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剑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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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千里忙

    帅元丹见了这三字,不知所以然,心道:“莫贺,是提醒自己不要高兴,戒骄戒躁的意思吗?”

    两人顺着山路,从旁边树林穿过,走了一小会,只见百来步石梯,石梯之上一汉白玉牌楼,高约三丈,上书“朱邪山庄”是个鎏金大字,两人从旁边攀援而上,只见上面好大一块平地,平地北面尽处,是一座悬崖,高不见顶,崖下几座宫殿,殿前有人值守。

    帅元丹眼尖,只见正面大殿书有“拔野古殿”四个楷书大字,帅元丹暗道:“这几个字啥意思,好像有点熟悉。”

    两人不敢轻举妄动,待夜色已深,各处已经点火照明,这才轻轻溜了进去。两人借树木花草掩护,来到大殿后面一座楼房,只见那楼飞檐走阁,雕花刻兽,十分雅致,书有“沙陀楼”三字。

    帅元丹博览群书,见了“沙陀”二字,恍然大悟,什么“亚子”、“朱邪”、“莫贺”、“拔野”,乃是与沙陀族历史有关。

    帅元丹暗道:“原来李家是朱邪后裔。”

    两人待巡逻人员走过,来到南边窗户下,戳破窗纸,往里一看,不见有人。两人细听旁边两间和楼上也无声响,灯火也无,当是无人。

    两人又往西行,只见前面一楼,写有“铜雀台”三字。

    帅元丹暗道:“好哇,这李家人好狂妄,居然自比曹阿瞒了。”

    两人见“铜雀台”灯火通明,不敢轻举妄动,正在这时,只见一人,从楼中缓慢走出,由于背靠灯火,看不太清面貌,只觉得气质高雅,身材高挑动人,后面两个丫鬟跟随。

    那人来到院中,侧转身来,仰面看月,其时月亮被浮云所遮掩,没啥月光,但此人转过头来,正对帅元丹两人,帅元丹大吃一惊。

    那女人简直是个绝色美女,三十多岁年纪,不是中原人士,乃是波斯美女,帅元丹立刻明白,这就是袁胜梦口中的“波斯妖姬”了。

    帅元丹暗道:“怪不得李开国当年移情别恋了;怪不得李小姐如此漂亮,他父母都是人间绝色,自然自己也差不了。”也没想到“人间绝色”用到李开国一个男人身上颇不合适。

    袁胜梦知道山庄表面平静,实则危急四伏,自己乃是救自己母亲的,现在情况不明,也不敢出手;看这情形,自己母亲还没来过。

    那波斯美女在院中走走停停,身后两个丫鬟不离三尺之外,紧紧跟随。帅元丹也看出了点门道,那两个丫鬟脚步轻捷,只怕身有武功。

    过了一炷香时间,那波斯美女准备回房,刚上两步台阶,只见一人,从屋檐下飞身而出,直扑那波斯美女,看身形动作,袁胜梦立刻认出是自己母亲。

    那人正是袁如烟,她先一天进来,但畏惧里面高手,在外面看了一天,没见其他高手现身,这才溜了进来,今晚倒是看见自己女儿和那个书生前来,多半是来接应自己。她也看出两个丫鬟武功不低,因此未贸然出手,这时见仇敌踏上台阶,正是好机会,这波斯妖人不会武功,还不是一击而中。

    只听两个丫鬟齐喝,拔出腰中长剑,抢上救险,袁如烟算定出击,自然已经算定两个丫鬟出手,她只待一击而中就走,因此也不抵挡。

    却见那波斯妖人侧身一蹲,双指弹出,竟然躲避开了这雷霆一击,但晓是如此,左肩已经被长剑刺穿,血如泉涌。她原来不会武功,但跟李开国十几年,还是学了些粗浅武功,袁如烟算定她不会武功,可就功亏一篑。

    两个丫鬟立刻拥上,不让袁如烟再有机会,巡逻人员听得声响,也都赶了过来。

    帅元丹正要跳出,却见袁胜梦拉了自己,往“铜雀台”后面而去。

    两人趁前面乱成一团,从“铜雀台”后窗潜入进去,只见里面绫罗绸缎,雕梁画栋,家具都是红木制成,哪像武林人士所居,完全是达官贵人做派。

    袁胜梦悄悄上楼,帅元丹跟随在后,只见袁胜梦来到西边一个房间,帅元丹站在门口望风,伸头一看,原来是个书房。只见密密麻麻都是书。帅元丹大是佩服,如此藏书,看来这李开国也是博雅鸿儒之士。

    却见袁胜梦直接奔到书柜前,搬下几本书,再从墙壁里取了三本书,放在腰间藏好,对帅元丹道:“这下可以走了。”

    两人下楼,来到前面,只见袁如烟正与那两个丫鬟大战,那波斯丽姬已经在旁边椅子上坐下,伤口已经处理完毕。椅子旁站立一人,仆人打扮,只见他站立当地,宛如山岳一般。

    只听那仆人道:“荷花、秋菊,你们下去吧!”

    两个丫鬟齐声道:“是,谨遵朱三爷吩咐。”袁如烟也不追赶,仗剑而立。

    那朱三爷上前躬身行礼道:“不知是云梦袁女侠驾到,奴才失敬。”

    袁如烟道:“哼,今日我伤了你主子,你要咋办,爽爽快快说出来。”

    那朱三爷向波斯丽姬躬身道:“夫人,今天之事交与奴才处理如何?”

    那波斯丽姬道:“老爷出去时曾说,山庄大小事由朱三哥全权处理,三哥处理就是。”

    那朱三爷回头道:“奴才大胆,只请袁女侠一诺,今日之事,奴才全力承担。”

    袁如烟慢慢道:“你是要我不再上这朱邪山庄来了?”

    那朱三爷道:“那也不是,要不要袁女侠到这里,只有二爷能定,我只要袁女侠不再行刺我家夫人即可。”

    袁如烟道:“你武功远胜于我,今天把我毙了,又有谁得知?”

    那朱三爷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动女侠,只是女侠如不答应,奴才只好扣下女侠,请二爷发落了。”

    只听一声娇斥:“大胆,谁敢动我妈妈!”却是袁胜梦到了。

    那朱三爷定睛看了看袁胜梦道:“原来是小姐到了,十几年不见,小姐长大了,奴才朱三见过小姐。”他见袁胜梦手里拿的正是李开国佩剑,知道二爷风流倜傥,到处留情,这几人说不定今后还是自己主子,事不可做绝,且这是二爷家事,自己不好越权。

    袁如烟知道自己母女两人,都不是朱三对手,不由得叹道:“当日你保护我安全,不想如今却视我为仇。小梦,不得对朱三叔无礼,当年还是他护送我们到夷陵的呢!”她见朱三在家保护,这次不成功,自己以后更难得手,现在对方是给自己台阶下。

    她高声道:“好,我以后不上这朱邪山庄,但这妖人在外面,我就不客气了。”

    朱三爷道:“好,以后到了外面,我再与女侠周旋就是。”

    朱三爷传出口令,让人不得阻拦,袁如烟三人下得山来,到了山下,已是黎明时分。

    袁如烟刺伤情敌,消了些怒火,但还是感到不平,自己女儿不能认祖归宗,跟自己流落江湖,自己找波斯妖人算账,也解决不了问题,这是还得找李开国要一个说法。她算盘一定,又是个急性子,立刻要北上找李开国,让女儿陪帅元丹回去。

    袁胜梦两人回到夷陵,刚到院中,只见房中出来三人,当中一人满脸横肉,头上一酒杯大小的肉瘤,五短身材,背后门口又立了两人。

    袁胜梦道:“哼,不开眼的毛贼,居然打劫到我头上了。”

    只听那满脸横肉之人道:“两个小毛贼,敢上神龙山庄偷盗经书,大小姐有令,两位乖乖交出来,既往不咎,如不交出,格杀勿论。”

    两人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是李之妙派来的。

    袁胜梦道:“阁下如何称呼?”

