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六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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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 铁指”勾花

    曾三眼突然放声狂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得连自己都有些站不稳。

    他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对勾花说道:“你这么多年挖空心思,费神劳力,可结果呢?东西呢?据我所知,落在风九疯手里的东西,除非他愿意,否则连你也休想夺回来。可怜啊,算计了半天,到头来给他人做陪嫁,我若是你,现在一定会把肚子打个洞,让里面的气放出了,不然非憋炸不行。”

    话刚说完,曾三眼又抱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对他来说,这事其实并不好笑,不但不好笑,还很悲伤。不管怎样,勾花曾经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好歹也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同胞兄弟彼此相争,最后竟然让外人得手,还搭上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你说,这算什么事,这又怎么能够笑得出来?

    ——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笑,是因为我们需要用它来掩饰自己的无奈,还有些时候,我们拿它是对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嘲笑。

    听到曾三眼肆意无度的大笑,勾花白净无暇的脸,白得愈发妖异。这些话就像乞丐肮脏的巴掌,左三右四不停抽打他的脸颊,他愤怒了,愤怒的有些癫狂。

    一个人要找回彻底的尊严,最好的法子就是永远不要让对手用嘴说话、用两条腿走路、用两只手玩女人。

    勾花出手了,勾命铁指全力击向风九疯。

    风九疯该疯的时候想不疯都不行,不该疯的时候他比谁都清醒。

    眼看勾花的雷霆一击,他脸色一变,沉腰错步,“三推手”的掌力连绵击出。

    他的“三推手”绝技之所以驰名江湖,是因为他的掌力在推送出去后,犹如涨潮时的波浪,一次比一次强,一次比一次猛烈,再坚固的防御也会被撞塌陷。据传言,他已经突破了第四段,无风无力,无涯无际,无坚不摧。

    面对勾花的全力一击,风九疯不得不使出了第四重力“破碎山河”。

    很少有人能抵挡住风九疯的这一手,勾花也不能幸免。他被风九疯看似缥缈摇曳但蕴力无限的掌力冲击得如浪中漂木,几个翻滚后勉强站在了身形。

    他衣衫已经破损,头发也已凌乱,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在普通人的生活中,判断一个人的强弱有很多种标准,但在江湖中,检验两个人强弱的唯一办法就是武力的比拼,输的一方就要失去竞争得东西,就要带着耻辱灰溜溜地离开。

    江湖中的游戏有时就是这么简单:拳头决定归属。

    勾花走了,他给了自己一个坚强的理由:三个月后,杀死疯子,夺回“璵璠”。

    现在这个清冷的祠堂里只剩下两个疯子,一个不是疯子的疯子,一个已快要笑疯了的疯子。

    曾三眼终于停住了笑声,看着风九疯手里的“璵璠”,说道:“你想要这个东西?”

    风九疯奇怪地看着曾三眼,说道:“我要这个东西有屁用。”

    曾三眼说道:“你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我明白,有人争抢得东西一定是好东西,尤其是“铁指”看上的东西,那它绝对不是一般的好东西。”

    曾三眼试探着问道:“你既然知道是好东西,为何说它没用?”

    风九疯瞪了曾三眼一眼,说道:“你是不是猪脑子?”

    “我是人脑子。”

    “你是人脑子就该听得懂我的话。”

    “我听不懂。”

    “我的什么话你听不懂?”

    “好端端的东西你说它没用,我就听不懂。”

    风九疯叹了口气,说道:“说你是猪脑子,你还觉得委屈,你以为你们认为的好东西我就认为是好东西。就为这个破石头,你们两兄弟争得反目成仇,还陪上了一个老头的命,你说,你这不是猪脑子是什么?”

    曾三眼苦笑这说:“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奇人异侠绝不会稀罕这种破石头,要不你还送我可好?”

    “我不能送给你。”

    “你想送给谁?”

    风九疯一愣,说道:“是呀,我应当送给谁?”

    唉,谁说风九疯不疯呢,他现在就有点疯,拿着一件旷世宝物竟然觉得没用,还不知道送给谁合适,他不是疯子谁是疯子?

    “送给我你看怎么样?”有个声音突兀地出现。

    听见这句话,曾三眼大吃一惊,怎么这小子又转回来了,还这么巧?

    每一天都有凑巧的事情,但若是一天碰上好几件,你还认为是“巧”,那你脑子一定是昨晚被门夹了。

    曾三眼的脑子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坏掉,他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今天到这的人、发生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意料,让他措手不及,惊慌万分。

    “你怎么会在这里?”风九疯看着阿永说道。

    “你怎么也在这里?”阿永也笑着对风九疯说道。

    两人看着对方突然哈哈大笑。

    这好像是偶然相遇,但你如果真要这么想,当然也没有什么问题。

    曾三眼好像有些明白了,对阿永说道:“看样子你总算明白了那是个假货。”

    “我出了这个门,就把你给我的宝物送给了赶车的车夫,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把它换成了不少的银子,你觉得可好。”阿永说道。

    “你根本就没有相信?”

    “你怎么老是把别人想得这么笨,那些你认为没你聪明的人,其实一点都不笨。”

    ——我们之所以觉得自己聪明,那是因为我们总是把别人假定为不如自己聪明,这实在是一个致命的误会。

    曾三眼勉强说道:“我难道说得没道理?”

    “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你忘了我说过的一句话。”

    “那句话?”

