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劫:乱世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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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惧由双靥生,惊破好梦时

子衿明明听到了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但是忽然间又没了声音,仿佛顿在了原地。

“妹妹,你长得真好看。”这本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但是听起来语气中却透露着几分孩童的稚气和天真。

子衿一听,立刻诧异的睁开眼镜,只见一个穿着背带裤,白色衬衣的男子正蹲在自己跟前,打量着自己,这个男子大概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很是标致,鼻梁长有点像纪常林,眉峰转折犀利且恰到好处,眼睛并不像纪常林。

纪常林的瞳孔中散发阴翳和不善,而眼前的这个人则是孩童的蒙昧和无知,他正咧着嘴一脸天真无邪的对着子衿笑,脸颊上还有片片的绯红像天边的流霞。

这着实让子衿吃了一惊。

“妹妹,我叫纪常洵,你叫什么名字?”他笑着问子衿,妹妹是旧式人家对妻子的称呼。

子衿霎时心里便明白了过来,纪常林把自己送给了他的傻子弟弟,送给眼前的这个叫纪常洵的男人做姨太太。

见子衿不回答,纪常洵才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了一般,将堵在子衿嘴里的布取下来。

“我叫纪常洵,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他又继续问道。

子衿咬了这么长时间的布,她的牙齿都酸了,好容易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但是她没打算喊,这是她的命,她跑不掉的,即便她能跑的掉,她的母亲又该怎么办,于是她吸了吸鼻子,尽量忍住不再流泪,甚至挤出一个笑容来道:“我叫子衿,穆子衿。”

也许是她眼花,她似乎看到了纪常洵的瞳孔缩了一下,但是他依然是笑着重复了一句刚才说过的话:“妹妹,你长得真好看。”

“你能把我松开么?”子衿试探性的问道。

“不能。”纪常洵却斩钉截铁的道。“哥哥说了,要是松开你,你会跑的。”

“我不会跑。”子衿冷冷的道,自己的母亲让他抓走了,她又能往哪里跑?又怎么会跑?

“真的吗?”纪常洵问。

“真的,妹妹绝对不骗哥哥。”子衿也尽量换了一副孩童般的口气对着个孩童般的男人说话。

经过纪常洵笨手笨脚好一阵折腾之后,捆绑她手脚的绳索终于被解开。身体被束缚的太久,几乎让她的血液都停止了循环,她的手脚发麻到站不起来,纪常洵倒是很有绅士风度的扶着她坐在了床边。子衿却悲哀的又想流泪,自己的下半生居然要陪着一个傻子度过,这对一个女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妹妹,你多大了呀?”纪常洵的语气很是兴奋。

子衿用手狠狠得抹了下脸上残余的眼泪道:“十九岁,常洵今年多大了呀?”她语气很是甜美,因为她实在不想把对他哥哥的怨气发泄到这个“孩子”身上去,他是如此的天真,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说我今年二十四岁。”纪常洵生怕子衿不明白二十四的含义,说着还伸出两只手比划了两个数字,笑得很开心,“妹妹为什么要嫁给我?你明明这么漂亮,为什么嫁给常洵。”

子衿看了一眼纪常洵满面绯红的脸颊道:“因为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她喜欢哥哥咯。”她刚才差一点就要下意识的吐口而出了。

“那妹妹是不是不喜欢常洵,妹妹是不是不喜欢衡衡。”纪常洵撇撇嘴,好像要哭出来。

衡衡?子衿随即反应过来,这也许是他的小名。

“不是,妹妹也喜欢衡衡啊,妹妹也喜欢,真的。。。真的。。。”说着眼泪便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妹妹,你别哭了。衡衡不会调皮的,妹妹你别哭了。”纪常洵说着一把扑进子衿的怀里,“他们总背后总偷偷的说我是傻子,他们总是笑话我,常洵真的一点都不调皮,可是他们都不喜欢我,唔唔唔。。。”说着也低低的哭了起来。

子衿听了心痛起来,于是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嘴里道:“谁说大家都不喜欢衡衡,妹妹喜欢衡衡,真的。”说着还唱起了儿歌,过了没多久纪常洵也不再哭了。

“妹妹,我们睡觉好不好?我真的好困呐!”说着纪常洵从子衿怀里钻出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子衿。

这两个极为**的字一出,子衿的心脏瞬间皱缩了一下,她的四肢瞬间变得冰凉,全身的血液好像都从四肢瞬间被抽回到了心脏,“我。。。我。。。”子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常洵好困,好困,我们睡吧,衡衡不会打呼噜的。”听见这种孩童气质的话,子衿的心似乎也平静了下来,不过就算是真要睡觉那又如何呢?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自己是这个纪家二少爷的姨太太。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他是她的夫君!

