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帝王,奴家我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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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

距离白芯蕊许诺聂大夫那天算来,已过六日。

午饭过后,已近未时。

白芯蕊简单收拾了一下妆容,告知闽皓扬自己要去七丝堂有事要交代。闽皓扬虽不知她这些日在七丝堂的作为,但今日的气氛不好相问,便让她去了。

白芯蕊下了楼,在小二的口中得知夏嫣并未回来,知她定还在七丝堂忙碌,想必也在忧心自己与县丞的事情。她没想其他,一人去往七丝堂。

偌大的七丝堂楼台高耸,在午后的阳光辉映下,染上一层静谧肃穆的光影。如今这个时段只看诊,或施药,并不发放粮食衣物等赈济。尽管如此,这里的百姓还是来往不断。

白芯蕊走进七丝堂,遥遥便见夏嫣正端坐在正堂的方桌之内看诊一些患病百姓。她悄声走近,却还是被夏嫣抬眸发觉了。

夏嫣一见白芯蕊,连忙起身唤了一声,“白姑娘。”她将面前的病人暂时交与身旁聂大夫的门徒,便趋步向着白芯蕊走近。

白芯蕊嘴角滑过极轻的叹息,本不想打扰她看病的,如此只能迎上去,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始终荡漾在脸上,回道,“夏姑娘。”

“白姑娘,县丞没有将你如何吧?”夏嫣果然一直在担忧白芯蕊,这县丞卫吾笙本是好色之辈,续有六房妾室,恐怕如今再看上了白芯蕊。

白芯蕊冲她淡淡一笑,万般风情绕于眉梢,眼前浮现那个县丞狼狈的模样,自言自语一般声音低沉,“量他也不敢将我怎么样。”

“白姑娘?”

白芯蕊蓦地醒神,正迎上夏嫣疑惑的目光,忙解释道,“无事无事,他邀我前去,不过想给七丝堂捐助一些银两。”

夏嫣细眉顿时微微蹙起,显然不信那县丞有这番好心,问道,“真的么?”

白芯蕊似看出她心思,看来卫吾笙虽辅佐县令管理这整个上曲,但百姓缘颇为恶劣。她轻轻勾起嘴角,一抹笑颜又荡漾在精致无暇的脸上,“真的,县丞大人亲口所言,定不会有假。看来这县丞大人并非什么清官贤臣啊。”

夏嫣眼神微眯,似对县丞有很大仇恨,回道,“上曲有如此败类,实是上曲之不幸。”言语竟这般激烈,想必这县丞确在上曲鱼肉百姓,罪大恶极。

白芯蕊见她这般愤怒,劝解道,“夏姑娘无需因他生气,我自有妙策让他自愿将所有的罪行都一一赎清。”

夏嫣眸中顿时闪耀出惊异的光彩,“白姑娘,你所言为真?”

“夏姑娘似乎越来越不信我了。”白芯蕊无奈一笑,静静的在夏嫣的眸中映出一弯纤细倒影,微微一晃,荡起几层涟漪,划开一晕平静如玉,远远的淡去了。

夏嫣眸带慌乱,忙道,“白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当然信你。”

“那便是了。”白芯蕊再冲她莞尔一笑,便移开目光环视着七丝堂的四周,后淡淡道,“夏姑娘你先忙,我还有事在身

。”语罢,她匆匆向着后堂而去。

夏嫣呆了一会儿,神色逐渐趋于坦然,这白芯蕊本就是神秘之人,一言既出必当实现,也不用自己担忧了。她眉目间隐隐含笑,继续回去了座位。

“马钱子,大黄、防风、青黛、桔梗,及少量的太白乌头……”

偌大的库房里,隐隐传来几声燕语莺啼。循声而去,只见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衫的女子正立在百眼橱前,耐心地寻着抽屉标签。

白芯蕊将要抓的几味药用戥子秤一一称毕,便放于黄裱纸中包码好,出了库房。她拿着药包,走进一间专供平日熬药的厨房,想照方熬药试验一下毒狐的方子是否管用。

自厨房内腾腾升起缕缕轻烟,弥漫在后堂上空。而屋内轻帷低掩,纱帘隐隐,一缕幽幽渺渺的草药香淡绕如丝。

白芯蕊按照看不懂的方子,在剧毒马钱子中炼取了药液,配以大黄、防风、青黛、桔梗及少量的太白乌头等草药,一起熬制,用了三个时辰,熬成一碗苦味十足的汤药。

她立起身子,心中不禁微微颤动。谁也不知这碗药能否救治上曲的百姓,或是最终功亏一篑。只期待上苍垂爱天下黎民,将所有的希望全寄予在这碗汤药里。

白芯蕊定了定神情,端着汤药出了厨房,直趋七丝堂的楼上。她走近一间客房,推门而入,见里面躺着一位早已隔离的人。

他便是前些日子白芯蕊随夏嫣第一次去往百姓人家探望病情的那个卧榻不起的小男孩,名唤童儿。他当初虽已病入膏肓,但他父母二人迟迟不肯将他送往火场。白芯蕊知可怜天下父母心,说服那夫妻,便将这小男孩带来了七丝堂,暂作隔离。

