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号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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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坦诚相待

    “余大哥,你看前面那里好像有个人。”一个女孩指着不远的一个雪堆说道,那雪堆下面露出一丝殷红的衣角来,看上去当真像是有人被大雪埋住了。

    身穿灰色长衫,头戴白色羊绒毡帽的男人跟了上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真的像是,走过去看看。”

    “余大哥,这冰天雪地,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晕倒在这里呢?”女孩很快便落在了男人身后,急忙跑了上去一把牵住了他的手,“你等等我嘛。”

    两人来到红月身边,若不是他身上披了一件红色的斗篷,在白雪中格外扎眼,只怕他们二人也是不会发现他的。

    余流离伸手在红月鼻息下探了探,发现他还有一丝呼吸,便立刻拂去他身上的雪,顺势将他抱起来。

    红月身上穿着华美的红妆,头上还戴着诸多珠钗,加上他原本就生的玉姿仙容,一眼便令余流离动了心,以为他是谁家的美娇娘,但见他一张没有血色的惨白脸,他立刻起身抱着他往自己的住所跑去。

    方婉跟在他身后大声叫道,“余大哥,你慢点跑。”

    “再慢一点她就没命了。”余流离气喘吁吁的扔下一句话,继续大步往前去了。

    方婉只好停下了脚步,不满的嘟嘴道,“你明明就是看她长得好看才着急救人的,哼,别以为我不知道。”

    回到家之后,余流离将怀中昏迷着的人送到了暖阁内,又急忙吩咐下人去请南宫长老来,这南宫轻是四大长老中医术最为高明的人。

    不足一炷香的工夫之后,头发胡须皆是雪白的南宫长老便赶到了余家。老人家一进门便大声嚷嚷道,“是不是先明兄受了风寒?先明兄何在?”

    大约是下人没有说清楚来龙去脉,老人家还以为是余先明生了病,故而进门就叫嚷起来。

    余流离站在廊檐下看见老人家冒着严寒进了门,急忙迎了上去,躬身扶住了他的胳膊,谦和道,“轻叔这边请,并非是我父亲生病了,是小侄今日外出救了一位跌落山崖的姑娘,那姑娘被大雪掩埋了身躯,若不是我和婉儿撞见,只怕得冻死野外,只是她气若游丝,还望轻叔给诊治一下,开几副驱寒的药物。”

    南宫轻这才松了一口气,叹道,“我还道是你父亲生了病,他没事就好,最近帮内不太平,你爹需要做的事情也很多,你若是闲了下来,可多帮衬他一下,另外三大长老都有些心怀鬼胎。”他说着话,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气,“只怕今晚上还会下大雪。”

    余流离轻轻点了点头,“您老说的话,侄儿记下了。这边请——”他始终搀扶着老爷子,大步往南院走去,过了一条花廊之后,便到了他居住的小院,正屋的廊檐下,方婉正等在那里。

    南宫

    轻看见了她,呵呵一笑,“你这丫头,大冷的天不回家,又跑过来做什么?再说了都是快要嫁人的姑娘了,还这么不收心的四处野,看将来谁娶你。”

    方婉对着老人翻了个白眼,“您老管得太多了,这些都不是您老该操心的事儿,再说了,谁规定女子一定得嫁人?我到时候偏偏不嫁人。”

    老人家笑着摇了摇头,“净说小孩子话,女孩家怎么可以不嫁人呢,看我回头不催催你爹,让他尽快给你找个婆家。”

    方婉顿时气得鼓起了嘴巴,对着老人做了个鬼脸,“哼,要你管!”说罢气冲冲奔了出去。

    余流离看着她的背影,不禁笑了笑,“您老为什么总喜欢逗她?”

    老人笑道,“我也不是非要逗她,这么大的女孩子了总是收不住心,将来嫁人了还不是得吃亏?哪个男人喜欢这样疯疯癫癫的女子。你们这些小辈儿,越来越没规矩了。”

    “是是是,您老教训的是,这边请。”余流离说着打开了帘子,暖阁内的暖空气瞬间扑了出来,老人慢悠悠地进了屋内。

    余流离见他进了屋内,急忙也跟着进去了,放下门帘。

    老人将外面的一件长披风脱了下来,放在了床边,坐在床边为红月诊了诊脉,每头皱了起来,半晌后才点头道,“还好没有生命之忧,只是身体比较虚弱,我给她开上几副驱散体内寒气的药,你让她按时吃上几副,还有就是,准备一个大木盆,为她泡身子用。我等下写几副药材,你让人抓药的时候,一并买回来吧。”

    余流离一边应了,一边立刻走到书桌前开始研磨,为老人家准备纸笔。

    南宫轻抬手将红月的眼皮扒了扒,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他有些发热,你让人拿些冰块来,敷在额头上去去热。”

