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号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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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陡生变故

    她话音刚落,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便从大堂一侧的通道里传了过来,一个声音也跟着叫道,“好久不见,你这丫头依然是这么凶,我还敢回来吗?”

    苏曼青闻言顿时清醒了过来,立刻起身寻声望去,只见冥夜微笑地站在大厅之外,她喜悦地叫起来,“冥夜哥哥!”说罢一个大跳,像个树袋熊般挂在了他的身上,“你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不等你了。”

    “你这丫头总是这么没规矩,快下来。”冥夜说着将她从身上揪了下来,然后走到红月面前,规规矩矩的给他磕了一个头,“徒儿恭喜师父!”

    红月忙抬手将他搀扶起来,“冥儿不必多礼,为师能够再次醒过来,多亏了你和青儿,这一次若是没有你们,为师不可能这么快清醒过来,我已经让青儿准备了酒菜,咱们师徒三人喝一杯,庆祝一下。”

    红月话未说完,苏曼青立刻跑去厨房端酒端菜去了,不多时便将准备好的几个菜摆在了桌上。

    冥夜坐在桌前,端起面前的酒杯,感慨道,“距离上次与师父一起饮酒已经差不多整整一百年了,徒儿敬您一杯。”

    红月端起酒杯低头嗅了嗅,“这酒比百年前的还要清香了些,青儿有心了。”

    苏曼青笑道,“师父不知这酒是百年前,我在您睡去之后,背着冥夜哥哥藏起来的,您若是不说要喝酒,我倒还想不起要拿出来,如今这酒也有一百多年了,算得上百年陈酿了。”

    红月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赞不绝口,“果然是好酒。”

    冥夜再次为师父斟满酒杯,蹙眉道,“师父百年前您也曾收过一个徒弟,我记得他在您睡去之后,便做了和尚,随后也曾去秦市林台山风华寺找过他,却没找到,您前几日说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寻找到他,现在我却对他的去向一无所知,徒儿有负您的厚望。在此自罚三杯。”

    红月轻笑道,“你这孩子怕是觉得这酒好喝,便想要多贪几杯,故而找寻一个理由吧?”

    “我看也是。”苏曼青也跟着凑热闹,端起酒壶又将他的杯子添满了,“想要喝呀,你就多喝一点吧。”

    “曼青别闹。”冥夜嗔道,“我有正事要问师父,”说着看向红月,“师父,不知您让徒儿找那和尚做什么?”

    红月放下手上的酒杯,“此时说起来话长,他当年也不过十一二岁,我看他骨骼清奇,是学咱们这蛊眠术的好材料,便收下了他,但他偏偏不想学蛊眠术,只学了封印法和锁魂线,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便将这两样全数教给了他,哪知他学成之后,竟盗去了我的锁魂线,又偷走了那本《天罡秘术》,那本书还是其次,只记载了一种封印术法,而他当初也已经学了十

    之八九,我原本也是想要送给他的。只是锁魂线丢了可惜。”

    “所以您是想让徒儿帮您找到丢失的锁魂线?”冥夜了然地反问了句。

    红月笑了笑,摇头道,“也并非如此,那锁魂线离开了会使用的人手上,也不过是一条普通的棉线而已,我让你寻找他,是因为他所在的寺院里有一样宝贝,只是这宝贝至今都无人寻得到,唯有他有一双独到的慧眼,可以看得出在什么地方。”

    “可那个和尚,也未必会一直住在那个寺院里呀,而且他若是能看得出,早就把那宝贝收走了。”苏曼青说道。

    “不会的,他并不知道院内有宝贝,别人若是不说出那宝物的形状来,他必然不会知道。也看不出的。”红月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深深地吸了一口,“只可惜,我后来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冥夜和曼青皆是一惊,不约而同问道。

    红月叹道,“当年我被赓禹打伤,又加上关山派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帮他,我中了圈套,而你们又都是闭关的关键时期,而新收的徒弟又派不上用场,所以咱们才会战败,我睡去之后,那孩子就逃走了,后来又是战乱,听说他做了和尚之后化名天玄,二十多年前被关山派的胡媚儿所杀。”

    “胡媚儿就是当年打伤您的关山派的女子吧?要不你您说过不让为您报仇,我早就把她杀了。”苏曼青愤愤道。

    红月放下手上的酒杯,“他们关山派当年也是被人利用了,不过利用他们的倒不是赓禹老贼,而是一个很神秘的组织叫什么黑吉的。”

    冥夜一惊叫道,“原来黑吉当年就存在了?我还以为是赓禹现在弄出来的。我曾在a市见过一个酒吧就是这个名字!莫非就是当年的黑吉?只是不知道创始人是谁,幕后人是谁。”

    红月沉思了片刻,轻叹道,“我大约知道是谁。只是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不想与之撕破脸皮。若是流离还在世,想必也会难受的。”

    “难道说是师叔的后人?”冥夜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苏曼青也不太相信,“师叔临终前对门下弟子都有过交代,他是不允许他们来伤害师父您的,还有,他门下弟子,现在仍旧在世的,也只剩下了乾仓一人。而这个黑吉到现在还存在呢,据说他们不但会蛊眠术,还会幻梦之术。只要客人能够提供一个想法,想要做什么样的梦,他们都能造的出来。”

    冥夜思索半晌叹道,“难道是方婉前辈的后人?”

