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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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傅子晔一行人找寻无果,折箩和彦卿急得心焦,子晔安慰道:“不用过于着急,既然对方是想要挟你们一人换一人,便暂时不会伤害她。”

    适时府中侍卫来报:“大人请公子立即回府。”

    “姐姐尚未找到,我如何能回府?”,彦卿惊讶道:“难道父亲已经得知姐姐的下落?”

    “大人说请公子先回府,有事商议。”

    彦卿思索了一阵,便转身对子晔点头示意。而后拂袖对折箩报拳:“先时是我鲁莽,请折箩姑娘不要怪罪,之后可能有地方需要你协助,还请同我们一起回府。”折箩点头应允,她自然是愿意与他们一起找回语卿的。

    乘坐马车他们很快就到了尚书府,进去后,折箩看见大堂已有一华须美鬓的人等在其中,想必便是语卿的父亲了,只是她没想到谢迁已这般年纪了。简单寒暄后子晔介绍了下折箩。

    “谢伯父,这位是折箩,也就是家父让我寻找的人。”子晔先前提过此次是奉他父亲之命寻找保护一位姑娘。

    “折箩姑娘,你们路上的事我已听安画讲过了,这一路要多谢你照顾保护了语卿。”安画和另外三个护卫先前被送回医治后,他便询问了安画一路发生的事情。谢迁尽量笑得和蔼,只是还是能从紧锁的眉头看出他的焦虑。

    “雨卿很好,是她一路在照顾我,我只希望尽快救她回来。”折箩不善寒暄。

    谢迁正要说话,陈钊进来了。看见堂间的折箩吞下了要禀报的话。

    “但说无妨。”谢迁开口。

    “是,属下打听到余敬明的师傅是前司礼监掌印怀恩。”

    “怀恩?竟然牵扯到他?”谢迁沉吟。

    “余敬明是谁?”彦卿问道。

    “余敬明便是松塘村的人,前不久他因偷窃宫中财物被杖则致死,时间与松塘村被屠相差无几,我们怀疑他与此事有直接关联。”陈钊解释道。

    “那何不直接询问这位怀恩。”子晔提议。

    “子晔你有所不知,怀恩此人非同小可,他曾是宫中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此前却已经被贬到凤阳孝陵司香,况且我们为官者不能与内侍相交过密。”

    折箩不假思索:“那我去,我不是你们朝廷中人,且武功尚可。”谢迁犹豫,他不知是否有危险,他不想将无辜之人牵连入内,何苦是一个年轻小姑娘。

    “我陪折箩去,伯父你放心,我们必然不会有事的。”傅子晔注意到谢迁的犹豫,便主动请缨。

    “也罢,我也听闻折箩姑娘武艺高强,此事便托付给二位了,但还希望你二人无论如何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危为先。”于是他们商议子晔与折箩前去凤阳询问怀恩。谢彦卿则继续率领众人寻找雨卿的下落。

    尚书府一众人在府外送别二人,下人牵来了两匹黑黝水亮的骏马,子晔正准备说明一匹就足够了,毕竟折箩不会骑马,心里一边在纠结:一会儿要跟她共骑一马,是否不太合适,真是令人羞耻又……却看见折箩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冲到前方,然后她发现自己不识路,便驭马回来准备让子晔带路,正好看见了子晔来不及收起的惊讶和怔楞。她怎会骑马?

    “怎么了?”折箩问道。

    “无事,我们走吧。”只见子晔也利落的上马了,向众人辞别后便带折箩走了。

    他们开始疾行。二人一路几乎无话只埋头赶路,只是折箩发现对方无论什么时候对方似乎总在暗中打量她。午时,他们到了一个客栈准备用餐,也顺便给马喂点粮草。

    “你做什么总是看着我?”折箩放下筷子不耐烦的看着子晔,由于事态紧急折箩并未对吃食有太多关注,由着子晔点了一些小菜便随便胡吃了些,而在这稍微空闲的时间里,她被观察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其实也并不是子晔太过明显,折箩本身感官异于常人的敏捷。