    “哎,好。”余流离立刻唤来一个小丫头,吩咐她寻找冰块了。待老人写好药方之后,又命人去买药了,然后亲自将老人送出了门。

    红月在余流离的住处昏迷了三天三夜,这三天之内都是他亲自照顾,除去每天夜里为他泡澡,他等在门口外,其余时间都是守着他的。

    那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他吩咐下人为红月准备好了热水,吩咐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将红月放入了木桶之中,他站在门外,听里面的婆子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其中一个小声说道,“刘姐,你说这是个女人吗,怎么胸前什么都没有?这平的就像个男人一般。”

    另一个则笑道,“那不是女人还是个男人不成?下面又没有那个家伙,连命|根|子都没有,难道是个太监不成?”说罢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别说这人长得可真是俊美,我还从没见过像他这么标致的人呢,都说方老爷家的

    婉儿姑娘貌美如花,可与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草鸡和凤凰。”

    “确实,不过美人也有美人的缺憾,比如这里和这里就不如咱们,那里呢又不如一个小男孩……”

    话音没落两人再度猖狂地笑起来。

    余流离大怒,破门而入,喝道,“你们二人在这里胡说什么呢?让你们给这位姑娘洗澡,你们却拿着她的身体缺陷说笑!亏你们一个个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当真是为老不尊,都下去!”几句呵斥,那两个搓澡的婆子不敢吭声了,立刻灰溜溜出去了。

    余流离缓缓走到木桶前,伸手从水里捞出一块毛巾,开始一下一下的给红月搓背,他始终不敢看他,生怕会冒犯了他。

    “谢谢,辛苦你了。”木桶中的人忽然开口说话了。

    余流离的手颤抖了一下,手中的毛巾掉进了桶内,他感觉这姑娘的声音有些粗,就像是一个男人在说话,“姑娘醒了?不知姑娘是什么地方的人,怎么会来了这里,还晕倒在了雪堆之中。”

    红月转过身来,正面看向他,余流离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红月见状笑道,“都是男人,你有什么好躲避的。”

    余流离的心瞬间一阵窒,他难以相信如此貌美的人,竟然是个男人,等等,如果他真的是个男人的话,那刚刚那两个老婆婆说他没有那个,岂不是……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他缓缓转过身来,讪讪一笑,“额,抱歉,我一直以为你是女人,所以……真是抱歉。”

    “你没有必要跟我道歉,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多谢你的救命之恩,等我养好了身上的伤就立刻离开这里,绝不给你添任何麻烦。”红月淡淡地说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你可以一直在我们家住着,只要你身上的伤能早日好起来,还有你不要听那两个婆子胡说八道。”他以为红月是听见了婆子们的对话,才突然之间感伤起来的。

    红月正色道,“我是一个不祥的人,我只要在哪个地方呆的时间长了,那个地方的人、事情都会有巨大的变化,跟我再在一起的人就会倒霉,无缘无故的被一些不好的事情缠住,我不想害你。”他一边说着话,一边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呢,你怎么可能是个不祥的人呢,别妄自菲薄。”听着他这样说话,余流离竟有些莫名的心疼,他从水桶中找到那块毛巾,再次给他搓起背来。

    红月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谢谢你兄弟,你是第三个这么说的人,我会铭记于心的。”

    他的手细腻光滑,手指纤细,像女人的手,带着一丝冰凉的温度,余流离忽然间竟有种莫名的悸动,他急忙说道,“你太客气了,

    就算是个陌生人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是会出手相救的,所以以后不要再言谢了,根本不值什么的。”

    红月笑道,“你说的我记着就是了,不过我还是从心底里感谢你。我叫红月,是从明霞山上下来的,你叫什么名字,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叫余流离,这里是余家小镇的余家坳,我们都是梓墓派的弟子,我爹余先明是梓墓派第二代掌门人。所以我刚刚说让你在这里住下去,并非空口白话。我大小也算是少当家的,想要留住一个人还是能够做到的。”余流离换了个位置继续为他搓洗身上的泥。

    红月点了点头,“我从未听说过梓墓派,你们帮派之中都能教些什么样的本事?”

    “你听说过蛊眠术吗?”余流离反问道。

    红月也干脆说道,“我只是听过有点,说是可以蛊惑人心,迷惑人的心智,不知真假?”

