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字体: 16 + -

第515章 山鬼附体

    “阿拉耶识,你身份实在敏感,朕日夜忧心不能照顾好你。春沐是我燕国男女自由燕好的特殊日子,自听说你天巫祈雨的神迹后,朕便恋慕你至今。只要你成了燕国皇后,不要说是燕国臣子,就是天下人也不能为难你半句。从此你母仪天下,既可与雪漫师徒团聚,又可助朕辅国,岂非两全其美?”

    “不可能!”虽然对慕容儁的心思早有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大大地惊悚一下,阿拉耶识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说话时牙齿都打起颤来。“你是我徒弟的丈夫,又杀了我丈夫,灭了我的国家,把我拘在景禄宫……我丈夫被杀还不满周年,你就要我改嫁给你,简直不可理喻!”

    说完,阿拉耶识奋力挣脱他的怀抱,朝着前面树林跑去。前面不住五十丈处就是匋璋家的营帐,匋璋一家人都在营帐附近的河滩沐浴。这,才是她的目的地,刚才慕容儁来接她春沐时临时想到的好戏,可她没有把握,完全是在赌博。

    被拒绝的慕容儁脸色显然十分难看,阿拉耶识的反应令他极为震惊,和他预期大的不太一样。他环视四周,林中有春沐者的衣衫鬓影,阿拉耶识的红色的披帛在树林中闪现,他血往头顶冲,跺脚便追着她而去。

    阿拉耶识在匋璋家的营帐附近转了几圈,看起来是慌不择路,实际上是她故意转圈,一次吸引匋璋的注意。匋璋家中侍女仆役人数不少,阿拉耶识含羞带怯在林中乱窜,后面****上身的男子紧紧追着,再远处是皇帝仪仗人马。男追女跑,这么大的声势,是个人都猜得到天巫在躲避什么。慕容儁所过之处,人们呼啦啦跪下一大片。眼看慕容儁越来越近,阿拉耶识最后瞥一眼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还有匋璋夫人惊惶而羞臊的表情,把心一横,装作走投无路的模样钻进匋璋家的营帐。

    慕容儁闪身而入,把阿拉耶识逼到死角后,牢牢地抱住了她,长着八字胡的嘴唇压在她的唇上,将她的嘴唇完全吸入口中,手下不停,重重地在阿拉耶识的背部揉按。他一边吻,一边含混不满地埋怨:“阿拉耶识,你就从了朕吧……男人之间的仇怨就是这样,你何必介怀。假以时日,朕定会让你忘了冉闵……”

    阿拉耶识努力忍耐,竭力挣扎,被慕容儁吻着,她憎恶到了极点,也清醒到极点,这是她故意设计的内容,但是该死的匋璋为什么还没有赶来?她在拿自己的性命或是贞洁在赌,赌匋璋因为害怕自己成了燕皇的人,他的仕途和性命就岌岌可危,赌匋璋会冒着犯上的罪来进营帐破坏慕容儁的“好事”。本来瞬间催眠术可以控制住慕容儁,但这招是最后关头保命所用,轻易不能显露。在宣化六合宫里,她在秦皇嬴少苍身上用过好几次瞬间催眠,从他汹涌的情潮中脱身,最初嬴少苍会恼羞成怒,可也只是嘴上说说,根本未曾真正动怒降罪。甚至,阿拉耶识从不给他解释瞬间催眠的法术奥妙,嬴少苍竟然也不问,在这件事情上,嬴少苍显得非常君子,非常有涵养,他对她的宠溺是不讲道理的。慕容儁不是嬴少苍,他是善于嫉和猜疑的,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给他用催眠术。

    “放开我!”阿拉耶识为躲避慕容儁,在他怀中努力扭动,却更加激起对方的****,阿拉耶识已经感到小腹上顶着硬硬的“凶器”,她抖索了下,大声道:“燕皇请自重,你这样用强,我会恨你,秦皇嬴少苍也不会放过你!”

    “嬴少苍”三字让慕容儁动作缓了缓,他赤红双目闪着慑人精光,气势汹汹地逼问她:“你会恨我?难道不是因为你勾引了我,才让我对你念念不忘吗?嬴少苍也是想用强,我不过先下手而已;冉闵对你也是强娶,你能应了他,独独惹了我又不管我?”

    这下阿拉耶识有些懵了,反驳道:“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勾引过你?”

    “哈,看来你想不认账。”慕容儁狠狠圈住阿拉耶识的身子,又爱又恨地说:“你初来燕国时,我出城亲迎十里,敬酒过后,你一步三回头,含着笑,点着头,眼光只在我身上打转,好似烈日当头照下,把我烤得完全化成了水。你说,你若不是对我有情,如何会那样看我。自那以后,我心中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就连你的徒弟雪漫我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立她为后还是看在你的情分上……”

    慕容儁绵绵的情话在阿拉耶识听来犹如五雷轰顶,傻傻呆呆地重复慕容儁的话:“因为我一步三回头看你,所以你认为我对你有情……你灭卫国,杀冉闵,和我勾引你有没有关系?”

