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幼稚的囚徒
嬴归尘领着阿拉耶识在巨大的陵墓内穿行，路过出事的巫殿时，停下来对阿拉耶识说，刚才应至杜门躲避，其余开、休、生三吉门均是启动机关的诱饵。阿拉耶识恍然大悟，她只知奇门吉凶，却不知灵活运用，生搬硬套书本知识自然触霉头。陵墓各室之间全是砖石通道相连，机关却多，阿拉耶识必须步步紧跟才能该通过。经过好几处地方时，嬴归尘牵着她的小手，左冲右突，又进又退地踏着怪异的步伐过去。
“这是踏机关吗？”阿拉耶识看着地上拼得整齐无有丝毫异状的汉白玉地板问。
“禹步。”嬴归尘驻足简短地回答，转瞬瞥见阿拉耶识又恍神去看墓室内格局装饰，蹙眉道：“当心，此处万分凶险……也罢，日后再教你走机关。”他轻轻一带，阿拉耶识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起，稳稳堕入他怀中。阿拉耶识还待挣脱，嬴归尘早已催动身形继续前行，不等她看清楚通道中的光景，只觉得眼前荧光连成模糊一片，好像进入时空隧道的感觉，惊惶之下她反过来紧紧搂住他脖子，带着哭腔道：“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须臾，眼前又恢复了视野，原来已经出了通道来到一处石门前。阿拉耶识惊魂未定，“刚才我看东西是模糊的，怎么一下子又好了？”
嬴归尘淡然道：“我用了移形换位的轻身功夫，否则照你刚才的走法，再有一个时辰也到不了这里。”
“轻功？”阿拉耶识大张嘴巴，半天说不出话。她脑子在做数学题：当她在高速公路的隧道中开车时，时速总是保持60公里，那时的视觉比刚才都好很多呢。时速80公里以上，人眼的视力下降，推算嬴归尘的轻功速度至少在每小时80公里以上，而且，他中间还要走奇怪的步伐，高速下惯性问题是如何解决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从我身上下来？”嬴归尘的发问打断了阿拉耶识的科学推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是一副紧紧黏在他身上的丑态。
阿拉耶识郁闷地骂自己：该死，为什么每次都搞到和他搂搂抱抱，还次次被他奚落，好像我总发花痴。
嬴归尘把一块刻着菊花的雕花砖块上按进墙壁把石门打开。这是前后连通的两个斗室，连通的小门处垂着棉布帘子，前室陈列着书桌、几案等一应生活用具，好似有人住在这里。嬴归尘掀开棉帘一角往里打量，里面立刻传出哗啦啦的响动，阿拉耶识忙凑过去看稀奇。谁知不看则已，一看吓一跳——里面闹出动静的正是李文吉，他的手脚都套上铁链，锁住两手的铁链一端固定在墓室顶，使他可以在墓室内活动，却走不出石门。
“你来啦。”李文吉一边呵呵傻笑，一边用筷子挑出面前餐盘中的肉丝往空中掷，自己却张嘴去咬下坠的肉丝，接到后香喷喷地咽下肚，接不住的多了便要冲桌子撒气，如是被打碎的碗盘又成他割伤自己的工具。后来，只能给他换成木质餐盘装饭菜，喂水只能由看守人定时灌下去。前天，因嬴归尘坐浴疗伤，他和阿拉耶识同时需要下人照料，前来送饭菜和饮水的只有一人。李文吉趁看守喂水喝的时候，用铁链勒死看守，摸了钥匙逃出来，一路在陵墓中乱闯也没被人发现，直到阿拉耶识踩错奇门才钻出来。那时，嬴归尘本候在暖池外等待阿拉耶识沐浴，玄衣奴仆发现李文吉逃跑赶来报告，他怕惊吓了阿拉耶识便想着快去快回，谁料阿拉耶识提前出浴，还凑巧打开巫殿机关放李文吉出来。
阿拉耶识冷眼看李文吉做出各种幼稚动作，开口问嬴归尘到底想把他怎样。
“我师弟犯下大错，已难容于世，可是他还不能死。”嬴归尘喟然长叹，“上次换走他后，我以针药施治，本已大见成效，他那时神智清楚，心性平和，还央求我帮他接好受伤经络。我一时不忍便替他复了手足经脉……”
阿拉耶识不喜他“假惺惺”的说辞，因讽刺道：“养虎为患，看不出你到是个菩萨心肠。那晚亏得是我，若换了别人你早杀人灭口了。”
