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山不容我
“根基？这几年？”秦夷瞪大了眼睛，颇为惊奇。
“不错，已经够了，你不是总要去投军吗？军人多习《武经》，你根基厚实，见广识远，虽然年届十五，也未为迟晚。”
秦夷鼻头一酸，却强忍悲意：“先生想得周全，是铁了心要赶我下山了？”
明光先生道：“我也不赶你，是给你指一条明路，去留一任你意。你要是想留下，那也由得你。”
明光这么一说，才是真叫秦夷手足无措，他本以为明光赶他下山的意志坚决，自己虽然哀伤，但心底也未必没有一丝隐隐的热切，毕竟少年儿郎，正是热血激扬的年纪，长痛不如短痛，自己下了山，未必不能搏一个前程。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有两条路，去留由己，反倒为难了。不走吧，念头已经被激起，心里捂着一团火，轻易扑灭不了；走吧，却又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和师姐的细心照料。
明光先生虽然说了不少，但自始至终语气平静，似乎对此毫无挂碍，这时见秦夷皱着眉头纠结难熬，也只是点点头，却不多说，自顾自走了。
秦夷回过神来，一咬牙，也跟着明光先生回了居所，至于究竟如何抉择，反正也不急在一时，且慢慢思量吧。
云青衣早收拾好了一桌饭菜，见两个人回来了，连忙迎了上来。秦夷一看见云青衣笑盈盈地样子，心头的烦恼顿时消散了不少，连忙跑到桌前，用力一嗅，赞道：“师姐真是好手艺，你看，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云青衣接过明光先生的柴刀，服侍他坐下，又端过来一碗浓茶，笑道：“你天天吃我烧的饭，偏今日嘴甜，莫不是在外面偷吃了蜂蜜回来的？”
桌上菜肴也简单，一碟盐豆，一盘山笋，一盘野菜，还有一盆秦夷昨日捕获的溪鱼做成的鲜汤。秦夷急急忙忙坐下，拿勺子盛了一碗鱼汤先尝了一口，不由得眼前一亮：“师姐，今天的鱼汤格外鲜美！”
云青衣款款坐下，也盛了一碗尝了一口，也很是欣喜：“今天回来的时候，我在溪边的岩石旁边看到了一丛野菇，模样很不起眼，一看就不是有毒的，想着你昨日捉了一条鱼，就采了下来一起做汤，没想到这么鲜美，真是意外之喜。师父，你也请尝尝。”
明光接过云青衣递过来的汤碗，尝了一口，点点头，说一声“不错”，又挟了几筷青菜，便回了自己房中。
“师弟，今晚的鱼汤师父也很喜欢呢！”云青衣因为明光多喝了一口鱼汤犹自欣喜不已，扯着秦夷的衣袖说道，“师父每日辛苦，咱们帮不上什么，能在衣食上让师父熨帖一些，也是咱们晚辈的孝心了。”
秦夷苦笑道：“是，师姐孝心可嘉，先生心里明白着呢。谁不知道咱们云姑娘自小便最听师父的话，最不惹师父生气，现在也是最有孝心！”
“师弟自小也很听话，也很有孝心！”云青衣的眼睛更亮了，忍不住站起来绕着饭桌翩翩转了两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秦夷道，“师弟，今晚师父高兴，我去求求师父，说不定师父就准了！”
秦夷听着这话心里不禁黯然，要说今日之前还存着三分希望，但今日午后明光一度执意想让自己下山，自己便知道他绝不可能教自己修行了，然而云青衣一番好心，自己却不便直言让她伤心，强笑道：“我知道师姐是为了我好，师弟心里记着——”
不等秦夷说完，云青衣便打断了他，说道：“师弟不要这么想，我去试试，成与不成再说。”说完，也不等秦夷说话，便转过院子去找明光了。
秦夷独自在桌边不免五味杂陈患得患失，企盼、热切、焦虑、忧心、不舍，种种情愫不一而足。有心要快刀斩乱麻，只是这把刀刚刚握在手里拿了起来，旋即又只得颓然放心，心里不禁暗叹：“首鼠两端，临断不断，将来必受其害。”
