶,理当多喝几杯才是!”

耶律弘闻言高声大笑,柯玉祁眸色微动,不动声色地剜了桐妃一眼,颇有责备之意,而桐妃却不以为意地将案上酒盏端至耶律弘面前,耶律弘这才接过酒盏迎向众人道:“桐妃说得有理,你们这年礼送得甚有心意,朕且得多饮几杯!”

耶律弘言罢便将盏中烈酒一饮而尽,众人亦是眉开眼笑。正待此时,将喝过解酒茶的萧皇后却身在一旁摇摇欲坠,只见她手扶小腹凝眉欲倒,唇间不住叫喊着:“皇……皇上,臣妾,臣妾……有,有人要害死臣妾啊!”一口鲜血随声而出,在晶亮的玉石砖上蔓延,刺得昭华双眸微痛!

萧皇后随后倒落在身后的桑柔怀中,耶律弘并未上前搀扶,只是立身原地喝声道:“传御医,快传御医!黄秉盛,给朕把洪德全传来,酒食有毒已非宫中第一次,过去是在三王妃酒食之中,如今又在皇后的酒食之中,下次岂非便要将毒下到朕的酒食之中!”

萧皇后被移至偏殿,御医稍后即至,方在诊断时,耶律才起身向耶律弘抱拳道:“父皇,依儿臣之见,应当从负责母后酒食的宫人查起!宴上酒食人人吃过却都无事,惟有母后一人中毒,因而应当先从母后的酒食查起。”

洪德全不多时便验出了解酒茶中有毒,矛头直向隆顾清,隆顾清当即跪地向耶律弘疾呼道:“皇上明鉴,奴婢一直跟在皇后娘娘身旁,如何有时间布毒?那解酒茶本是奴婢从元佩那里取来的,元佩是专责娘娘酒食的宫女,而奴婢不过是将解酒茶端给娘娘,皇上与其怀疑奴婢,倒不如寻来元佩问个清楚!”

萨沫耳听罢不以为意,掩唇惊叹道:“即便是元佩布毒,谁知道你与元佩是否一伙的?将才母后还要请父皇尝尝解酒茶,幸而桐妃娘娘请父皇饮酒,若不然父皇岂非也是难逃一劫?天哪,你们简直令人发指,还不快快招出事后主使?”

隆顾清瞠目错愕,满作不知道:“王妃明察!纵然奴婢给皇后娘娘下毒,奴婢又如何敢谋害皇上?若是奴婢下毒给皇后娘娘,定然不敢让皇上饮下此毒,若不然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此言如同令萨沫耳等人念起了什么,昭华暗叫不好,只怕此刻桐妃手中亦是汗涔涔的,不久便听萨沫耳凝声轻问道:“若是下毒便不敢让父皇饮毒?这……桐庶母?莫非,这毒是桐庶母下的?”

众人闻言心惊,萨沫耳竟然怀疑桐妃,桐妃作势便要在耶律弘身旁跪拜行礼,唇间更是连声道:“皇上明察!臣妾如今怀着身孕,绝没有要谋害姐姐的意思!若是皇上不信,臣妾愿意与腹中皇儿以死明志!”

桐妃言罢探手端起桌案上皇后喝过的解酒茶便要仰首饮尽,耶律弘见状抬手将桐妃手中酒盏一击而下,耶律成随即抱拳道:“父皇,桐庶母如今身怀皇子,况且事情尚未查清,若是伤及庶母腹中龙嗣只怕会使朝中上下不安啊!”

耶律弘颔首以为有礼,不过多时宫人便将负责萧皇后酒食的元佩领了过来,元佩在殿中战兢下跪,全身不住颤抖,语带惧畏道:“皇上,皇上,奴婢便是专责皇后娘娘酒食的元佩,下毒之事与奴婢断无关系,还请皇上明察!”

“皇上还没开口相问,这么急着为自己辩驳做什么?你既是说自己未曾下毒,可曾见到什么人在皇后娘娘的酒食中动了手脚?”耶律九凝眉往向殿中元佩,眸中意味却是不止于此,直直发人深思。

元佩听罢伏首在地,抬眸不自觉忘了眼耶律九,随即向耶律弘颤栗道:“回……回皇上,奴才……奴才并未见人在酒食中动什么手脚……”众人听闻此言不由得更生疑问,却又听得元佩继续道:“不过……不过奴婢在来常熙宫的路上遇到了恭亲王妃,奴婢向王妃行礼之时,有将解酒茶置于一旁,其间是否有人做手脚,奴婢便不得而知了……”

昭华瞠目结舌,眸光直直望向元佩,而元佩垂眸不应,隆顾清跪拜一旁亦不曾言声,萨沫耳却是眸光一亮拍案而起,挥袖指向昭华厉声道:“好你个昭华!母后素日里对你爱顾有加,你竟然对母后下了如此毒手,真真枉费母后对你多番疼爱!”

耶律弘双眸阴邃望向昭华,耶律复却是向耶律弘跪拜疾声道:“父皇!事情还未查清,元佩并无确定是三皇嫂做的手脚,大皇嫂此言岂非太过草率?况且儿臣与三皇兄是与三皇嫂同来常熙宫的,并不曾在途中见着元佩。”

“四皇弟既是与昭华同来常熙宫的,可是自靖华宫便一直与昭华在一起?”萨沫耳挑眉相问,耶律复却错愕不言,萨沫耳由是穷追不舍道:“看来四皇弟与昭华是半途相遇,既然是半途相遇,又怎能知晓昭华此前是否见过元佩?”

