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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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真真会勾引人!

然而萧皇后又怎像是那般没有心思的人?昭华轻拍了拍桐妃柔荑,抿唇问道:“说来上次合宫夜宴之后,庶母身子可否无恙?昭华以为那名此刻来历不浅,不想母后竟将刺客直接处死了,真不知是谁要对庶母和腹中皇子下手?”

这分明是与桐妃相商那名刺客是萧皇后所派,而萧皇后将柯玉祁和隆顾清要走反而是给了她们二人宽松,再不用被靖华宫的后院规矩束缚着,却不知今夜合宫夜宴上会否有柯玉祁二人随皇后左右侍奉。

待入殿落座之后,耶律弘与萧皇后方才乘辇而至,金袍凤帔的耶律弘与萧皇后神采奕奕,殿内左右全然行礼相迎,只见二人容带笑意相敬如宾,发顶的龙冠和凤簪更是闪烁其华,而一旁的萨沫耳单瞧着萧皇后便滞愣了神思。

果不出昭华所料,柯玉祁和隆顾清紧随萧皇后入殿,桐妃双眸直望在二人与耶律九之间徘徊,直到耶律弘探手向她高声笑道:“你如今身子贵重,莫要再如他们一般行此大礼了!只待年后给朕生个壮壮实实的皇子便是立了大功!”

“皇上所言甚是!桐妃妹妹真是的,这般贵重的身子还如他们行礼,不过妹妹也真是懂规矩,宫中惟有规矩错不得,皇上理当多疼惜妹妹一些才是!”萧皇后言辞恳切,与桐妃一人一边落坐在耶律弘左右,连同殿下众人听罢都觉萧皇后不愧为一代慈后。

而耶律九此刻却举盏起身向耶律成恭祝,随后又望向萧皇后身后的柯玉祁和隆顾清挑眉道:“皇嫂身旁何时收了这么伶俐的两个丫头,虽不比桑柔姑娘俊俏,但是这面容倒是新鲜得很!”

昭华未曾错落耶律九与柯玉祁二人之间的神会,她回眸望向耶律成却见他面色不改,随即听闻耶律弘举盏饮尽笑道:“你这个老九就是爱女人的性子不改,若是瞧上了皇后身旁的这两个丫头,回头就领回去!”

耶律九闻言摇首,凝眉道:“臣弟可不敢夺皇后娘娘所爱,这两个丫头似在靖华宫见过,只不知皇嫂却看上了?”

“皇叔有所不知,咱们恭亲王可是一心放在王妃身上,哪里有柯玉祁和隆顾清的立足之地?母后也是心疼两个丫头,这才将两人要到了自己身边!”萨沫耳细声言语,耶律才却在一旁饮酒默然。

萨沫耳将话锋直指昭华,而昭华却是莞尔道:“皇嫂此言像是责怪昭华苛待了柯玉祁和隆顾清似的!不过母后想来心慈是真,平日里对咱们爱顾有加,实不知大皇兄与大皇嫂今年为父皇和母后备下了怎样的年礼?”

萧皇后闻言颔首,安放下手中玉盏勾唇道:“昭华此言算是说道本宫心尖儿上了,本宫每年除夕不稀罕那些山珍海味,就稀罕你们仔细预备了一年的心意!才儿,萨沫耳,还不拿出来给皇上和本宫瞧瞧?”

耶律才随后与萨沫耳相视一望,继而吩咐了身后宫人几句便一同起身向耶律弘和萧皇行礼道:“是,父皇与母后请看!”只见殿外几个宫人将一方半人大小的铜尊搬了进来,那铜尊由三只羊首起头结于一身,三头羊首各向一方有掘拓之意,只听耶律才高声道:“此尊名为三阳开泰,三头羊首喻意‘三阳’,恭愿父皇与母后安详康泰!”

耶律弘连连颔首,举盏低笑道:“才儿这尊‘三阳开泰’可谓是贵重,单是这半人大小的方尊打造起来便实在不易,而且三头羊首雕工仔细,才儿这年礼想来是花费了极大心思的!”

