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香如故_第一四三章
因为二人是慢慢踱步回来的,到了凤栖楼时已是将要十点钟了,赞化怕影响敏之休息,在门口道了声晚安,没再上去坐。
敏之握着那张花笺,上七层自己的屋子。因正与墨玉说话,诸如“这位庞大人还是挺靠谱的,受过的话都还记得。”此类,进屋子时嘴角边就带着笑。
“哟!大先生回来了。”却没想到屋子里头已经坐着个人了,“还挺高兴的啊。”
敏之看见他,嘴角的笑意收了又放,向着隶铭:“帮主怎么来了?我还当你今夜要歇在那位清秀的小倌人那里呢。”
刚才回来路上与赞化闲磕牙,不知怎么就扯到了今日陪坐的几位倌人身上,隶铭后头那位据说是“越仙楼”的清倌人,参加秋赏的几位里头,她是为数不多的没请枪手的。
隶铭抬头看了她一眼,烛光幽暗,看不清眸中意味。
敏之也不管他,自己过去桌边倒了杯水慢慢喝着,就着桌上洋油灯抽出那花笺细看。
见上头是瘦金体的一首诗,字瞧着像是自己的,只不过看起来稚嫩许多,应该是从前写的,诗的内容倒是大气得很,只是怎的看着这么眼熟?
“你在看什么?”冷不防头顶上一个声音,吓了敏之一跳。
“你都遮着烛光了。”不动声色推开些许。
隶铭冷哼一声,没有拆穿。
“今日得着的一张花笺,给我的人说这是我写的,字看着挺像,我却不太记得了。”
“我瞧瞧。”
敏之见他有兴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便给了他看。
“哟!你这字倒是写得不错,我怎么没见你写过这样的字?”隶铭说着抬眼看了看她。
敏之不以为然:“小时候觉得这样的字体好看,练过一阵子,后来大了人也懒,写这样的字体费神,就没再用了。”
隶铭仔细看了她两眼:“现在还能写?要不你将这诗抄录了给我看看?”
敏之依言取过笔墨,顷刻就描摹了那诗。
“我倒
是觉得,这样的字体更衬你些。”隶铭仔细看过,将两张花笺摆在一起,“挺像你这个人。”
“怎么说?”敏之挑眉。
“退远了看规规矩矩,凑近了满纸的棱角锋利,笔画纤瘦看着柔弱,实际上一笔一划都跟绣春刀似的。”
敏之冷笑一声:“陆帮主原来是变着法儿说我不和顺咯?”
“你说呢?”捏着她下巴看她半晌,将她眼中的桀骜尽数收入眼底,“我倒是觉得你可以习一习王羲之的字。”
王羲之的字?
呵呵!别人的没留意,那位“越仙楼”的清倌人一笔好书法倒是给敏之留了很深刻的印象,她习的倒是正宗的行楷,很是得了王羲之的神韵。
“从前倒是没听说陆帮主对楷书如此喜欢,怕是为了哪个人吧?”不耐烦地起身走向妆台边坐下,一样样地摘下头上手上的饰物,想了想又说:“也是,王羲之的字嘛,秀逸绮丽,却又一派天真,果然是男人们该喜欢的。”
秀逸绮丽又一派天真?这是说人呢还是说字呢。
隶铭却不辩驳,只是淡淡道:“男人自然是喜欢天真的,棱角锋利的,大多招架不来。”看看天色又加一句,“倒是忽然想看看越仙楼的对联了,听说那楼里的字都是快雪亲笔所书。”
快雪就是那位清倌人的名字。
“既然想见,不如就去看看,这个时辰,想必那位姑娘也未曾歇下。”敏之正摘着耳铛。
隶铭听见这么说,笑着答了个“好”字,转身就走。
敏之脸上没见什么,却觉得耳垂一热,大约是他走得太顺溜,心里即便没什么波澜,到底手上失了轻重。
“墨玉。”
“小姐什么吩咐?”
敏之示意她附耳过来,如此这般说了几句,墨玉领命退出去了,顷刻又回来。
“怎么说?”
“那顶青呢小轿确实出了咱们这里的大门往越仙楼去了。”
“备水,沐浴!”
沐浴过后,敏之心里
的邪火方才没有那么盛,一个人去**躺了一会儿,却又渐渐地烦躁起来,一把掀开了帘子走到外头,拿桌上的茶壶猛灌一气,又顺手捞过来旁边挂着的琵琶,胡乱拨了一段《十面埋伏》的开篇,直到听见“啪!”一声,右手食指的指甲竟然齐着肉断了且还飞了出去,吓的敏之一惊。
“小姐这是怎么了!”墨玉听见里头声音,推了门进来看,正好看见琴弦上一晃而过的白色。
“小姐你怎么......好歹戴个义甲啊!”走上去细细查看,“这指甲养了这么久断了多可惜!”
“断了就再养吧。”看敏之脸上倒是寥寥神色。
墨玉已经寻了锉刀来,低着头细细将余下的指甲磨平了。
“墨玉。”
“是。”
“最近霜红跟那位......”
“张宗昌理事?”
“对,跟那位张理事,怎么样了?”
敏之自从三试那天回来后,除了夜间敬酒时见了霜红一面,其余时候都没有见过她,连道贺都未曾收着她的随礼,无奈自己琐事缠身,也没空细想,现在正好得着闲,正好理一理思绪。
“听说三试之后,张理事回回来咱们凤栖楼都被抱琴那丫头挡在外头,说是霜红先生见客去了,等也不让人等,留下喝一杯都不肯,映妈妈为着张理事没什么权势,也听之任之,吃了这许多的闭门羹,那张理事已经好些时日没听见提了呢。”
“是吗?”敏之拿左手中指在桌上打着拍子,“你这几日上街时候留意着,要是有机会,就将他请来,别叫人看出来刻意就成。”
“是,小姐。”
敏之应了,正要起身收拾,忽然瞥见桌上放着的那两张花笺。
“小姐怎的又起了兴致写这瘦金体了?”墨玉诧异着笑道,“好些年没写了呢,哟!这好好的怎么将花笺撕下来呢!”
敏之拿到花笺的时候没有细看,听见这话仔细地去瞧,果然发现笔法幼嫩些的那一张花笺边缘有被撕下的痕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