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卿为谁流泪
日子一下子变得平静，秦旖旎仿佛从最璀璨的星辉下，重新步入无尽的黑暗。她信以为真的爱情，她枯萎衰败的婚姻，一场旖旎，一场繁华，一场梦。
散了，终究是散了。
整整两个月，秦旖旎再没有提起陈醉这个人，也没有人再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陈醉仿佛一阵青烟，在她的生命里腾起，带给她绮丽的迷醉，却倏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重又变回了上流社会的大小姐，衣着光鲜，笑靥岑岑。
对于秦旖旎的转变，杨明远似乎有些欣喜，不但减少了商业上的应酬陪着她流连于各种豪奢派对，就连和老情人肖婷婷之间的往来也日益少了起来。但并不是所有的浪子回头，都能再次赢得美人的垂盼，秦旖旎依旧对他不冷不热，除了人前必要的“恩爱夫妻”，私下里甚至不愿与他多说一句。
一方示好，一方无动于衷，杨明远的独角戏终于也让他不堪忍受了。
“旖旎！”
一次宴会上，杨明远拉住与众多宾客谈笑自若的秦旖旎。秦旖旎回头，脸上甚至还带着甜美的微笑。一刹那，杨明远有一瞬间的恍惚，那笑，灿若星辰，摄魂夺魄，眼底却只有冷漠。
“有什么事，回家再说！”秦旖旎笑靥如花，端着酒，稍稍压低声音。
杨明远被她这么盯着，心下赧然，被固执地没有放手。他知道，回家之后，他再见她一眼都难。她从不会在私下给他任何机会。
这时，已经有人回头来看他们。秦旖旎微微敛起笑意，眸光一动，顺手一挽，手已经挽在杨明呀的胳膊间，对众宾客微笑致意，然后拉着杨明远出了门去。
衣香鬓影，觥筹杯盏，如数撩落身后。
选了个僻静地方，秦旖旎收了笑，已是难掩一脸疲惫。
“明远！”她唤他，但眼却没有看他分毫，“我没有强求你陪我出席这种聚会，如果你不愿意，你大可以继续谈你的生意，甚至还可以和肖小姐去约会，我都不会妨碍……”
“秦旖旎！”杨明远忽而打断他，语声中夹杂了不悦，秦旖旎转头，月光下，杨
明远眼中的怒意没有掩饰。
来不及开口细问这怒意因何而起，秦旖旎的手再次被攫住，力道之大，直让她觉得手腕上生出一团火来。
“你就那么讨厌跟我在一起？”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杨明远堪堪问出这句，似怨怼，又似在质问。
秦旖旎没反应过来，这话在她看来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之间，不一直都是这样么，互不干涉，甚至连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都不如。况且，她不认为，他们之间还有其他可能的出路，即使陈醉已经消失。
但她没有发作。相比起那一年来的歇斯底里，她现在变得沉静无波，优雅从容得多了。外人看来，无愧于当年交际圈一流的名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心死了，再无任何祈盼。唯有纵情声色，可以掩盖她荒芜寥落的内心。
“明远，”秦旖旎有些不解，微微一笑，“别这样，你知道的，我们再也回不去了的。”
她说这话时，那样平静，杨明远甚至看不清她眼底他的倒影，那一轮明月映在她眼里，化成晶亮的眸光，却怎样也映不出他的影子。她眼里早已没了他，可他明明就在他眼前。
心莫名钝痛。他以为，一年前就以为，他不可能再为这个女人付出分毫，他要他付出的一切得到回报。她不过是一枚棋子，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的棋子。而她早在一年前就被他弃若敝履。而他依旧清晰得记得她眼中的痛，即便是恨，也让他畅快淋漓，他要的就是这样，让她痛，因他而痛。
可如今，她竟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你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的。那样的平静，仿佛那些他带给她的伤痛从来不复存在。她真的只拿他当陌生人了吗？
不甘心，怎样都不甘心。
“你还在想着他？”他冲口而出，依旧带着愠怒，手不自觉加了力道。
秦旖旎一怔，手上的痛在这一刻也感觉不到了。这两个月，没人再跟她提起他，又或者是她在刻意不去听见这两个字。
她的慌乱落在他的眼中，心倏然一紧。
“看来是真的了。”
“不！”秦旖旎用尽全
力想要甩开他的钳制，杨明远却仍不肯松手。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杨明远猛地一下把她拉近过来，另一只手抬起来，扣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再躲闪。
“如果不是，你干什么不让任何人提起他？”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每夜被梦靥惊醒？”
秦旖旎的挣扎已经微微带着颤抖，心里某道被可以遮盖的伤痕被剥离开来，生生地疼。
“别说了！”她的声音冷得仿佛结出冰来，但杨明远却是已经血红了眼。
“别说了？还是你不敢听？哼，秦旖旎，你是出轨出得有恃无恐，却没想到喜欢上的却是自己的仇人。可你别忘了，是你亲手把他送上的监牢，是你亲手毁了他……”
杨明远一层一层地剥开她的伤疤，那本该开始渐渐结疤的伤痕，只消一刻便重又鲜活淋漓。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她便越难从中自拔，而他与她，便越无可能。
秦旖旎不说话了，也不挣扎了。只是声音已经冷到骨子里。
“杨明远，你说够了么？”她低着头，声音听不出悲喜，方才那片刻的慌乱失神仿佛从未属于过她。
杨明远惊觉，自知有些话不该挑明了说。这一说，似是要弄巧成拙了。
“旖旎……”
“说完了，就请放开我！”秦旖旎并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隆深的秋夜，夜风冷袭，杨明远只觉得秦旖旎周身都是冷的，他擒着她的手这好半天，现在却似乎还是冷的，连带着声音，都是那样清冷。
他依言松了手，有些歉然。
“旖旎，我不是故意这样说，我只是不想你再受到伤害……”
“受伤害？”秦旖旎冷笑一声，漆黑宁亮的眼眸似乎瞥了他一眼，转身，“杨明远，你觉得你现在还能伤害到我么？杨总，你未免太自视甚高了一点。”
说完，已经转身往停车场走去，款步而行，依旧优雅得无懈可击。只是，夜是黑的，建筑里透射出的斑驳灯光下，没人看见，她的泪流满面。没人能伤害她么，可为什么她流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