    旁边一人道:“我们是夷陵盐帮的长江三蛟,这是我们老大,江湖人称‘鬼龙王’的就是。”

    袁胜梦道:“鬼龙王、水龙王、浪里飞龙就是你们了?你们不在水上讨活,跑这里来干啥?”她倒是知道些本地武林人物,知道这些人不好惹,她朝帅元丹使了个眼色,帅元丹会意,轻轻点了点头。

    忽然袁胜梦盯住三人背后,说道:“妈妈,你咋回来了?”

    袁胜梦三人上的神农架,现在回来两人,三龙王也在疑惑,未回来的袁如烟武功最高,三人正在提防,忽然听得如此言语,回头去看。

    袁胜梦拔出长剑,往门口左边一人刺去,正是“射天狼”,以快制敌;左手疾点,招式名称“三入地狱”,袁胜梦剑法没学全,指法倒是学全了,“三入地狱”乃是极厉害一招,内力分为三层,中指之人受到内力所伤,就像到地狱走了三遭。帅元丹运足内力,大喝一声,往右边那人击去,他这段时间苦练招式,这招“罗汉闯山”倒使得有模有样。

    门口两人乃是三龙王弟子,几人见帅元丹、袁胜梦年纪轻轻,都没把这两人放在心上。不想袁胜梦家传武功,毕竟不俗,上面信息说帅元丹这个书生不会武功,哪料到如此变故。

    门口左边那人被袁胜梦长剑所伤,忙退后避战,与帅元丹交手之人,仓促之间,被帅元丹一拳击在下腹上,痛得在地上打滚。

    两人飞身出门,袁胜梦翻身连刺,李开国配件乃是宝剑,一下削断了鬼龙王的峨眉刺,其他两个识得厉害,畏缩不前,袁胜梦封住门口。帅元丹飞身到了马厩,挥剑斩断缰绳,牵出两马,袁胜梦一声欢呼,飞身上马,两人纵马疾奔,三龙王水上功夫、硬功夫尚可,但轻身功夫不行,失了先机,再也追赶不上。

    两人纵马沿江而下,跑了一程,见后面没有追兵,方才慢了下来。但前去何方,不由得大是踌躇。

    帅元丹未历江湖,不敢乱出主意,见袁胜梦踌躇难行,不由得问道:“小梦,咱们去哪里?方才能摆脱这些麻烦。”

    袁胜梦道:“北方去不得了,都是他们势力范围,只有江南和南越之地,好像他们没人,只是太远了。不如我找个地方,把这些经书抄录一份,然后把正本还回去,说不定就没事了。”

    帅元丹苦笑道:“为了夺青城的宝剑经书,不惜毁灭青城全派。刚才交出经书,还有得商量,就是知道经书秘籍还没外泄,刚才不交,现在已经迟了,只怕已经下了必杀令,只怕没等几天,就有高手前来主持捉拿我们了。”

    袁胜梦点了点头道:“那咱们去江南,听说江南林家是石林后裔,他们武功高强,姓李的不敢去招惹。”

    帅元丹道:“林家是谁?这么厉害!”

    袁胜梦道:“江湖上皆知:‘北狐南仙’,‘南仙’就是林老剑仙了。”

    帅元丹吐了吐舌头道:“这么厉害,号称‘剑仙’,‘北狐’又是指谁?”

    袁胜梦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北狐’只知道是个女的,武功高强,也住在薄山,只是两人都是好大年纪,已经不问江湖之事了。不知咱们去找不找得到。”

    两人知道“长江三蛟”势力遍及夷陵到荆州,晚上不敢去投宿,找了一个山洞睡了,好在两人内力已有根基,虽然晚上还有点冷,还是抵受得住。

    两人往江南而去,这日到了荆州,两人几天露宿,决定去写个旅店,好好睡一觉。

    两人决定在西城外一家客栈吃饭住宿,两人进得店来,先点了酒菜,让小二写了两间上房,准备吃完饭后去美美睡一觉。

    两人刚吃到一半,只见进来一人,五十来岁,穿青色长衫,浓眉大眼,面无表情,眼光凌厉,腰悬短棒,太阳穴高高隆起,那人点了饭菜,也写了一间上房。店内食客不多,他见帅元丹两人腰间佩剑,多看了两眼,坐在两人东面桌上。

    袁胜梦暗暗后悔,心道为啥不先到房间,让小二把饭菜端进房间,正在后悔之时,只见又进来四人,穿的衣服样式一样,看样子是同一个帮派,都腰悬刀剑,那四人坐了三张桌子,两人在西,南北各坐一个,袁胜梦暗暗叫苦,这四人三面环坐,乃是包围自己,东面那人自然是他们统领了。她心里惊慌,却不动声色,还是夹菜吃饭。

    刚刚吃完,进来一人,五十来岁年纪,眼睛细小,额头突出,一双豹眼,气势惊人。他径直来到袁胜梦面前,拱手道:“袁小姐、帅公子请了,两位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们动手?”

    袁胜梦见他进屋气势,脚下沉稳,内力不弱,见他直呼自己名字,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知道今日凶险了。

    袁胜梦按剑道:“你是何人?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笑道:“年纪轻轻,好大胆子,竟敢上山行刺二爷,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今日你们把东西交出来后束手就擒,我也不亏待你们,你如道半个不字,我废了你们武功。”

    袁胜梦还没回答,只听一人冷冷道:“铁拳帮这些年没得长进,吴乘风,你一个帮主,武林前辈,竟然威逼两个初出茅庐的武林后辈,也不怕惹人耻笑!”