她曾经所盼望的清脆时光,是自己委身走进那个男人的世界,以此救治她卧病在床的母亲,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那年的玉兰,早已化作次年的春泥,他只剩眼前这个男人了。

卢佑嘉见到家中已经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式,瞬间呆住了,一个念头瞬间闪入脑海,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

正好身穿一身素色旗袍头上还绢着一朵白花的卢襄平的五姨太捧着一盘水果从楼上下来,正待他开口询问,却只听耳畔传来“哐啷”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竟是那五姨太一不留神砸了手中的托盘,一脸的恐惧和错愕。她两股战战,一双杏眼睁的比核桃还大,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诈尸了,来人啊!”

卢佑嘉一听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看来这灵堂是布置给自己的,他们以为自己死在了爆炸里,不过也难怪,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恰巧躲过一劫,其他的谁又能想到这位卢家三少爷临时换了列车呢? 他于是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同自己一起回来的陈煜,打趣道:“敢情是以为咱两回魂了。”

说罢就大摇大摆的往前走。那五姨太一见他们二人正向自己过来,吓得“噗通”一声坐在了楼梯上,用手指着卢佑嘉的鼻梁道:“你你,你,你,不要过来啊,你的死不关我的事啊,你,你,千万别来找我啊!五姨可从,从,从,没说过你坏话啊!”

这一番话说得两个大男人顿时僵在了那里,哭笑不得,紧接着便听见脚步声从楼上“咚咚咚”的下来,卢佑嘉一看正是在家里排行老六年方十五的卢彦舒下来了,这小姑娘受的是新式教育素来不信鬼神,但一见卢佑嘉也愣在了原地,过了老半天才错愕的道:“三。。。。三哥!陈,陈大哥!你们。。。”

说完几步从楼上跑下来,像扎猛子似的一头扎进了卢佑嘉的怀里,喜极而泣的道:“三哥。。。我,我们大家都以为你死了,三哥!”这五姨太看着卢彦舒这么一抱,才反应过来这二人是真的活着回来了,于是拍着胸口,大呼一声:“可吓死我了。老天爷保佑,还真是活着回来了。”

“五姨,能不能吩咐厨房做点东西来吃。”卢佑嘉将妹妹抱在怀里,偏头冲一旁的五姨太道。

“好,好嘞。”五姨太听了忙不迭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径直往厨房去了。

“彦舒,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呢么?”卢佑嘉一边拍着卢彦舒的背一边说,“其他人呢?怎么我回来半天都不见人?”

“嗨,别提了,给你出殡去了!”卢彦舒没好气的道。

“出殡?”卢佑嘉眉毛一挑。

“没找着你的尸体,我说你有可能还活着,他们都不信。”说着朝厨房方向的五姨太努了努嘴道:“只找着你的几大箱子行李,他们就把那些个劳什子挑了些个出来,装在棺材里了。”

正说着五姨太从厨房里转出来,早已换了一副笑若桃花,好不灿烂的表情向卢佑嘉和陈煜道:“老三,陈副官,你们都想吃些什么啊?只管说,五姨我今天亲自给你们下厨,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傍晚的时候卢襄平从部队回来了,家中早已是恢复了以往的富丽堂皇,他显然是已经听说了卢佑嘉回来的消息,一见到儿子二话没说揽在怀里紧紧抱住,仿佛毕生的珍宝,又将儿子全身上下反反复复打量了个遍,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近些日子以来的忧虑和牵挂,还有失而复得之后的喜悦。之后拍了拍儿子的肩,有几分哽咽的道:“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啊!”在一旁的几位女眷看了也偷偷的转过身去用帕子拭泪。

晚饭时分除了嫁到党派领袖钟家去的大姐卢彦宁之外,全家都聚在了一起,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如流水一般往上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卢佑嘉和陈煜两个成了这次小规模家宴的中心,但是二人偏偏谁也不说话只顾埋头吃饭。

“老三,这次去金陵见上大姐了么?”说话的正是卢襄平的二儿子卢佑涵,他喜欢救死扶伤,向来不爱军队的事务,目前是位医生。

“没有,大姐跟姐夫到香港去了。”卢佑嘉道。

“唉,三哥,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们

,究竟是怎么回来的?怎么就没坐那趟车?”卢襄平的幺儿年仅十三岁的卢佑恺嘴里含着一块肉含糊不清的问。

“是啊,是啊,好好给我们说说。”有几个女眷兴致勃勃的附和。

“噢,三少是为了等一个穆。。。。。。。”陈煜快人快语,但是说到一半却被身边的卢佑嘉在桌子底下狠狠得踢了一脚,顿时明白了过来,闭上嘴不吭声了。

众人听得正是起劲,却忽然没了下文,于是一个劲儿的追问:“怎么回事儿?等什么?”

