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难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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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晓风残月,只影而今愁(四)

乌子崖头扬起,看着熙熙攘攘的湖畔,撇了撇嘴,出声道:“绮樱,我们四处走走吧。”说罢,当先往前而去,一路上,不时停下脚步看看花灯,嘴角噙着笑,摇摇头,说着什么。

绮樱站于原地,抬头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出神。这个师叔,比师傅还要神秘。不,是古怪。

看到他走走停停,摇头晃脑,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一溜烟急急追了上去……

“师……子崖公子,我有问题请教。”绮樱费了好大功夫才跟了上来,一急之下师叔二字差点又吐出口。

乌子崖脚步一顿,头偏了偏,并没有回转,继续向前而去,赏着花灯。

绮樱心里一阵奇怪,任凭人潮涌动,乌子崖却始终如游鱼一般,穿梭于其间,没有丝毫阻滞。

绮樱咬了咬唇,继续追上前去,出声问道:“子崖公子,刚才的那首诗指人亦指物,究竟为何?望公子为绮樱解惑。”说罢,眼神中流露出希冀的光。

走于月落湖畔,闲庭信步,赏灯吟诗,翩翩公子风度。

“美人总会迟暮,宫中尚须更香。”

乌子崖看着绮樱,狭长的眼眸里流淌着潺潺春水,顷刻间将绮樱的心神撩动。只是一瞬,便移开了视线,背剪双手,潇洒而去。

“更香,原来是更香。”绮樱喃喃道。

“是更香无疑。”说话之人,来自身后。绮樱身子一颤,没有急着转身。

*

她也说不清楚,为何心神一怔,没有急着回头,转身。

等待了他一天,不见踪影。这时遇见,心底确莫名的一阵紧张。

是的,正是他,乌子离。

“他还真是言出必行啊……”乌子离看着乌子崖离去的方向,意味深长的叹道。

绮樱心头一动,终于明白为何紧张了。自己与乌子崖出游,被师傅撞见,竟也不自在。眉眼低垂,回过身子,施了一礼,低低唤了声:“师傅……”

乌子离不禁莞尔一笑,径自向前而去,“不要扫了子崖公子的兴呀……”

绮樱看着他的背影,一阵沉思。

不知何时,乌子离的手中,多了一把折扇。翩翩公子风度,让绮樱眼睛一亮。

一阵风似的跟了上去……

当乌子离与乌子崖并肩而行时,顿时引来周遭路人的注视。那些花一般艳丽的姑娘,眼神里尽是惊异与羞涩。如此俊逸潇洒的两位公子,竟是一对双生兄弟。那些风流雅士们,不禁羞愧难当,止不住暗暗疑惑,这两个玉面公子,是从哪个国度赶来的。

乌子崖眼神掠过乌子离的身形,流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没有理会周遭的议论与注视,闲庭信步,游街赏灯。

二人各怀心思,俱都没有开口。绮樱跟在二人身后,一阵局促。这般沉闷的气氛,让她更加笃定:这二人的关系,的确有些不大融洽。

踮起脚,四下探着头张望着,终于,眼眸里闪过一丝欣喜。也不打一声招呼,一溜烟涌向那人潮。

人可真够多的!

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又折回到二人身后,一阵气喘,香汗淋漓。四下一看,这才发现,他们三人周遭足足三尺,没有人靠近。绮樱大为欣喜。忍不住呼道:“师傅,师叔!”

二人放佛真的被街道两旁的花灯所吸引,略一迟疑,回过头来,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在人潮中挤得衣衫不整的绮樱,手里紧紧攥着三串冰糖葫芦,不住喘息着,欣喜之情却溢于言表。

被二人这般看着,绮樱方才醒悟,脸上霎时现出一抹红云,笨拙的伸出手去,低低地说句:“月落城的冰糖葫芦很好吃的。”

乌子离脸上那抹笑意再也掩饰不住,摇了摇头,回过身子,兀自赏起了花灯,背剪双手,那把折扇握与手中,有节奏的敲打着后背。

绮樱眼神一黯,很快被乌子崖察觉了。

脸上的笑意肆意流淌,眼眸里却尽是锐利深邃,意味深长。

乌子崖一伸手,便接过了那串冰糖葫芦,回过身子,看着人潮涌动,大快朵颐,一边还高声赞道:“不错!不错!酸甜,爽口……”

绮樱看着乌子崖的背影,一阵出神。

月落城的街头,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景:附庸风雅的公子,手里攥着的是冰糖葫芦。

绮樱紧跟在乌子崖身旁,偷偷的从他的身后,看向另一边,乌子离。

她的师傅与师叔,果真不同。

正当她出神之际,乌子崖身子向这边靠来,俯首帖耳一句:笨妮子,称呼公子便是。

感受着那温热的气息,绮樱心里顿时泛起阵阵波涛,耳垂红的似火,几欲灼伤人。

乌子离却再次摇了摇头,眼神扫过那些可有可无的花灯,心里叹息:“子崖兄,你究竟是何计较……”

乌子崖的心思,他现在也无法琢磨透了。只是在心中猜测一番。如今,乌子崖已经知道绮樱拜他为师。他这是……他这是在为自己设障么?乌子离想即此,嘴角不由得牵起一抹苦笑。

子崖兄呀子崖兄,我们非得较量一场吗?

如今,绮樱年纪尚小,势单力薄,要想在这场夺嫡风暴中求得自保,谈何容易?当初月姥听闻拜师一事,想必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月姥,你却是怎么想将月神的衣钵传于绮樱呢?乌子离想了许久,也没有想通。

当初自己收月绮樱为徒,并不是心血**。就算月绮樱没有提拜师一事,日后他也会进宫会一会这个年纪最小最不安分的妮子。遂想到那日百花楼一事,笑意盎然,缘分二字,从心底浮出。

自己不远万里从乌啼国来到月落国,明则扶持一位宫主,实则是报月姥当初知遇之恩。

那时,年纪尚幼,兄弟二人跟着乌先生读书学艺,月姥曾至乌衣巷探望过他兄弟二人。那一段日子,稗官野史,连横合纵,大陆轶闻,对他的帮助可不小。

在月姥离开时,对他说:子离,出师便可来我月落,护持我月落根基,使之不动摇。而且,那里才是你的天地。相信,乌先生也这么认为。说罢,向他眨了眨眼,莞尔一笑便以离去。

这话却被乌子崖听了去,从此便沉寂了许多,也疏远了些。

正如月姥所说,多年后,乌先生也是这么对他说的,他把这当作他的遗愿与期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