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旧事如尘霜满面 1
那一日下着小雨，春节后的第一场雨，像是夹着冰沙一般，冷到人的骨头缝里去了。门前的杨柳没有抽芽，干枯的颜色让人有点丧，一男一女进了御史大人的府邸，那女子还戴着面纱，看这身份不简单。
后院有一男子，弯着腰对两个孩子说：“你们谁先对出这对子，这盒薯饼便归谁。”
两个孩子高兴的说：“好的，爹爹！”
孩子开心的跑回房中，他一抬头看见两人，讲他们请进正堂。柳儒林，柳如眉之兄，新任御史大人：“不知两位贵人来访，所为何事？”
郑燮瑜道：“听说您父亲病了，想来看看他，还有一些陈年旧事想问问。”
柳儒林是个板正的人：“家父这几日受了风寒，恐怕不能如愿了。若是郑大人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或是改日再来。”
撷芳心想此事不能再拖：“那就麻烦大人为我们解惑了。”
柳儒林不曾见过公主，但能让太傅伺候在身后的也没几个：“请，坐下说。”
撷芳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想知道当年，你妹妹嫁给安王二子之事。需要越详细越好。”
此事已经过去十几年，刘儒林当年还是阳刚少年，如今青丝掺白发了。
“当年之事我刚开始也不清楚，直到妹妹离世我才偶然得知实情。”柳儒林眯着眼睛，回忆着过去。
那年夏天很闷，经常下雨，一下起来，雷声轰隆隆的半宿不停，雨下成一条河，一出门衣服就被淋个透。
柳如眉的母亲突然得了重病，想去钟山的庙里许愿，替母亲求个平安符。上午去的，到傍晚都没见人回来，家里才发现不对。派了很多人去找，整个山头都找遍了，只寻到一方丝帕和一只珠钗，马车被抛到山坳里。柳青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有人派出却没有消息。
第二天早上发现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的诀冰和惊恐万状的柳如眉藏在藤蔓后的山洞中。钰都有关府司因此事全力派人剿匪，钟山的山匪被缴空，为首十人斩首示众，当年此事轰动钰都。
而柳如眉因此事收到惊吓，病了月余。柳青山感恩诀冰舍命救女，将他收为义子，做柳府执事副首。
诀冰伤了手臂，无法练武暂时在府中修养。
又是一场大雨，轰隆隆下了一下午，在屋里闷着，柳如眉心中烦闷，眼见雨在收敛，乌云渐开露出天色。拿了把油纸伞出去走走。不知不觉间走到诀冰住的地方。
屋里点了灯，很亮堂。诀冰右手拿着剑，左手拿走一块白布擦拭着，一道白光闪过，刀刃瞬间可破皮入肉取人性命。习武之人听力灵敏，一瞟，见是小姐。赶紧开了门，诀冰行礼：“小姐，您怎么来了？”
柳如眉坐在凳子上，看了看剑，又看了看他：“你的手臂恢复的怎么样了？”
诀冰拿起剑挥舞了两下：“尚可，只是还未痊愈，因此速度上慢些。”
柳如眉心怀歉意：“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诀冰扶着她：“小姐，我只是尽职而已，不要负疚。”
柳如眉想起那日，诀冰拉着自己在林中奔逃，山匪越见反抗，越生了杀心。眼见没有退路，前面就是一道深渊。诀冰看下几根藤蔓，一手拉住藤蔓，一手抱住柳如眉，风滑过脸庞，落到另一边。山雨欲来风满楼，山林间行走不便，雨又扰人视线，这才躲过一劫。
见桌上的水杯空了，拿起壶给倒上递给诀冰，柳如眉道：“如不是你舍命救我，我早就葬身山野了。如今想来，我也是后背生汗，害怕不已。”
诀冰道：“此事大人已经嘉奖于我，小姐不必挂心。”
柳如眉就坐在那看着他，默默相对，诀冰有些不自在便继续擦拭剑身。
待雨全停了，柳如眉打开窗户，深吸一口气，身心舒畅。幸好，都还活着！
院中的月季花被雨打的东倒西歪，落红满地，灰白的天空映下晚霞，夕阳随着云团散开，红光照到脸上。
闭着眼，静静聆听世界的声音，睁眼的时候看见对面站着刘儒林，脸色黑青，双目相对，一个单纯清澈，一个怒火中烧。
