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千山之路
莫无眠从不知道去千山的路这般难走，两人拼死一战，也不过是堪堪逃出了破庙，身后之人穷追不舍，他们二人且战且退，直至被逼到北玉江畔，二人已是强弩之末，再无反抗的力气了。李北伸手拍了拍莫无眠的肩膀，“你怕吗？”
莫无眠展颜一笑，往后退了几步，“李将军征战沙场铁骨铮铮，无眠不能相比，只是这一次，让无眠为将军探路吧。”
话音刚落，便纵身跳入北玉江，李北仰天大笑，“果然好胆识，我李北不曾瞧错人。”
言罢，亦跳入北玉江中。此时江水滚滚，水流湍急，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入江中，此时的江水定是冰寒刺骨，两个身受重伤之人落入其中，后果自是不言而喻了吧？
黑衣男子瞧着浪花飞溅的江面，下达命令，“兵分三队行动，一队在原地等候查看，其他两队沿着江水两岸四处搜寻，若天黑之前没有消息不必过多耽搁，便在此处汇合，启程回莫都复命。”
“是。”
高耸入云的千山之巅仍是隐在云雾中忽隐忽现，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常年不化的冰雪一如千山之巅神女留下的传说一般长存不息，山脚下至半山腰上本是四季常青的树木，如其他地方的树木一般落光了叶子，在风雪中瑟瑟发抖。没有了寒冰树，也没有了结界，一切的一切都与四季轮回息息相关，再无半分反常之处，也便意味着再没有证明神女真实存在的证据了。
一身银袍，白发及地的男子站在山之巅低头俯视着芸芸众生，呼啸的风高高扬起他的衣摆，发丝随着衣摆飘扬飞舞。他面上覆着一个只掩住上半张脸的银色面具，露出他精致白皙的下巴，及艳丽妖娆的红唇，他唇角上扬，似笑非笑。白色的雪花打着旋儿落在他的发上面具上衣袍上，竟是堆积起来，半点不化，他转头看着身后的冰殿，“似我这般的温柔都变作了冰冷，这样的恩情，你要如
何报答？”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因此他也不甚在意，伸手接下飘落的雪花，“这是第三场雪了，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只是，你若再不醒，千山上冰雪积存的力量用尽，冰雪便会融化，到那时，即便是我，也要无能为力了。”
“寂如雪啊寂如雪，那一眼我怎就没瞧出你竟是这样的傻子？”
他随手拂去吹散在面具上的发丝走回了冰殿，抬手挥开墙壁走进去，看着冰榻上肌肤雪白、绝色无双的女子。他温和一笑，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妖娆美艳，丝毫不输于冰榻之上女子的容颜。他伸手抚摸着女子额头上殷红似血的梅花印记，“这天下间能给你极致温暖的男人比比皆是，我却不在其中，否则，即便是你恨我，我也要让你快些醒来。”
男子微微颦眉，额头上有一个印记若隐若现，仔细看去，竟是雪花的形状，“这些日子，我对你说这么许多，也不知你能否听得见，只是……”
此时的北玉关阴风阵阵，大雪飞舞，此时的北玉江江面上结起了厚厚的一层冰，连半点浪花也翻不起来了，北玉关百姓早早便归了家，烧了炭火偎在屋子里取暖。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冬天来得如此之早，江面结冰，对于那些以捕鱼为生的渔民来说，这无疑是噩耗。一家住在北玉江便的渔民，回家换上了厚厚的棉袍，准备到江边凿开冰碰碰运气，谁知却在冻结的江面上见着两个身受重伤的人，渔夫心中骇然，战战兢兢地上前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奇迹的是，浑身湿透的两人在这样的天气里竟还活着。
渔夫回到村子里叫了人帮忙，把冰上躺着的两个人搬了回去。
第二日，阳光明媚，是一个大晴天，北玉江面上结实到可以站人的冰，竟奇迹般地融化了，天气也恢复到了往年初冬的温度，渔民们欣喜若狂，决定做一年中的最
后一次捕捞，为冬天贮备鱼干做采食，另外再转最后一笔钱用以过年。
光阴流转，四季轮回，转眼又到了冬天，莫无眠与李北并肩坐在枯草垛上，看着夕阳下打渔归来的渔民，李北笑着同他们打招呼，莫无眠则是静静的瞧着，一言不发。李北瞧着身侧面沉如水的莫无眠，“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去千山的念头，对不对？”
莫无眠扭过头来眼神复杂的瞧着李北，李北扬眉一笑，“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想去哪个地方，一样的……其实在我跟着你同行的时候便知道了她的身份，你能猜得到的，我也猜到了。”
莫无眠仍是无言，李北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玉门关的戒备也早已松了，我决定后日启程，三日后定能到达那个地方。”
李北从草垛上下来，背对莫无眠站着，“后日天亮之时，我会在这里等你一个时辰，你若不来，我便会独自启程。”
很多事情，在心中久了变成了执念，只是……莫无眠看着李北残缺了的左手臂，他张了张嘴，抬手摸着自己的喉咙。他成了这个样子，该怎么去见她？又或者说，若是他去了千山，发现她却不在了，连那个支撑他苟延残喘的理由都没有了，那么他又该如何？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李北的身影渐渐走远，莫无眠怔怔的瞧着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天色渐渐变黑，东风阵阵呼啸而来，无孔不入的招待在他全身上下，他不禁抱紧了手臂。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扭过头去，只见一盏灯笼映着一抹被拉长的影子，那个个人背光而来，越走越近。
莫无眠瞧不清是谁，便微微眯起了眼睛，那人越走越近，那纤细的红色身影让他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花飞舞的日子，盛放的梅花在风中摇曳生姿，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神情淡然地站在梅树间。静默、绝美……如梦如幻，若诗若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