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阳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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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北邙一窟鬼

    这黄眉儿言罢,立有一人越众而出。( 起笔屋)此人身材中等,面容可称俊逸,只是这人眼眶中无有瞳仁,只余两团森森鬼火大放磷辉。

    其人发须极长,批散下去若同一件黑色披风,将膝盖遮了住。想是即便不穿衣物,也无走光之虞。

    他拔空而去过后,随手辑了一礼,淡然道:“北邙边魍,还望领教高明。”

    段正则冷哼一声,反手先将寰乐名束缚放去,这才回道:“既分胜负,又见生死。”

    边魍嘿一声笑,应道:“也罢,也好。”

    适才黄眉儿所言生擒之说,其实只为留寰乐名一口生气,若是段正则陨于战中,那寰乐名势必因琵琶骨断,死于非命,只有将段正则生擒,才可避免。

    北邙山名为一山,其实乃是豫州一处高原土丘。此处岩层地焰深居地心,壤层厚有百里,又兼得此地多为黄土,性质坚而酥散,最适宜深埋厚葬。豫州各国帝皇莫不以葬在北邙为幸。

    而北邙宗门之枢便深藏地穴之中,外间常称之北邙一窟鬼。既然是一窟鬼,那自然须有名目。比若吊死鬼,长舌鬼,溺死鬼等等。

    然这些称号看似恐怖,实际并不上得台面,在北邙山十年前承办的百鬼夜宴之中,北邙山有四位后辈英彦脱颖而出,得以魑魅魍魉四字坠入名中。

    是以段正则一听此人报上名号,便知此人非是寰乐名之流,乃是北方魔教年轻一辈的中流砥柱。

    段正则在三阳宗弟子之中称不得杰出,时常自喻便是把自己放到纸袋之中,也无破囊之日。

    人贵自知,他便是因这一点好处,这才压下许多神通胜过之人跻身五方论剑。

    他已定下决心,即便自己不敌落败,亦须使边魍付出代价,若有同归于尽的机会,那便舍去一条性命去博。

    这才是三阳宗立足云之法界十万年声长盛不衰的根本所在——永不退让。

    段正则意念打定,双手一合,顷时间捏起一套繁复指决。这一法诀毕了,他身间气息当即炽热起来,仿若高天烈阳,吞吐银辉。

    三阳宗功法多半走至阳至刚一路,段正则所使的乃是青阳顶极功。

    边魍见之丝毫不见惊怪,只把肩躯随意抖过,便化作一团阴影,消散在茫茫云气之中。

    开弓无有回头箭,既然边魍不当面迎战,段正则索性大催法力,把一身法力运势竭处,勾来烈日银辉弥漫扩散,总会寻到影迹。

    三阳弟子之中,一人犹豫片刻,向身前负手而立的许鸿道:“许师兄,是否将段师弟唤回,青阳顶极功虽是灵妙,不过段师弟修错了路子,应非是此人对手。”

    许鸿凤眉龙睛,熊膀虎腰,只是随意一站,便与人十分压迫,若是修为浅些,甚至不能近身十丈之内。

    如今三阳宗能与许鸿近身交谈而不觉压抑者,仅只洛川一人。

    许鸿忖思片刻道:“段师弟既有求仁之心,你我又何须多加担待,更何况段师弟身携一宝,即便敌之不得,也足自保无虞。”

    洛川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见段正则阳气愈加爆烈,剑眉不由蹙紧了些。

    青阳,顾名思意,乃指春日,或是初升之日。其性虽属阳极,但却是舒缓有度,非是这般直来直往。

    段正则修此功法却是走错了路子,一味培育至阳之气,却忽略了青阳二字真正韵意。

    这点其实也怪不到段正则头上,实是因三阳宗门风使然。

    三阳宗一位前辈曾说起,若段正则意欲结得元婴,便只能寻找世间修炼琼月空明功的女子,亲之近之借以沟通气息,使之龙虎交汇,方能更进一步。

    可这门功法仅有广寒宫有传,当下修炼此功者人数有二,其一是清心正盈楼心月,其二便是上弦部燕氏贵女子瑜。

    这二女身份俱是高贵,若是寻常,段正则只怕见也难能见到,更奢谈使其为自家破境。要知沟通气息交汇龙虎的行径几乎等若双修,这二女哪里会同意。段正则几乎断绝道途。

    过了片刻,段正则猛而回首,似乎觉身后有异,只是如何查探,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陆一鸣见他此行,眉角不由一扬,细细咀嚼魍魉二字。

    魑魅魍魉往往比作小人或是鬼怪,但魍魉二字又有影子之意。

    若照此推演无差,边魍必是化身阴影,藏在段正则背后,只待其有上些许分神,便要暴起伤人。

    虽是事不关己,但陆一鸣仍穷目去看,到了极天之上,除却几家亲近门派,余者皆是敌人,此时多看出一点底细,到时才不会中了暗算。

    约莫过了盏茶时分,段正则仍未发觉边魍身藏何处,心下难免起了焦躁。

    那当空阳气辉练织却的网罗虽是阳煞不改,可明显持不得久,已渐有消散之兆,将收紧的门户露将出去。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自段正则身后一跃而起,笔直撞去。

    段正则也似有所觉察,只是须臾间怎生躲闪的开,唯能抖手将拂尘化作网罗罩在身后,便似听天由命。

    这网兜自然不能阻挡着黑影分毫,但见黑影一阵飘悠,便附到段正则身间。这黑影乃是边魍截取段正则影子融合本身所化,若不是特殊手段,实难阻挡分毫。

    若是此间脚踩大地,放目去观,保准看不到段正则影子落到何处。边魍由此而化,那网兜自然把他当作段正则的影子,哪有阻挡之理。

    段正则虽是被边魍附身,却无有一丝怯惧,反而是舒了一口气去。若是边魍始终不显身来,拖将下去,仍是自己不妙。如今虽是生死一线,可他之前所做预备终算没有落到空处。

    边魍自附身之后,便展开妙法,一力汲取段正则一身至阳之气。只是初始虽是酣畅痛快,过不多时,段正则一身阳气便似凝结成冻一般,任是加力,也不能多饮分毫。

    他心中揣摩片刻,想到三阳宗似有一路锁气术,便弃了这一身阳气不去吞噬,改以鬼法侵蚀段正则阳气,又暗运惑神秘术刺向段正则灵台识海,早些将段正则拿下方为正经。

    只是你图人,人亦图你,这又岂会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