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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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神挡杀神,魔来杀魔

    嬴归尘的《医经》授课占用了其他弟子的时间,连身为墨家长老的三人也觉不满,慈心趁机提出明日他的课也要在书院外传授,既然学习中国的经商货殖,去集市现场指点弟子当然更有收获。五个弟子个个均是人精,嬴归尘开了头,接下来的课绝不会规规矩矩坐在茶室听讲。慕容恪与石闵相视一笑,同时有了主意,只把嬴少苍悔得顿脚。心理学家阿拉耶识已然洞悉各人心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便用人本主义的治疗原则,跟这些荷尔蒙分泌过多而躁狂的家伙共情,以柔克刚,顺势而为,下月便送走了事。

    为了安抚弟子,疏导他们因不能杀伐决断而聚集的能量,阿拉耶识教他们玩白领最爱的“杀人游戏”,如此,即便与其他弟子书院外授课,其余弟子也可打发时间。她在教授“杀人游戏”时做了本土化改造,扑克牌用薄木块代替,法官称为“廷尉”,警察叫“捕快”,平民称为“百姓”,沿用杀手名称。介绍完游戏玩法后,人人都称好,唯独曾经的杀手李文吉低垂着头,偶尔抬头时,黑白分明的眼睛纠结着自卑与憋屈。柏素云每年都会去监狱做服刑犯人的心理辅导,能从犯人的眼神读出他们的状态,并给出心理评估。现在的李文吉一方面羞愧于曾经的罪行,一方面对自己盛极而衰的家充满留恋与憎恨,尤其是对父母的愤怒占了很大部分。每个搞精神分析的心理医生都清楚,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病根在他们一岁之前就决定了,他们不能区别现实与想象的世界,始终停留在婴儿对世界的感知上,人我不分,看到的和想象的不分,于是会精神错乱,产生各种荒诞的幻觉和偏执的妄想,他们是活在自己世界的另类。一般精神病人记不得发病时做过的事,体现为矢口否认。阿拉耶识据经验判断,李文吉记得犯案的大体过程,比如杀过几个人,抛弃尸体、逃亡等,其他的细节大部分丢失,偶尔有片段闪现,但效果如同做梦或一闪而过的念头,似真似幻。李文吉现在处于临床治愈期,具有自知力,他现在的各种情绪都是正常人的反应,如果麻木不仁反倒不正常。阿拉耶识不是圣母,对于这样的弟子无论如何做不到亲近和关爱,只能尽量公平地对待,避免刺激他的情绪。阿拉耶识估计他应该忘记与自己“亲热暧昧”的细节,她计划找个时机对探测他的潜意识,确保万无一失。

    当阿拉耶识宣布“杀人游戏”自愿参加时,李文吉如释重负,目露感激。他虽不参与,却自愿在一旁充当茶倌,给大家烧水掺茶。“杀人游戏”不仅风靡于职场白领,对于古人同样有巨大吸引力,几个弟子对这个消磨时间的游戏的兴趣远远高于麻将,一众弟子玩到深夜还不肯罢休。紫蕊、袭人、静柔、阿琪等女弟子加入后,破案更趋复杂。只要阿拉耶识当杀手便没有输过,男人们始终无视女人的力量,每次开局两轮便把警察和平民乱杀一通,女杀手大行其道。每逢阿拉耶识当杀手,第一个杀的人不是嬴归尘便是石闵,第三便是嬴少苍。石闵直觉力超强,嬴归尘理性得可怕,皆令阿拉耶识忌惮;嬴少苍则是她天生对头,对她极度关注,偏爱与她较劲,若是被他盯上就甩不掉。慕容恪外貌英武,内里和慈心一样是泥做的贾宝玉,她只要发嗲喊冤便骗得他们晕头转向,败局已定才会大喊上当。

    这个游戏也是观察女弟子们的好法子。袭人性烈好强,遇事较易走极端。阿琪看似开朗活泼实则容易钻牛角尖。静柔内向文弱有主见,而且有完美主义倾向。紫蕊个性较为平衡,是心理健康程度最高的女弟子。在杀人游戏过程中,也体现了弟子们的亲疏关系以及隐藏的儿女私情。女人们最关注夫婿的一言一行,阿琪整颗心全放在嬴归尘身上,总是尽力替他开脱,而李据悄悄维护阿琪;静柔应是对慕容垂有意,言语虽少,眼风总挂在心仪对象身上。阿拉耶识只装作不知,她如今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心思替旁人牵线做媒。