对方眉心一跳，知她对自己误会深甚，心头怃然，亦不作辩解。默然片刻后，幽然道：“文吉他能在你的天巫府来去自如，全因那处府邸就是他的家。”
阿拉耶识诧然看着嬴归尘，只见他少有表情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李文吉是毋宕之子。”
阿拉耶识被这个消息砸懵了，半天也反应不过来。她呆呆地盯着李文吉玩嘴接肉丝的“表演”，看着他虽疯癫却端正清秀的五官，充满感伤的迷惘：官妓秋宝对毋宕大宅有肌力反应不是被自己的话语刺激而起，那里本来就是她的主家。她打小伺候小公子李文吉，日久生情，公子在师父处学艺，她伺候主母。后来，主家变卖家产隐居，她也被主家卖给人伢子。李文吉和她主仆二人，同时没了家，李文吉因此发疯？
嬴归尘朝李文吉伸手，露出一把铜钱，“文吉，我们来玩铜钱游戏，猜多寡。”李文吉很高兴，马上舍了饭菜和筷子，正襟危坐等着嬴归尘。
嬴归尘道：“老规矩，先吃十口饭菜。”
李文吉马上用筷子刨了十次饭菜进嘴。嬴归尘这才双手合拢把掌中的铜钱摇来叮叮响，分开时用两手掌各抓几个铜钱在手中，握成拳头伸到李文吉面前。李文吉两眼发光，双手抓住嬴归尘的左手道：“寡！”
嬴归尘慢慢松开两只拳头，左手上五个铜钱，右手上是四个。“你输了，吃饭。”
李文吉呼啦啦吃了好几口，然后一脸不甘心地抓过所有铜钱，也一样在手掌里摇晃，分开左右手让嬴归尘猜多寡。嬴归尘随意把一只手握在李文吉的一只拳头上，猜这只手是寡。李文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错啦，我这只手里有一大把铜钱。”他打开拳头给嬴归尘看，掌心里黑呼呼的铜板连在一块，分都分不开。
李文吉瞪大眼珠，喊道：“怎么只有一块了？我不干，你使诈！”
“我的手可曾碰过你的铜钱？”嬴归尘问。
李文吉摇头，一脸苦相地挠头，“奇怪，那些铜钱都跑哪儿去了？”
嬴归尘把那盘还有一半的饭菜摆到他面前，让他全部吃完，态度一丝不苟。李文吉垂头丧气地埋头吃饭，再也不吵不闹了。
阿拉耶识从嬴归尘手中接过那坨铜钱，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估计嬴归尘用隔山打牛的内家功夫把铜钱揉成一坨。看情形，嬴归尘似是常用这个小花招哄骗师弟吃饭。这个墨家钜子，武功到底有多高？
离开关押李文吉的石室，阿拉耶识忍不住问嬴归尘关于毋宕一家的事情。毕竟她现在是毋宕大宅的正份主人，总不免好奇前任房主的事情，尤其这家的少主人还与自己有过纠葛。这回阿拉耶识紧跟嬴归尘不敢开小差，然而步伐太复杂，女人天生空间感就不好，没几下阿拉耶识就被绕昏了，只好苦大仇深地盯着地板发憷。
“禹步是按照洛书所画点子来走的。”嬴归尘指点她走了几步。禹步就是道士的罡步，用步子走出洛书的点子数。阿拉耶识对洛书不陌生，但是按照洛书数字来走皇陵密道，又进又退，还要侧滑走步，实在别扭，道士也需要常年练习禹步才走得利索，而且皇陵里的机关不全是用禹步能解开的。
阿拉耶识边走边抱怨，浩陵还没建成就把机关打开做什么，来往太不方便。她被大巫祝在图腾柱上吊了半天关节肌肉还未完全恢复，此刻走了不到二刻就喊吃不消。
嬴归尘只有倒回来接住阿拉耶识，有些为难，因来时他抱着她走得太快，她大呼小叫说眼睛不舒服。
“你走慢点不行么。李文吉也见了，我又不赶时间，正好可以参观未来的地宫博物馆。”
嬴归尘讶异地看她一眼，“你把这里叫地宫博物馆？”
阿拉耶识知道嘴巴管不住又蹦新词儿了，便敷衍他说中国称前朝皇帝起居和安葬的地方都叫博物馆，一个叫故宫，一个叫地宫。
嬴归尘眼中放出亮眼的精光，与在马岭关见了石邃的太子金牌一样，阿拉耶识有些警觉：此人既能被选为墨家钜子，见识远超常人，我说话还是小心为妙。于是忙岔开他注意力，问嬴归尘能否关了此处的机关，她走起来也快些。嬴归尘说是不能，浩陵以老阴山山体为陵，整座老阴山都设有墨家机关，擅入者必死无疑。为防止修建中的皇陵宫室泄密，老阴山方圆十里内不准猎户和牧民靠近，不仅有墨家设下的路引禁制，还有皇家卫兵日夜巡逻。浩陵又分前后两部分，后面是寝宫，前面是卫宫。寝宫就是阿拉耶识所休息之处，巫殿也包括在内。卫宫则是阴兵驻守之所。
