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石窟迷踪
眼见沙虫逼近，两人危在旦夕，大个子忽然将小鬼抓在右手举得高高置于脑后。此时大个子双膝已然没于黄沙，但见右边沙虫獠牙也以几乎贴近大个子右臂。这时大个子腰部向后弯出了一道半月型，左手在前挥舞，右手在后呈投掷状，忽然右臂向前一掷，闷雷般大喝一声，但见那小鬼似飞箭一般被劲射而出，奔着前方老爹等人处飞去。这一掷之力当真千钧不止，小鬼在空中飞行约有十余丈，奔着石台之上呼啸而来，那胖子赶忙近前抢手接住。落地之时，小鬼毫发无损，回头看时，那大个子和沙虫尽皆消失于这茫茫沙海之中。
邱沐雨当时距离三尺之遥，依旧来不及出手相救，眼见大个子面露笑意被那沙虫扑倒，右臂已被那沙虫扯掉，而脑袋也已坠在黄沙之上，快速沉去，但他面上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只是笑着注视着邱沐雨，口中竟然蹦出了一句话：”保重！”然后便消失了。忽然之间，天地中又恢复了一片死寂之色，面前的黄沙上没有丝毫方才的腥风血雨，邱沐雨站在那里默然，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大个子开口说话也是最后一次。石台上的小鬼已经哭成泪人，老巴和胖子不住的叹气，猴子面色铁青将脸转了过去，而老爹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色。此时，风沙已轻，日色却更加遥远。
今天的夜里是一片的死寂，没有任何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中都透着千言万语。火堆中的火苗在随风跳动，咬在木头上发出咯咯的声响，似在低语着什么。邱沐雨将目光移开，望着西方良久。万籁无声，只有大漠中随风传来的一两声呼啸，听来却似异乡孤鬼的夜啼。一盏火光，孤零零的捧在夜里，也衬得这一片荒漠更凄凉萧索。戈壁的夜月，异乡的旅人，本就是同样寂寞的。
翌日，骄阳依旧似火，戈壁滩从此处开始要行两日的山岩峭壁的脚程才会重回沙漠。众人东行前去，一路相安无事。待到一处峭壁峡谷之下，便驻足不前了。或许是多年的风吹日晒，也或许是长年的雨淋沙磨，造成了两边山石的滑坡，此处乱石堆积，已经完全堵住了东行的去路。胖子抱怨道：“这一趟出来怎的如此倒霉？”猴子问老巴道：“按理至东边当不只这一处去路，当可还有其他路可走吧？”老巴道：“这戈壁滩上由西至东，有三条路可走。我们每一年走的无非就是此路。而第二条路需要先原路返回，重入大漠，再南行，绕过此处，当多走三四日脚程。”猴子道：“来时之路沙虫出没，回去乃死路一条，第三条路是什么？”老巴道：“第三条路乃是我早年间跟随家兄寻觅的一处小路，需要从此向北行到尽头，在一处石窟洞穴中，内有蜿蜒小路，绕过这峡谷，出口便是东面戈壁滩上。”猴子道：“那石窟可容得下这几只骆驼出入？”老巴道：“倒是勉强可以。”猴子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咱们便走此路如何？”
老巴眉头微皱。老爹问道：“这第三条路虽是曲径通幽，看你样子却似有不妥之处，老巴你不必顾虑，但讲无妨。”老巴道：“这戈壁滩中本没有这些石窟洞穴，五胡乱华时期，一云游僧人西行游历，途径此处忽见前方金光闪耀，如现万佛，感佛祖灵光，便在石壁上开凿洞窟，建洞修禅。此后经朝换代，佛教昌盛，千百年来，僧人云游至此建洞修禅者不计其数，这石窟竟然已形成规模，洞窟千余，波澜壮阔。但那石窟之中，洞洞相连，千环百绕，宛如迷宫一般，不好前行。”胖子插口道：“那里唤做什么？”老巴道：“世人多称其为‘漠高窟’，意为‘沙漠的高处’。“老爹注视着老巴道：”但如此，似没有甚不妥之处，只怕还有些什么吧？“老巴继续道：”是，这石窟历经年累月，已然为禅宗圣地，传言擅入者多会遭遇某些，呃......不好之事。”
老爹道：”当年你随兄长之时，进得石窟之中又所遇何事？“老巴道：”少年时跟随作为向导的兄长带商队穿越戈壁滩，不想遭了响马贼盗袭击，突围而出只剩几人，随即跟随兄长逃入这石窟洞穴之中，于是摸索前进。不想贼盗猖獗，不欲留我们活路，竟追杀至洞穴之中。那石窟洞内曲折百转，我们慌不择路，终被贼盗围堵于石窟之中。本以为便要命丧当场，忽然一段诵佛礼拜念诵经文之声传来，此时大家全部头痛欲裂，随即晕了过去。当我和家兄醒来时，发现一地尸体双手合十表情各异，死相极为可怖。再后来随家兄在这石窟洞穴中几经辗转终于逃出。想来禅宗圣地，擅自闯入者也许遭了天谴。“