心里乱纷纷的想着，一桌饭菜已经凉透而浑然不觉，兀自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挟着，忽觉得眼前一亮，抬头一看，云青衣已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不由得一喜，继而看到师姐眼圈通红，心里便想：“师姐去找先生求情，结果早在意料之中，但她却为此伤心流泪，这就是我们这几年的情谊了，是我生受了。”不禁又是失落又是感动。
“师姐，先生不允，是意料之中的，我承师姐的情……反正——”秦夷本想说自己过些时日或许便要下山了，一转念却想到师姐重情重义，知道自己要走，更增伤心，因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青衣却瞧着他，泪珠儿忽然断了线似的落了下来，秦夷顿时着慌失措：“师姐……这……先生不允便不允罢……你这样……倒让我……让我……唉……”
云青衣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拍了拍他的身上，轻声道：“七月流火，天气渐渐转凉了，你看你……也不知道早晚多穿一件……以后……以后不要逞能，着凉了便不好了……”
秦夷讪笑道：“早晚有师姐照料提醒，怎么会着凉。”
云青衣听着这话，再也说不出什么了，一转身回了自己放房中，只留下秦夷一个人一头雾水无从捉摸。
晚风习习，夜已渐深，秦夷怀揣着满腹心事，也回到了自己房中，看着昏黄的灯火，不由得一声长息。直到此时此刻，自己依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师姐的这份情谊更让自己倍觉沉重，满腹心事。
夜深露重，窗外的小虫察觉到了屋内的灯火，噼噼啪啪地撞着窗户纸，虽然徒劳无功，却依旧撞个不停，搅得人心烦意乱，辗转难眠。
终于有一只小虫幸运地冲破了窗户纸，飞了进来，纠结着绕着豆大的灯火转了几圈，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犹豫着一头冲进了灯火，“嗤”的一声轻响，便化成了一阵青烟。
秦夷看得烦躁，下床吹熄了灯火，又翻身上床，拿被子蒙住脑袋，沉沉睡去。
(本章完)
“不错，已经够了，你不是总要去投军吗？军人多习《武经》，你根基厚实，见广识远，虽然年届十五，也未为迟晚。”
秦夷鼻头一酸，却强忍悲意：“先生想得周全，是铁了心要赶我下山了？”
明光先生道：“我也不赶你，是给你指一条明路，去留一任你意。你要是想留下，那也由得你。”
明光这么一说，才是真叫秦夷手足无措，他本以为明光赶他下山的意志坚决，自己虽然哀伤，但心底也未必没有一丝隐隐的热切，毕竟少年儿郎，正是热血激扬的年纪，长痛不如短痛，自己下了山，未必不能搏一个前程。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有两条路，去留由己，反倒为难了。不走吧，念头已经被激起，心里捂着一团火，轻易扑灭不了；走吧，却又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和师姐的细心照料。
明光先生虽然说了不少，但自始至终语气平静，似乎对此毫无挂碍，这时见秦夷皱着眉头纠结难熬，也只是点点头，却不多说，自顾自走了。
秦夷回过神来，一咬牙，也跟着明光先生回了居所，至于究竟如何抉择，反正也不急在一时，且慢慢思量吧。
云青衣早收拾好了一桌饭菜，见两个人回来了，连忙迎了上来。秦夷一看见云青衣笑盈盈地样子，心头的烦恼顿时消散了不少，连忙跑到桌前，用力一嗅，赞道：“师姐真是好手艺，你看，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云青衣接过明光先生的柴刀，服侍他坐下，又端过来一碗浓茶，笑道：“你天天吃我烧的饭，偏今日嘴甜，莫不是在外面偷吃了蜂蜜回来的？”
桌上菜肴也简单，一碟盐豆，一盘山笋，一盘野菜，还有一盆秦夷昨日捕获的溪鱼做成的鲜汤。秦夷急急忙忙坐下，拿勺子盛了一碗鱼汤先尝了一口，不由得眼前一亮：“师姐，今天的鱼汤格外鲜美！”