    红月轻轻点了点头,“方婉一直对我有很大的怨言,她觉得流离当初迟迟不肯娶她,是因为我,可他们终究还是喜结连理了,她也没能拴住流离的心,故而她满腔怨气与怒火便都记在了我身上,只是她一直

    身居内苑,也没什么机会招收弟子,流离的徒弟就是她的徒弟,黑吉如果不是流离的徒弟推出来的,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什么可能?”苏曼青好奇地看向红月。

    红月抬手点了她的额间一下,“时候不早了,去休息吧,睡觉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罢起身往内室走去。

    冥夜看着桌上的酒菜,又看了看一旁的苏曼青,“可惜这酒菜还未吃多少,不如你坐下来,咱们接着喝酒?”

    苏曼青很顺从地坐了下来,“冥夜哥哥,你说师父他是什么意思呀?还有他说的哪一种可能?”

    冥夜将她面前的杯子添满酒,微笑道,“他老人家能有什么意思,就是想让你早点睡觉去,整天给别人催眠,自己却不肯睡,这样不好,还有那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他忽然停下了下来,目光怔怔地注视着苏曼青的身后,连夹在筷子上的肉片都掉了下来,也浑然不知。

    “冥夜哥哥!”苏曼青被他突然的变化吓的发毛,她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冥夜手上的筷子瞬间掉在了桌上,嘴角也留下一条血迹来,接着他整个人一头栽倒在石桌上。

    苏曼青抬起头看见了他身后的一抹红衣,只见他手上拿着一把长剑,而那剑刃上还滴着血,那血正是从冥夜身体中涌出来的。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见他双眸化作了血红色,唇角带着一丝邪魅的笑意,那个笑,看上去是那样妩媚动人,又是那样杀气腾腾。

    苏曼青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连逃跑都忘记了,她大睁着双眼,“师父,您……您不是……”她话还没说完,那把长剑便往她的眉心戳了过来。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红色的长凌从苏曼青身后破空而来,犹如蛟龙一般缠住了那把带血的长剑,几个旋转之后,便将那长剑断成了几节。

    苏曼青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回头看见红月正站在自己身后,而自己的对面站着的也是一个与他无论是穿着还是身形相貌都一模一样的人!一时间她竟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师父,哪个是假的师父,但她还是选择相信了身后的师父,毕竟他刚刚救了自己一命。

    “青儿,退到内室去。”她身后的师父发号了施令,而且他说话间还有一股酒气,看来正是刚刚跟他们喝酒的师父。苏曼青稍稍松了口气,按照红月所说退去了内室。

    红月回头看她进了密室之内,才大声质问道,“汝,何人也?”

    “哈哈哈哈……红月妖人,你不认识我了?我就记恨了你几百年的方婉呀。”对面的人仰头大笑了一阵,然后猝不及防的将手上的长剑向红月掷了过去。

    红月俯身之间,那长剑便飞进了

    身后的石壁之中,他惊诧地看着对面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冷冷一笑,“你为什么要变成我的模样?可就算你变成了这个样子,流离也不会喜欢你的。”

    女人再次从袖笼之中掏出两把短刀来,她将刀鞘扔在一旁,对准了红月再次扔了过去,“你说的不错,他确实不喜欢我,但是我变成这样他就会多看我一眼,他说他喜欢这么模样的人,就算是男人他也喜欢,所以他就算是娶了我,也愿意面对这样一张脸,我问过白天官了,他说我的这张脸可以永远刻在骨子里,就算是变成了鬼,也是这样的脸,所以就算是流离死了,他见到的我也是这个样子。”

    “你真是太可悲了!”冥夜听完她的话,忽然从桌前站了起来,他冷笑地看着身后那个可怜的女人,“你活得完全没了自己。”

    看见他复活了,那女人十分惊讶,“你,你不是已经……”

    冥夜脱掉那件被血染红的外套,只见他的后心处挂着一包已经流完血的血包,他笑了笑将肩上的血包解了下来,扔在了地上,“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了,所以我在男厕所里藏好了身上的血包,你不是就想除掉我吗,我就给你一个机会,配合一下你演戏。”

    “你——”方婉气得咬牙切齿,“我走路明明是没有声音的,你是怎么感觉到的?”