    吴乘风豁然转身,见那讥嘲自己之人,正是端坐旁边的青色长衫老者。他久历江湖,知道来人不好相与,也不发怒,心思电转,暗思此人是谁。

    他西边那位手下为讨好于他,立刻走上前去,大喝道:“什么东西,敢来荆州对我帮主无礼。”到了青衣老者面前,一掌劈下。

    吴乘风暗道:“陈舵主虽然莽撞,但掌力不弱,且让他试试这人的斤两。”也不喝止。

    只见那人不慌不忙,伸出手中筷子一夹,竟然夹住陈舵主劈下的右掌。陈舵主左拳击出,那人翻转筷子,点在陈舵主左拳上,只见陈舵主仰面摔下。

    这下满堂皆惊,此人武功之高,鄙夷所思。吴乘风见他使了两招,竟然没看出来人门派。

    那人道:“吴帮主,你在这长江上厮混了四十多年,也没啥恶名,为何投靠了朱邪李二,竟然干起这不入流的勾当来了。”

    吴乘风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敢阻扰二爷的事。”

    那人道:“你家主子问起来,就说汉口的李梦残多事了,他如在江湖上勾引良家女子,老夫当不放过他。”

    吴乘风倒退一步道:“你就是两湖大侠李梦残,你为何老是与我们朱邪山庄的人过不去?”

    李梦残道:“你们自持人多势众,称霸江湖,撞在老夫手里,岂能放过。你不是我对手,去吧。”

    吴乘风抱拳道:“好,既然李大侠出手,在下就看李大侠薄面,暂且饶过这两人,咱们走。”三人扶起地上那人,五人准备离去。

    只听李梦残道:“吴帮主,不懂江湖规矩吗?”

    吴乘风大怒道:“什么?”

    李梦残道:“不错,每人留下一只右耳,就放你们走。”吴乘风没有与李梦残比武,这下走了,按照江湖规矩,也算正常。李残梦要他留下东西,乃是认为他们认输而去。

    吴乘风从腰中拔出一物,却是一根长约一尺的熟铜棒,喝道:“士可杀不可辱,我今日领教李大侠高招。”

    李梦残道:“你们四人一起上吧。”

    帅元丹低声问道:“这两湖大侠是谁?这么厉害!”

    袁胜梦道:“听说他武功高强,行侠仗义,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大侠,与丐帮帮主是莫逆之交,与少林方丈交情也深;据说他独闯恶魔谷,恶魔谷的恶人被打得都不敢出来为恶,其它我也不知。”

    帅元丹道:“恶魔谷又是什么地方?”

    袁胜梦道:“据说是武林中有名的几个恶人,在芒砀山一条山谷里居住,这个地方就叫恶人谷。”

    只听“啊”的一声,原来坐在南边的那人瘫倒在地,看样子被点了穴道,袁胜梦道:“别问了!仔细看看人家的武功。”

    帅元丹仔细看时,只见李梦残也不用兵刃,右指连点,招式古朴,直来直去,三人不敢硬接,四处游走。

    吴乘风知道今天有败无胜,大喝一声,短棒劈下,右掌击出,另外两个手下会意,也是猛扑而上,一攻下腹,一攻双眼。

    李梦残一声冷笑,右手伸指连点,点中吴乘风手中铜棒,铜棒吃力,被李梦残一带,击中那攻自己双眼的手指,他顺势点中吴乘风左掌劳宫穴,废了吴乘风左掌。左手一掌,击在那攻击自己下腹的人胸口,那人只道帮主全力出击,李梦残自然会防守,自己全力进攻,因此这下中门大开,被李梦残一掌击得严严实实,飞起一丈外落地,还没落地,已经咽气。

    这下一死两伤,吴乘风冷笑道:“李大侠好武功,在下认输,请放了我手下。”

    李梦残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吴乘风道:“小谢,你去报告二爷,就说我殉职了,请他为我们报仇。”当下一掌拍在自己天灵盖上,倒地死去。

    那小谢恨恨盯住李梦残,李梦残道:“我说话算数,你割下右耳,自己去吧。”

    那人拔出短刃,割下右耳,自己出门去了。

    帅元丹、袁胜梦二人看得目瞪口呆,只见李梦残面无表情道:“你们两个过来。”

    只听李梦残温言道:“你们敢跟朱邪山庄李二作对,胆子不小啊,听说你们去伤了人,还偷了石林秘籍,当真是少年英雄啊!老夫很是佩服。”

    袁胜梦见她知道自己偷了石林秘籍,心中忐忑,怕他抢夺自己的秘籍,也不答话。

    李梦残道:“小姑娘,别担心,老夫不会对你的秘籍起意的,只是你们被他们追杀,今日躲过一劫,明日焉知还有这等运气,你们有何打算?”

    袁胜梦道:“你武功这么高,我们跟你走嘛,行不行?”

    李梦残道:“不行,我另外有事;不过我可以为你们指条道。你找到此人,学成武功,还怕这几人!”

    袁胜梦、帅元丹齐道:“找谁?”

    李梦残道:“江南太湖,仙剑林家。只是林老前辈早就归隐,早已不在太湖,现在也不知所踪了。”

    袁胜梦道:“你这么厉害,他还比你厉害多了?”

    李梦残摇头道:“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你们去找他吧,只有他能护得你们安全;你们赶快苦练石林秘籍,去找林前辈时,就说是石林后人,他也是石林后裔,定会相助。”说罢上楼进房歇了。

    两人也上房歇了,见两湖大侠都这么说,决定到江南寻找那姓林的剑仙。第二天一早,要去拜谢李梦残,他却早已走了。

    也许两湖大侠威名太盛,经此一战,两人从荆州出发,过汉口、六安,到芜湖,再无人追杀。过了芜湖,就是江南之地,李开国就鞭长莫及了。两人路上这二十多日无事,就翻了那石林秘籍来练。

    袁胜梦盗了三本经书,一本名曰《无意心法大解》,乃是讲解道家无意心法,谈的是内力搬运之法;帅元丹所学,正是这本心法所述,只是书中所述更全面、系统,道门更多。第二部名曰《剑法拙空论》,这下内容两人就看不懂了,书中谈到很多门派的招式,如何化为一招,后面又谈如何用一招去融合相近招式;两人见识浅薄,里面谈的招式大半不知;第三本名曰《内力转击大法》,讲的是如何转击敌人来袭内力,两人内力修为不到,也是看不懂,但也知道是宝贝,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帅元丹按照《无意心法大解》苦练,居然进展迅速,袁胜梦练了,进展一般,两人都道奇怪,想不明白。

    帅元丹虽然看不懂《剑法拙空论》和《内力转击大法》,但他记性甚好,把书中所言,全部背了下来。平日在马上,也是练武不止,过了这二十几日,“闯少林”拳法、“罗汉剑法”已经精熟无比。

    这日刚过芜湖,已是正午,正是三月中旬,天气初热,两人见路旁有卖茶水的,就先歇了,准备喝口茶再走,两人在茶棚中喝茶,听得大道上马蹄声响,有人纵马疾驰,两人多了个心眼,躲在茶棚后,往外看去,只见一骑白马,马上一少女,头上扎了十来根辫子,那少女也不停下喝茶,纵马疾奔而去。

    帅元丹“咦”了一声,袁胜梦听他声音有异,问道:“哼,这姑娘你认识,是不是?”她见这姑娘长得乖巧漂亮,又喝起干醋来。

    只见帅元丹蹙眉道:“这姑娘我在青城山见过,怎么到这里来了?”当下把青城山遇到这姑娘之事谈了。

    袁胜梦道:“多半是青城派的漏网之鱼,被铁战力吓怕了,躲到江南来了。”

