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 镜花水月
夜幕黑沉，月将西落，再过一阵，天便要亮了，楚惊空披着一身的霜露折返，他最终还是没有去见伊人，并非他在踌躇的等待中消弭了勇气，而是当他独坐竹林里，静下心后，仰望着漫漫天宇中渐稀的星辰，突然想通了一个道理，连他自己对此都尚且难以决断，又何必把别人心思扰乱呢。他若真心喜欢陆冰漪，就不应该让爱成为一种负担。
便如苏曼殊之于霍水仙，即使是热忱真切的思念，也只属于他苏曼殊。他爱霍水仙，却把这份爱意藏在深邃的夜里，他的悲伤与否，不要她管。
夜风低鸣，楚惊空将狂奔和夜风吹乱得衣发拂好，霍然转身离去。
渴望掩不住双眸，若非他对陆冰漪的情感能做到想苏曼殊这般背水一战，否则，这份情感他只愿一人背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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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依旧破明，太阳却被莫名的阴云深深地藏了起来，整个般若寺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空气有些沉闷，远方的雷云渐次翻滚，不时有电光划破天际，照彻了半片天空，轰鸣的雷云中散发着一股让人惊悸的气息，正在逐渐向此地靠拢。
天威浩瀚，劫数将至。
楚惊空和众修士站在舍利塔林外，远远眺望着那座高耸入云的纯白佛塔，黑压压的观礼人群此刻鸦雀无声，白眉大士，佛门三派的掌门乃至各路高人守护于各个紧要方位，严阵以待。除了隐隐的风声，偌大的般若寺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与沉凝之中，再无其他声响。
舍利塔内一声佛号响彻天地，林林环绕的舍利塔上亮起层层浩大的金光，凝化为一圈圈的炫目佛光，妙音梵唱阵阵，天花乱坠，璀璨流炽的佛光以白塔为基向四面蔓延，一尊数十丈高背悬大日的大佛在阵中若隐若现，舍利塔林中地涌金莲，浩荡的赤金色的佛光如火焰一般喧腾，辉煌的佛光冲天而起，风云激荡间照亮了整方天地，舍利塔林刹那间似乎就化为了地上佛国。
大阵内一座座舍利塔神光璀璨，仿若黄金铸就，那里面供奉的般若寺历代高僧圆寂遗留下的馈赠，此刻正大放毫光为大阵提供源源不绝的力量。“大日腾霄大阵果然非同凡响。”楚惊空凝视着这至刚至阳的佛门大阵，不由喟叹。
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霞，故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修士所求所为实为逆天而行。天劫是上天对夺取天机妄图长生不老者的最大考验，成者，从散仙之身更进一步，得成天仙，从此仙体不损，与天地同寿。而败者，天雷覆顶之下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都成了奢望。踏出这一步者，堪称凤毛麟角，但更是一掷搏命之举。楚惊空环视众人，无论是风华正茂的少男少女抑或是鹤发童颜的佛道高人，脸上的神情殷切振奋之余，眸中却又藏着几分深切的恐惧。
“天劫，天劫。”楚惊空垂下目光，心中默念着，忽然对昨日苏曼殊近乎戏言的答案有了全新的认知，他眯着眼看着那座散发着灼目金光的白塔，心中浮起了一个念头。
“前辈现在就在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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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舍利塔偏似孤峰嶙峋，在暗淡的月色中，显得孤高而又清冷。冷风轻拂，孤寂的影子在禅房内墙上轻轻摇曳。烛光散碎，苏曼殊和霍水仙遥遥相对，默然无语，炙热的情感仿佛一座大山压着他的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
“噗”案几上的蜡烛绽开几点火光残芒，昏暗的房内几缕余烟腾起骤散。红烛将尽，凝成满盘泪堆。霍水仙半阖着乌黑的长睫，静静地转动着手上的佛珠，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苏曼殊心潮汹涌，却又犹豫难决，心中烦乱难平，目光转处，璧上的一副对联忽然映入眼帘。