“这是踏机关吗？”阿拉耶识看着地上拼得整齐无有丝毫异状的汉白玉地板问。
“禹步。”嬴归尘驻足简短地回答，转瞬瞥见阿拉耶识又恍神去看墓室内格局装饰，蹙眉道：“当心，此处万分凶险……也罢，日后再教你走机关。”他轻轻一带，阿拉耶识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起，稳稳堕入他怀中。阿拉耶识还待挣脱，嬴归尘早已催动身形继续前行，不等她看清楚通道中的光景，只觉得眼前荧光连成模糊一片，好像进入时空隧道的感觉，惊惶之下她反过来紧紧搂住他脖子，带着哭腔道：“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须臾，眼前又恢复了视野，原来已经出了通道来到一处石门前。阿拉耶识惊魂未定，“刚才我看东西是模糊的，怎么一下子又好了？”
嬴归尘淡然道：“我用了移形换位的轻身功夫，否则照你刚才的走法，再有一个时辰也到不了这里。”
“轻功？”阿拉耶识大张嘴巴，半天说不出话。她脑子在做数学题：当她在高速公路的隧道中开车时，时速总是保持60公里，那时的视觉比刚才都好很多呢。时速80公里以上，人眼的视力下降，推算嬴归尘的轻功速度至少在每小时80公里以上，而且，他中间还要走奇怪的步伐，高速下惯性问题是如何解决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从我身上下来？”嬴归尘的发问打断了阿拉耶识的科学推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是一副紧紧黏在他身上的丑态。
阿拉耶识郁闷地骂自己：该死，为什么每次都搞到和他搂搂抱抱，还次次被他奚落，好像我总发花痴。
嬴归尘把一块刻着菊花的雕花砖块上按进墙壁把石门打开。这是前后连通的两个斗室，连通的小门处垂着棉布帘子，前室陈列着书桌、几案等一应生活用具，好似有人住在这里。嬴归尘掀开棉帘一角往里打量，里面立刻传出哗啦啦的响动，阿拉耶识忙凑过去看稀奇。谁知不看则已，一看吓一跳——里面闹出动静的正是李文吉，他的手脚都套上铁链，锁住两手的铁链一端固定在墓室顶，使他可以在墓室内活动，却走不出石门。
“你来啦。”李文吉一边呵呵傻笑，一边用筷子挑出面前餐盘中的肉丝往空中掷，自己却张嘴去咬下坠的肉丝，接到后香喷喷地咽下肚，接不住的多了便要冲桌子撒气，如是被打碎的碗盘又成他割伤自己的工具。后来，只能给他换成木质餐盘装饭菜，喂水只能由看守人定时灌下去。前天，因嬴归尘坐浴疗伤，他和阿拉耶识同时需要下人照料，前来送饭菜和饮水的只有一人。李文吉趁看守喂水喝的时候，用铁链勒死看守，摸了钥匙逃出来，一路在陵墓中乱闯也没被人发现，直到阿拉耶识踩错奇门才钻出来。那时，嬴归尘本候在暖池外等待阿拉耶识沐浴，玄衣奴仆发现李文吉逃跑赶来报告，他怕惊吓了阿拉耶识便想着快去快回，谁料阿拉耶识提前出浴，还凑巧打开巫殿机关放李文吉出来。
阿拉耶识冷眼看李文吉做出各种幼稚动作，开口问嬴归尘到底想把他怎样。
“我师弟犯下大错，已难容于世，可是他还不能死。”嬴归尘喟然长叹，“上次换走他后，我以针药施治，本已大见成效，他那时神智清楚，心性平和，还央求我帮他接好受伤经络。我一时不忍便替他复了手足经脉……”
阿拉耶识不喜他“假惺惺”的说辞，因讽刺道：“养虎为患，看不出你到是个菩萨心肠。那晚亏得是我，若换了别人你早杀人灭口了。”
对方眉心一跳，知她对自己误会深甚，心头怃然，亦不作辩解。默然片刻后，幽然道：“文吉他能在你的天巫府来去自如，全因那处府邸就是他的家。”
阿拉耶识诧然看着嬴归尘，只见他少有表情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李文吉是毋宕之子。”
