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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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信物

    这天梅园来了一位不得了的客人,只见这位客人额上用朱砂描了一只青鸾,头顶凤冠,上百颗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而轻微摇动着,更别说镶有白玉的腰带,金丝做底,华贵到让人不敢直视。

    “都是老一辈的事情了,长虹放不开,怎么你也想不开,跟他犟上了?你也别和他置气,到先皇后墓上去拜上一香,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我再为你求情,让长虹放你回巫地去,总比这里要强上许多。况且你和长虹自小便是兄弟,他也不真正生你的气,他只不过在等着你认错呢,何苦这么作践自己?”

    那位皇后娘娘一边在劝说着孤月谨,一边叫下人端上来了几箱物件。

    这位美人说话语气和风细雨,看来是个温柔的人,便想看看这位皇后的长相如何,没想到我一抬头,正巧她也在看着我,视线相撞,吓得我一个机灵,连忙低下了头,在一旁像一个鹌鹑缩着。

    “这就是佩珠吧。倒是个长得不错的孩子,过来。”她向我招了招手,脸上还带着和蔼的笑容。

    不愧是天下之母,果然温柔可亲。

    她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慢慢上移,指尖轻轻划过了我的脸颊,朝我温柔一笑道:“本宫很是喜欢你,想来你对你的主子是十分忠心的,是不是啊?”我被指尖的冰冷激得起了鸡皮疙瘩,但皇后脸上全是慈爱,对我没有恶意,心里立马将她拉到了好人的行列。

    点了点头。“是。”

    “是个乖巧的孩子,今年多大了?”

    被这么一问,我这才回过神来,孤月谨,好像从来没有和自己说佩珠这具身子有多大了?但现在就算是瞎猜,我也要猜出个数字啊,张了张嘴,犹犹豫豫地想说个二十……是不是太大了?不如十六?不行,又太小了……

    却被孤月谨接过了话。“她今年十八。”

    “嗯嗯。”我只是一个劲的附和。

    “已经十八了啊……想着出宫去吗?”女子一般十六就可以嫁人了,十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一般的姑娘这时候多是愿意出宫嫁人去。

    我一听叫自己出宫,眼睛瞬间就亮了,但余光却瞄到了黑着一张脸的孤月谨,不行啊,自己还和他有着约定,鬼知道我离开了这里,孤月谨要怎么收拾我。

    于是忍痛,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以几乎看不出来的动作摇了摇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推辞的话。

    皇后自然也看到了孤月谨的不愿意,立马出来打圆场说道:“你若是不愿意,便多陪着你的主子几年,他有你照顾,本宫也放心。”

    “来,沏茶给本宫瞧瞧。”

    我瞄了一眼孤月谨,好本事啊,难怪一早就教自己沏茶,原来是等这件事呢。

    但还是第一次上手,再加上有些紧张,就连在倒茶的时候,手都在轻轻颤抖着,就有那么几滴水泼在了外面。

    皇后见此,笑了起来。

    孤月谨拿起了茶杯,轻抿一口,笑着对站在一旁的我说道:“不错,有进步。”

    我受宠若惊——这可是第一次被这位夸赞啊。

    “应该的,应该的。”我抿嘴的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皇后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修文这是在干什么……竟和一个丫鬟打情骂俏,成何体统?!

    “佩珠!”皇后怒喝一声。

    被这么一吼,瞬间就把我给吼傻了,前一秒还笑语盈盈……怎么怎么下一秒又在吼我了?当真是变脸飞快,关键是我还不知道哪里惹了这位皇后。

    您这是怎么啦?

    话说这皇宫里的人都是这样么?

    前一秒笑,后一秒怒,再然后就哭。

    风雨无情,变脸飞快。

    我看这些人都像是川剧科班出身的一样,个个耍着花样变脸。

    倒是孤月谨再次站了出来,维护我道:“这里本就不是给我喝茶享乐的地方,她学那茶道做什么?”说完,将桌子上撒出来的茶水用袖子擦拭掉了,淡淡说道:“还有什么好挑不挑的?”

    “你……”皇后一时语塞,谁能想到,三年前还意气风发的他,竟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哎,你还是好好想想吧。”皇后最后对他留下这么一句,转身对我说道:“你好好当你的下人,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照顾好你家主人。如若让本宫瞧见了你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本宫便要了你的性命!”

    原本还是娴雅大方的皇后眼底突然爆发出一抹冷光,将我直吓得跪了下去。

    “是,是。”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顾着一个劲的点头答应。

    等皇后出了梅园,我才回过神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孤月谨倒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有些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大抵又是嫌我给他丢脸了。但看我吓得脸都白了之后,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落井下石的话来,只是突然笑了,说道:“她是林将军的长女,名为林鸢,自幼便在军营里长大。怎么,怕了?”