    帅元丹听她说得有理,点头称是,心里暗暗担心,这姑娘年纪还小,孤身一人,在这江湖上闯荡,只怕不让人放心。

    只听袁胜梦叹道:“大哥不说二哥,脸上麻子一样多,咱们还不是躲到这江南来了。”

    忽听帅元丹道:“不对啊!青城虽然被灭,但峨眉还在,青城、峨眉素来交好,这姑娘何必跑到江南来。”

    袁胜梦道:“说不定她也是来找林剑仙的,要学武艺报仇。”

    两人猜测了一会,也难以判定。喝完了茶,当下骑马赶路。林剑仙现在不知所踪,但剑仙以前住在太湖,决定还是先到太湖去打听。

    不想打听来打听去,都不知有个太湖林家。两人在太湖待了两日,也没打听出头绪。这日两人一早来到太湖旁边“望湖楼”,准备在此吃早点。

    “望湖楼”的“老鸭粉丝汤”甚是有名,两人各叫了一碗,帅元丹吃得好吃,但一碗分量太少,没有吃饱,高声叫道:“伙计,再来一碗。”

    那伙计再端来一碗,帅元丹道:“小梦,这里的粉丝赶得上我们果州的粉丝了,确实不错。”

    只听一人道:“是吗?龟儿子不在西蜀享福,千里迢迢跑到太湖边上来了。”

    只见旁边桌上,一个三十来岁青年手握长剑,冷冷地盯着两人,其桌上还坐了两人,一人四十来岁年纪,儒生打扮,另外一年轻人,二十来岁。

    袁胜梦拍桌骂道:“你龟儿子骂谁?我们想到哪里就到哪里,你龟儿子管不着。”

    那儒生道:“飞云,别学这些脏口,也别跟他们啰嗦,你们两人把它们拿下,等大小姐来交给她就是。”

    帅元丹与袁胜梦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些人也是李之妙手下,听他口气,李之妙亲自来了。

    那叫飞云的道:“这两个雏儿,我一人就收拾了,二弟在旁掠阵就是。”

    袁胜梦低声道:“冲。”两人拔剑,并肩杀出。两人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立刻往外冲。

    只见那飞云拔出长剑,唰唰两剑,一剑直刺袁胜梦咽喉,一剑直刺帅元丹下腹,招式老辣,迅捷异常,两人都出招抵挡,闹了个手忙脚乱。

    袁胜梦喝道:“使石林武功。”她长剑一转,却是一招“青城幽幽”,剑意去向,暗藏青城“九拐弯”剑意,招式吞吐不定,难辨虚实。原来她多闯荡了几年江湖,特别是对青城派剑招十分熟悉,恰好《剑法拙空论》谈到了几招合为一招的方法,就有拿青城剑法举例,她现炒现卖,立刻使了出来,帅元丹右剑一收,一掌击出,正是功力之所聚,招式却是“闯少林”的一招“横断山门”。

    却听那少年长笑一声道:“班门弄斧。”长剑一挥,也是一招“青城幽幽”,但招式更为简洁,去势更为迅疾。左掌一翻,使出一招青城拳法“幽静难明”,他以剑破剑,以拳破拳,帅袁二人落于下风,想要突围,两边已被另外两人守住,两人背靠墙壁,做困兽之斗。

    那少年笑道:“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石林武功。”只见他剑势如虹,招式古拙,封住两人去路。

    帅元丹看了他剑法,恍然大悟道:“袁姑娘,他这就是化繁为简,以拙胜巧了,还真是秘籍上的武功。”

    袁胜梦哼了一声,剑势更急,帅元丹见他如此,也只得拼死力战。

    只听得一人冷冷道:“江南慕容,果然偷学了石林武功。”

    只见靠门口桌上一人,红脸扎髯,穿一道袍,正在斟酒自饮。

    那儒生道:“石林武功,流传天下,我们会点,也不稀奇。”

    那道人道:“石林武功流传天下不假,但也没听说慕容家前去石林学艺,却不知慕容家跟谁学的?”

    那儒生道:“这个嘛,没有告诉道兄的必要。道兄远来太湖,尽可观赏好水好景,切不可自寻烦恼。”

    那道士叹道:“江湖宵小频起,都自称学艺石林,老道想清净都清净不了啊,听说江南慕容,自夸江南掌法、剑法第一,这等不知耻辱的言语,更是让我清净不了。”

    他说完将手中酒壶一掷,直奔那少年而来,少年正在卖弄武功,不想酒壶呼啸而来,他听得风响,立刻往旁边一跳相避。儒生早有防备,也掷出手中竹筷,不想那酒壶到了袁胜梦桌前,忽然坠下,落在桌上,竟没滴出一滴酒。那儒生竹筷落空,飞上房顶,插入屋顶檩子中,内力很是不弱。

    那儒生近距离掷筷,竟然不能打落酒壶,已经败了一招,当下站起道:“道兄当真要蹚这趟浑水么?”

    那道士道:“贫道为此事而来,江南慕容为何会石林高深武功,四十年前听闻慕容老先生曾在石林出现,不知与石林灭门是否相关?慕容家的‘斗转星移’神功又是从何而来?还请告知,否则贫道会大闹燕子坞的。”

    那儒生道:“原来道兄是为陈年旧事来的,不是为这两个小朋友来的。”

    那道士道:“这姓帅的小朋友与我大有渊源,今日之事我管定了。拔剑吧,我看看慕容家到底偷学了多少石林绝学。”

    帅元丹大为奇怪,没想到这老者说与自己大有渊源,没听说过帅家有这门亲戚啊!

    慕容飞云大怒道:“哪来的野道士,敢来江南比试剑法。”他本来忌惮这道士内力惊人,见他要比剑,却不忌惮,慕容家号称江南剑法第一,岂是虚名,当下立刻挺剑急攻。

    那道士道:“你只懂皮毛,不成,让你叔来吧!”反手一剑,压制住慕容飞云来剑,慕容飞云大惊,改刺为削,变招迅速,剑法不俗。那道士,也不回剑,顺着慕容飞云剑招而下,还是压住他剑尖,慕容飞云只感到剑尖上有如一座山压下来,他本来可以放剑一退,就可避开,只是他是慕容家大少爷,骄傲惯了,哪会撤剑认输。

    那道士微微一笑道:“去吧。”手上一松,慕容飞云正全力相抗,剑尖上忽然一松,立刻站立不住,往前冲了十来步才停下,撞翻了一张餐桌,身上撒满了汤汁粉条。。

    只听那儒生道:“多谢道兄手下留情。”刚才那道人只要再内力一冲,慕容飞云非受内伤不可。

    那道士笑道:“不用谢我,我不愿与他耗损内力,留点力气好接慕容二爷的高招。”

    儒生道:“道兄以石林正宗自居,不知是薛家还是林家,嗯,道兄远来,当是天柱薛家了。薛家三雄,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道士道:“我自然是最不争气的老三了,我俩都是老幺,最不成才的,今日有幸一聚,慕容二爷请。”

    这慕容二爷正是“武林四大家”的江南慕容中排行老二的慕容聪,他见这道士虽然诙谐,内力剑法当世少见,自己刚才已经输了一招,今日之战只怕输多胜少。

    慕容聪道:“原来是薛三爷薛道长,在下也学了点石林剑法,这就讨教几招。”他长剑一挺,直刺中宫。帅元丹见这招去势简单,好像包含了少林“罗汉剑法”的“罗汉送佛”,又包含了青城的“杜鹃春啼”,好像又包含了袁胜梦“亚子剑法”的“存孝扣关”,他看了经书,对《剑法拙空论》所说“化繁为简,以意驭招”慢慢有所领悟,只是他见识不广,没看出慕容聪这招乃是九招所化,薛道士倒是看出来了,喝彩道:“化繁为简,好石林剑法!”嘴上喝彩,心里暗暗叫苦道:“我只道江湖虚言,没想到慕容家真的已经练会石林剑法,早知该与两位兄长前来,我三兄弟联手,还怕他慕容家!”