“愿与年华凋敝罄，尘愆不染佛前灯。”
这是大宝积经里的名句，取让人忘记凡尘，一心向佛之意，苏曼殊若有所思地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忽然眉梢轻扬，吐了口气。
两人近在咫尺，半响相对无语，霍水仙似乎终于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招架不住，停下手中转动的佛珠，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今日到此，究竟所为何事？天劫将至……你且速速离去吧，免得图遭牵连。”
苏曼殊微笑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只是我怕我一说话，你又要生气，那便不如不说。”
“你若好好说话，我怎会平白无故生气……”霍水仙深吸口气，淡淡道。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水仙，这几年你可想过我……”
“出家人前尘一页，俗名已忘。”白衣女子出言打断道：“阁下还是称贫尼水月吧。”
苏曼殊微微一笑，烛火轻颤，乌黑的眼眸中有温暖的橘色在脉脉流淌。
霍水仙明眸中无静无漪，缓缓道：“红尘十丈，不过一场大梦，爱也好，情也罢，不过镜花水月。”她垂下眼睑，停了片刻，沉声道：“你既然已剃度出家，便该一心向佛，了去前尘，四大皆空，将来才有一道明途……”
苏曼殊眼眸清亮，嘴角漾开一丝温柔的笑意：“你入我眼，如花映水中，我心中爱煞，又如何谈得上四大皆空。”
“你……五毒难除，巧舌如簧。”烛光摇曳，照得霍水仙的素靥忽明忽暗，她妙目中闪过奇异复杂的神情，似有些羞怒，不知道回想起了什么，螓首偏转，花唇微微开翕欲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叹息又近乎感慨，轻声道：“你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
她不再看苏曼殊，闭上眼眸，面无表情重新转动手上的佛珠，低头默念经文。
夜风吹窗，烛火静燃，屋内又恢复了安静，不知过了多久，整座般若寺都已化为了一片凄清，桌上的红烛也已悄然熄灭，月光地从窗口流淌而入，禅房内的人和物都浸在一层蒙蒙亮的淡蓝之中，影绰而模糊，但却又如此真实鲜明。
便如苏曼殊之于霍水仙，即使是热忱真切的思念，也只属于他苏曼殊。他爱霍水仙，却把这份爱意藏在深邃的夜里，他的悲伤与否，不要她管。
夜风低鸣，楚惊空将狂奔和夜风吹乱得衣发拂好，霍然转身离去。
渴望掩不住双眸，若非他对陆冰漪的情感能做到想苏曼殊这般背水一战，否则，这份情感他只愿一人背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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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依旧破明，太阳却被莫名的阴云深深地藏了起来，整个般若寺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空气有些沉闷，远方的雷云渐次翻滚，不时有电光划破天际，照彻了半片天空，轰鸣的雷云中散发着一股让人惊悸的气息，正在逐渐向此地靠拢。
天威浩瀚，劫数将至。
楚惊空和众修士站在舍利塔林外，远远眺望着那座高耸入云的纯白佛塔，黑压压的观礼人群此刻鸦雀无声，白眉大士，佛门三派的掌门乃至各路高人守护于各个紧要方位，严阵以待。除了隐隐的风声，偌大的般若寺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与沉凝之中，再无其他声响。
舍利塔内一声佛号响彻天地，林林环绕的舍利塔上亮起层层浩大的金光，凝化为一圈圈的炫目佛光，妙音梵唱阵阵，天花乱坠，璀璨流炽的佛光以白塔为基向四面蔓延，一尊数十丈高背悬大日的大佛在阵中若隐若现，舍利塔林中地涌金莲，浩荡的赤金色的佛光如火焰一般喧腾，辉煌的佛光冲天而起，风云激荡间照亮了整方天地，舍利塔林刹那间似乎就化为了地上佛国。
大阵内一座座舍利塔神光璀璨，仿若黄金铸就，那里面供奉的般若寺历代高僧圆寂遗留下的馈赠，此刻正大放毫光为大阵提供源源不绝的力量。“大日腾霄大阵果然非同凡响。”楚惊空凝视着这至刚至阳的佛门大阵，不由喟叹。