邱沐雨听得那第一位建洞修禅的云游僧人时，眉间跳动，心道：“这西行游历的云游僧人我却知晓，乃是乐僔禅师，据三师叔物华道人所说，当年，西晋末期，远在塞外的匈奴、鲜卑、羯、羌、氐五大部落趁八王之乱，西晋国力衰弱之际，陆续称王，与中原汉族形成对峙，至此天下进入五胡十六国时期，这一时期，战争频繁，皇室凋零，百姓流离失所，各地灾害频发，堪称历史上的一段黑暗时期。在这乱世，当年的乐僔禅师希望用佛道感化苍生，于是决定西行至西牛贺洲，跪求佛祖传道以解苍生之苦。那乐僔禅师本就佛法深邃，居然在西行的途中得道，于戈壁滩中修成正果。后来回归中原，广收门徒，与徒众创建万佛寺，普渡众生。想来数月之前的大拙禅师正是万佛寺的高僧，与那乐僔禅师原是一脉。”凌霄派玉虚宫当年佛道双修，是以凌霄派祖师曾与乐僔禅师有过交集，其中曲折，隐秘之事，本不是三言两语可以理清，这当中厉害唯有号称“阴阳百晓，无所不通”的物华道人最是清楚，不过至邱沐雨这一代对此中之事只是蜻蜓点水不甚了解。
老爹接着老巴之言说道：“原路折回进入沙虫地域，不免枉送了性命，想我们只是一介苦力，因前方山石所困，借路于此，想佛祖悯怀苍生，不会为难于我等。”老爹虽如此说，但老巴似还有担忧，老爹不等他说话，又道：“好，我已决定，大家即刻向石窟出发。”老巴眼见如此，暗中摇了摇头。邱沐雨看在眼里，心中只道老巴这人过于谨慎小心。
老巴前方引路，不一时来到一山岩绝壁的僻静之地，两边山壁高有数十丈有余。邱沐雨抬头仰望，整个东面山壁处隐约有雕琢痕迹，眯起眼看去，若隐若现似出现一尊睡罗汉倒卧在这苍茫天地之间。老巴在东面山壁下寻觅良久，终于在一乱石黄土覆盖之处，合众人之力除去其上障碍，竟真的显现出一处石窟入口。众人迈上石阶待要进入，猴子似有所发现，抬手在入口处的石壁上擦拭，不一刻，一幅模糊的壁画显现了出来，那画卷之中，一尊佛陀引领众人在山间寻游，正中间的佛陀手握一花，画中一众人等茫然，唯有身后一尊者笑意盎然。这画仿佛似有法术般，将众人吸引于此，不觉得都看的痴了。虽如此，可是，唯邱沐雨一人外，众人都不解这画中之意。
邱沐雨自言自语道：“世尊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老爹道：“此是画中所示之事？”邱沐雨道：“正是。”老爹又问道：“但不知此为何意？”邱沐雨良久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说罢，眼神的深邃之意忽然将瞳孔拉的很长，变成一片死灰。老爹听着邱沐雨的回答，跟着重复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仿佛也若有所思。
猴子忽然问邱沐雨道：“道兄，你们修道之人对佛教禅理之事竟也如此明了？”邱沐雨道：“也不尽然，只是在下所属门派早年间佛道双修，是以门下众弟子皆对佛门禅宗略有心得而已。”胖子也插口问邱沐雨道：“老兄，那你们是白天念经，晚上炼丹吗？”邱沐雨瞅着胖子哑然失笑，不知如何作答。猴子瞪了胖子一眼，道：“你这呆子问的什么话，怎的对道兄如此无理？”胖子还是摸不着头脑，道：“那是白天炼丹，晚上念经？”猴子白了胖子一眼，对邱沐雨道：“道兄，那厮是呆子一个，莫要理会得他。”胖子听后一脸不悦，也不理会他们，径自找老巴和小鬼聊去了。此时猴子低声对邱沐雨道：“道兄神仙剑法，日前得见，当真厉害非常，此行石窟中不免危险重重，但有道兄在定当平安无事。我年少时对修仙之事，也曾向往，接下来的路上不知可否向道兄讨教一二。”邱沐雨听得明白，这猴子日前随众人经历沙虫之灾，此时已是惊弓之鸟，便跟自己套近乎。说是向邱沐雨讨教修仙之道，实是可在邱沐雨身边前行，不免安全的多。所以邱沐雨对猴子也不置可否。日前沙虫之灾，大个子惨死，当时情况危急，众人不曾留意得到，但邱沐雨看得清楚，大个子和小鬼陷于沙地之中，又有沙虫侵袭，猴子由于心怯经过时没有从大个子手中接过小鬼，径自逃命去了。