    他手上不停,还了一招,帅元丹一见又惊又喜,薛道士这招,出招也是一刺,但剑意明确,招式帅元丹看不出融合了那些招式,因此看起来古朴,正是以拙胜巧的高深武功,帅元丹见高手过招,印证《剑法拙空论》所述,慢慢有点开窍。

    薛道士出手三招,就占了上风,但知道要胜慕容聪,起码的百招以外,这太湖乃是慕容家地盘,慕容飞剑武功远胜慕容聪,等会就麻烦了。他当机立断,横剑一架道:“贫道领教了,日后再来领教。”对帅元丹两人道:“走。”

    慕容聪也不笨,喝道:“胜负未决,岂能罢手!”挥剑抢攻,慕容飞云和他的儿子慕容小刀也上来围攻,两人不敢对敌薛道士,都对准帅元丹二人。

    薛道士大喝一声,飞身跃起,长剑剑花点点,直指慕容飞云和慕容小刀,两人见他来势凶恶,忙伏地避开,薛道士回剑一架,架住慕容聪来剑,反身两脚,看也不看,将帅元丹、袁胜梦踢出门外,两人猝不及防,但反应很快,在半空中一个筋斗,稳稳落地,去牵了三人的马来。

    薛道士横剑门口,哈哈大笑道:“贫道失陪了!”飞身上马,三人疾奔而去;只听背后烟花爆响,当时慕容聪报讯了。

    薛道士在前带路,跑了一会,袁胜梦道:“道长,带我们去哪里?这不是往西啊。”薛道士家住天柱山,在太湖以西。

    薛道士笑道:“去找个前辈出来主持大计。他在虞山,离这里不远,就百来里路。”

    正说话间,忽听暗器声响,路旁草丛中射出飞镖、铁蒺藜等暗器,窜出两人,一人提刀,一人拿棍,伏地而来,专朝马蹄扫来。目的明显,就是砍伤坐骑,延缓三人,以待强援。

    薛道士喝道:“贼子敢尔!”跃下马背,长剑一刺,击开暗器,反手刺中两人手腕,然后翻身上马,袁胜梦俯身挥击,也击开暗器。只听后面一声悲鸣,原来帅元丹经验不行,反应稍慢,胯下坐骑被一颗飞镖击中右前腿,立刻一瘸倒地,帅元丹左足在马背上一点,跃上袁胜梦坐骑,三人不敢停留,纵马疾奔,袁胜梦、帅元丹两人一骑,就慢了下来。

    只见虞山隐隐在望,虞山也不算高,不足三百米,但也算险峻,三人来到山下,后面追兵也近了,三人飞身下马,跃上一段石梯,薛道士翻身站定道:“你们直接上山,往北走,看见前面那座山峰了没有,直接奔这山峰而去,到时有树林不好走,容易迷失方向,你们上树行走就是,我在这里阻挡他们一会儿,然后就上来。到了山峰下面,有人问,就说石林后辈前来,求见林老前辈,如问如何得知,就说天柱薛家所指。”

    说话间只见追兵已经到了山脚,共有七人,除了刚才三人,当前一人乃是李之妙,另外两人也是认得,乃是上官父女,另外一人,多半是慕容家老大慕容飞剑了,他与慕容聪长得甚像,不过老些、瘦些而已。

    帅元丹两人见薛道长武功高强,剑术过人,自然信得过他安排,听说拜见林老前辈,估计就是李梦残所说之人,两人大喜,立刻按照薛道士所言,往北面山峰而去。只听背后轰隆轰隆之声,想必是薛道士推下巨石,阻挡来人了。

    两人窜高伏低,朝北面山峰而去,虞山形如卧牛,当地人称卧牛山,北面是背脊所在,乃是最高地方,常人难至,山下松林密布,甚不好走,两人刚上松林,就听背后有人喊道:“在树上。”回头望时,只见敌人已经接近,除了慕容飞剑,其他七人都到了,看来是慕容飞剑对付薛道士,其他人赶来了。

    两人不敢停留,穿林而过,江湖上有言“逢林莫入”,李之妙等人不敢大意,虽然紧追不舍,但也防备埋伏,脚下慢了。

    两人穿过松林,忽然眼前一亮,却见那高峰就在眼前,峰前一片平地,平地上一片菜地,种了南瓜、丝瓜、茄子等时令蔬菜,山峰下面,一个大石洞,里面砌了石墙,洞前栓了两只山羊,看来住有农户。石洞右边角落,一股清泉流出,在两人落脚处,形成一股溪流,只见溪流之中,鱼群游动,悠然自得。

    袁胜梦高声道:“石林后辈,前来拜见林老前辈。”连喊三声,却无人回答。

    经此耽搁,李之妙七人也穿过森林,来到两人后面,两人只得往前疾奔,看石屋中是否有人。

    但李之妙、慕容聪、上官克三人轻功高超,几个起落,在菜地中间路上拦住两人,其他三人守住后面。

    李之妙道:“上官叔叔去看看石屋中有什么人?”

    上官克难依言而去,刚走三步,忽然停步,向菜地里喝道:“什么人?”

    却见丝瓜架里出来一人,须发皆白,瘦瘦小小,肩上扛了锄头,脚下沾满泥土,看样子是在地里除草的农民。

    上官克难道:“你是何人?屋中还有何人?”他们见薛道士往这山上逃命,心生疑惑,因此要问个明白。

    那老农道:“老朽一人住在这里,没有别人。你们是官差吧?在抓捕犯人?”

    上官克难哼了一声,进了石屋,里面一览无余,也藏不了人。出来仔细打望了这老头,目光浑浊,老态龙钟,不是会武之人。

    李之妙见一切无异,方才放下心来,对慕容飞剑道:“你去看看,你爹爹还没过来,别有意外。”

    只听一人笑道:“多谢大小姐挂怀,那天柱薛家,虽然厉害,也不是天下无敌,老爷要二爷亲自出手,是不是太高看他们了?”

    只见一人从松林中飘然下来,正是慕容飞剑。

    帅元丹见他剑尖还在滴血,沉声道:“你把薛道长杀了?”