阿拉耶识被这个消息砸懵了，半天也反应不过来。她呆呆地盯着李文吉玩嘴接肉丝的“表演”，看着他虽疯癫却端正清秀的五官，充满感伤的迷惘：官妓秋宝对毋宕大宅有肌力反应不是被自己的话语刺激而起，那里本来就是她的主家。她打小伺候小公子李文吉，日久生情，公子在师父处学艺，她伺候主母。后来，主家变卖家产隐居，她也被主家卖给人伢子。李文吉和她主仆二人，同时没了家，李文吉因此发疯？
嬴归尘朝李文吉伸手，露出一把铜钱，“文吉，我们来玩铜钱游戏，猜多寡。”李文吉很高兴，马上舍了饭菜和筷子，正襟危坐等着嬴归尘。
嬴归尘道：“老规矩，先吃十口饭菜。”
李文吉马上用筷子刨了十次饭菜进嘴。嬴归尘这才双手合拢把掌中的铜钱摇来叮叮响，分开时用两手掌各抓几个铜钱在手中，握成拳头伸到李文吉面前。李文吉两眼发光，双手抓住嬴归尘的左手道：“寡！”
嬴归尘慢慢松开两只拳头，左手上五个铜钱，右手上是四个。“你输了，吃饭。”
李文吉呼啦啦吃了好几口，然后一脸不甘心地抓过所有铜钱，也一样在手掌里摇晃，分开左右手让嬴归尘猜多寡。嬴归尘随意把一只手握在李文吉的一只拳头上，猜这只手是寡。李文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错啦，我这只手里有一大把铜钱。”他打开拳头给嬴归尘看，掌心里黑呼呼的铜板连在一块，分都分不开。
李文吉瞪大眼珠，喊道：“怎么只有一块了？我不干，你使诈！”
“我的手可曾碰过你的铜钱？”嬴归尘问。
李文吉摇头，一脸苦相地挠头，“奇怪，那些铜钱都跑哪儿去了？”
嬴归尘把那盘还有一半的饭菜摆到他面前，让他全部吃完，态度一丝不苟。李文吉垂头丧气地埋头吃饭，再也不吵不闹了。
阿拉耶识从嬴归尘手中接过那坨铜钱，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估计嬴归尘用隔山打牛的内家功夫把铜钱揉成一坨。看情形，嬴归尘似是常用这个小花招哄骗师弟吃饭。这个墨家钜子，武功到底有多高？
离开关押李文吉的石室，阿拉耶识忍不住问嬴归尘关于毋宕一家的事情。毕竟她现在是毋宕大宅的正份主人，总不免好奇前任房主的事情，尤其这家的少主人还与自己有过纠葛。这回阿拉耶识紧跟嬴归尘不敢开小差，然而步伐太复杂，女人天生空间感就不好，没几下阿拉耶识就被绕昏了，只好苦大仇深地盯着地板发憷。
“禹步是按照洛书所画点子来走的。”嬴归尘指点她走了几步。禹步就是道士的罡步，用步子走出洛书的点子数。阿拉耶识对洛书不陌生，但是按照洛书数字来走皇陵密道，又进又退，还要侧滑走步，实在别扭，道士也需要常年练习禹步才走得利索，而且皇陵里的机关不全是用禹步能解开的。
阿拉耶识边走边抱怨，浩陵还没建成就把机关打开做什么，来往太不方便。她被大巫祝在图腾柱上吊了半天关节肌肉还未完全恢复，此刻走了不到二刻就喊吃不消。
嬴归尘只有倒回来接住阿拉耶识，有些为难，因来时他抱着她走得太快，她大呼小叫说眼睛不舒服。
“你走慢点不行么。李文吉也见了，我又不赶时间，正好可以参观未来的地宫博物馆。”
嬴归尘讶异地看她一眼，“你把这里叫地宫博物馆？”
阿拉耶识知道嘴巴管不住又蹦新词儿了，便敷衍他说中国称前朝皇帝起居和安葬的地方都叫博物馆，一个叫故宫，一个叫地宫。
嬴归尘眼中放出亮眼的精光，与在马岭关见了石邃的太子金牌一样，阿拉耶识有些警觉：此人既能被选为墨家钜子，见识远超常人，我说话还是小心为妙。于是忙岔开他注意力，问嬴归尘能否关了此处的机关，她走起来也快些。嬴归尘说是不能，浩陵以老阴山山体为陵，整座老阴山都设有墨家机关，擅入者必死无疑。为防止修建中的皇陵宫室泄密，老阴山方圆十里内不准猎户和牧民靠近，不仅有墨家设下的路引禁制，还有皇家卫兵日夜巡逻。浩陵又分前后两部分，后面是寝宫，前面是卫宫。寝宫就是阿拉耶识所休息之处，巫殿也包括在内。卫宫则是阴兵驻守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