屋内一老一少相对盘膝而坐，少年面庞稚嫩，老者面容肃穆，两人皆闭目入定。老者忽然问道：“沐雨，为师问你，缘何修仙？”少年道：“回师父话，得道。”老者道：“何以修得？”少年道：“日出而起，日落而息，心念归一，不存妄念。以神遇感天际，随其天地长久，超然物外，则得道矣。”老者道：“随其天地长久......那天地因何长久？”少年道：“弟子不知。”老者道：“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少年道：“弟子记下。”这一老一少正是清虚道人和年少时的邱沐雨。邱沐雨在这石窟中随众人前行，脑海中不觉浮现出年少时的景象，此时师父在做什么，望着这阴暗的石窟，邱沐雨不禁好奇。
邱沐雨前行于此，发现这石窟中果然洞洞相连，九曲八绕，兼之其中时有昏暗之处，众人点起火烛，行于此处，不由觉得步履维艰。猴子这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向邱沐雨讨教修仙中的法门，但脚步却紧紧地跟住邱沐雨。邱沐雨瞥见猴子，想起当年师父清虚道人的教导之意，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长久生存的原因，是天地不以己行而随自然运转。因此，圣人遇事谦退无争，反而能先于众人；将自己置于度外，反而能保全自身生存。这不正是因为他们无私，所以能成就他们自身。邱沐雨心道：“猴子为保全性命，故有私心，所以在危机之中对大个子和小鬼视若无睹，并未有援救之念，是以猴子这类人终究不会得道。可人之为人，自诞生之时起，便私欲并存，如若真可做到以其不自私故能成其私，则人人皆可得道，是以我辈究其毕生之精力以问道。”因此邱沐雨倒也不觉得猴子所做之事有什么令人不齿之处，因为自私是人之天性，世人也尽皆如此。这世间万象也本就阴阳并存，同样一件事也远没有对错之别。
众人行得有数个时辰，胖子道：“老巴，这洞中来来去去都差不多，何况又走了这么长时间，会否迷路了？”老巴道：“虽说当年来时，我年纪尚轻。但我对这路还是有些印象的。”猴子道：“呆子休要废话了，常言道老马识途，但跟老巴比那是小巫见大巫，这些年头下来，他何曾记错过路？”胖子道：“这倒是事实，只是这洞中看来看去都差不多。”老爹道：“应该没有迷路，这路虽有辗转，但看这石壁上的壁画却没有一幅是重复的。”胖子听后不再言语。邱沐雨心道：“这老爹八尺的身材，魁梧非常，前些日子听胖子猴子等人叙述，年轻时当是个气吞山河的汉子，不想心思却也如此细密。”
老巴所带之路，忽而上忽而下，一条三人宽的通道在这石窟之中，穿梭上下来回，走的久了不免有些头晕目眩，前行些许，转角进入一石门处，门后豁然开朗，一处宽阔空间映入眼帘，这是一石室。忽然小鬼叫了一声，老爹用火烛照去，地下森森白骨。细看之下发现这些白骨较为完整，每一具骸骨的手骨处皆在一起，看来好似握着什么一般。老爹抬头看着老巴道：“是这里吧？”老巴道：“是。”胖子纳闷道：“什么这里？”老巴道：“当年随家兄逃跑时，那些贼盗便是在这里遇了难，所以这条路是对的。”胖子道：“老爹，你是如何知道的？”猴子哦了一声道：“老巴说那些贼盗死时皆双手合十，看这些骸骨之状，双手似是合十，仔细想来当是这群人。”老爹点了点头，胖子恍然大悟。
但见这空旷之处的石壁上有一幅庞大壁画，那画上有不同颜色的鹿，色彩浓重强烈，画中体现的好像一只鹿在河边救人，画卷连绵，似在讲述一个故事。老爹驻足观看良久，问邱沐雨道：“这幅画讲述何事？”邱沐雨盯着那石壁缓缓道：“这是鹿王本生图。”老爹道：“鹿王本生？”邱沐雨道：“不错。九色鹿王。按画中描述，一日河岸边，九色鹿王听到河里传来呼救，便不顾自身安危，跳入河中，将落水之人救上岸来。那落水人因此感激涕零，向九色鹿王叩头道谢。九色鹿王只向那落水人表示希望他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它自己的行踪。落水人发誓说让鹿王放心，如果他背信弃义，就叫他浑身长满烂疮，嘴里散发出恶臭。说完便走了，但在途中，落水人见到国王悬赏捕捉九色鹿的布告，说王后因梦见美丽的九色鹿而想得到它，有能提供九色鹿行踪的，报告国王就可以领赏。这落水人见利忘义，立即前去告密，并带领国王的大批兵马去捕捉。处于重重包围中的九色鹿王，跳到国王面前，呈述了救落水人及落水人背叛誓言的经过。鹿王的呈述，深深地感动了国王及士兵，大家愤怒的看着落水人。落水人无地自容，刹时间在他身上长满了烂疮，嘴里散发着恶臭。国王十分惭愧，下令全国不准伤害九色鹿。王后贪婪欲望落空也心碎而死。”老爹道：“想来这故事，告诫世人善恶有报，因果轮回之事。”邱沐雨道：“确实如此。善似青松恶似花，青松冷淡不如花；有朝一日浓霜降，只见青松不见花。”老爹仔细咀嚼着邱沐雨最后的这段话，将头转过，继续盯着这幅壁画。