    慕容儁冷酷地笑了,撮起两撇小胡子的双唇在阿拉耶识脸上、嘴上、额上落下一连串清脆的吻,嘟哝着反问:“你说呢?”

    阿拉耶识脑子嗡嗡作响,她万万没有想到,由于自己身为医生的职业习惯使她当年多看了慕容儁两眼,想琢磨他的肝病,那礼貌性的微笑却成了有情于他的佐证!撩拨了他的野心!冉闵被杀,她负有间接的责任,荒唐的误会造成终身悲剧。这个认知使阿拉耶识全身瘫软忘记了反抗,慕容儁牢牢地抱着她放到一张铺着虎皮的凉榻上,俯身压在她身上,开始解她的衣衫。披帛被掀开,慕容儁发梢上未干的水滴滴进她的脖子,阿拉耶识本能伸手去挡,却碰到藏于自己袖中的吹管。

    “啊……”她低呼着回神,慕容儁那张放大的脸朝她胸脯上贴去,她彻底炸毛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他抵在自己头顶,湿漉漉的眼眸恨恨地盯着他:“慕容儁,你听着:我从没喜欢过你,初次见面我一步三回头看你,是因为我怀疑你会得绝症丧命,你气色发黑,皮肤干燥,身材精瘦,嗜好饮酒,这些都是得肝病的前兆。我当时想着你是雪漫的夫君,犹豫是不是应该提醒她规劝你不要饮酒,注意身体……你,你自作多情,我根本对你无意!”

    慕容儁怔住了,双手撑在榻上,半空审视着阿拉耶识,咀嚼她说的话。

    阿拉耶识也是发横了,双手握拳冲他肝区塞过去,然后猛地收拳,慕容儁发出低低的吃痛的呻吟。

    “痛吧,这里是病变的肝脏,成了硬硬的一块。你会感到隐隐约约的痛,压着会减轻,放开的时候会很痛。这是肝硬化,你那么爱饮酒,以后转成肝腹水,肚子胀得像怀孕夫人那么大,你的死期就到了!”

    阿拉耶识一口气说完后,痛快示威地瞪着慕容儁。慕容儁按了按自己的肝部,沉默了片刻,脸色阴沉得可怕,估计也感受到肝脏的不适。

    阿拉耶识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慕容儁脸色变换不停,忽然他对上阿拉耶识的眼睛,双眸变得猩红,精光暴涨,面孔扭曲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朕就算死也要采了你这朵鲜花。不用等我腹大如鼓,朕现在就搞大你的肚子,怀了我慕容儁的种,生是我慕容儁的人,死是我慕容儁的鬼!”他双手强按住阿拉耶识的肩头,身体压住她的腿,像头饥饿狂暴的禽兽狠狠地啃咬她的脖子和肩窝。

    阿拉耶识暗道坏了,激怒了这头畜生,匋璋再不现身,自己就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弄巧成拙曝光底牌。此时的阿拉耶识萌生惧意,她双手死命护着衣裙,眼睛紧闭竭力镇静放空自己,只待睁眼便对上慕容儁的双眼,瞬间催眠放倒他。

    三次呼吸过后,绝望的阿拉耶识正要睁眼,忽听帐外匋璋高喊着“皇上且慢”,大步进得帐中。他同样****着臃肿的上身,一身水汽,应是在河边沐浴时接到仆役传递的消息,匆忙赶来阻止慕容儁。

    慕容儁被匋璋喊声打扰,停止了侵犯,抬起上身,偏头盯着满头大汗的匋璋,目露凶光。

    “匋璋,你好大的胆!”

    匋璋立马跪下,双手捧上一卷简册,显得痛心不已:“皇上,临幸天巫实是不妥呀,天下公祭冉闵不久,您就将他未亡人收入后宫,惹人非议。再者,刚刚收到战报,秦皇嬴少苍已经结束了与胡夏的战斗,大军挥师南下,直指邺城,悦绾点兵五万迎战于赤松口,一战下来损兵折将,死伤大半!”

    匋璋这个消息很突然,慕容儁两撇八字胡微掀,瞳孔紧缩,立刻从榻上翻身而下,接过匋璋手上的战报细读。阿拉耶识同样吃惊,可她的关注点不在战报,而是瞬间关于匋璋迟来“搅局”的推理,原来他为了有理有据地破坏慕容儁的好事,关键时刻拿到嬴少苍攻打邺城的战报,阻止了慕容儁。阿拉耶识大叹侥幸。她此刻衣衫不整,正是掩饰的良机,机不可失。她从榻上坐起,以水红色披帛劈头盖脑从头罩下遮住上身,一面从袖中取出吹管凑到嘴边,隔着半透明的披帛,对准了匋璋肥胖的身子。

    “镇静。”阿拉耶识在心底对自己说,默默数了一二三,然后屏住呼吸,鼓腮吹气,——一枚枯草色的海鲮木刺掠过榻边端坐读战报的慕容儁身侧,不疾不徐地飞向十步开外的匋璋,轻轻地叮入他臃肿的肚皮。匋璋被海鲮木刺射中,身躯略动一动,皱着眉头一巴掌将海鲮木刺从皮肤上拍到地下。他对突然飞入皮肤的海鲮木刺没有起疑,山野中****身躯,总有飞虫、木刺什么的落在身上,匋璋排掉海鲮木刺后仍跪地俯身,不敢抬头看帐中春光。

    射中了!