    慕容飞剑道:“哼,怎么,你这小子还想给他报仇,你自己泥菩萨过江,还操这份闲心。”

    帅元丹两人蒙薛道士相救,刚才还一路同行,不想现在竟然阴阳两隔。

    帅元丹沉声道:“你们李家,灭青城,抢峨眉,搅得武林腥风血雨,不怕惹天下武林众怒吗?”

    李之妙道:“青城藏匿石林经书,还抢了我家宝物,这是他们招惹的我们,峨眉善资,不做好事,却拿去给泥胎木头打粉,暴殄天物。我们取来为天下所用,有何不可。废话少说,交出经书,饶你们不死,否则让你们死无全尸。”

    只听那老农“咳咳咳”连声咳嗽,吐了一口痰后,不住抚摸胸口。

    慕容飞云道:“大小姐,这个老头今日撞见了,也一并了结了吧,免得江湖谣言乱起。”

    李之妙瞪了他一眼道:“这是本地农民,不是江湖中人,况且这把年纪,有几年好活,岂能滥杀无辜,失去天下民心。”

    慕容聪道:“夜长梦多,把这小子杀了,袁姑娘交给二爷处置就是。”

    袁胜梦抢到帅元丹前面横剑道:“你们敢,你们先杀了我。”

    李之妙点了点头,慕容聪和慕容飞云齐步上前,自然是慕容聪对付袁胜梦,慕容飞云对付帅元丹了。

    慕容飞云笑道:“小子,让你领教领教慕容神剑。”他武功远胜帅元丹,自付稳操胜券。

    袁胜梦长剑护在帅元丹前面,见慕容聪上前,刺出一剑,慕容聪已知道她是李开国私生女,不敢伤她,伸剑一拨,想将她长剑打落,不想袁胜梦见势危急,不要命攻上,慕容聪倒是不敢用强,心中一动,退了三步,引诱袁胜梦过来,袁胜梦动了怒气,见他不敢还手,飞身上前,掌剑齐施,慕容聪假装不及招架,胸口被袁胜梦击中。

    袁胜梦击中慕容聪胸口,不由大喜,正要回来相助帅元丹,只感到左肋一麻,已被慕容聪点了穴道,顿时动弹不得。

    只听一声冷哼道:“石林的‘斗转星移’神功!”说完又咳嗽连连。

    慕容飞云待叔父引开袁胜梦后,正准备上前,忽然听得这老农说出“斗转星移”,吃了一惊,回头望去。场中其他人,除了袁胜梦,都朝这老农望去。

    只听那老农咳嗽完毕,轻声问道:“姑苏慕容,嗯,你就是慕容飞剑了。”

    慕容飞剑抱拳道:“晚辈正是慕容飞剑,见过前辈。”他久历江湖,不卑不亢。

    那老者道:“你姑母曾在石林学艺,想必她把石林绝技传给你们了,你们不错,这‘斗转星移’神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慕容飞云是个草包,喝道:“放屁,这是我祖父所传武功,我慕容家四代都是男人,我哪有什么姑婆了。”

    慕容飞剑道:“云儿,不得无礼。”他心中吃惊,隐隐觉得不妙,忙向众人暗示,让大家不可轻举妄动。

    那老者听闻此言,咳嗽咳得更凶了,一张脸绯红。

    咳完后,他缓缓说道:“四十多年前,姑苏慕容家小姐慕容妙可,学艺石林,是作何解释?”

    慕容飞剑道:“四十多年前的事,晚辈还小,记不得了。先父见背得早,因此前辈所说之事,我们也不甚明了。”

    慕容飞剑道:“爹爹,这老头在这里装神弄鬼,怕他何来?”

    慕容家久居江南,现在位列“武林四大家”,慕容飞剑贵为江南武林盟主,江南现在武林名宿长老,慕容家个个皆知,这虞山离太湖不远,也没啥武林厉害人物。慕容飞云贵为少爷,没少听奉承言语,只道家传武功,除了李家外,天下无敌,因此难免轻狂。

    那老农道:“你姑姑去石林学艺,你已经五岁多,你姑姑仙去之时,你已经十多岁了,且你姑姑仙去之前,每隔一年都回江南,你竟然说不记得了?”说完此话,目光凌厉,盯着慕容飞剑,慕容飞剑剑法高超、掌法了得,被他一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慕容飞云道:“什么东西?装神弄鬼。”弃了帅元丹,朝那老农刺去,剑光闪耀,罩定那老者胸口大穴。

    也不见那老者作势,只见他右手一伸,就捉住慕容飞云右手,轻轻巧巧夺下长剑,右手一震,长剑断为九节,落在地上。

    这下满场皆惊,武功最高者慕容飞剑,也矫舌不下,自己儿子虽说狂傲,但也武功不弱,自己要空手夺他长剑,也得十几招开外。

    那老农伸指一弹,只听“啵”的一声,已经解开袁胜梦身上穴道。

    慕容飞剑道:“在下听家父言道,祖父喜爱女儿,好像曾收养了一个女儿,好像十多岁去石林学艺,没再回来,年生久远,晚辈淡忘了。”

    那老者道:“四十年前,我到石林看过她,他还没学会石林高深武功,既然没再回来,你这石林武功从何而来?石林武功,虽然传遍天下,但得其不传之秘者,不过三五家,可没你们慕容家。”

    慕容飞剑已经知道眼前之人是谁,不好回答,战战兢兢,吓得满脸汗水而下,慕容聪见兄长如此,也猜到了此人是谁,也是战战兢兢。李之妙见两人如此,暗思脱身之计。

    慕容飞剑道:“在下想起来了,姑母曾说,有一林姓好友,也是石林后裔,她上石林,还是这人推荐。姑母也传了我家一些石林武功,经过我祖孙三代钻研,方有小成;当然在前辈眼里不值一提。”

    袁胜梦高声道:“你就是剑仙?薛道长被他们打死了,你得给他报仇。”

    那老农道:“什么剑仙,天下当得此称号的,除了国师爷,谁能当得,现在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哪知真正的剑法。”

    又咳嗽了几声,方才继续道:“看在你姑姑份上,今日不为难你,日后你再依仗武功,我定派人取你首级,走吧,下去把薛三好好埋了。”这是对慕容飞剑所说。

    慕容飞剑躬身行礼,解开慕容飞云穴道,准备带领六人下山。

    却听那老农道:“这位留下,你这把剑从何处得来?”此话乃是对上官克难所说。

    帅元丹道:“老前辈,这人上双河镇杀人抢剑,这剑是我帅家祖传之剑。”

    上官克难道:“胡说,这是我在黔西南所得,与你帅家何干?”

    那老农道:“此乃太祖御赐定西剑,为石林帅法王所有,你如何得来?说得清楚,我放你一马,如若不然,我废了你!”

    上官克难哼了一声不答。

    帅元丹道:“前辈,这人前段时间到双河镇石林岗我叔公家,杀死我叔公取得的。”当下将当晚之事说了。

    李之妙道:“老前辈,上官盟主是受命前去石林,有甚事做得不当,前辈尽管找我就是。”

    众人想不到李之妙有如此胆色。

    那老农看了李之妙良久道:“你是何人?与慕容家是啥关系?”