老巴的一声轻叹，打断了老爹的思绪。只见老巴在墙角处踌躇，大家不禁奇怪。老巴道：“不可能，我记得面前这里原是处出口，奈何这出口竟然消失无踪？”胖子道：“莫不是年岁久远，因而记错吧？”老巴摇头道：“绝不会。”老爹道：“莫不是这其中有何机关暗道？”猴子等人皆默然，少顷忽又在这石室之内搜索开来。巡视半晌，无所收获，小鬼不禁有些懊恼，又累又乏，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何故，小鬼忽然叫了一声，原来是被一物硌到。忽听到北面石壁上一声巨响，墙壁上显现出一道门来，在众人惊讶声中，门也自动打开了，原来机关在此处。觅得机关本是一好事，可问题在于此处的石门出口却和老巴所述并非同一处。老巴坚持出口在这石室的南面石壁旁，而此石门出口却在北面。众人一时面对这石门入也不是，不入也不是。猴子道：“此处石门出口老巴当年既没有走过，难免会有危险，不如大家再找找这石室内还有何机关。”胖子道：“都找了半晌了，有的话早就该找到了。”
邱沐雨道：“不如由我进去探探路，你们先在此搜寻。”老爹道：”也好。”胖子忽然起身对邱沐雨道：“我觉得机关是找不到了，老兄，我陪你去吧。”说着便随邱沐雨迈入这北面石门中。猴子此时眼珠转了转，忽道：“胖子，前方石门出口，看来通道狭窄道路陡峭难行，你行动迟缓，别拖累了道兄，你回来，我陪道兄去探路。”胖子想想道：“好吧。”便要往回走。邱沐雨心中明白猴子的算盘，他认为跟自己在一处行动，更安全些。
胖子还没走两步，忽然面前那石门快速移动，竟在众人眼前重又关上，猴子往这赶时已然来不及了。两眼望着胖子这边冒出了光，石门关上，那边的声音似乎也与此隔绝了，此时此处，只剩下邱沐雨和胖子站在这里。两人面面相觑，胖子耸了耸肩坐在了地上，大呼倒霉。邱沐雨触摸这石门，约莫有二三尺厚度，这石窟狭窄残破，硬要震开的话，石窟会有坍塌的风险。
邱沐雨等了一盏茶的时候，见这石门处没有任何反应，便招呼胖子起身，顺着眼前的这条延绵通道前行。这绵延小路，越往里走，则壁画越多。邱沐雨前行的同时，不由得放慢脚步仔细观看，而胖子呢，也跟着邱沐雨看个热闹。这壁画主要描写佛，道故事，其中描述的人物的不胜枚举，如佛教中的佛，菩萨，罗汉，飞天，度母，金刚力士，道教中的各路天神，仙女，神话传说，也有飞禽走兽等以及众多的礼佛信士和信道男女。
邱沐雨且行且看，如此行得一个时辰，这条通道尽头处分出三条岔路，胖子茫然道：“我们该走哪条？”邱沐雨不假思索，往左边的哪条岔路行去，胖子连忙跟上。如此前行片刻，又有三条岔路显现，邱沐雨依然走入左边的岔路中，谁知岔路中又生岔路，行得片刻，胖子便晕头转向，道：“这岔路也太多了些，循环往复，来来回回尽是一个模样。“邱沐雨道：“其实是我们着了别人的道。”胖子一惊道：“老兄，此是何意啊？”邱沐雨道：“你我此时已身处幻境之中，所以一直走不出去。”胖子道：“莫不是此处有什么妖孽作祟？想来这戈壁上本就怪物丛生，兴许修炼得道成了妖也说不定。”邱沐雨道：“此言差矣。此乃世人之谬误。”胖子一愣，道：“有何谬误？”
邱沐雨道：”道曰：人之异变为妖，人魂不散为鬼。人神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有天地乖气，物之性灵为精，畜之非常为怪。有求道者，偏向异端则为外道。“胖子一脸茫然，道：”什么意思？“邱沐雨不禁无语，解释道：“妖为人惊现异变所生，鬼为人魂魄不散所出，邪为人心神不正所产，魔为人心现痴迷所成。天地中有乖张之气，那么其下，植物性有灵气则会幻化成精，牲畜有非常之得则会幻化为怪。而我等求道者，如若心有执念偏向异端，则会修成外道之法，危害苍生。自古修道成邪魔外道者难以计数。”胖子道：“老兄的意思是？”邱沐雨道：“我的意思是，植物牲畜只会修成精怪，不会成妖。妖是人有异变而生，想这石窟洞穴荒废已久，不似有人，想是些灵性之物化为精怪，扰我等行程。”