耶律才听罢宽慰而笑,双手抱拳向耶律弘和萧皇后行礼道:“无妨,无妨!儿臣这些心思算得了什么?只要父皇与母后喜欢便好!不要说是这三羊方尊,即便是再费心思的东西,儿臣亦甘愿为父皇和母后打造!”

萨沫耳继而望向闷声不语的耶律京挑眉道:“萨沫耳与大殿下的薄礼算不得什么,只是每年二殿下是最有心思的,二殿下还不赶快将年礼带上来?”她眉间似是别有意味,而身后白绫更是撇唇阖眸。

在御马司呆了许久时间喂马的耶律京缓缓起身,他早在殿下独酌许久,耶律复对他素来是不屑的模样,此刻见他微醺更是满不在意地将头撇向一旁,只见耶律京几个踉跄云步至殿中央,双手抱拳向耶律弘和萧皇后躬身行礼道:“先请父皇与母后恕罪,儿臣并未将年礼带至殿内,若想得到此礼,父皇和母后还须移步殿外。”

耶律弘与桐妃无言起身,萧皇后被晾一旁却是轻声笑道:“京儿今日怎的老实了?不过是移步殿外,本宫与你父皇又非老迈之辈,随你出去便是了,你们也别坐着,都一同去看看罢,京儿还不前头带路?”

耶律京随即折身执起冰玉酒壶,微微抬袖便向殿外步去,昭华望了耶律成一眼便与耶律成相扶而去,而萨沫耳双眸凝望着粉衫红裙的昭华低声咒骂了句:“贱人,不过年关便穿的这般媚艳,真真会勾引人!”

将出殿外,众人但见一块长约四尺宽二尺有余的白布由四个宫人左右牵扯直立院内,昭华隐约觉得这般景象些许熟悉却又一时想不清明。良久,耶律久似是不甚耐烦,由是沉声问道:“老二,这匹白布又是什么名堂?难不成你是将这白布前的一番风景赠予你父皇和母后?”

耶律京闻言抬手饮了口壶内醇酒,朝耶律九颔首道:“九皇叔英明啊!这白布上正是有一番风景!不过不是在白布之前,而是在这白布之上!现在,你们谁都看不着,要想看见那布上景象,且得等着!”

萨沫耳见耶律京一身酒气,不由得面带厌色往旁偏了偏首,以怀中罗帕掩鼻,凝眉道:“二皇弟,那依你之见,咱们等到什么时候才算是头儿啊?父皇和母后龙凤贵体,桐庶母又是身子贵重,这院中霜寒露重,莫不是要咱们在这院中站到明个早上?”

“二皇兄惯是有心思的,只不知今年又能玩出什么花样?”耶律复站在耶律成身旁冷声低语,而耶律成闻言蹙眉无声。

流苏凝眉望向那匹白布,隐约瞧见白布之后的树影映在布上,骤然拍手低喊道:“我想起来了!王妃瞧瞧,这不就是咱们中原的影子戏吗?”

昭华恍然大悟,耶律成和耶律复却不解问道:“何为影子戏?”

昭华抬手指向那块白布,轻声细语道:“影子戏便是以灯烛置于布革之后,人以傀儡在布后行来动去,而灯烛便会将傀儡行状映在布革之上,自布前看去便如同傀儡在布上行动,可谓是别有一番生趣!”

耶律复随即鸣掌颔首道:“原来如此!别瞧二皇兄整日心思不正,新意却是不少!便叫咱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影子戏的玩意儿!可是,既然知晓了是影子戏,二皇兄到底让咱们在这里等什么?”

北风稍嫌凛冽,昭华裹紧了身上貂裘披肩,抬手向空中一轮明月轻笑道:“你们看,二殿下等的便是那一轮明月!”

“时候到了!”随着昭华一声轻笑,耶律京向布后轻喊了一声,只见白布上忽现万马奔腾,耳边响起战鼓雷鸣,不错,耶律京等的便是那如月中天!若非明月当空,院中秉烛幽暗不足以映出幕后战马!