    慈心果然把《国富论》的授课场地挪到宣化的勾栏酒肆中,美其名曰边看边学。他与阿拉耶识扮作两个家境富裕、臭味相投的公子哥,在宣化大街上采买购物,四个飞龙卫着便装尾随其后,如同在邺城暗中护卫一样。阿拉耶识所传授的学问只是借书籍的名头,内容全是自己的一套,既然慈心要边看边学,她便指点慈心从事何等货物贩卖有利可图。她曾经给慈心百花露水方子,让他书院学业完成后尽快张罗起来。二人停停走走,时而买点零碎,时而沿街小店歇脚,好不逍遥。阿拉耶识力图从宏观上帮慈心建立经济的概念,她从先民以物易物的交换开始讲故事,讲具备交换价值的物品种类,说明货币的产生、功用和价值;从商品流通讲到自由贸易,从劳动力和社会分工谈到人的三六九等,以及国富的真正含义。这是段漫长的谈话,阿拉耶识打算分三天讲完。

    慈心自封为代王后便跟着余家同济商号学习经商,敏锐的头脑使其成为余家事实的大当家。他原还有些轻慢之心,以为阿拉耶识纸上谈兵讲如何生财,谁知她说的是闻所未闻的一套生意经。慈心越听越是起疑,她对自己寄予厚望,好似在对一位君王讲学进谏,而他早已表明心意,宁做逍遥散人也不问政称王。最后,他软硬兼施,拖着阿拉耶识重回百福客栈那间天字号客房——他们雨夜定情之所,借景问情。阿拉耶识留给石闵的锦囊令他醋意大发,几次欲找她问清楚,终因她与弟子避嫌而无法如愿。今日辗转将她带到此处,原是想故地重游打动伊人回心转意。他再次对她剖明心迹,要舍弃代王封号与封地,与她相伴走天涯。只要他不争汉国皇位,母后与家人可保富贵平安,妾室中情愿改嫁的馈赠丰厚陪嫁。

    “连唐全一家的生计我也筹划妥当,所居的庄园便是对照顾你的报答。”慈心将阿拉耶识脸蛋捧在手心,郑重起誓:“大牛,我只要你一句话,任是刀山火海我绝不离你半步!”

    她缓缓摇头,黯然叹息。他再三追问,反复恳求,她只是说着同样的话拒绝他,让他死心。

    “你一定要知道原因,我只能说天机不可泄露。我们绝不能在一起,我有未卜先知之能,你莫要再纠缠此事!”阿拉耶识被追得发急,只得硬着心肠对其当头棒喝。

    “未卜先知?”慈心原本充满热望的眼逐渐尖刻锋利,“你不如直截了当说我无能斗不过秦皇!现在的我在你眼中一无是处,配不上你?”

    “胡搅蛮缠!我几时说过那样的话?”好好的一堂课被慈心毁了,阿拉耶识也挺生气。

    “那你在怕什么?”慈心咄咄逼人继续质问,“阿拉耶识你要明白,为了你我可以抛家舍业,远离王权富贵;我也可以为了你君临天下,神挡杀神,魔来杀魔!你到底要我怎么做,要你一句话就这么难吗?”

    “这不是一句话的问题!你不是我,怎知我的苦楚!”阿拉耶识急了,背过身一屁股坐在床沿只管扇风凉快。

    过了好一会儿,慈心过来挨着她坐下,从她身后环抱娇躯,贴着她的耳朵低低道:“大牛,我有十足十的把握带你逃出宣化和秦国,只要你点头,我来安排所有的事情。”

    阿拉耶识将头转向他,眸中异色展露:“带我逃走?”