胖子抓抓脑袋，道：“不过，你说的这些精怪现在何处呢？”邱沐雨笑道：“这精怪使得只是些寻常幻术，不过雕虫小技，待我给你指出来。”说着便向通道岔路中，左边的一处阴暗地走去，指着一处问胖子道：“你看这是什么？”胖子仔细看去，不一刻瞪大了双眼，吃了一惊。
却不知这胖子看到何物，竟如此吃惊。
邱沐雨当时距离三尺之遥，依旧来不及出手相救，眼见大个子面露笑意被那沙虫扑倒，右臂已被那沙虫扯掉，而脑袋也已坠在黄沙之上，快速沉去，但他面上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只是笑着注视着邱沐雨，口中竟然蹦出了一句话：”保重！”然后便消失了。忽然之间，天地中又恢复了一片死寂之色，面前的黄沙上没有丝毫方才的腥风血雨，邱沐雨站在那里默然，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大个子开口说话也是最后一次。石台上的小鬼已经哭成泪人，老巴和胖子不住的叹气，猴子面色铁青将脸转了过去，而老爹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色。此时，风沙已轻，日色却更加遥远。
今天的夜里是一片的死寂，没有任何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中都透着千言万语。火堆中的火苗在随风跳动，咬在木头上发出咯咯的声响，似在低语着什么。邱沐雨将目光移开，望着西方良久。万籁无声，只有大漠中随风传来的一两声呼啸，听来却似异乡孤鬼的夜啼。一盏火光，孤零零的捧在夜里，也衬得这一片荒漠更凄凉萧索。戈壁的夜月，异乡的旅人，本就是同样寂寞的。
翌日，骄阳依旧似火，戈壁滩从此处开始要行两日的山岩峭壁的脚程才会重回沙漠。众人东行前去，一路相安无事。待到一处峭壁峡谷之下，便驻足不前了。或许是多年的风吹日晒，也或许是长年的雨淋沙磨，造成了两边山石的滑坡，此处乱石堆积，已经完全堵住了东行的去路。胖子抱怨道：“这一趟出来怎的如此倒霉？”猴子问老巴道：“按理至东边当不只这一处去路，当可还有其他路可走吧？”老巴道：“这戈壁滩上由西至东，有三条路可走。我们每一年走的无非就是此路。而第二条路需要先原路返回，重入大漠，再南行，绕过此处，当多走三四日脚程。”猴子道：“来时之路沙虫出没，回去乃死路一条，第三条路是什么？”老巴道：“第三条路乃是我早年间跟随家兄寻觅的一处小路，需要从此向北行到尽头，在一处石窟洞穴中，内有蜿蜒小路，绕过这峡谷，出口便是东面戈壁滩上。”猴子道：“那石窟可容得下这几只骆驼出入？”老巴道：“倒是勉强可以。”猴子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咱们便走此路如何？”
老巴眉头微皱。老爹问道：“这第三条路虽是曲径通幽，看你样子却似有不妥之处，老巴你不必顾虑，但讲无妨。”老巴道：“这戈壁滩中本没有这些石窟洞穴，五胡乱华时期，一云游僧人西行游历，途径此处忽见前方金光闪耀，如现万佛，感佛祖灵光，便在石壁上开凿洞窟，建洞修禅。此后经朝换代，佛教昌盛，千百年来，僧人云游至此建洞修禅者不计其数，这石窟竟然已形成规模，洞窟千余，波澜壮阔。但那石窟之中，洞洞相连，千环百绕，宛如迷宫一般，不好前行。”胖子插口道：“那里唤做什么？”老巴道：“世人多称其为‘漠高窟’，意为‘沙漠的高处’。“老爹注视着老巴道：”但如此，似没有甚不妥之处，只怕还有些什么吧？“老巴继续道：”是，这石窟历经年累月，已然为禅宗圣地，传言擅入者多会遭遇某些，呃......不好之事。”
老爹道：”当年你随兄长之时，进得石窟之中又所遇何事？“老巴道：”少年时跟随作为向导的兄长带商队穿越戈壁滩，不想遭了响马贼盗袭击，突围而出只剩几人，随即跟随兄长逃入这石窟洞穴之中，于是摸索前进。不想贼盗猖獗，不欲留我们活路，竟追杀至洞穴之中。那石窟洞内曲折百转，我们慌不择路，终被贼盗围堵于石窟之中。本以为便要命丧当场，忽然一段诵佛礼拜念诵经文之声传来，此时大家全部头痛欲裂，随即晕了过去。当我和家兄醒来时，发现一地尸体双手合十表情各异，死相极为可怖。再后来随家兄在这石窟洞穴中几经辗转终于逃出。想来禅宗圣地，擅自闯入者也许遭了天谴。“