“小妹毕竟你未出阁，他虽救了你，但男女大防，名声为重。本身你与他孤男寡女在山洞共处外坊就有传闻。”柳儒林是个极为严肃的人。
柳如眉道：“哥哥，我与他不过是朋友而已，普通相处有何不可。外间的传闻你都说是传闻了，信他做什么。”
柳儒林道：“咱家毕竟也是大家，脸面是最要紧的。况且，再过过，你也是要嫁人的。”
柳如眉心中自劝，应承几句就是了：“是，哥哥，以后我会注意的。”
刘儒林想起过去有些惋惜：“那时我只想着家里，从没体会过她的难处。父亲在朝中任职，官场的事太复杂凶险，家中的事都压着。子女，子女不过是更好用的棋子。家族名望才是父亲所求的。”
钰都的大臣家中多是这样的情况：“那当初为何把她许给安王二子呢？”
刘儒林苦笑：“他的名声向来不好，我们都是知道的。可也是意外，一时糊涂害了妹妹一生呀！”
那日是上元节，柳儒林带着妹妹出去看灯，人流如织，中心广场上有一座的九层灯塔，层层旋转。
若是能猜中所有灯谜便可获得这座九重灯塔。两人一组便开始，过关斩将直到最后一关卡住了。
晏逡礼是个花花公子，却也是个才子，偷偷暗示妹妹谜底，这才通关。
自此以后晏逡礼便开始疯狂追求妹妹，又求安王让皇上为其赐婚。三天偶遇，四天送东西，五天借机会入府，可谓是用心良苦。虽然他名声不佳，但追求之时下了苦工，大家都受了迷惑，以为这是个如意郎君，家中便同意此事。
柳如眉对这些倒是看得很淡，在这些日子里，大家只知道每日柳如眉都会让诀冰去帮她采花，送到屋中摆放。
柳如眉喜欢或是不喜欢都是很表面，喜欢时只平平说一句：“今天这个还行。”若是不喜欢便拿过来往那一放说一句：“不好看。”
有时诀冰就从外买一些回来，柳如眉知道也不说什么。大家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两人交集也不多，没有逾矩之处，也就没有在意。
日日如此，从夏日荷花到秋日野菊，直至柳如眉出嫁那日，还送来了一瓶花。
也就在那一天，诀冰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那瓶花是粉红色的百合，取其百年好合之意。
后院有一男子，弯着腰对两个孩子说：“你们谁先对出这对子，这盒薯饼便归谁。”
两个孩子高兴的说：“好的，爹爹！”
孩子开心的跑回房中，他一抬头看见两人，讲他们请进正堂。柳儒林，柳如眉之兄，新任御史大人：“不知两位贵人来访，所为何事？”
郑燮瑜道：“听说您父亲病了，想来看看他，还有一些陈年旧事想问问。”
柳儒林是个板正的人：“家父这几日受了风寒，恐怕不能如愿了。若是郑大人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或是改日再来。”
撷芳心想此事不能再拖：“那就麻烦大人为我们解惑了。”
柳儒林不曾见过公主，但能让太傅伺候在身后的也没几个：“请，坐下说。”
撷芳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想知道当年，你妹妹嫁给安王二子之事。需要越详细越好。”
此事已经过去十几年，刘儒林当年还是阳刚少年，如今青丝掺白发了。
“当年之事我刚开始也不清楚，直到妹妹离世我才偶然得知实情。”柳儒林眯着眼睛，回忆着过去。
那年夏天很闷，经常下雨，一下起来，雷声轰隆隆的半宿不停，雨下成一条河，一出门衣服就被淋个透。
柳如眉的母亲突然得了重病，想去钟山的庙里许愿，替母亲求个平安符。上午去的，到傍晚都没见人回来，家里才发现不对。派了很多人去找，整个山头都找遍了，只寻到一方丝帕和一只珠钗，马车被抛到山坳里。柳青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有人派出却没有消息。
第二天早上发现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的诀冰和惊恐万状的柳如眉藏在藤蔓后的山洞中。钰都有关府司因此事全力派人剿匪，钟山的山匪被缴空，为首十人斩首示众，当年此事轰动钰都。
