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劫:乱世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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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寻芳情难却,寂寞冷红消

又是一场大雪,等卢佑嘉回去的时候,奉扬已经刚下了一场大雪。又是一年的大雪,奉扬的雪天是这样的美。 这回来的一路上陈煜和舒建华都发现了卢佑嘉的不同寻常,虽然他并没怎么发脾气但是陈煜还是觉得三少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卢佑嘉一回来便被卢襄平叫去了司令部办公室,为的却不是公事,而是一桩卢襄平早就想解决的私事。

“老三,你对你的婚事是什么看法?”卢襄平坐在主位上,气定神闲的道。

耳边只有风擦着窗玻璃吹过的狂热的呼啸声,他说:“没有看法,全凭父亲做主。”

“那你觉得吴督军家的小女儿怎么样?”卢襄平试探性的问。

“很好。”卢佑嘉仍旧是面无表情。

他溯洄的记忆,是长满荆棘和野草的行刑地,不忍卒读。

那天。。。。。。

他站在卧室的阳台上向下望去。暗夜如水,一尺疲惫的月光投入眼眸,他看见她摇曳在风中的背影像是九月九日遍插的纤弱茱萸,像是一池碧波汇聚了无尽的秋水,又像一株随风摇摆在月光下的玉兰花,背影单薄却高贵的像是茱萸茎叶轻旋成的神秘向往,幽深的目光牵引而来望穿的秋水,又像是冰冷的玉兰花瓣投在地面上的冷落印记,微风拂过便微微颤动,摇曳生姿。。。。。。

此情此景,也许他这一辈都忘不掉了。

忘不掉又能如何?

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事到如今,娶谁不都是一样。

他想忘,可是谈何容易?冷月如霜香满路,她单薄而冰凉的背影早就用丝绦绾成了他不可消弭的心结。他干涸的视线居然懦弱到三番四次留不住一个女人,他忽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能。

纵使身边弱水三千,那又能如何,他独独留不住她,事到如今,娶谁不都是一样。

“哼!”卢襄平听了这话却把手里喝水的瓷杯往桌上重重的一放,“你若是不喜欢,心里有了人,婚事咱们可以再商量。但是你若是把人家闺女娶回来,再在外头搞你那些不三不四,拈花惹草的事儿。我话可是说在前头,就是吴督军不说什么,我可是绝不会轻饶了你!”

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僵硬

成了一只冰冷的标本,图鉴上注名了他颓唐的自戕,“报告大帅,我心里没有人。”他听见自己不假思索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婚宴上,喜幢高悬,朱帘贴满四壁,在灯光中交相辉映,炫出五光十色的图案,像洒满一地的寸寸相思豆。酒色即是春色,一饮而忘忧,他四处徘徊喝下所有人敬的酒,但是仍然未醉,于是自己坐下来开始自斟自饮。

他是新郎官啊,怎么能喝醉?他明明知道新房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回去。

他认识她那样多年,早已是寻常面目,今天是腊月二十二,可是他却偏偏不愿见她,也更是不敢见她。

门外吵吵嚷嚷直到半夜还安静不下来,吴庆芝一个人坐在新房里不安的揉着旗袍的衣角,手心里全被汗浸湿了,她心中却是隐隐的激动和兴奋,她今天是要嫁给他的,嫁给这个她从小就喜欢的男人。

“三哥哥,三哥哥,你别跑,你等等我。”她追在后面不住的喊他。

他却是回过头施施然的那么一笑:“庆芝,你就别跟着我了,你老跟着我做什么?要你摔着了,爹爹打的是我。”

“我一定不摔倒,你也带我去么。。。。。。三哥哥。”她不停的冲他招手。

“好吧,好吧。”他终究同意了,带着她去爬树,他从小就调皮,但是她还是一不留神从树上摔下来,额头肿了一个大包。

她张嘴便要哭,他见了连忙一把捂住她的嘴,他说:“好妹妹,你可千万别哭,你若是哭了,爹爹一准又以为我欺负你。”