    李之妙道:“薄山武林后辈李之妙,拜见老前辈。晚辈李家,与姑苏慕容乃是世交。”当下行了拜见之礼。

    那老农轻叹一口气道:“原来不是慕容家的人,你倒是与慕容小姐年轻时很像。你刚才不让他们滥杀无辜,倒有点慈悲心肠,我饶过你;只是这人居然诛杀不会武功的老人,实在过分。你拔剑吧,走过三招,我让你下山。”

    上官克难拔出定西剑,抱拳道:“晚辈无礼了。”他见这老者武功着实高强,多半就是武林所传的“剑仙”,自己今日有性命之忧,当抢攻挨过三招。

    他长剑一摆,从左下往右上斜挑,长剑灌满内力,招式古朴,罩顶那老者下半身,确实是高手风范。

    在场的慕容飞剑乃是剑术大行家,见了此招,不由得暗暗点头,心道:“这些年,上官二弟的剑术大进啊!”

    慕容飞云骄狂自大,也暗暗心悦诚服。暗道:“怪不得上官二叔能与我爹爹并列,上官家位列武林四大家之一,看来是有真本事。”

    那老者哼道:“化繁为简已经精熟,但也不是高明武功。”说话之间,伸出右手中指食指,一招刺出,乃是剑招,他化指为剑,将上官克难长剑一引,上官克难长剑去势一歪,已被老者带出外门,好在他六分攻四分守,当下顺势划个半圆,又从右边下面反撩了回来,正是一招“玄鸟划沙”,那老者喝道:“留下剑来!”也不见他作势,一步迎上,踏入中圈,双指一拨一点,荡开上官克难长剑,同时刺中他肩头穴,只见一股血剑从上官克难肩头喷出,长剑“唰”的一声插入土中,此处土质较松,那定西剑插入地里,只留剑柄在外。

    上官小仙一声惊叫,忙上前扶住父亲,助他止血疗伤。

    那老者道:“你这右臂静脉已断,已经废了,一年之内,不能用力,日后你再依仗武功作恶,小命不保,滚吧!”

    众人慌不迭下山去了,不敢多说一句。

    袁胜梦笑道:“你就是江湖上传的剑仙,姓林,林老前辈,李大侠和薛道长都叫我们来找你。”

    这老农正是林飞雪,因为变故,离开太湖,隐居虞山。

    林飞雪道:“李大侠是谁?他们让你们来干什么?”

    帅元丹道:“李大侠说林老前辈剑术通神,晚辈只有在老前辈这里学得武艺,才能保全性命。薛道长前来,乃是请前辈出山,主持公道。”

    林飞雪道:“薛家三兄弟,武功不低,还有什么对付不了的人,还要来请我。况且武林中还有少林、丐帮,又有何帮派能兴风作浪?我这把老骨头,还走啥江湖。”说罢咳嗽不止。

    林飞雪又道:“到屋中去坐吧。”带领两人进屋。

    帅元丹打量室内,陈设简单,十分简朴,只有些日常生活用具,没想到名震天下的“剑仙”住的如此简陋。

    三人坐定,林飞雪道:“你们说是石林帅家后辈?”

    帅元丹道:“晚辈姓帅,高祖乃是石林法王帅天帆。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

    林飞雪道:“嗯,帅法王后代!你家不是已不习武,耕读传家了吗?”

    帅元丹将自己涉及江湖之事说了,林飞雪越听脸色越沉重。他回屋后喝了点草药泡的开水,咳嗽倒是不厉害了。

    林飞雪沉吟半响道:“这李家是谁?竟有如此大的势力,三大世家都听命于它。刚才慕容飞剑所说的二爷,哎呦,他们要对付薛家兄弟,我到忘了!”

    帅元丹和袁胜梦也想起慕容飞剑所言“那天柱薛家,虽然厉害,也不是天下无敌,老爷要二爷亲自出手,是不是太高看他们了?”可不是要对薛家下手。

    帅元丹道:“晚辈这就陪前辈前去天柱。”他感激薛道长相救之恩,又知道薛家同为石林后裔,大是担心。

    林飞雪道:“不急,你们不是说那二爷往薄山去了吗?去了薄山再到天柱山,怕还有二十来日,不急在这时。”

    袁胜梦道:“他手下高手不少,说不定他让手下去薄山,自己先来天柱呢!”

    林飞雪摇头道:“在他们眼里,这些财宝才是最重要的,要灭天柱薛家,啥时不能去!”

    林飞雪道:“我以前发过誓,不离开这虞山,天柱之行,还得你们前去。”

    帅元丹道:“晚辈武功低微,晚辈前去,不起作用。”

    林飞雪嗯了一声,沉默不语。两人见他长思,不敢出声。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林飞雪道:“这李家势大,恐怕与四十年前的石林灭派有关,他们既然要消灭石林后裔,那咱们就重建石林。”

    袁胜梦笑道:“你老爷子出马当掌门,我们给你当徒孙,灭了那李家的威风。”

    帅元丹看了她一眼,暗自奇怪,她还当真不把自己当李家人。

    林飞雪道:“我老了,没几年活头了,你去天柱,让薛家兄弟出头,你们把石林重建起来。看样子,现在只有薛家还有石林秘籍。”

    袁胜梦道:“你不出山,没人是薄山那狐妖的对手。”

    林飞雪、帅元丹两人齐道:“狐妖?”

    袁胜梦道:“我听说李家以狐狸为图腾,因此江湖上称他们掌门叫狐妖,也是说他狡猾的意思。”

    帅元丹道:“北狐南仙,那北狐又是谁,难道就是这狐妖?”

    林飞雪道:“这北狐是谁?我三十多年不出江湖,当真孤陋寡闻了。”

    袁胜梦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北狐是个老女人,四十多年前也到薄山隐居,据说厉害非凡,从无对手,有人闯进她禁地,必死无疑,据说即使高手进去,她杀人不超过三招,她又喜欢戴狐狸皮做的披巾帽子,因此江湖人称‘北狐’,据说与狐妖沾亲带故。”

    帅元丹道:“对了,我们去过朱邪山庄,看那山庄名称和他的武功招式名称,我看这李开国多半是沙陀人,沙陀人以狐狸为图腾,因此李家祖上多半是沙陀人。”

    林飞雪武功虽高,但读书倒是不多,历史所知也是有限,不知沙陀是何物,闻言大是迷惑。

    帅元丹道:“沙陀人虽是外族人,但汉化已久,唐朝被赐姓为李,百多年前的后唐,就是沙陀人所建。”

    林飞雪恍然大悟道:“明白了,嗯,李亚子的后代,他们是皇族后裔,嗯,慕容、上官、司马,看来是他们旧臣故交了,现在他们纠结在一起,我看他们其志不小。”

    帅元丹与袁胜梦面面相觑,难以相信。

    林飞雪道:“看来武林中又要腥风血雨了,今天下太平已久,不期有如此祸患。元丹,你我祖上,都曾跟随国师,助太祖开基建国,今日大宋有此祸患,你我不能袖手旁观,只是我命不久长,薛家兄弟天资有限,难以练成高深武功,你继承我的衣钵,全力恢复石林,不可让那狐妖称了心愿,其次,你武艺有成后,追查四十年前的石林谜案。”

    帅元丹恭恭敬敬跪倒在林飞雪面前。

    林飞雪道:“按辈分算,我算是你师祖了,我隔代传艺,磕头吧。”

    帅元丹磕了九个头,方才站立起来。

    林飞雪道:“你帅家不让后辈习武,想必也没对你们讲祖宗往事了,你今日已入石林,不可不知石林来历。”

    袁胜梦道:“林老前辈,咱们还是先传武艺,再说旧事好不好,咱们练好武艺,还得赶快去天柱薛家,不然就晚了。还有我跟丹哥一起来的,你不让我入石林,可就说不过去啊!”