邱沐雨听得那第一位建洞修禅的云游僧人时，眉间跳动，心道：“这西行游历的云游僧人我却知晓，乃是乐僔禅师，据三师叔物华道人所说，当年，西晋末期，远在塞外的匈奴、鲜卑、羯、羌、氐五大部落趁八王之乱，西晋国力衰弱之际，陆续称王，与中原汉族形成对峙，至此天下进入五胡十六国时期，这一时期，战争频繁，皇室凋零，百姓流离失所，各地灾害频发，堪称历史上的一段黑暗时期。在这乱世，当年的乐僔禅师希望用佛道感化苍生，于是决定西行至西牛贺洲，跪求佛祖传道以解苍生之苦。那乐僔禅师本就佛法深邃，居然在西行的途中得道，于戈壁滩中修成正果。后来回归中原，广收门徒，与徒众创建万佛寺，普渡众生。想来数月之前的大拙禅师正是万佛寺的高僧，与那乐僔禅师原是一脉。”凌霄派玉虚宫当年佛道双修，是以凌霄派祖师曾与乐僔禅师有过交集，其中曲折，隐秘之事，本不是三言两语可以理清，这当中厉害唯有号称“阴阳百晓，无所不通”的物华道人最是清楚，不过至邱沐雨这一代对此中之事只是蜻蜓点水不甚了解。
老爹接着老巴之言说道：“原路折回进入沙虫地域，不免枉送了性命，想我们只是一介苦力，因前方山石所困，借路于此，想佛祖悯怀苍生，不会为难于我等。”老爹虽如此说，但老巴似还有担忧，老爹不等他说话，又道：“好，我已决定，大家即刻向石窟出发。”老巴眼见如此，暗中摇了摇头。邱沐雨看在眼里，心中只道老巴这人过于谨慎小心。
老巴前方引路，不一时来到一山岩绝壁的僻静之地，两边山壁高有数十丈有余。邱沐雨抬头仰望，整个东面山壁处隐约有雕琢痕迹，眯起眼看去，若隐若现似出现一尊睡罗汉倒卧在这苍茫天地之间。老巴在东面山壁下寻觅良久，终于在一乱石黄土覆盖之处，合众人之力除去其上障碍，竟真的显现出一处石窟入口。众人迈上石阶待要进入，猴子似有所发现，抬手在入口处的石壁上擦拭，不一刻，一幅模糊的壁画显现了出来，那画卷之中，一尊佛陀引领众人在山间寻游，正中间的佛陀手握一花，画中一众人等茫然，唯有身后一尊者笑意盎然。这画仿佛似有法术般，将众人吸引于此，不觉得都看的痴了。虽如此，可是，唯邱沐雨一人外，众人都不解这画中之意。
邱沐雨自言自语道：“世尊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老爹道：“此是画中所示之事？”邱沐雨道：“正是。”老爹又问道：“但不知此为何意？”邱沐雨良久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说罢，眼神的深邃之意忽然将瞳孔拉的很长，变成一片死灰。老爹听着邱沐雨的回答，跟着重复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仿佛也若有所思。
猴子忽然问邱沐雨道：“道兄，你们修道之人对佛教禅理之事竟也如此明了？”邱沐雨道：“也不尽然，只是在下所属门派早年间佛道双修，是以门下众弟子皆对佛门禅宗略有心得而已。”胖子也插口问邱沐雨道：“老兄，那你们是白天念经，晚上炼丹吗？”邱沐雨瞅着胖子哑然失笑，不知如何作答。猴子瞪了胖子一眼，道：“你这呆子问的什么话，怎的对道兄如此无理？”胖子还是摸不着头脑，道：“那是白天炼丹，晚上念经？”猴子白了胖子一眼，对邱沐雨道：“道兄，那厮是呆子一个，莫要理会得他。”胖子听后一脸不悦，也不理会他们，径自找老巴和小鬼聊去了。此时猴子低声对邱沐雨道：“道兄神仙剑法，日前得见，当真厉害非常，此行石窟中不免危险重重，但有道兄在定当平安无事。我年少时对修仙之事，也曾向往，接下来的路上不知可否向道兄讨教一二。”邱沐雨听得明白，这猴子日前随众人经历沙虫之灾，此时已是惊弓之鸟，便跟自己套近乎。说是向邱沐雨讨教修仙之道，实是可在邱沐雨身边前行，不免安全的多。所以邱沐雨对猴子也不置可否。日前沙虫之灾，大个子惨死，当时情况危急，众人不曾留意得到，但邱沐雨看得清楚，大个子和小鬼陷于沙地之中，又有沙虫侵袭，猴子由于心怯经过时没有从大个子手中接过小鬼，径自逃命去了。
屋内一老一少相对盘膝而坐，少年面庞稚嫩，老者面容肃穆，两人皆闭目入定。老者忽然问道：“沐雨，为师问你，缘何修仙？”少年道：“回师父话，得道。”老者道：“何以修得？”少年道：“日出而起，日落而息，心念归一，不存妄念。以神遇感天际，随其天地长久，超然物外，则得道矣。”老者道：“随其天地长久......那天地因何长久？”少年道：“弟子不知。”老者道：“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少年道：“弟子记下。”这一老一少正是清虚道人和年少时的邱沐雨。邱沐雨在这石窟中随众人前行，脑海中不觉浮现出年少时的景象，此时师父在做什么，望着这阴暗的石窟，邱沐雨不禁好奇。
