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愿一梦不醒
四周安静一片，那盏水晶灯的光是暗白色的，秦保持着回头的姿势，眼前好像有雾气在飘动。
好半晌，她终于回转身，慢慢往回走。她一定还在做梦，一定是刚刚那个梦还没有醒来。陈醉，你答应过我你不会死的，你答应过的，你不会说话不算话的。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说话不算话的人，所以你不会是那样的人。
她默默对自己说着这些，好似一个布偶一般，双眼是空洞的。
杨明远感觉到了不对劲，大步跨上楼，赶在秦旖旎推开房门的之前，一把拦住她。他看到她的脸色，吓了一跳。
“旖旎，你怎么了？没事吧？”
秦旖旎缓缓抬起头，看着他，摇摇头，“没事，你出去……”
杨明远满脸疑惑，“出去？什么意思？”
秦旖旎开始挣扎，“杨明远你出去，这不是属于你的梦境，这是我和陈醉的，我求求你才出去，你出去！“
她好像从一个插了电忽然癫狂起来的木偶，奋力挣扎，手脚却是僵硬的，像是生生要把自己掰断。
杨明远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他的心狠狠地疼起来。此时回廊里有些暗，秦旖旎的脸色在这暗里显得更加诡异。他紧紧抓住她，抬起手轻轻探了探她的额头，有点烫手。
“旖旎，你在发烧，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杨明远这种哄小孩儿一般的语气，只在结婚前才会有。若是早些时候他能这样软下来，或许秦旖旎会有所动摇。但这一刻，她已经将自己关起来，并且试图将自己关在方才那个梦境里，不要醒来，即使要一遍遍经受那句话的折磨。但她想，梦总归是梦，不会成真，陈醉也就永远不会死。
“不，不要，你出去，出去！”秦旖旎疯狂地挣脱开杨明远，冲进房去，将门反锁。
“旖旎，旖旎……你开开门，你真的在发烧，这样下去不行的……”
杨明远在门外一遍遍地喊，从未有过的耐心。他知道，现在的秦旖旎有多脆弱，他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将她击得粉碎，从此一蹶不振，再不给她翻身的机会，秦氏会更加稳固地掌控在他的手里。只
是，现在他却狠不下心，反而心生怜惜。
但，心门已经关闭，不留一丝缝隙。
无奈，杨明远只好妥协。
“好吧，我叫医生到家里来，到时候，你一定要开开门。不要这样对自己。”说完，又在门边守了好一会儿，得不到回应，才悻悻离开。
门内，秦旖旎窝在墙角，睁着眼盯着窗帘。窗外由灰暗到暗白，晨光已露熹微。
这夜，总算过去。
她慢慢摸索着爬到**，忽而想起那夜陈醉翻窗而入的情景，不禁觉得好笑。这样想着，微微挪动身体，将双人床靠窗的一半空出来，笑着看着。陈醉，你什么时候再翻窗进来，我不会再把你踢下去的。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就这样睡过去了。
天色大亮，门外猛烈的撞门声也没能讲沉睡的人惊醒。
“王医生，你快给我太太看看。昨晚就已经烧起来了。”杨明远率先冲上前，焦灼地弯身查看着秦旖旎。
秦旖旎双眼紧闭着，眉头深锁，双颊有些泛红，很明显的发烧症状，显得有些难受，嘴角却奇异地微微弯着，像是满足地睡过去的。杨明远有些奇怪，却没有时间去深究。
“好的，您先让开，先让我为秦太太诊治。”
王医生是秦家的家庭医生。近两年来，因秦父意外死亡，秦旖旎承受了太大的打击，再加上杨明远的真实面目暴露，更是雪上加霜。秦旖旎那段时间不但精神抑郁，身体也大不如前。王医生便成了这里的常客，对秦旖旎的身体状况也算了解，这样的感冒发烧早已见怪不怪。倒是杨明远这次的反应与从前相比，似乎有些不同。
“没有太大问题，先挂点滴，我再开些药。”王医生依旧如从前一般。
“只是一般的感冒吗？”杨明远问。
王医生看了杨明远一眼，又低头看了看秦旖旎。他也有些不解，这样的环境下居然还没醒来。
“从症状上看，应该是的。”他只能这样说。
“那为什么不醒来？”
王医生沉思，“可能……是受了打击！”他只能这么解释，而且，他也知
道，秦旖旎昨天确实 经受过绑架，所以这个理由也是成立的。
“但如果你觉得有不妥，可以去医院具体查一查。作为出诊来说，器材方面有限，无法做进一步的查看了。”
杨明远不再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把秦旖旎送去医院。他心里隐隐知道，或许真如王医生所说，是因为打击太大，只是不是王医生以为的那样是受了惊吓，而是太过悲伤。他有些失落，他不曾想过，陈醉对秦旖旎的影响已经如此之大。秦父出了意外之后，她也是这般发烧，昏迷不醒。现在，因为陈醉，她重蹈覆辙。只是不知道，这之后的“后遗症”，是否会如同过去一样持续那么久。
秦旖旎这一睡，就是整整三天。
期间，她的烧退了，病好了，甚至脸色也开始好起来，却迟迟不见她醒来。她像个苍白的睡美人，安详宁静，在自己的梦境里徜徉，不肯醒来。
就在大家的不安中，她悄然睁开了眼。
那天早晨，刘妈端了洗漱的水进了房间，如往常一样弯腰拧了毛巾，正要去味秦旖旎擦拭脸庞，被惊得毛巾掉到了地上。
秦旖旎睁着眼，怔怔地看着大亮的窗外。
刘妈又惊又喜，冲出去大喊，“先生，太太醒了，醒了，真的醒了……”
接着，一大群人冲了进来，杨明远冲进来的时候，那焦急竟不像是装的。看到秦旖旎确实是睁开了眼，如释重负。但如此热闹的情景，也没能让秦旖旎转头看一眼，她依旧盯着窗外的亮光，一眨不眨，好似这世界发生的所有都与她无关。
杨明远摈退了所有下人，弯下腰，轻轻握了握秦旖旎的有些凉的手。秦旖旎眼睫微微颤抖，他又急忙松开，仿佛只是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在这里。
“旖旎，旖旎……”他轻轻地唤，那样小声，像怕把她吓着了。
秦旖旎慢慢转过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忽而眼泪就下来了，顺着眼角流入发丝。杨明远的手一抖，想去握她的手，却终究没有。
“明远，明远，梦醒了，梦还是醒了……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不是真的，你跟我说的不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