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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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香如故_第一五七章



三人说话间,那叫**丽丝的小娃娃便安安稳稳坐在敏之膝头,不时抬脸朝着敏之笑一笑,连那奶娘都看得啧啧称奇。

“我家小姐一贯的顽皮,夫人都说比有些个男孩子还要疯,怎么到了你家夫人这里,竟然安静地有了个姑娘的样子!”说着便转头向着那小娃娃说:“爱丽丝,是不是觉得这位夫人长得好看,所以你特别乖?”

敏之估摸的年岁大差不差,三岁的孩子已是能说话的来,只是这爱丽丝因有个拿督的爹爹,平时讲的就是洋文,这汉语说起来,便没有旁的孩子流利。此刻听见奶娘说话,也只是拍着小手哈哈笑着,反复地说两个字,敏之仔细听了,才发觉原来说的是“好看”。

有哪个女人不爱别人说自己好看的?又是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敏之便笑得尤其地开怀了些,先前庞家人带给她的阴霾,不知不觉竟像是已经随风消散了大半。

三人又围着小娃娃说笑一番,眼见日头西沉,奶娘便起身告罪:“我家夫人醒了要找小姐,奴婢便先带着娃娃回去了,我们的舱房在三层a,夫人若是得空,就来看看我家夫人并小姐。”

“好的,一定一定。”敏之笑着起身相送,临走那小娃娃还给她一个飞吻,笑得敏之合不拢嘴。

待人走远了不见,敏之才笑着返身坐下,嘴角的弧度维持了一会儿,竟然忽然觉得有些酸楚,海风吹得久了,眼睛都有些涩涩的感觉,急忙眨了几下眼睛,将将要流出来的眼泪又给憋了回去。

于妈在一边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住了没说话,待她脸色好转了,才说不如会舱房休息一会儿,敏之也就应了。

之后的两天,敏之为着要在上海找寓所,时常坐在舱里拿了地图比价,也就没什么功夫到甲板上去,三层a的舱房去倒是去过一次,只是守着的人抱歉说夫人刚睡下,后来就没顾得上再去,这么一耽搁,船就进了黄浦江,要靠岸了。

船上一向就是头等的

客人先走的,行李也优先地运上来码头。墨玉怕敏之操劳,便让于妈在船上陪着,自己先下去认齐了行李雇好了马车,打了手势给她们再慢慢下来。

敏之闲来无事,便站在三层的甲板上看着下头的墨玉一件件地核对行李,正好前几日遇见的那个小娃娃,由奶娘抱着,在一条长队伍里跟墨玉擦肩而过。敏之在上面看着,恍惚觉得墨玉愣了一下,便急转了头,目光随着那队伍的前头走了好远。

敏之被于妈扶着下船的时候,就拿方才的事问墨玉。

“奴婢还当是看见了从前府里头的熟人,只是没有看清楚,大约是船坐久了眼花,小姐不必在意。”

敏之便当真没有在意,只吩咐快上马车,往城里去。

赞化虽然碍着父母妻儿不好相送,只是总归担心着敏之,怕她一个人多有不便,早早便修书一封送来了上海的友人这里,叫他“事无巨细,定全力想帮,权做世碧在尔”。都这么说了,哪有不尽心尽力的道理,开门一看又是这么一位如花美眷,些些的懊恼也都烟消云散了。

其后几日敏之便由那人带着四处看房子。

也是真巧,那人带着去的一处便是和平里,当年金岳溪买下来给敏之做嫁妆的那一处幽静宅子。敏之还没什么,墨玉进门便先哭了,那眼泪止都止不住,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直往外飙。

敏之心恸之余不免疑惑,这宅子是被政府收走的,怎的会到了买卖人手里?

带她看宅子的人瞧出了她的疑惑,便解释说:“每过一阵子,政府都会放出几套查抄来的死宅拍卖,这一套也是凑前,两个礼拜前刚拿到,还不及挂牌呢就收到了赞化的书信,便想着夫人住定然合适,我便私自留下了。”

“如此有劳了。”敏之笑着还礼,宅子就这么定下来了。

虽定了居所,可里头常年空关着,还需些时日打扫并购置些家什,敏之便一事不烦二主了,仍由赞化的那位友人相帮

着打点,自己则在和平饭店里头开了个房间,权做休息了。

上海是个繁华地,人口众多,可若是不小心叫谁看见了传开去......敏之私心里觉得,还是不要张扬的好,起码现在,她还不想看见某些人,便整日地待在屋子里,除非是非得出门,否则绝对不挪一挪。

这天赞化的友人过来,说是家什已办齐了,和平里那边墨玉和于妈也带着好些人打扫了个干净,敏之闷了好些天,便想着今日不如就将东西搬进去,自己也顺便去看看。

多年未来这一条小巷子了,这里的幽静却不输从前,只是苦了那些搬家什的伙计,下了车还得走一条长长的巷子。敏之示意墨玉过来,吩咐了几句,墨玉了然笑着,便进了人堆里高声说:“我家夫人吩咐了,今日的大家劳累,工钱给双倍。”

来的都是凭力气吃饭的老实人,听见这样的话,自然什么怨言都没有了,吭哧吭哧搬了家什进门,又见里头早有一个慈眉善目的嬷嬷带着人备好了茶水,连点心都是肉馅的,这样的主家,怎么会不好好干活?就连干完了活出了门,也还要交口称赞一番的。

“你们说的那和平里,倒是与我从前知道的一个地方叫了同样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

脚夫们领了工钱散了,自然要去那平时常去的地界喝个小酒,说话间便有这么个面膛黝黑的三十岁左右汉子凑上来。

“那时候我还在那户人家帮工,还是前清刚亡国那一阵呢,住在那里的是前清的一位格格,老爷殉国了,那么大的家业一下子就散了,便遣了我们一众仆人出来。赫!好家伙,那一次的遣散费是我这辈子拿到最多的,那么好的主子,我金顺当真是没跟错过人!”

旁边喝酒的几个里显然是有人听说过这事的,便说了几句附和的话,却听见角落里悠悠传出一声:“或许是因着那地段呢?能住在那里的人都不缺银钱,多给你些许工钱而已,并不是给不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