“我给你买个冰糖蒸糕,好不好,你千万别哭。”他垂头丧气的说。

她听了立刻破涕为笑,欣然应承。从此她便最爱吃冰糖蒸糕,虽然每回被家里人看到都要挨骂,说怕小摊上的东西吃了不干净,可是她还是那样的爱吃,总是忍不住想吃。

那一年她六岁,他九岁。他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她还记得。

她坐在镜子前,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鬓角看看发鬓有没有什么散乱,又坐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妆容有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她拿出香粉来在额角补了补,又拿出眉黛来在眉梢瞄了瞄,又对着镜子摆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来。她想在新婚之夜留给他最美的一个自己。

忽然听得门外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少夫人,少夫人!”声音却不是卢佑嘉。

“什么事儿?进来说罢。”她温柔的答应。

砰一声门开了,她看见陈煜和舒建华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架着神志不清,处于半昏迷状态中的卢佑嘉进来了,一进门就往里间走去,往**

一扔。她连忙凑过去问:“陈大哥,翰卿,翰卿,这是怎么了?”

陈煜连忙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出了口气道:“不好意思啊,少夫人,今个三少喝的多了些。”

吴庆芝听说过卢三公子的酒量在整个北方军中都是有了名儿的,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喝到走不了路的地步,便道:“翰卿的酒量不差啊,怎么喝成了这样?”说着看了一眼**仰面躺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卢佑嘉,连忙上去摸了摸他的脸颊。

“还不都是那个二杆子闹得。”陈煜一不留神说出了刘豫霖的外号,便忙解释道,“是刘豫霖,刘旅长。那简直不是喝,那简直是搬着酒坛子往下灌啊,死活不放过三少。不过,不过今天三少可能因为高兴,自己也抱着酒坛子也喝了不少,我们一个不留神,就成了这样。”说着有几分愧疚的又补充了一句:“实在对不啊,少夫人,都怪我们没盯紧三少。”

等陈煜和舒建华都出去了以后,吴庆芝才开始自己亲自动手帮卢佑嘉脱鞋子,卢佑嘉这一次醉的是前所未有的厉害,上一次在靳如玉那里还能说几句醉话,这一次直接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沉沉的睡觉,不省人事。

吴庆芝在帮他解衬衣扣子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滴晶莹剔透的东西打在了他的衬衣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模糊而混浊的圆,她再也忍不住低头捂住脸哭泣起来。

他们那里的人是有风俗的,无论如何,新娘新郎决不能在新婚之夜掉眼泪。

可是她实在是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新婚之夜,新郎居然醉的不省人事,连话都说不出来,她今天打扮的那样用心,可是要留给谁看,不过全付诸给了一池无情的深冬雪月罢了。

月光菲薄,冬夜的天空像是泼满了黑釉,只有窗外干枯的树枝还在风里飘拂,月光遍地,本是个好梦之夜,但是她却是睡意全无,他始终是背对着她睡着,她好像是被他套上了沉重的枷锁,明知他喝了那样多,不会醒过来,明知无望,却固守着那执着的坚持,以为,终究可以将他守候成新婚之夜最美的一道风景线。

卢佑嘉酒意沉沉,仍旧是神志不清,却迷迷糊糊的转了个身,将吴庆芝用力揽在了怀里,把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口上。

吴庆芝虽然被卢佑嘉勒的上不来气儿,但心中却是又惊又喜,想着自己的等待终究是有了结果,所以更是没有挣扎,她的脸都憋红了,却仍然憧憬着他的桎梏

忽而,卢佑嘉不知为什么,又将她松开了去,他翻了个身,又重新背对着她,留给她一个冰冷的脊梁骨,嘴里喃喃的说了句醉话:“奉扬。。。奉扬的冬。。。天很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