“噢,没有。。。”卢佑嘉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说辞。

但是仍是有人追问:“那是什么呀?”

“三哥已经告诉我了,是他吃坏了肚子,临时躺在饭店里起不来床。”一旁的卢彦舒连忙给自己的三哥解围,“他那是不好意思说。怕丢面子,是不是啊三哥?”说着还冲卢佑嘉调皮的挤了挤眼睛。于是大家都没当回事儿,期间卢襄平还给自己的三儿子夹了一筷子的菜。

晚上卢彦舒却偷偷溜进了卢佑嘉的房间,见到自己三哥,开口便是:“三哥,我今天救了你,你该怎么好好谢谢我?”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扬起了脑袋。

“你这个促狭的小妮子。人不大,倒是学会问三哥讨起赏来了。”卢佑嘉笑着摸了摸了卢彦舒的头发,彦舒本是三姨太所生,三姨太去的早,生下卢彦舒不到两年便撒手人寰,但是卢彦舒平日里却不但机灵,而且能说会道,嘴巴又甜,是他最疼的一个妹妹。

“三哥你这么说就是赖皮了,我可不依。”说着小嘴一撅,别过脸去,装着生起气来不理卢佑嘉了。

卢佑嘉一听顿时笑了起来,“要不。。。。。。我明天带你去吃大餐?或者给你置办个什么物事?”

“嗨。。。”卢彦舒听了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原本是以为有个惊喜,结果又是拿些老掉牙的东西来搪塞我。”

听卢彦舒这么一说,卢佑嘉便明白了这个小妮子是有事求自己,但是却偏偏摆出了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来,于是只做不知,顺水推舟的道:“那你自己说想要什么?”

“我啊。。。听说三哥枪法过人,我羡慕的紧。”卢彦舒咯咯的笑,“要不这么着,你带我去校场,你教我打枪,咱们就算扯平了,怎么样?”

“这个么。。。”卢佑嘉拉长音调,故意不说下去,这一个音脱了老半天之后才说:“这个可不行。你就是把我夸到天上去也没用。”

卢彦舒一听哥哥拒绝了自己,气便不打一处来,哭丧着一张脸死皮赖脸的道:“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行?”

“这枪可不是玩具,那可不长眼,万一挂了花,我如何同三姨娘交代。再说你个女孩子家的你学打枪做什么?难不成你要学了梁红玉?”他打趣卢彦舒。

“我。。。我知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讲那些大道理,现在的女性和男性是平等的,你能学打枪,我也能学。”卢彦舒侃侃而谈,大义凛然的道。

“我是军人,必须要学,你个学生,让你学了枪,还不翻了天了。”卢佑嘉依然是强硬到底。

“我。。。我。。。”卢彦舒见拗不过自己哥哥,撒赖道:“你,你要不教我,我今天就赖在你这儿不走了。”

“那你不走便不走吧。”卢佑嘉转身拿了外套,起身就要走,“那正好我走了。”

卢彦舒见他要走一把抓住哥哥的手腕,“哥,你,你要是不应了我,我就把你的事儿全捅到大帅那里去。”卢佑嘉一听这还威胁上了,不但不生气反而来了兴致,将衣服放在沙发上,重新坐了下来,“你说说,我能有什么事儿见不得大帅?”

“你那些拈花惹草的事还消得我说,你以前的什么曼玲啊,什么周小姐之类的,小心我统统告诉大帅。”说着还露出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

卢佑嘉今日心情好,于是听了又是一阵笑,“也难为你拿这等以前的旧事来做文章。那你说去吧,顶多我再挨上大帅一顿鞭子,打我不要紧。教你打枪这个事儿没得商量,万一让你挂了花,三姨就你一个宝贝女儿,她还不来找我索命?要不这么着,你去求大帅,若是他应了,我一定教你。若是他不答应,你也别回来找我了。”

“真的?说话算话。”卢彦舒听了就要迫不及待往出走。

卢佑嘉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卢彦舒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