    冥夜冷笑道,“虽然你隐藏了脚步声,但你身上的杀气却没办法隐藏,方婉阿姨,我师叔不喜欢您,这跟我师父没有关系,您就不要再纠结了,再说了,您老都已经整了容,而我师叔也早就过世了,还争这些有意义吗?”

    “你懂什么?你师父就是一个狐媚子!他要不是长了这样的一张脸,把余流离那个不正经迷住了,我能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吗?所以我和你师父只见的那笔糊涂账,是算不完,也结不清的!”方婉说着又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匕首来,朝红月掷了去。

    红月轻轻抬手将那把飞来的短匕首,用两根手指轻轻一夹给夹住了!

    方婉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红月,咱们之间新仇旧恨来日再算,我总有一天会将你挫骨扬灰的!”说罢转身就溜。

    红月冷冷一笑,抬手将手臂间的那红凌掷了出去,“我这隐蔽之地,岂是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那红色长凌就像是一条蛟龙一般,追着方婉的方向直奔而去,不多时便将方婉捆了个结结实实,红月猛然往回一拉,便将方婉拉回到了自己面前。

    方婉愤恨地看着他,“老贼,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红月走到她身边,俯身坐下来,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你如今也有几百岁了,皮肤保养的也算不错,还有我想一本正经的问你一件事,黑

    吉是不是你的组织?”

    方婉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冷哼了一声,“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师父的事了,一百年前,正是他们的人用计陷害了我师父,这笔仇也该算算了。”冥夜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剑,缓缓走到女人身边,他用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怎么说您也是我的前辈,哪有后辈往前辈身上刻字的孝顺侄子呢,但既然你已经撕破脸不认我这侄子了,所以我们后辈也没必要对您不尊重了,对不住了。”说罢他猛然将那把长剑戳进了方婉的心窝之中,只听一阵凄厉的叫喊声,四面八方的传来——

    小兔崽子,你给等着!

    不多时那凄厉的喊叫声便消失不见了,而方婉的尸体也随之消散了,只剩下了一套殷红的衣服,落在了地上。

    冥夜将那把长剑拿在手上,仔细地看了又看,只见那剑柄是纯黑色,银白色的剑身上,雕刻着几个字,每一个都像是一朵花一样,那剑刃上闪着一丝白光,看上起十分锋利,“师父,这就是传说中的噬魂剑?”

    红月点了点头,“不错,这噬魂剑是流离最心爱的武器,没想到……哎……”他起身往内室走去,走了两步回头对冥夜道,“那把剑本身戾气就很重,你若是想要,就送给你吧,切记不可用它屠杀牲禽,它傲得很,只饮人的魂魄。”说罢进了内室。

    冥夜喜道,“知道了,多谢师父。”他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左右看了几遍,才依依不舍的将它佩戴在了腰间。

    说来也奇怪,那把剑被冥夜挂在腰间之后,竟发出一阵铮铮的嗡鸣声来,整个剑身也跟着颤抖起来,冥夜轻轻地敲了敲剑身,“莫吵,莫吵,你刚刚不是已经饮了一人魂魄吗,为何还要争吵不休?”

    冥夜依旧坐在石桌前,端起那剩下的半杯残酒,还未等喝进口中,腰间的那把剑再次震动起来,似乎要脱壳而出。冥夜将手上的酒杯放下,“莫非你也想饮酒?”说罢他解下那把剑,放在石桌上,然后取过一个空杯倒满了酒,然后将剑身取出剑鞘来,将那满满一杯酒倒在了剑身上,须臾间,那剑身白光骤起,白光消失之后,那剑身洁白如雪一般,还透着一股亮光来,冥夜赞许的敲了敲剑身,“想不到,你也是个爱饮酒的,想来铸造你的那个人,定然是个酒鬼无疑了。”

    那把剑饮了一杯酒之后,瞬间安静了下来,冥夜去过一方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剑身,然后将其装入了剑鞘之内,继续将桌上的那杯残酒吃了个干净,这才心满意足的去了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梁卓第二次睡着之后,梦见了与顾倾心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不知为何他一旦想起那些与她在一起的

    前世,一颗心就像是被人扎了几刀,很疼,是那种非常真实的疼痛感。

    这一次他又走进了一个前世的梦幻之中,只不过这一次他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是那些与他相关的别人——

    大雪漫天,很快便将红月的身躯掩埋了,人情的冰冷早就冻结了他的心,或许从七岁母亲过世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死了。现在他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灵魂似乎都要被冻僵了,他知道这一次他可能就真的与这个世界告别了,可是心有不甘,他终究没能再见倾心一眼,虽然她的心里最爱的人不是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