云青衣款款坐下，也盛了一碗尝了一口，也很是欣喜：“今天回来的时候，我在溪边的岩石旁边看到了一丛野菇，模样很不起眼，一看就不是有毒的，想着你昨日捉了一条鱼，就采了下来一起做汤，没想到这么鲜美，真是意外之喜。师父，你也请尝尝。”
明光接过云青衣递过来的汤碗，尝了一口，点点头，说一声“不错”，又挟了几筷青菜，便回了自己房中。
“师弟，今晚的鱼汤师父也很喜欢呢！”云青衣因为明光多喝了一口鱼汤犹自欣喜不已，扯着秦夷的衣袖说道，“师父每日辛苦，咱们帮不上什么，能在衣食上让师父熨帖一些，也是咱们晚辈的孝心了。”
秦夷苦笑道：“是，师姐孝心可嘉，先生心里明白着呢。谁不知道咱们云姑娘自小便最听师父的话，最不惹师父生气，现在也是最有孝心！”
“师弟自小也很听话，也很有孝心！”云青衣的眼睛更亮了，忍不住站起来绕着饭桌翩翩转了两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秦夷道，“师弟，今晚师父高兴，我去求求师父，说不定师父就准了！”
秦夷听着这话心里不禁黯然，要说今日之前还存着三分希望，但今日午后明光一度执意想让自己下山，自己便知道他绝不可能教自己修行了，然而云青衣一番好心，自己却不便直言让她伤心，强笑道：“我知道师姐是为了我好，师弟心里记着——”
不等秦夷说完，云青衣便打断了他，说道：“师弟不要这么想，我去试试，成与不成再说。”说完，也不等秦夷说话，便转过院子去找明光了。
秦夷独自在桌边不免五味杂陈患得患失，企盼、热切、焦虑、忧心、不舍，种种情愫不一而足。有心要快刀斩乱麻，只是这把刀刚刚握在手里拿了起来，旋即又只得颓然放心，心里不禁暗叹：“首鼠两端，临断不断，将来必受其害。”
心里乱纷纷的想着，一桌饭菜已经凉透而浑然不觉，兀自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挟着，忽觉得眼前一亮，抬头一看，云青衣已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不由得一喜，继而看到师姐眼圈通红，心里便想：“师姐去找先生求情，结果早在意料之中，但她却为此伤心流泪，这就是我们这几年的情谊了，是我生受了。”不禁又是失落又是感动。
“师姐，先生不允，是意料之中的，我承师姐的情……反正——”秦夷本想说自己过些时日或许便要下山了，一转念却想到师姐重情重义，知道自己要走，更增伤心，因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青衣却瞧着他，泪珠儿忽然断了线似的落了下来，秦夷顿时着慌失措：“师姐……这……先生不允便不允罢……你这样……倒让我……让我……唉……”
云青衣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拍了拍他的身上，轻声道：“七月流火，天气渐渐转凉了，你看你……也不知道早晚多穿一件……以后……以后不要逞能，着凉了便不好了……”
秦夷讪笑道：“早晚有师姐照料提醒，怎么会着凉。”
云青衣听着这话，再也说不出什么了，一转身回了自己放房中，只留下秦夷一个人一头雾水无从捉摸。
晚风习习，夜已渐深，秦夷怀揣着满腹心事，也回到了自己房中，看着昏黄的灯火，不由得一声长息。直到此时此刻，自己依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师姐的这份情谊更让自己倍觉沉重，满腹心事。
夜深露重，窗外的小虫察觉到了屋内的灯火，噼噼啪啪地撞着窗户纸，虽然徒劳无功，却依旧撞个不停，搅得人心烦意乱，辗转难眠。
终于有一只小虫幸运地冲破了窗户纸，飞了进来，纠结着绕着豆大的灯火转了几圈，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犹豫着一头冲进了灯火，“嗤”的一声轻响，便化成了一阵青烟。
秦夷看得烦躁，下床吹熄了灯火，又翻身上床，拿被子蒙住脑袋，沉沉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