士气鼓舞,耶律才与耶律复都有些按捺不住,而耶律弘和萧皇后更是看的出神,昭华与耶律成不禁凝眉轻叹,虽知耶律京此番心思的确不错,然而耶律弘又怎会领情?耶律弘命耶律京去喂马并非是希冀耶律京以马取悦!

果不其然,耶律弘云步至那千军万马之前立身良久,随即回眸向耶律京厉声道:“朕命你去喂马,你便以千军万马作为年礼?朕是要你去修心养性,你真真是一点都没有领会朕的心思!”

耶律弘似是气极,越看幕上奔腾万马越是心中气结,只听萧皇后上前轻抚耶律弘后背低声道:“这好歹也是京儿的一番孝心,皇上莫要动怒,你且看这千军万马好不恢弘,若非今日一见,臣妾还从不知晓咱们御马司的马匹是如此骁勇!”

耶律弘闻言抿唇颔首,挥袖向白布低吼道:“朕要他去仰叹那些千军万马,他便将千军万马当做孩儿的闹趣搬给朕看!”

“二弟,你亵渎了父皇圣意,还不快向请罪?”耶律才疾步至耶律京身旁,探手扶住耶律京肩头要他向耶律弘跪地行礼,而耶律京却并无悔改之意,眸色微冷望向耶律才和耶律成等人,似是心有不甘。

耶律京迟迟未动,然而抬了抬手中玉壶,缓步至院中冷烛旁,唇间低声道:“既是父皇以为儿臣有亏,儿臣便一把火烧了它!”耶律京随即将灯台上的红烛一把取下,转身猛然将燃烛抛向骏马驰骋的白幕,白幕上顿起大火熊熊燃烧起来!

幕后宫人见状急忙抛开,而一片磅礴壮观便在众人面前化作灰烬,不多时便灰飞烟灭,众人惊诧不已,而耶律弘却是眸中恼怒不容忽视,只听耶律九鸣掌笑道:“好啊,好!原以为老二是世故圆滑,今日看来倒是个有脾气的,竟敢违背你父皇啊!”

耶律九此言令耶律弘更加震怒,只以为耶律九将耶律京违反自己引为笑柄,耶律才在旁挑眉不语,萨沫耳双手纳在袖中事不关己,萧皇后与桐妃之中皆不敢在此时劝说耶律弘,毕竟伴君如伴虎,无人甘愿蠢笨涉险。

此情此景似是一触即发,昭华心中隐怨,耶律九有意挑起耶律弘与耶律京父子争端,昭华心中有数,自不能让耶律九如愿,由是近前一步想要向耶律弘行礼进言,谁知方迈出步子便被耶律成探手握住,只见耶律成抱拳道:“父皇莫怪,二皇兄这是喝醉失言了,不知父皇可愿回殿看看儿臣与昭华为父皇和母后备下的年礼?”

耶律成此行甚是冒险,将众人引回殿中虽是移去注目,然而若是年礼分量不够又难免会招人笑柄。昭华暗自凝眉,耶律弘方才心中狭隘,论起他们备下的那幅《大同天下图》却不乏大气之风,此刻似是正合耶律弘的心意,言之当喜,却不免会招人猜忌这一切都是耶律成刻意为之。

众人折返回殿,耶律成便令人将《大同天下图》抬出,唇间道出的亦是将时昭华所执言辞,耶律弘果真颔首赞叹,连声感慨道:“好一个成儿,谁言成儿卧病十年心气全无?依朕看来,成儿是十年修心养性才成了这般大同天下的大气心境!”

耶律九凝眉撇唇道:“本王便没觉得这幅图哪里来的好!恁地以为舞文弄墨便是君子之风了?依本王看来那圣朝第一名士不过如此,画的这一幅手笔还不如本王沙场上横扫敌军来的痛快!”

萨沫耳闻言挑眉,将面前金玟暖炉抱至怀中,抿唇问道:“九皇叔既是如此愿意横扫敌军,为何迟迟不返回边城?沙场点兵,吹角连营,可都等着九皇叔呢!”依理而言,耶律才与耶律九交好,萨沫耳此言无非是明着在耶律弘眼前告知众人自己偏帮耶律弘,以此卸去耶律弘对他们二人的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