    林飞雪道:“石林成立,那就是与李家成死敌。我看刚才那些人对你客气得很,听你们刚才所言,你跟李家不是一般关系,你入了石林,如何面对李家的人。”刚才帅元丹说到袁胜梦时含糊带过,林飞雪如何听不出来。

    袁胜梦听了,沉默不语,她心里逆反,但心里毕竟还是有李开国的,当真要与父亲撕破脸面相对,还是有所不能,现在听得李家乃是皇族后裔,以前自己不理解的事有点明白了。

    林飞雪道:“石林在国师爷叶知秋手中所创,国师师门乃是青城派,手下三大法王,其中你高祖、我祖父位列其中,还有六大长老,薛家祖上诗剑公、国师的师父张大侠、岳丈唐门唐二爷、第一剑客叶落木,还有轻功第一的廖空空,出身黑道的万长空,还有众多使者,令高祖母姓张,乃是国师师妹,张大侠之女。”

    帅元丹没想到自己还跟青城有这关系。帅家族谱上所记“高祖娶蜀东张氏梦涛”寥寥几字,不想高祖母也是武林中人。

    林飞雪继续道:“石林创立,威震武林,与少林对抗,国师先斗败邪教‘拜月教’,然后斗败威震武林数十年的佛门神僧,即少林方丈,然后国师创立‘大无意神功’,此乃道家神功,传播天下,故有‘道出石林,佛出少林’之说。国师天资罕见,率先勘破‘以拙胜巧’,传播天下,后来又勘破‘以空破拙’,成为武林第一人,石林也成为武林第一大派,国师收留各派弟子,宣讲石林武功,天下武林,受其惠良多,只是国师雄心大志,想要消弭道释之争,决定独创一门内功,统一道释武功,不想三十岁时,在向天下武林宣讲武学时走火入魔归天。”

    帅元丹、袁胜梦听到此处,都惊呼出声。

    只听林飞雪面色沉重,停了一会儿继续道:“国师临去时,口不能言,有传位于长老诗剑公意思,但诗剑公年轻,武功威望不足以服众。其他人有推荐你家高祖的,也有推荐我祖父的。以处事、应变,知识广博,能受国师衣钵的,诗剑公倒是不错,以武功、威望、人缘,你高祖乃是第一人选,我祖父应变、管理帮派,也是不错。三人关系不错,也不会争这掌门之位,都互相谦让。”

    袁胜梦道:“那就抽签好了,都有掌门之才,就是国师不在,其他人同心协力相助,石林一样领袖武林。”

    林飞雪道:“是啊!可怜当时有些人还没姑娘明白。国师爷岳父,唐门唐二爷,不愿国师爷创立的石林一派落日别人之手,竟然请了皇上谕旨,立了国师爷十岁长子天问为石林掌门。”

    帅元丹道:“十岁虽小,但有众法王和长老在,也出不了大事。”

    林飞长叹一口气道:“哎,这叶天问从小不学好,受外公、母亲宠爱,国师专心武学和朝廷大事,疏于管教,这叶天问石林众人大都厌烦,明显不是成器之人,即使国师,当年也不喜欢他。他取得谕旨当天,竟然就把我祖父和诗剑公开除出了石林。”

    两人又是“啊”的一声。

    林飞雪摇头道:“这还罢了,待他十六岁时,还把梦法王、帅法王都驱赶出了石林,就是健在的几位长老也被驱逐出了石林,把她母亲活活气死。”

    帅元丹道:“他如此胡闹,石林岂不危险。”

    袁胜梦问道:“为啥?谁敢去惹石林不成?”

    帅元丹道:“高手尽去,觊觎石林武功的岂不心动?”

    林飞雪道:“你说的没错,好在帅法王虽然出了石林,但还在双河镇居住,有他在,江湖上还没人敢打石林主意。可叹这叶天问还道是自己武功高强,整天胡作非为,他把不听自己的人全部赶出石林,收了不少阿谀奉承之辈为石林弟子,还学其父,出山相助太宗,不想几次误了军事,在朝中又傲慢贡高,得罪了不少人,被太宗革了爵位。经此后倒是老实了一段时间,练了几门石林绝学,自负武功高强,竟然要想当武林盟主。”

    袁胜梦道:“石林原先的法王、长老不管他?让他如此?”

    林飞雪道:“当时只有诗剑公还健在,其他的都已经老去了,就是诗剑公也都是六十好几的人。这叶天问想当武林盟主,号召天下武林各派来石林观摩武学,召开武林大会,不想没人捧场,他居然率领手下到各派去责问,这下惹得武林各派怨言四起,但看在国师面上,大都忍了。当时少林与石林一战,大伤元气,但还是武林大派,这叶天问决定拿少林开刀示威,五十年前,竟然派三长老到少林挑衅,杀了少林两位长老,这下事闹大了。当时少林被石林压住,本来就视石林为敌,现在石林又无高手,还无事生非,少林乃派寺中全部高手,前来石林报仇,一场大战,石林几乎全军覆没,当时石林弟子,见势危急,已经焚烧武功秘籍了。诗剑公听闻石林上少林挑战,立刻赶往石林,总算在危急时刻赶到,依仗一人之力,保全了石林余脉。”

    袁胜梦道:“那这诗剑公武功很高啊,你咋说他武功威望不足?”

    帅元丹道:“那是年轻时候的诗剑公。”

    林飞雪继续道:“这场大战,石林只剩了二十来个小弟子,其它全部被少林所杀,当日你曾祖两兄弟闻讯上石林参战,也战死于石林,少林也折损了二十多位高手,双方都损失惨重,但石林无理,天下皆知。诗剑公决定重建石林,他把阿谀奉承之辈赶出石林,与江湖各派修好,并重新招募年轻弟子,他立口碑较好的,也是叶天问的侄子为掌门,他亲自镇守石林三年,重新抄录石林武功秘籍,待石林基本恢复了元气后,才重回江南,回来不到两年,也去世了。”

    袁胜梦道:“石林既然恢复,咋又后来消失不见了?”

    林飞雪道:“是啊,这是武林最大的谜案,我也追查了几年,没查到一点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