耶律才随即向耶律弘抱拳道:“父皇,儿臣以为萨沫耳所言有理,既然元佩如是说,现今之计惟有将昭华等人先行拘起来,若是昭华无罪,待洪德全将事情查清自可还昭华一个清白!”

耶律弘凝眉不语,似是心下正待拿捏此事,桐妃见状扶住耶律弘抿唇道:“皇上不可!昭华是皇长孙生母,即便此后能还昭华一个清白,皇长孙生母曾因下毒之嫌而被拘禁已成事实,皇长孙日后难免引人非议啊!”

“桐妃娘娘似是忘了,方才自隆顾清所言,你也不是不可能下毒的,此刻竟还为昭华求情,难道是你们二人合谋为皇后娘娘下毒不成?”耶律九一言令耶律弘恼怒异常,耶律弘与耶律九已然嫌隙心生,由是耶律弘独独对耶律九之言难以沉心应对。

桐妃抿唇望向耶律九,双手攒拳咬唇道:“既是如此,便请皇上将臣妾与昭华一并拘起来,若是皇上不怕龙嗣日后有亏,尽可让洪德全现在便动手!”

“都住口!”耶律弘厉声喝住面前诸人,昭华身子微颤,心下明了自己逃不脱此劫,然而眸光望向耶律成却见他不为所动,不免心思掠起片片波澜。

实则耶律成以为情势不妙,故而身子近前两步,双手抱拳将要向耶律弘跪拜求情却听得殿外一声闷喊道:“昭华无罪,儿臣可为昭华作证!”

昭华心中一惊,凝眸望去竟是将才被耶律弘斥责久留院中的耶律京,耶律弘对耶律京本就气恼不已,闻此言声便狭眸幽阖望向耶律京低声问道:“你能证明?好,你倒是跟朕说说你要如何为昭华作证?若是说不出来,朕连你一起拘禁起来!”

耶律京随即瞥了昭华一眼,昭华垂眸不予回应,只听耶律京沉声道:“回禀父皇,因着元佩向昭华行年礼之时,儿臣便在不远处瞧着,昭华与侍女云锦立身在元佩身前,而流苏近身至元佩身边给她赏银,元佩的解酒茶却置于身后的宫阑旁,由此可见昭华绝无可能在此期间给母后的解酒茶做手脚,不知儿臣可能为昭华作证?”

耶律弘听闻耶律京所言方才作罢,而耶律九却是望着耶律京一脸怨怼的模样,耶律弘挥袖朝殿下洪德全喊道:“洪德全,把元佩和隆顾清带去敬刑司,直到她们招认为止,此次皇后中毒决不能轻纵了这些恶徒,定要给朕一个交待!”

合宫夜宴再一次不欢而散,可惜除夕便在如此令人心惊动魄的情境之下守岁,萧皇后身子经咄罗昆御医诊断之后已无大碍,现已由宫人移回了自己宫中。

耶律成要昭华与她同回靖华宫,昭华婉言辞拒,却与桐妃并行,桐妃望着耶律成与耶律复略显落寞的身影,轻拍了拍昭华双手叹道:“你也莫要怪恭亲王,本宫瞧见他方才想为你求情来着,只是二殿下早先一步,但幸而二殿下肯为你作证,若不然你我二人怕都难逃此劫!”

流苏与云锦跟在二人身后缓缓前行,昭华闻言摇首抿唇道:“我并未怪责他,只是想不到隆顾清和柯玉祁会使出此招,只怕那个元佩到头来也是枉死,但还是要多谢娘娘在皇上面前为昭华说话。”

“你这话说的,我可是将身家性命都放在你身上的,那是宁愿我自己出事,也不能让你出事,我说不准自己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儿,但我知晓你一定可以为我保住他,所以我必得先保住你!”桐妃言辞似不全为昭华,然而她要保住昭华的心境已然令昭华感念,人在宫中谁不是为自己着想,然而只要不伤及无辜便又情有可原。

昭华望向桐妃莞尔,今日之事究竟是谁幕后主使她说不准,不过桐妃先前向她提及“后院失火”之事,不由得令她轻问道:“娘娘,依你所见,今日之事会是何人主使?柯玉祁与隆顾清绝想不到如此大胆的计策!”

桐妃颔首,她双眸幽阖不解道:“实则我也疑惑,看似宫中惟有我想要除去皇后,而且齐王之前也曾令柯玉祁和隆顾清向我传话,不过今日之事我却是全不知晓,可也难说不是齐王下手,因为齐王弃棋如弃草,而后宫大乱亦是对他谋反多有裨益。”

“但是就今日看来,二殿下被呵斥,我被皇后下毒之事牵涉,倒是让大殿下和萨沫耳占尽了便宜,殊不知齐王是否与大殿下同流?”昭华凝眉思忖,寒风刺骨不禁让她扯了扯身上的貂裘披肩,呼啸过后竟觉额上湿润点点,她探手扶额又抬眸望去,原是天上散散漫漫飘起了飞雪。

桐妃自广袖中探手向外接住飘落飞雪,唇角浅笑道:“瑞雪兆丰年,今年第一雪竟在除夕之后飘下了,是个好兆头,希望我腹中孩儿能得所受助。”她垂眸莞尔,又望向昭华抿唇道:“齐王与大殿下交好早已不是秘密,但我以为齐王的心思不会这般简单,在边城蛰伏了数年的人,心思定然不止如此,你虽已诞下皇长孙,却还是小心为上,毕竟萨沫耳是真的恨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