而柳如眉因此事收到惊吓，病了月余。柳青山感恩诀冰舍命救女，将他收为义子，做柳府执事副首。
诀冰伤了手臂，无法练武暂时在府中修养。
又是一场大雨，轰隆隆下了一下午，在屋里闷着，柳如眉心中烦闷，眼见雨在收敛，乌云渐开露出天色。拿了把油纸伞出去走走。不知不觉间走到诀冰住的地方。
屋里点了灯，很亮堂。诀冰右手拿着剑，左手拿走一块白布擦拭着，一道白光闪过，刀刃瞬间可破皮入肉取人性命。习武之人听力灵敏，一瞟，见是小姐。赶紧开了门，诀冰行礼：“小姐，您怎么来了？”
柳如眉坐在凳子上，看了看剑，又看了看他：“你的手臂恢复的怎么样了？”
诀冰拿起剑挥舞了两下：“尚可，只是还未痊愈，因此速度上慢些。”
柳如眉心怀歉意：“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诀冰扶着她：“小姐，我只是尽职而已，不要负疚。”
柳如眉想起那日，诀冰拉着自己在林中奔逃，山匪越见反抗，越生了杀心。眼见没有退路，前面就是一道深渊。诀冰看下几根藤蔓，一手拉住藤蔓，一手抱住柳如眉，风滑过脸庞，落到另一边。山雨欲来风满楼，山林间行走不便，雨又扰人视线，这才躲过一劫。
见桌上的水杯空了，拿起壶给倒上递给诀冰，柳如眉道：“如不是你舍命救我，我早就葬身山野了。如今想来，我也是后背生汗，害怕不已。”
诀冰道：“此事大人已经嘉奖于我，小姐不必挂心。”
柳如眉就坐在那看着他，默默相对，诀冰有些不自在便继续擦拭剑身。
待雨全停了，柳如眉打开窗户，深吸一口气，身心舒畅。幸好，都还活着！
院中的月季花被雨打的东倒西歪，落红满地，灰白的天空映下晚霞，夕阳随着云团散开，红光照到脸上。
闭着眼，静静聆听世界的声音，睁眼的时候看见对面站着刘儒林，脸色黑青，双目相对，一个单纯清澈，一个怒火中烧。
“小妹毕竟你未出阁，他虽救了你，但男女大防，名声为重。本身你与他孤男寡女在山洞共处外坊就有传闻。”柳儒林是个极为严肃的人。
柳如眉道：“哥哥，我与他不过是朋友而已，普通相处有何不可。外间的传闻你都说是传闻了，信他做什么。”
柳儒林道：“咱家毕竟也是大家，脸面是最要紧的。况且，再过过，你也是要嫁人的。”
柳如眉心中自劝，应承几句就是了：“是，哥哥，以后我会注意的。”
刘儒林想起过去有些惋惜：“那时我只想着家里，从没体会过她的难处。父亲在朝中任职，官场的事太复杂凶险，家中的事都压着。子女，子女不过是更好用的棋子。家族名望才是父亲所求的。”
钰都的大臣家中多是这样的情况：“那当初为何把她许给安王二子呢？”
刘儒林苦笑：“他的名声向来不好，我们都是知道的。可也是意外，一时糊涂害了妹妹一生呀！”
那日是上元节，柳儒林带着妹妹出去看灯，人流如织，中心广场上有一座的九层灯塔，层层旋转。
若是能猜中所有灯谜便可获得这座九重灯塔。两人一组便开始，过关斩将直到最后一关卡住了。
晏逡礼是个花花公子，却也是个才子，偷偷暗示妹妹谜底，这才通关。
自此以后晏逡礼便开始疯狂追求妹妹，又求安王让皇上为其赐婚。三天偶遇，四天送东西，五天借机会入府，可谓是用心良苦。虽然他名声不佳，但追求之时下了苦工，大家都受了迷惑，以为这是个如意郎君，家中便同意此事。
柳如眉对这些倒是看得很淡，在这些日子里，大家只知道每日柳如眉都会让诀冰去帮她采花，送到屋中摆放。
柳如眉喜欢或是不喜欢都是很表面，喜欢时只平平说一句：“今天这个还行。”若是不喜欢便拿过来往那一放说一句：“不好看。”
有时诀冰就从外买一些回来，柳如眉知道也不说什么。大家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两人交集也不多，没有逾矩之处，也就没有在意。
日日如此，从夏日荷花到秋日野菊，直至柳如眉出嫁那日，还送来了一瓶花。
也就在那一天，诀冰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那瓶花是粉红色的百合，取其百年好合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