    “绝非虚言。”慈心秀气的眉眼展露喜色,“我自有脱身妙策,你安心授课,结束后我们就远走高飞。”

    阿拉耶识胸中升起疑云,慈心的黑羽军被撤,自顾尚且不暇,哪有力量同秦皇较量。她只当他说大话,才勉强笑得一笑,便被慈心的吻印上嘴唇。他熟练地吮吸,舌尖刮过贝齿,探进咽喉深处索吻。她发出含混的嘤咛声,受到鼓励的他带着她倒在床上,紧紧把她压在身下,一阵紧似一阵的热吻落在她的眼睛、耳廓和脖颈上,她颤抖着缩成一团。

    “不要。”她无力地喊道。

    “我要你,大牛。”他开始往下拉扯她薄薄的绸衫,露出玉雪的肌肤和绿色的小胸衣,他轻咬她的肩头含混地哀求,“你天天和其他男子独处,我快疯了……”他收紧双腿,整个人火烫地挟裹住她娇弱的身躯在床上翻滚。沉重的喘息中,他的手已经探进直裾,爱抚她丝滑柔嫩的娇肤。

    阿拉耶识死死扯住自己的衣角,凭着仅剩的理智对慈心喊道:“不行,不可以——”

    “小姐,小姐!”门口响起麻生於的急促敲门声。床上的二人立刻停止纠缠,阿拉耶识忙问发生何事。麻生於说是秦皇带着人往客栈来了。

    “他怎么来了?”慌得阿拉耶识赶快整理衣衫鬓发,不忘狠狠剜一眼慈心,后者被打断好事懊丧不已,顺带对麻生於无有好声气,“你们四个在外警戒,怎会让秦皇寻到这里来了?”

    麻生於在门外回道:“其实自两位公子出府后,秦皇的暗巫卫便一直跟着我们。应是暗巫卫见你们进了天字号房,便报告了秦皇。”

    门从里面哐啷打开,慈心气呼呼地迈出房门质问麻生於:“既知暗巫卫跟踪何不早报?”

    麻生於不卑不吭回道:“我等不敢搅了公子爷的兴致,再说,暗巫卫也未干涉公子爷的正事。”他将“正事”二字咬得很重,慈心冷哼后下楼静等秦皇驾临。阿拉耶识被慈心和秦皇连番惊吓,脸色阴得能拧出水来,她双手扶在走廊栏杆上,以静制动看嬴少苍有何贵干。麻生於带人下楼,走在最后的何应三轻轻对阿拉耶识丢下一句话:“将军为天巫出生入死,连飞龙军都舍了,还望天巫顾念往日情分,好歹瞒一瞒吧。”

    阿拉耶识被何应三夹枪带棒的酸话呛得好没意思,感情四个飞龙卫把屋中动静听了去。正在气恼时,外面传来皇帝驾临的通告,客栈中人全部跪倒迎驾,秦皇嬴少苍大步流星进得客栈天井,抬眼便见阿拉耶识怒容满面立于上房,男子衣饰齐整,鬓发纹丝不乱,乃皮笑肉不笑道:“天巫授课端的尽心,忘了初更宵禁,可怜弟子们尚在引颈期盼午课呢。”

    “四书五经六艺,你们读了多少?书都未钻透彻,凭什么学我中国学问?”阿拉耶识岂会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讥讽之意,索性以撒气方式回敬于他。静立于秦皇身侧的慈心清秀温和的眉目看上去清白无恙,袖中的拳头已经握得发抖,嘴角下意识地牵动,清澈的眼底闪过一线杀机。

    皇帝御辇停在客栈门外,嬴少苍不由分说将她拽进车中,捋起她的衣袖见守宫砂还在才感安心。阿拉耶识大力抽回右手,倍感屈辱对他怒目而向。

    “此是大秦天子脚下,不是你未央书院,休摆师尊的架子!”嬴少苍两指捏住她精巧的下巴,邪魅的凤眼微微收紧放出森寒的光,“你再敢跟别的男子进出客栈,休怪朕翻脸无情!”

    “你想怎样?”阿拉耶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要下车却被他牢牢按在车内,咬牙切齿恨道:“朕的皇后才貌德行天下无双,似你这般水性杨花,不得点教训你不知收敛!”他出手如飞点了她几处穴道,把她放倒在锦褥上。她以为嬴少苍要趁机占便宜,不料他转身吩咐启程回书院,此后再没看她一眼,直到御辇到了府门,解开她的穴道后径直回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