    一个从小就充斥着我的人生中的人,一个我从小就被灌输要保护的人,我实在对你太好奇,好奇你的喜好,忍不住观察你的行为举止,甚至你走路先迈哪只脚我都觉得新奇,你可知你对我而言太特殊,特殊到我对你好奇又厌恶。

    是了,子晔讨厌折箩,虽然折箩并没什么错。这话他没对任何人说过,纵使是父亲,不,是尤其是父亲,如果父亲知道他讨厌折箩,怕是要狠狠整治他了。他讨厌她,凭什么他一出生的使命便是保护她?他的人生凭什么注定要与她相连?她在他眼中就是一个累赘。不过此时子晔被折箩问得倒有点赧然,寻常姑娘家哪里会这样直言不讳的问出这种话?子晔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好在她也不是非得听个答案,只是为了警告他不要再看她,所以她白了子晔一眼便继续埋头吃东西,为了寻到语卿,她必须及时补充体力。

    子晔哑然失笑,人生中的第一个白眼,笑罢也陪折箩继续用食。

    京城内,谢迁整理衣冠之后,便和随从乘坐马车到了李孜省府上。

    “哈哈哈哈,真是稀客,谢尚书怎想起下踏到我的府上?”李孜省挂着笑容迎了谢迁一行入府。

    大堂里。“明人不说暗话,谢语卿是否在你手上?”

    “谢大人这是什么话,下官岂敢做这匪徒之事。”李孜省低头饮茶淡淡的说道。

    “李大人才是说笑了,下令屠杀松塘村一百多号村民的人还有什么不敢的吗?”

    只见李孜省慢慢直起背脊,平视谢迁,声音低沉:“谢大人给我这么大顶帽子,不知是否有证据?”

    “你不用试探我,你只需要知道,谢雨卿若是有丝毫损伤,老夫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在朝为官二十载,这点事情想必还是做得了主的。”

    谢迁说完甩袖离去。

    将要踏出门口,远处大堂李孜省的声音响起,“大人有没有想过,松塘村一百多人,我如何能做到毫无痕迹的杀完,又如何能做到上报成洪涝所致,圣上为何一点都不怀疑,又为何没提出慰问安抚之事。”

    谢迁僵住,他不敢相信李孜省的言下之意。李孜省移开放在谢迁背上的目光,转而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我们都是当差的,何必相互为难,有些事情知道最好也当做不知道。”

    谢迁回府的脚步有些虚浮,他此刻内心繁杂,他迅速整理出来几个思路。一,李孜省的意思是皇上下令屠杀整村,那为什么命李孜省伪造成是被洪涝淹死欺骗天下人,二,抓走雨卿的命令难道也是皇上下的?三,如果不是皇帝下令抓走雨卿,那就说明必定还有圣上不知情而李孜省心虚的地方,所以才会狗急跳墙以雨卿来私下威胁他交出幸存者。不管事实是哪一种情况,已经足够惊涛骇浪,谢迁万没想到此事居然还有圣上插手。

    几盏茶后,他叫来陈钊。

    “你去与李孜省的人接洽,换小姐回来。”

    “是!”陈钊丝毫没犹豫爽利应道。

    临送此人走的时候,谢迁想去探望这松塘村唯一一位的幸存者。

    从厢房探望回去的路上,谢迁步履沉重且缓慢,他在朝中能站在这个位置,手上绝不能说半点鲜血也无,如今圣水一心沉迷道术,宦官当道,为了自保,他很早就开始训练暗卫,即使是语卿和彦卿也曾对试图潜进府的歹徒下过杀令,但是,他们从未伤害过无辜之人。一边是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一边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很容易的抉择不是吗?何况其中还有圣上的意思,谢迁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后悔,不要愧疚,他为官清廉,从来都是兢兢业业日夜为政事操持,他无愧于圣上,无愧于这个国家。

    但他知道,此事他将永远无法释怀,纵使别人理解,纵使别人不曾知道此事。从这日起,他再不能夜夜安眠,烦扰他的是那日街头向他扑来的左腿断裂恶狠狠的可怜人,还有来自一百多位村民的绝望的哭泣和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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