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帝王,奴家我不从
字体: 16 + -

035、

一切尽去,已是清晨。清新的气息飘飘渺渺如一层淡雾薄纱,凝凝练练,缭绕不去。县衙之外的大鼓不知在附和谁吟起了一阵“咚咚,咚咚”的声响。

陈县令自后堂而出,身旁紧紧跟着那位瘦骨嶙峋的师爷。他坐在堂上的官椅上,嘴里还在不止的抱怨道,“谁这么大胆子,大清早吵本官的美梦!”

师爷战战兢兢地禀报道,“大人,是一小儿在击鼓鸣冤。”

陈县令还是眼神萎靡,像是还未睡醒,轻轻道,“哦?将击鼓之人带进来……”

一人自堂外被两名衙役押解到了公堂之上。那人约十二三岁的小孩模样,着一身破烂的灰色薄衫,脚上一双草鞋早已露出几个屈指可数的脚趾头,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应是多日未曾饱饭的缘故。

“堂下何人?”桌上“啪”的一阵巨响。

那人有气无力地怯怯道,“小人名唤牧儿。”

“你有何冤屈?”

“前日小人姐姐惨死。”

陈县令一闻听有故事,便立即来了兴致,“你自细细道来。”

那小男孩抿了抿泛起皮的嘴唇,继续道,“我们本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因南方旱灾,家里父母都饿死了,我们姐弟才落逃乞讨至此。后来被迎春客栈的老板娘收留。可是他们让我们去街上骗别人的钱,一日不去便不给我们饭吃。有时候还说要把我们卖到青楼去,让姐姐卖身,小人打杂。姐姐不愿,一日老板饮酒便要打姐姐,因小人与姐姐几日没有吃饱饭,她就这样被打死了……”那小男孩一边陈述一边抽抽搭搭了起来。

陈县令侧目看了一眼一旁的师爷,那师爷凑上前去在县令耳边轻语片刻。陈县令点了点头,便转过脸来厉声道,“你且说姐姐被迎春客栈的老板打死,你又是如何跑出来的?”

“姐姐本来就想和小人一起逃跑,可是不知跑去哪里。那天姐姐被那老板叫了去,却不准我去。小人知定不会有好事,便偷偷尾随其后。当时见姐姐这般遭遇,当时没敢回去,就从客栈围墙上翻了出来,后来便一直在街上游荡……”

陈县令眼中冷芒一沉,双目微眯,眼缝里一道精光暗闪,一声令下,“你尽胡言乱语,来人哪,将这小儿带入大牢。”

那小男孩显然失了惊慌,不知为何这般论断,大声辩解道,“大人,小人所言非虚啊!”

“带下去!”一旁的师爷挥了挥手,几个衙役便走上前去,将他带下了堂。师爷正欲在陈县令耳边陈说几句,被陈县令拂手打住了。

陈县令伸了伸懒腰,正了正肥嘟嘟的脑袋上的官帽,像是突然想起刚才被打搅的美梦还没有完结,便说了一句“退堂”便转身下堂去寻自己的小妾了。

“进去!”一名牢役打开牢门的大锁,将那小男孩推了进去。小男孩一个踉跄随即跌倒,重重撞在了冰凉的地上。

白芯蕊见状忙走过去扶起他,抬起眸子对那牢役道,“你怎如此对一个小孩子?”

“一群乞丐……”那牢役啐了一口吐沫,吐

在地上后便径直离去了。

“你没事吧?”白芯蕊帮那小男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关切地问了一句。

那小男孩抬起头,深深望着她的俏脸好长一会,像是突然记起什么,忙指着她说道,“你是,那天的那位姐姐?!”

白芯蕊一愣,想不起何时见过他,“你是……”

“你定是那天给我们银子的那位好心的姐姐。”那小男孩竟躺在白芯蕊的怀里喜极而泣了起来。

蹲坐在一旁的闽皓扬一蹙眉,锐光骤现,“你姐姐是否名唤锦儿?”

那小男孩立起身带着泪眼深深点了点头。

闽皓扬和白芯蕊两人面面相觑,原来当时裹在芦苇里的并非什么哥哥,而是锦儿的这位弟弟。只是不知为何,此时他竟也入这牢狱来。

小男孩将他自那晚从迎春客栈逃离,到他四处游荡,后来实在想为姐姐报仇便去击鼓鸣冤,但却被那庸官判下牢狱的整个经过全然告诉了两人。白芯蕊眼如游丝,想是内心最后一束救命稻草就这样被一把无情的火烧之殆尽了。

“你叫何名?”白芯蕊缓了缓心绪,抚着那小男孩的脸颊。

那小男孩拿脏兮兮的衣衫拭了拭眼角的热泪,道,“牧儿。”

天色是抹不开的昏暗,牢狱内外阴风萧萧,凉意透骨。闽皓扬望了白芯蕊一眼,“只待听天由命吧。”

睡了一日,也没见什么人来宣判。牧儿躺在白芯蕊的怀里睡了一夜,压得白芯蕊的纤臂早已麻木不堪了。牢狱里窄小的天窗处投射进一丝柔和的阳光,照耀在牧儿泪痕未干的脸上,竟也是个英俊少年精致的样子呢。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他们的牢房前。随着铁锁“咔啦啦”的响声,几人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只道,“你们三个,出来吧。”

闽皓扬眼底一冷,莫非,那庸官是要判刑了么?