    “哪儿……哪儿怕了?”我是那种典型嘴硬的人,只是煞白的脸蛋骗不了孤月谨。

    “有我在,你怕什么?”他反问一句。

    哦呦,男友力爆棚诶。

    我看向他,他还是往常一样眉眼淡淡的样子,眼里也不带有任何的波澜。

    这种人清冷的像是菩萨一样。

    “你就是想看我笑话是不是?!”

    “我觉得你这茶,不是笑话。”他又尝了一口,点头道:“确实进步了。”

    我看他心情好,凑到了他身边。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呀?”

    他反问我。“离开这里,又去哪儿呢?”

    “外面的世界形形色色,五彩斑斓,喜乐交加,这才是人生。即使没有了双腿,你也可以去看那些美好的东西,有些东西,是无法被牢笼关住的。”

    “比如说?”

    “人的心。”

    我被关怕了,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离开那个房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人的意志,那是永远无法被牢笼囚禁的东西,也是最坚强的东西,只要留有一缕阳光给它,它就能存活,并带给我们无尽的力量。

    他似乎能看到我心里所想的那些美好画面一样,柔柔的笑着,问我道:“那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我?陪我去看那些美好绚烂的景色?”

    我稍微一思考,摇头道:“我才不要。”

    “为什么?”

    “我这一辈子要干很多很多的事情,怎么能总是待在你身边呢?”

    “那你这一辈子想要做些什么事?”孤月谨来了兴趣。

    我还是第一次和孤月谨这么轻松的聊天,看他甚是上道,问我的问题也问到点子上去了,遂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我这一生啊……”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看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看狂风呜咽,卷起漫天沙尘。看夕阳红云,渐入黑暗。看这世上的一切一切。

    “孤身一人,未免有些孤单寂寞,有我相伴,岂不是有趣许多?”

    “你?”我瞄了一眼他的双腿。

    孤月谨自然知道我在想什么,握紧了拳,缄默不语。

    孤月谨离开这个梅园也不是没有办法。

    去先皇后那儿拜上一拜,再向孤月长虹认个错。

    但是孤月谨宁愿被关押在梅园,被折磨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他也不愿意朝孤月长虹服软。

    当年他本没有夺嫡之心,只是孤月长虹疑心太重,只因为自己是他的兄弟,便打断了自己的双腿,关押在这梅园,如今他倒是反打一耙,还要自己去向他道歉,去服软?!

    孤月谨他做不到。

    反正……他也有的是时间和孤月长虹耗着。

    他又倒了一杯茶水,几乎是皱着眉头喝下去的,想了想,还是和颜悦色道:“你瞧你泡茶的手艺精进了不少……送你一个小玩意。”

    我眼睛亮了起来,好奇地盯着他紧握的手——他这是在打赏我呢,孤月谨出手应该不是俗物,发了发了,我苏小江马上就要是有钱人了!

    他看我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带有一丝神秘之色,终于将手掌摊了开来。

    是一块玉佩。

    白玉为底,上面雕刻着古老的花纹,几缕血色缠绕其间,看起来十分贵重。

    这是……赏给我的?

    我愣愣地接过了玉佩,还似做梦一般,几乎不敢相信孤月谨赏给了我这么一个好东西。

    “是我母妃生前的玉佩。”他垂下了眸子,声音毫无波澜,甚至嘴角还带着一缕淡笑。

    哈?是他母亲的的东西?

    手里的玉佩立马变成了烫手山芋,吓得我立刻将它放在了孤月谨面前。

    事出反常必有妖,搞不好他这是在挖一个大坑等着我跳进去呢。

    我就说向来小气的孤月谨怎么会忽然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留着吧,送你了。”他将玉佩再次放在了我的面前,“这是信物。”

    “什么信物?”

    定情信物,定情信物!我双颊爆红,脑子里闪现一些龌龊的画面,羞涩地看着孤月谨。

    他沉默了一阵,继而脸上绽放了一抹淡笑出来,声音平稳带有磁性,开口道:“是血契的信物。”

    呃……不是定情信物?

    使用排除法,既然不是定情信物,孤月谨肯定是挖了一个大坑给我跳的。

    “你早说……那我就收好了。”

    血契的信物……嗯,可以可以。

    够分量。

    我乐呵呵地将玉佩别在了腰间,站了起来,走了几步。阳光正好,照在玉佩上,显得玉佩下的穗子流光溢彩。美,实在是太美了。

    孤月谨出手,必属精品!

    而坐在茶几旁的孤月谨看着苏小江高兴的样子,被那份快乐感染,脸上不免也露出了一抹笑,像是雨过天晴一般,那抹笑干净明亮。眸光温暖,带着夏日太阳的温度,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苏小江。

    所有孤单寂寞都被悄悄震碎,那个人的目光就像河水一般,流淌到了他枯竭的心里,洗涤所有的灰暗,带来真正的光明。

    太过美好。

    我在孤月谨面前嘚瑟了好一阵,随后就觉得没意思极了,孤月谨的性子古水无波,在他面前嘚瑟很是没有成就感,还是到苏桐面前嘚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