邱沐雨前行于此，发现这石窟中果然洞洞相连，九曲八绕，兼之其中时有昏暗之处，众人点起火烛，行于此处，不由觉得步履维艰。猴子这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向邱沐雨讨教修仙中的法门，但脚步却紧紧地跟住邱沐雨。邱沐雨瞥见猴子，想起当年师父清虚道人的教导之意，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长久生存的原因，是天地不以己行而随自然运转。因此，圣人遇事谦退无争，反而能先于众人；将自己置于度外，反而能保全自身生存。这不正是因为他们无私，所以能成就他们自身。邱沐雨心道：“猴子为保全性命，故有私心，所以在危机之中对大个子和小鬼视若无睹，并未有援救之念，是以猴子这类人终究不会得道。可人之为人，自诞生之时起，便私欲并存，如若真可做到以其不自私故能成其私，则人人皆可得道，是以我辈究其毕生之精力以问道。”因此邱沐雨倒也不觉得猴子所做之事有什么令人不齿之处，因为自私是人之天性，世人也尽皆如此。这世间万象也本就阴阳并存，同样一件事也远没有对错之别。
众人行得有数个时辰，胖子道：“老巴，这洞中来来去去都差不多，何况又走了这么长时间，会否迷路了？”老巴道：“虽说当年来时，我年纪尚轻。但我对这路还是有些印象的。”猴子道：“呆子休要废话了，常言道老马识途，但跟老巴比那是小巫见大巫，这些年头下来，他何曾记错过路？”胖子道：“这倒是事实，只是这洞中看来看去都差不多。”老爹道：“应该没有迷路，这路虽有辗转，但看这石壁上的壁画却没有一幅是重复的。”胖子听后不再言语。邱沐雨心道：“这老爹八尺的身材，魁梧非常，前些日子听胖子猴子等人叙述，年轻时当是个气吞山河的汉子，不想心思却也如此细密。”
老巴所带之路，忽而上忽而下，一条三人宽的通道在这石窟之中，穿梭上下来回，走的久了不免有些头晕目眩，前行些许，转角进入一石门处，门后豁然开朗，一处宽阔空间映入眼帘，这是一石室。忽然小鬼叫了一声，老爹用火烛照去，地下森森白骨。细看之下发现这些白骨较为完整，每一具骸骨的手骨处皆在一起，看来好似握着什么一般。老爹抬头看着老巴道：“是这里吧？”老巴道：“是。”胖子纳闷道：“什么这里？”老巴道：“当年随家兄逃跑时，那些贼盗便是在这里遇了难，所以这条路是对的。”胖子道：“老爹，你是如何知道的？”猴子哦了一声道：“老巴说那些贼盗死时皆双手合十，看这些骸骨之状，双手似是合十，仔细想来当是这群人。”老爹点了点头，胖子恍然大悟。
但见这空旷之处的石壁上有一幅庞大壁画，那画上有不同颜色的鹿，色彩浓重强烈，画中体现的好像一只鹿在河边救人，画卷连绵，似在讲述一个故事。老爹驻足观看良久，问邱沐雨道：“这幅画讲述何事？”邱沐雨盯着那石壁缓缓道：“这是鹿王本生图。”老爹道：“鹿王本生？”邱沐雨道：“不错。九色鹿王。按画中描述，一日河岸边，九色鹿王听到河里传来呼救，便不顾自身安危，跳入河中，将落水之人救上岸来。那落水人因此感激涕零，向九色鹿王叩头道谢。九色鹿王只向那落水人表示希望他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它自己的行踪。落水人发誓说让鹿王放心，如果他背信弃义，就叫他浑身长满烂疮，嘴里散发出恶臭。说完便走了，但在途中，落水人见到国王悬赏捕捉九色鹿的布告，说王后因梦见美丽的九色鹿而想得到它，有能提供九色鹿行踪的，报告国王就可以领赏。这落水人见利忘义，立即前去告密，并带领国王的大批兵马去捕捉。处于重重包围中的九色鹿王，跳到国王面前，呈述了救落水人及落水人背叛誓言的经过。鹿王的呈述，深深地感动了国王及士兵，大家愤怒的看着落水人。落水人无地自容，刹时间在他身上长满了烂疮，嘴里散发着恶臭。国王十分惭愧，下令全国不准伤害九色鹿。王后贪婪欲望落空也心碎而死。”老爹道：“想来这故事，告诫世人善恶有报，因果轮回之事。”邱沐雨道：“确实如此。善似青松恶似花，青松冷淡不如花；有朝一日浓霜降，只见青松不见花。”老爹仔细咀嚼着邱沐雨最后的这段话，将头转过，继续盯着这幅壁画。
