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谁为爱痴狂
李公公细着嗓子在念，“皇上隆恩，特赐纪氏鸩酒，还不快快接下。”
她无声一笑，伸出手，触着那冰凉的觞盏，那杯中的红色在她手中轻轻荡漾，红得就像父亲汩汩不休的血。
她举杯，玉颈一昂。
华芍宫内，哀呼之声起起伏伏，晚晴与石头皆俯跪地上，对左碧武不住哀求，“锦妃娘娘，求您救救我们娘娘，太后宠爱您，求求您去求太后开恩，求求您了。”
左碧武徘徊在殿内，眉间焦急，自晋西晟肃清政敌之后，她便知道了父亲在世的消息。原来父亲并没有死，父亲用假死骗过了纪啸则的耳目，听从晋西晟的命令，去了远方暗中培养势力。
只是父亲与晋西晟怕走漏消息，才连她也没有告诉。
既然父亲没有死，那她与清宛之间便可重归修好。
但是太后与晋西晟是那样的命令啊，他们那般决绝地不留纪氏一丝血脉，连清宛腹中龙裔亦不放过。
左碧武焦急咬唇，权衡再三，疾步奔出华芍宫，奔去乾炎殿，她一定要去求皇上饶恕清宛。
而乾炎殿内，晋西晟正目不转睛凝视手中的锦袋。指腹摩过月色锦袋上的“宛”字，拿过笔，沾染墨汁，亲手书写。
他要全国贴榜，他一定要寻到她。
颐祥轻声近殿来报，“皇上，纪氏与其党羽一灭，许多官职空缺，有大臣在殿外等候面圣，想与皇上商讨。”
他头亦未抬，笔走龙蛇，“交给临风与林恩去办，他们父子此次功不可没，甚得朕心。”
颐祥一诧，原以为晋西晟会关注此事，不想刚刚夺权便又接着放权，但他也不敢多问，便转过身，轻声出了殿去。
晋西晟专注于书案之间，瞧着案上投过来一个暗影，没有抬首，只问，“谁？”
“是哀家。”
太后立在案前，微有责备，“你怎能这样轻易放权下去？纪氏虽已拔掉，但亦不可掉以轻心了。”
晋西晟不得不弃笔，起身行礼，“母后说得是，儿臣记住了。”
太后轻笑，“纪氏终是除了。”不过转瞬微微蹙眉，浅浅一叹，“只是可怜了那女子，可怜了我儿第一个皇族血脉。”
晋西晟俊眉微挑，没有答话。他不觉得可惜，他想，他以后与她会有更多孩子的。他此刻只盼望母后快点离开，他好快些去寻她。
但太后仍在不休不止，“虽说纪啸则可恶，但他这个女儿却是个可怜人。”仁黎太后浅叹了一声，想着清宛腹中的孩子，还是有些心软，“皇儿，你当真不要这个孩子？”
晋西晟略感烦躁，但对着自己母后，仍得恭敬着，“朕不想纪氏有后，若当真一时心软留下这孩子，日后他得知朕如此灭了纪氏十族，又不知是何情形了。”
太后点点头，想来亦是，便没有再说其他，正欲转身离去，忽而想到什么，又回首道，“你还是去看看废皇后吧，送她上最后一程路，传到外人耳中，亦不会说我皇家无情。”
晋西晟本不愿答应，但瞧着太后一脸关怀，知道她也是苦心自己日后亲政，便点点头，放下笔墨，在颐祥的带领下往正阳宫去。
踏出殿门，三月暖阳轻柔撒下，他抬首瞧着这碧空晴云，心中不禁温暖。唇角勾起一笑，他的脚步更快，他想快一点去送那个废后一程，便能快一点去寻他心中的人儿。
他穿过御花园，疾步御道，拐过参天树木时，竟遇见念尔，望了一眼这相似容颜，他径自疾走，不再理会。
而念尔哪能让他如愿，她打听到晋西晟要送废后一程的消息，便匆匆赶来，她一定要阻拦。
“皇上，臣妾胃中突然灼痛，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突然很是难受。”她故作痛苦姿态，黛眉蹙到一处，脚上亦虚软无力，欲往他身上靠去。
谁知晋西晟不着痕迹侧身避过，身后那丫环眼疾手快，忙适时扶住她。
念尔心中微恼，但福身装作虚弱行礼，“皇上可否将臣妾送回宫中，臣妾脚步不便，还请皇上恕罪。”
晋西晟心下不悦，他又岂能不知这些毛头把戏，对这念尔身后的一队宫女睨去一记冰冷眼神，那些
宫女一个哆嗦，马上会意，，忙都上前扶住念尔。
晋西晟转身便走，没再理会。
念尔红唇一咬，心中不甘。她怎能轻易这般放过，她不会的！
狠狠甩开婢女的搀扶，她快步去追晋西晟的脚步。
匆匆拐过弯道，竟与左碧武撞在一起。
两个人俱是一声惊呼，险些倾倒。
左碧武身后的晚晴忙亟亟去扶，落下一口气道：“娘娘，快！”
定定神，左碧武未与念尔招呼，便往正阳宫的方向去。
念尔站稳身子，亦追上前，伸展双臂挡住左碧武前行。
“锦妃娘娘是要去求皇上赦免废后吗。”她冷冷道。
这紧要关头下，左碧武怎会与她闲扯，沉声一喝，“念婉仪放肆了，请让开。”她转身便欲往另一边去。
念尔脚步横跨，瞬间又挡着左碧武的去路。“纪清宛已经是废后，就算你拼了命，皇上也不会答应你。”
瞧着如此放肆的念尔，左碧武自然恼怒起来，这紧要关头，她便不再顾及礼仪，伸手扣下念尔手腕，瞬间便制服了念尔。她是将门女子，多少学得些皮毛功夫。又使了力道，念尔一个弱女子自然是经受不住。
念尔吃痛一呼，无力再阻拦。瞧着左碧武飞快前行的身影已经快要奔上石桥，她哪里能够甘心！顾不得疼痛，她似箭一般往前奔去，在左碧武身后伸出双手，使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推。
“我不许你挡道——”
她用尽了全力，倾尽了她的不甘与疼痛，心酸与恨意，狠狠一推。
“啊——”
左碧武已经来不及防备，来不及躲闪，身子往前飞出，狠狠撞上石桥白玉栏杆，额头重重落在栏杆上，鲜血瞬间涌出。
晚晴失声惊呼，“……锦妃娘娘！”
这震天的呼喊，亦再没有唤醒左碧武。
念尔失神片刻，不再瞧躺在地上没有生气的左碧武，飞快奔上石桥，她一定不能让他们相见！
她似箭的脚步，能追上晋西晟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