    功成身退,不要留在案发现场。

    阿拉耶识颤抖着将吹管收入袖中,几下把衣服整理好,以披帛裹住自己,下榻就向外跑。慕容儁反手抓住她的胳膊,眼中翻滚着森然的怒意,不知是因为她企图逃脱,还是匋璋带来的坏消息。

    “燕皇,匋大人言之有理,你现在要考虑的保重身体,灭掉秦国,而不是来找我这个寡妇的晦气!”这话一语双关,成功地刺痛了慕容儁软肋,阿拉耶识狠狠地甩掉他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奔出营帐。

    出得营帐,赫然发现外面竟然跪了一圈男女仆役,还有慕容儁的侍卫队和仪仗,人人俱用惊疑好奇的目光扫视自己,阿拉耶识羞恼万分,铁青着脸想穿过人从,却被御前统领将军拦住。身为皇帝的侍卫长,慕容儁不发话,他不能让她离开。

    “你们想干什么?”她冷冷发问。

    “皇上尚在营帐内,等我等禀告之后,天巫方可离开。”统领将军低着头恭敬回话,不敢看天人般迷惑人的天巫,生恐多看一眼就失了神。

    阿拉耶识碰了个软钉子,正在无计可施时,屋内突然响起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阿拉耶识惊得心肝颤,“这是,发作了么?”

    “皇上?”

    统领将军立即警觉,御前侍卫抽刀逼近营帐。

    “匋璋,你发什么疯?”里面传出慕容儁的呵斥声。

    话音刚落,匋璋发出呵呵的啸叫,马上响起东西落地的声音。不等侍卫们进入,只见匋璋手持佩刀,直直地冲出营帐,一见到地上跪着的侍女便砍,当先的女子当即血溅三尺。

    这下营帐外全炸开锅,人们惊呼起来,四下奔逃,有喊“大人”的,有叫“老爷”的,更多的喊“救命”。阿拉耶识反而冷静下来,打消了离开的想法,混入女人中挤在一起。

    慕容儁惊怒交加,撰着竹简战报追出帐外,见匋璋口中胡言乱语,“仙女、恶鬼”嚷个不停,一面神智错乱地拿刀砍人,厉声让人将其拿下。侍卫们一拥而上将其制服,反拧着他胳膊压倒慕容儁面前跪下。匋璋喉咙发出怪笑,他的夫人急得六神无主,上前安抚,确凿匋璋一脚踹到胸口后坐到地上爬不起来。

    本来慕容儁对匋璋是比较看重的,然而今日连番拆台已是触了逆鳞,他厌恶地看着匋璋,叱问他发的什么疯,成何体统。

    匋璋面容扭曲,眼珠瞪得极大,口中呵喝作响。

    在场有追傩的萨满,目睹匋璋状况骇然道:“这是被山鬼附体了!”

    瞬间,在场的人全都惊了。

    仿佛是为了证明确有其事,匋璋的赤红的眼珠转到人群里阿拉耶识的方向,口中留着涎水喊着“仙女儿”,忽然间爆发出骇人的力量将扭住他胳膊的两名侍卫掀翻,如痴如狂地地朝阿拉耶识冲来。阿拉耶识也呆住了,她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想的是否匋璋发现了自己动的手脚?就迟疑了这么一瞬,匋璋张开双臂扑向她,说时迟那时快,旁侧一手臂环住阿拉耶识的腰身,阿拉耶识在一股柔和的力道下斜斜穿出,堪堪避过匋璋的疯扑,落入一人怀中。方正贵重的面貌,惊怒心疼的眼神,原来是太原王慕容恪及时赶到。

    匋璋对着慕容恪长大嘴嘶吼,涎水长流,完全和失心疯发作的野人一模一样。慕容儁飞身赶到,立刻被慕容恪英雄救美的一幕刺激,又见匋璋疯狂地攻击慕容恪,让那二人抱得更紧,一时恶由心生,抢过侍卫统领手中的刀,上前几步,手起刀落,鲜血横飞,几乎把匋璋劈成两半!

    刹那间,天地一片清净,所有的人呆在当场。燕皇亲手杀了他倚重的臣子。匋璋夫人抢地呼天地哭喊起来。

    阿拉耶识愣愣地看着匋璋血淋淋的尸身,当大仇得报来临时,她发现自己没有如释重负的淋漓快感,而是沉重得喘不上气。慕容恪牢牢地扶住她,关切地凝视,连看都没看匋璋一眼,好似其他人都是旁人。

    慕容儁紧咬牙关,眼中阴云浓郁,他将上淌着鲜血的刀当啷掷地,地喝道:“可恶!扫兴!起驾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