    “我说过,‘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你的话’,可你好像没记住。”阿永说道,“一个人被三番五次哄骗,他要是不多长个心眼,那他一定会被骗得连裤子都会送人,你说是不是?”

    曾三眼呆然木立。

    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了,可是不站在对方的位置上去想,你从来就不会知道,你的信誉已经消失殆尽,你所说得话就像路中间的牛粪,别人根本就不会去踩,只会绕着走。

    阿永看着曾三眼,接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怀疑?”

    “为什么?”

    “最显眼的地方最安全,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要保证长期安全,这一定不是最好的地方。”

    “你认为最好的地方是哪里?”

    “天下最好、最安全、最不必担心的一定是别人替你保管。”阿永说道,“当然,你不可能把它给别人,所以把它埋起来怎么说也是最简单、最省事、最保险的。”

    “你能知道我埋藏在哪里?”

    “半个时辰以前我怎么会知道。”

    “所以你假意离去,接着再潜伏回来,”曾三眼看着风九疯手里的“璵璠”,颓然说道,“你一定算到,一个人经过事情的迂回曲折后内心必然不会安宁,他会对有些事情地做法产生错觉,接下来一定会去改变,这样他心里才会踏实,是不是?”

    “你并不笨,可偏偏做得事很笨。”

    ——不笨的人做出蠢事,是因为他想得太多。

    听阿永这么一说,曾三眼的眼里满是悔恨,说道:“我要是不逼迫李老伯查看‘璵璠’,你们所有的人绝不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

    “像这种绝世宝物,如果有人想强迫你拿出来绝不可能,就是要你的命也不可能。”

    “我有这么执着?”

    “对你们而言,这件东西已不能算是财富,它早已是你们祖祖辈辈的精神寄托。试想,一个人的精神如果灭亡了,那他对自己的躯体还有什么可眷恋的。”

    曾三眼长长叹口气,说道:“你讲得太对了,精神的死亡才是最彻底的死亡。”

    风九疯看着两人无休止的唠叨,实在忍不住了,插嘴道:“永南山,你到这来是聊天的还是抢东西的。”

    “我是来拿属于我的东西的。”阿永说道。

    “什么东西?”

    “就是你手中的东西。”

    风九疯顿时跳了起来:“这可是我抢来的东西,和谁都没有关系。”

    阿永笑道:“那可是我花了十万两银子买来的,怎么和我没关系。”

    风九疯拿着“璵璠”在阿永眼前晃了一晃,说道:“看清楚了没,他现在姓风不姓永,也不姓曾。”

    阿永说道:“你想巧取豪夺?”

    风九疯毫不在意地说道:“江湖上一向就是这个规则,你也可以。”

    “难道就没有其它的规矩?”

    “有,当然有。”

    “那一定是你的规矩。”

    风九疯诡秘一笑,说道:“你说得太对了,我的规矩和别人不一样。”

    “你本来就和别人不一样,这不稀奇。”

    风九疯看着“飞狐”,舔了舔嘴唇,说道:“我喜欢这个小东西,要不,你把它送给我,我把这个送给你。”

    阿永看着正对风九疯呲牙瞪眼的“飞狐”,说道:“不行。”

    风九疯嚷道:“怎么不行,我这个可是价值不菲的宝贝,换你那个怪东西你不吃亏。”

    阿永正色说道:“我砍只胳膊给你吧。”

    风九疯愣住了,说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只兔子是我的身体一部分,你要它等于要我的手脚,你说我该和你换还是不换?”

    风九疯想了会,说道:“那你总得找个让我把东西给你的理由才行,不然别人会说我风九疯是有目的或是在刻意巴结你,那岂不是往自己身上泼大粪。”

    阿永微笑着说道:“风九疯要是在乎别人的言语脸色,那他就不是真正的风九疯。”

    风九疯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可这个理由还不够充足。”

    阿永说道:“你想看看我的武功。”

    风九疯说道:“你总算说出来了,我一直对你很好奇,所以我就没有走。”

    阿永看着风九疯,认真说道:“你一定要看过之后才肯给东西?”

    “从三年前看见你后,我就知道你的武功非同一般,那时我就把自己和你做过无数次的比较,可那毕竟是臆想。”风九疯郑重说道,“你知道,人越是这样,好奇心就越重,如果不探个明白,那简直就像浑身长满了虱子一样难受。”

    阿永严肃说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武功这种技艺是用来干什么的?”

    风九疯呆住。

    练武功是为了什么?维护正义?防身自卫?争名夺利?抢劫杀人?这些理由对有些人适用,对他风九疯似乎都太过牵强。

    阿永说道:“不管什么人,有什么样地解释,但有一样是亘古不变的。”

    “是什么?”

    “伤人。武功的较量不伤即亡,不到万不得已,你说是不是不应该动手过招?”

    风九疯苦笑,道:“你说得对,可我现在的心情就是欲火焚身的嫖客,不让我睡女人,我怎么受得了。”

    阿永也笑了。他也知道,很多道理大家都明白,但欲望和好奇心有时候是不受人控制的,它就像决堤的洪水,一发就不可收拾。

    以风九疯的武功和声望,要求和江湖中一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人比试,这要是传出去,一定是轰动武林的奇事。如果风九疯有所失误,当今十大高手是不是又要重新排名?江湖中是不是又有新的传说?

    这场较量的唯一见证者就是曾三眼,他当然也很期待——让他们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