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差缘错:冷王的宠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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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入深宫门,与君绝(3)

“小姐。”竹薇轻唤,游神的清宛怔了怔,才缓缓侧过头向铜镜望去,粉黛施面,红润的双颊已不再是今日早晨那般苍白。她笑,镜中的人亦笑,眉若远山,口若含朱,本是一双明媚的眼眸,此刻却尽是颓伤之色。

“吉时已到,请皇后娘娘上轿。”

门口的司仪一声长喝,宫中派来的教习姑姑与喜娘急忙上前:“皇后娘娘,该上轿了。”

她怔怔地坐在镜前,望着镜中房间的装饰。那张梨木雕花的床是母亲叫匠师精心为她打造的。那时,父亲只是一名普通官吏,从四品的侍读学士,那时的父亲爱母亲,就算不爱,亦尊重母亲。眼眸里印入那淡绿的帐幔与那静伫的屏风,那屏风上还刻着她平日里最喜爱的诗句:云满衣裳月满身,轻盈归步过流尘。她想,这一生,她恐是不能如梨花一般“轻盈过流尘”,过这滚滚的红尘了。

她还是怔怔地坐于镜前,眷念地舍不得离去。竹薇将那顶镶满珍珠金凤的霞冠戴在她头顶,掀下那绯红的盖头。她一颤,再看不见镜中的事物,眼中的阁楼。任竹薇与喜娘扶她上轿,她只是安静地坐在轿中,双手抚向胸口,那凹凸的触感传入掌心,她才大口大口地喘息。

耳侧尽是喜乐的管龠之音。她听着轿外此起彼伏地惊呼,知已是到了街市官道。她低下头,眼中尽是绯红,鲜红,红

得密不透风,唯有掌中那块翡色的玉给她温暖,让她安心。可是,这一去,她还能再见到他么?他说的,他会来寻她。可是,她去的是皇宫,他寻得到么,能寻么?会寻么?

她像是忽然响起,急着一唤,“竹薇。”

“小姐,我在。”轿外传来轻柔的声音,“奴婢就在小姐身旁,小姐去哪,奴婢便跟到哪。小姐莫怕。”

她终于安了份心,紧紧攥着手中的玉佩。幸好,幸好,这一去深宫,她就只剩竹薇了,只剩——他给的玉了。

花轿已不知不觉停下,她隔着大红的盖头依稀能见盖头外面明亮的日光。喜娘绕近,伸手扶她出轿,她避过,轻唤:“竹薇”。竹薇上前来,扶着她下了轿。喜娘在一旁略有怨言:“皇后娘娘,您暂且不能开口说话。”

她又怎会不知这些礼节,她只是感觉陌生,只是害怕。竹薇从小与她亲厚,她只剩竹薇一个熟悉的人了。

喜娘上前又扶着她,她不再避开,已到了皇宫,她还能如何。

凭着喜娘与竹薇的指引,一步步登上台阶,脚下软绵一片,她猜脚下定是铺着的地毯。她淡笑,那地毯亦是红色的罢……

耳畔喧闹嘈杂,司仪念念有词,讼着历朝皇后入宫的章辞与大婚的礼节。她静静站立,知道这是高高台阶,知道晋朝百官就在脚下,知道当

今天子——她即将嫁的人就在她的身侧。清风徐徐吹来,她就这样静立了好久,脚麻木得就快站不稳。

喜娘往她手中塞进一团东西,丝滑而柔软的触感灌入掌心。她知道那是大婚时的红绸喜巾。她执着这一头,那个素未蒙面的天子执着那头。

她随着司仪的唱喝俯身参拜。

一拜——她执着大红的喜巾拜去。

二拜——她执着大红的喜巾又拜。

三拜——她迟钝转过身,木楞地怔怔不动,高高台阶上,风越吹越大,她微微低下头,隐隐看得见那天子镶着金龙的革靴。眼前豁然明朗,她看见了那红色里透着明黄的衣角。“哧……”她听见喜娘暗暗惊呼,头上一重,眼前那耀眼的明黄已瞬间换成黯淡的红色。

原来刚刚风大,差点吹翻她的盖头,幸好被喜娘及时按下快飞出去的盖头。

她还是怔怔立着,听见身后喜娘急切的呼喊,“皇后娘娘,快拜啊……”她蓦地绽起笑颜,璀璨似柳梢枝头的新月,却隔着这厚重的鲜红盖头而失了光彩。

一颗清泪无声掉落,滴落在大红的地毯,如摔碎的珍珠……

从此宫门深似海,泪落断肠与君绝。

承佑六年六月,晟帝大婚,册宰相之女纪氏为后,号德容。同月,封左忠之女为妃,号锦,自此圣宠不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