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霞，故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修士所求所为实为逆天而行。天劫是上天对夺取天机妄图长生不老者的最大考验，成者，从散仙之身更进一步，得成天仙，从此仙体不损，与天地同寿。而败者，天雷覆顶之下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都成了奢望。踏出这一步者，堪称凤毛麟角，但更是一掷搏命之举。楚惊空环视众人，无论是风华正茂的少男少女抑或是鹤发童颜的佛道高人，脸上的神情殷切振奋之余，眸中却又藏着几分深切的恐惧。
“天劫，天劫。”楚惊空垂下目光，心中默念着，忽然对昨日苏曼殊近乎戏言的答案有了全新的认知，他眯着眼看着那座散发着灼目金光的白塔，心中浮起了一个念头。
“前辈现在就在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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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舍利塔偏似孤峰嶙峋，在暗淡的月色中，显得孤高而又清冷。冷风轻拂，孤寂的影子在禅房内墙上轻轻摇曳。烛光散碎，苏曼殊和霍水仙遥遥相对，默然无语，炙热的情感仿佛一座大山压着他的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
“噗”案几上的蜡烛绽开几点火光残芒，昏暗的房内几缕余烟腾起骤散。红烛将尽，凝成满盘泪堆。霍水仙半阖着乌黑的长睫，静静地转动着手上的佛珠，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苏曼殊心潮汹涌，却又犹豫难决，心中烦乱难平，目光转处，璧上的一副对联忽然映入眼帘。
“愿与年华凋敝罄，尘愆不染佛前灯。”
这是大宝积经里的名句，取让人忘记凡尘，一心向佛之意，苏曼殊若有所思地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忽然眉梢轻扬，吐了口气。
两人近在咫尺，半响相对无语，霍水仙似乎终于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招架不住，停下手中转动的佛珠，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今日到此，究竟所为何事？天劫将至……你且速速离去吧，免得图遭牵连。”
苏曼殊微笑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只是我怕我一说话，你又要生气，那便不如不说。”
“你若好好说话，我怎会平白无故生气……”霍水仙深吸口气，淡淡道。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水仙，这几年你可想过我……”
“出家人前尘一页，俗名已忘。”白衣女子出言打断道：“阁下还是称贫尼水月吧。”
苏曼殊微微一笑，烛火轻颤，乌黑的眼眸中有温暖的橘色在脉脉流淌。
霍水仙明眸中无静无漪，缓缓道：“红尘十丈，不过一场大梦，爱也好，情也罢，不过镜花水月。”她垂下眼睑，停了片刻，沉声道：“你既然已剃度出家，便该一心向佛，了去前尘，四大皆空，将来才有一道明途……”
苏曼殊眼眸清亮，嘴角漾开一丝温柔的笑意：“你入我眼，如花映水中，我心中爱煞，又如何谈得上四大皆空。”
“你……五毒难除，巧舌如簧。”烛光摇曳，照得霍水仙的素靥忽明忽暗，她妙目中闪过奇异复杂的神情，似有些羞怒，不知道回想起了什么，螓首偏转，花唇微微开翕欲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叹息又近乎感慨，轻声道：“你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
她不再看苏曼殊，闭上眼眸，面无表情重新转动手上的佛珠，低头默念经文。
夜风吹窗，烛火静燃，屋内又恢复了安静，不知过了多久，整座般若寺都已化为了一片凄清，桌上的红烛也已悄然熄灭，月光地从窗口流淌而入，禅房内的人和物都浸在一层蒙蒙亮的淡蓝之中，影绰而模糊，但却又如此真实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