白芯蕊端着汤药走近卧榻,掀开纱幔,见那小男孩正安躺在榻上,紧闭着眼睛,意识虽早已薄弱,但尚且还有呼吸。她盯望着小男孩的脸庞,不禁想起了牧儿。当初在崇华山脚下的草屋之内,自己便是如同这般守着同样身染瘟疫的牧儿。

这是岁月在玩笑?还是上苍在眷顾自己?!

白芯蕊不知,也不想再知。知了又何妨,该走的还是走了,该来的终究要来。她望着榻上的人,却没有了眼泪。不再有触景生情,一切仿佛早已看透。

白芯蕊回过神来,轻轻唤了声,“童儿?”那小男孩依旧久久不睁开双目。她慢慢扶起他,倚在榻沿上,取过一只汤勺,一口一口地将汤药喂给他。

碗已见底,白芯蕊将那小男孩再轻轻扶躺下去,接下来只有等候奇迹,或是叹息。她立在榻边,久久不离去,耳边不停响起他父母的痛哭流涕。在瘟疫面前,人显得极其脆弱。可是在情谊面前,瘟疫又有何惧呢?!

白芯蕊将纱幔遮好,一人坐在屋子的座椅上,任思绪静静游离。

窗外的天色已近黄昏,橙云飞彩,暮色渐浓,最后一丝暖色缓缓收拢,仅留下无边无际的清寂。屋内渐渐空旷无声,落日

余辉落在纱幔上,似要从天而降一个不凡的生命。

掩在淡淡的暮色中,白芯蕊眉间眼底流露出一种浅浅淡淡的伤感。她还是无法不想起牧儿,不想起曾经在崇华山上与世无争的清闲生活。

那时,虽日子寡淡,但却最为幸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终日清茶淡酒,闲云野日。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那不便是心中所向的梦境么。

可如今呢,花草尽黯,再无人知心。

牧儿,你想不想知,你不在的日子,姨娘是如何度过?!可是姨娘却很想知,你在山顶过的好么?

牧儿,姨娘好想去山顶陪你,哪怕只有你我二人。我们食花饮露,不再问世事。破晓之时,看日出。暮垂之际,观日落。直至夜晚,我们也可以数天上的星辰。

牧儿,倘若童儿便是你的在天之灵,你便让他睁眼看看姨娘,哪怕只有一眼,来告诉姨娘,你在山顶过的好不好。

牧儿,你听见姨娘的呼唤了么?

道道清泪自白芯蕊的面颊上潸然滑落,她眼中泪水圈转不止,双睫落拢扭头一避,断珠般坠落了下来。

也许无人知她的痛苦。

即使闽皓扬都不懂,她为何一心想离开京都,为何当初执意留在崇华山的竹屋,为何来了上曲依旧心中不舍。这一切,不过是内心曾受过的苦,太过紧涩。这背负,太过沉重。

无人知又如何呢?!一直以来,不皆是如此么?!

不知何时,白芯蕊已伏在桌上,静静睡去。她仿佛走进一个熟悉的梦境。

自己一人立在竹屋门前,遥望着树林深处,似一直在翘首期盼一人的出现。

自竹屋内走出一个少年停在她的身后,唤了一声,“姨娘。”竟然是牧儿。那人眸中散发着一种清朗的神韵,继续问道,“姨娘,你每天都在这里等谁啊?”

她无言以对,因她也不知。

再看那人眼中略带温柔,声音平淡,“姨娘,你在这里不要乱走,我去去就来。”

她凝视着牧儿一步一步地远离,脸上依旧漾着一抹笑意。她想唤住他,却始终发不出声音,却只能在心底嘶喊着,“你不要走,牧儿。”

牧儿的背影渐渐淡在了密林深处,只余下落日的余晖拖着浅淡的落影。

她一直哭,一直哭,整个竹屋只剩她一人。

她不知谁还会回来,牧儿,还有那个一直在等候的人。

你们都在哪里?!

“吱”的一声响,仿若一滴水落在白芯蕊极深的心底。她的耳边仿佛正响起一阵急切的呼唤,“白姑娘,白姑娘……”

白芯蕊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朦朦胧胧出现一人的影子,似只露出一双若含秋水的凤眸,却看不透脸上是何表情。她缓了缓倦意,才发现眸中的泪痕还未干去,便取出身上的手帕将泪痕轻轻拭去,再抬眸才知,原来是夏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