白芯蕊拉着牧儿跟在闽皓扬的身后走了出去,三人趋前跪在了大堂之上。堂上依旧坐着那位仿佛不论何时都毫无精神的陈县令。

陈县令抚了抚长着黑胡须的下颚,娓娓而道,“经本官查明,闵湛,白如烟,和牧儿,三人皆是清白之身,自即日起,无罪释放。”

那三人无不愣在原地,闽皓扬望着白芯蕊,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现在便可以走了,难道你三人是不想走么?”那尖嘴猴腮的师爷舞弄着手中的扇子指着堂下的闽皓扬和白芯蕊。

闽皓扬略微犹豫便立起身,走上前去拉过白芯蕊,牧儿此时也跟着立起身来。闽皓扬望了陈县令一眼,眼底仿佛洒落了漫天的星光,甚至比那遥远的天星都要泠洌几分。

陈县令向后一仰,眉头紧蹙,抿了闵嘴唇,没再说话。

几日呆在不见天日的牢狱,竟没曾想之外的空气甚是清新。三人出了县衙,见门前不远处立着一个人和一辆马车。那人见闽皓扬他们走出来,便立即迎了上去。

竟是赵大夫!

“王……闵公子……”赵大夫对着闽皓扬拱手

行礼,见有个小儿跟在身后便隐讳了。见白芯蕊,又道了一声,“白夫人……”

“赵大夫,你怎么会在这里?”闽皓扬刚才冷肃的神情略缓。

赵大夫唇角轻挑,弯出个优雅的弧度,低沉笑语传来,“那日将二位送至承泽县后,老夫便去他人府上看诊了。后来发现这里从南方而来的灾民数量实在太多,便在县上开起一间临时的医堂。近几日二位入狱的消息在全县不胫而走,百姓皆议论有两名外乡人被当县县令诬陷入狱,老夫这才怀疑二位的处境。”

白芯蕊轩眉一锁,道,“那,赵大夫是如何搭救我们的?”

“银之所往,皆有正义。”赵大夫涩涩一笑。他轻轻甩了一下衣袖,又道,“不知闵公子和白夫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闽皓扬眼神游离地不知何处的远方,那里是背离京都的方向,“离开这是非,寻个淡泊干净之处,便无它挂。”

“公子还有盘缠在身么?莫不由老夫……”

闽皓扬拿手一挡,“欸,不用,我自有后路。”

赵大夫沉沉一笑,再次拱手,“既救了公子夫人,老夫便也无事牵挂了。不几日老夫将回京都,普善堂还有老夫必须经手的事宜。老夫就此别过,以后若有缘自会再聚。”

闽皓扬亦躬身抱拳回礼,“赵大夫救我们夫妻两次,皓扬定当铭记于心。有朝一日,必当报答。”

赵大夫一摇手,进了马车,“此乃命中注定,我本该作为,勿言勿言。老夫先告辞了。”

闽皓扬和白芯蕊略一行礼,“告辞。”

赵大夫的马车已经不见了影子,只留下一地的辙迹。白芯蕊俯下身去,双手扶在牧儿幼小的肩膀上,一腔如玉生香的声调道,“牧儿,你还有何地方可去?”

“我的父亲娘亲都在旱灾的时候饿死了,现在姐姐也惨死,家里谁也没有了……”小男孩的眼角又晶莹了,却一抿嘴,抑了回去。

白芯蕊微微一笑,“无事。以后跟着我好不好?”

“姐姐……”

白芯蕊相视闽皓扬一笑,脸上晕开丝丝绯红,“你还是小孩子,唤作姐姐不合适,以后叫我姨娘吧。”

牧儿头一低,“恩!姨娘。”

“接下来我们去哪?”白芯蕊望了一眼牧儿,便立起身对着闽皓扬说道。

闽皓扬微微仰头,阳光洒上他俊秀的脸庞,“去当铺。”

他们三人自当铺走出,手里拿着自己的包裹。白芯蕊微微一笑,“你怎么会把东西寄存在这里?”

微风凌波,扬得闽皓扬衣衫飘然,“来到此县后,我发现很多门铺已经闭门停业,但只有当铺,钱庄这一类地方反而门庭若市,想这钱留在身上在此地亦是无益,不如存上来得安全。”

白芯蕊一笑如波光粼粼的湖面,起起伏伏,悠然飘洒。她捏了捏牧儿的小脸颊,“有钱了,牧儿,咱们去找个地方填填肚子好不好?”

牧儿见要吃饭了,眸子一亮,拍着手掌,道,“好,姨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