    余流离轻轻一笑,“蛊惑人心,倒是真的,我们只是用它来为人治病,有些人身体很虚弱,有些人常常会失眠睡不着觉,所以我们就用蛊眠术帮他们治疗。”

    红月微微一笑,显然对他这个说法并不认同,他不相信整个帮派会有人真的将自己看做神明一般,为人行医治病。

    “你若是想学,我可以请求父亲收你入我们门派,只是一朝入派便终身都不得退出。你可愿意?”余流离自顾自再次说道。

    红月想起曾经的那些往事,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一番的,现在我仍旧有些累乏,时候也不早了,多谢你帮我搓背,难为你一个少爷身子,还为我做这些琐碎之事。”

    见他这样说了,余流离也不好意思再在这个房间里待下去了,他笑道,“我也并非少爷身子,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挂怀。既然你累了就早点歇着吧。”说罢退了出去。

    红月穿好衣服,躺在床上,心情十分复杂,想着几天前的那些事情,他有些睡不着,双手枕在头下面,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倾心和梁辰有没有逃走,但愿他们俩不要被赓禹的人抓到。”

    梁卓的梦境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他突然的就醒了过来,他的心跳的有些厉害,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有些紧张、担心。身在这样一间没有窗户的密室之中,他觉得很压抑,而且没什么时间感,因为外面的天无论是黑的还是白的,他都不知道,手机也没电了,加上这屋子里有些隔音,外面也没有能够提示天亮的任何声音,他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梁卓抬起头,看见石壁上的烛光轻微的跳跃了一下,似乎有风,而床边的红色帷幔也跟着摇摆了几下,他坐起身来,两只手揉了揉眼睛,企图让自己更加的清醒一些,然而头还是昏沉沉的,虽然

    不是很困了,但依然觉得疲倦,就像整个人没有停歇的做了一天的农活,很累。

    “咳咳,咳咳……”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从水池边缘处传来,梁卓一怔,翻身下了床,“谁?”他缓缓走到那小池边缘,探着头往里面看了看,里面的水很清,他可以清晰的看见自己的倒影。

    因为没有风,他的倒影在水中很安静,一动不动。而那池中的平静地如同一张镜面一般,“咳咳,咳咳——”梁卓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不自觉的咳嗽了几声,然而他的心骤然加快了一拍,因为他看见水中的自己并没有动!

    梁卓背后一凉,再次清了清嗓子,而水中的倒影依然没有动一下,“这……”一股恐惧感从心底深处涌上来,他紧张地盯着水中的倒影,仿佛在盯着另一个人,而那水中的人也紧紧地盯着他,他屏住了呼吸,似乎感受到一种剑拔弩张杀气腾腾的气氛,正当他有些不知所措时,水中的倒影忽然咧开嘴笑了!

    那个笑容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仿佛在笑话他胆子小。梁卓忽然就生气了,转身四处看了看想要找个什么东西往水中丢去,打破那个平静地画面,但却什么也没看到。这时候,水中那人的笑声更大了,梁卓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立刻回到床边,捂住了耳朵。

    “小卓,醒醒,醒醒——”

    耳边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梁卓终于再也听不见那阵狂傲的笑声了,他缓缓松开了手,睁开眼,眼前依旧是那一间密室,他依旧坐在床上,是谁在喊我?他心里犯了疑,那个声音听上去有些像姐姐梁玉,又有点像倾心,似乎还夹杂着爷爷的充满慈爱的呼唤。

    梁卓摇了摇头,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不行,我得出去,不知道左师兄现在醒了没有,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了。”他走到一面石壁前,用力地敲了敲石壁,“红月,开门!”

    他用尽最大的声音狂喊了几声,外面没有任何的动静,梁卓渐渐产生了一丝绝望,他感觉自己上了红月的当,他似乎是有目的的将自己关在这里,而且并不准备将自己放出去了,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强烈的让他坐立不安。

    原来,刚刚水中那个影子,并非是在嘲笑他,而是一种胜利的得意的笑!

    梁卓有些生气地再一次用力砸了一下石壁。手都敲疼了,也没有任何动静。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是出不去的,这扇门若是没人从外面开启,你永远也走不出去。”一个苍凉而绝望地声音,从小池中传了过来,梁卓转身向那水池望去,却没有看见人。

    他抑制着心头的恐惧慢慢朝水池走去,即将走到水池边缘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掉进池中,被突如其

    来的一只手扶住了,“谢谢。”梁卓下意识地道了句谢,抬起头却没有看见人影,他心中再次一紧。

    梁卓深呼吸了一下,大着胆子朝水中望去,只见水中的倒影依旧是自己的脸,那张脸上带着一丝苦涩,愁眉不展,那脸上的表情,正是他此刻的心情。

    “哎,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与顾倾心相识,相恋,这将是你困求与此的根源。”

    半空中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梁卓抬起头询问道,“阁下是谁,能否现身一见?”

    “我就是你呀,是多年之后的你,要想走出这个地方,必须选择忘记她,否则你此生是走不出这里的。而且你的……会被用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