老巴的一声轻叹，打断了老爹的思绪。只见老巴在墙角处踌躇，大家不禁奇怪。老巴道：“不可能，我记得面前这里原是处出口，奈何这出口竟然消失无踪？”胖子道：“莫不是年岁久远，因而记错吧？”老巴摇头道：“绝不会。”老爹道：“莫不是这其中有何机关暗道？”猴子等人皆默然，少顷忽又在这石室之内搜索开来。巡视半晌，无所收获，小鬼不禁有些懊恼，又累又乏，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何故，小鬼忽然叫了一声，原来是被一物硌到。忽听到北面石壁上一声巨响，墙壁上显现出一道门来，在众人惊讶声中，门也自动打开了，原来机关在此处。觅得机关本是一好事，可问题在于此处的石门出口却和老巴所述并非同一处。老巴坚持出口在这石室的南面石壁旁，而此石门出口却在北面。众人一时面对这石门入也不是，不入也不是。猴子道：“此处石门出口老巴当年既没有走过，难免会有危险，不如大家再找找这石室内还有何机关。”胖子道：“都找了半晌了，有的话早就该找到了。”
邱沐雨道：“不如由我进去探探路，你们先在此搜寻。”老爹道：”也好。”胖子忽然起身对邱沐雨道：“我觉得机关是找不到了，老兄，我陪你去吧。”说着便随邱沐雨迈入这北面石门中。猴子此时眼珠转了转，忽道：“胖子，前方石门出口，看来通道狭窄道路陡峭难行，你行动迟缓，别拖累了道兄，你回来，我陪道兄去探路。”胖子想想道：“好吧。”便要往回走。邱沐雨心中明白猴子的算盘，他认为跟自己在一处行动，更安全些。
胖子还没走两步，忽然面前那石门快速移动，竟在众人眼前重又关上，猴子往这赶时已然来不及了。两眼望着胖子这边冒出了光，石门关上，那边的声音似乎也与此隔绝了，此时此处，只剩下邱沐雨和胖子站在这里。两人面面相觑，胖子耸了耸肩坐在了地上，大呼倒霉。邱沐雨触摸这石门，约莫有二三尺厚度，这石窟狭窄残破，硬要震开的话，石窟会有坍塌的风险。
邱沐雨等了一盏茶的时候，见这石门处没有任何反应，便招呼胖子起身，顺着眼前的这条延绵通道前行。这绵延小路，越往里走，则壁画越多。邱沐雨前行的同时，不由得放慢脚步仔细观看，而胖子呢，也跟着邱沐雨看个热闹。这壁画主要描写佛，道故事，其中描述的人物的不胜枚举，如佛教中的佛，菩萨，罗汉，飞天，度母，金刚力士，道教中的各路天神，仙女，神话传说，也有飞禽走兽等以及众多的礼佛信士和信道男女。
邱沐雨且行且看，如此行得一个时辰，这条通道尽头处分出三条岔路，胖子茫然道：“我们该走哪条？”邱沐雨不假思索，往左边的哪条岔路行去，胖子连忙跟上。如此前行片刻，又有三条岔路显现，邱沐雨依然走入左边的岔路中，谁知岔路中又生岔路，行得片刻，胖子便晕头转向，道：“这岔路也太多了些，循环往复，来来回回尽是一个模样。“邱沐雨道：“其实是我们着了别人的道。”胖子一惊道：“老兄，此是何意啊？”邱沐雨道：“你我此时已身处幻境之中，所以一直走不出去。”胖子道：“莫不是此处有什么妖孽作祟？想来这戈壁上本就怪物丛生，兴许修炼得道成了妖也说不定。”邱沐雨道：“此言差矣。此乃世人之谬误。”胖子一愣，道：“有何谬误？”
邱沐雨道：”道曰：人之异变为妖，人魂不散为鬼。人神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有天地乖气，物之性灵为精，畜之非常为怪。有求道者，偏向异端则为外道。“胖子一脸茫然，道：”什么意思？“邱沐雨不禁无语，解释道：“妖为人惊现异变所生，鬼为人魂魄不散所出，邪为人心神不正所产，魔为人心现痴迷所成。天地中有乖张之气，那么其下，植物性有灵气则会幻化成精，牲畜有非常之得则会幻化为怪。而我等求道者，如若心有执念偏向异端，则会修成外道之法，危害苍生。自古修道成邪魔外道者难以计数。”胖子道：“老兄的意思是？”邱沐雨道：“我的意思是，植物牲畜只会修成精怪，不会成妖。妖是人有异变而生，想这石窟洞穴荒废已久，不似有人，想是些灵性之物化为精怪，扰我等行程。”
胖子抓抓脑袋，道：“不过，你说的这些精怪现在何处呢？”邱沐雨笑道：“这精怪使得只是些寻常幻术，不过雕虫小技，待我给你指出来。”说着便向通道岔路中，左边的一处阴暗地走去，指着一处问胖子道：“你看这是什么？”胖子仔细看去，不一刻瞪大了双眼，吃了一惊。
却不知这胖子看到何物，竟如此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