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知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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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他的背影

    贾仁从自家钱庄出来,干瘪的钱袋便又鼓囊囊的。花楼过了酉时才开门迎客,这段空闲时间得想法子消磨掉才是。

    想起花楼,贾仁便想起那荷花姑娘,啧啧,真真是个尤物。且先养她几天,到时品尝起来才更有味道,贾仁已打算把她当做玩物圈养起来。

    正漫无目的地在街市上闲逛,忽然一道人影闪过,贾仁也不见了身影。

    巷子里,江知命与贾仁四目相对。

    贾仁有些心慌,今日怎的忘了多带几个随从。他强装镇定道:

    “你要干甚么?”

    对面的江知命沉默一会儿,淡淡道:

    “与你商量一件事情。”

    看来他并不打算与我动手?贾仁心中想着,胆子也大了些,冷笑道:

    “哼,与我有甚么好商量的,求我放过你?别做梦了,那笔账我会慢慢儿跟你算。”

    贾仁并不是没有调查过江知命,得知他只是顺丰打行里一介武夫,便没把他当做一回事儿,再加上要费心思找一些词啊曲儿的哄那荷花姑娘,也就把江知命的事儿抛在脑后。

    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并非此事。”

    “哦?那是甚么事儿?”

    贾仁抱起膀子,有些好奇江知命与自个能有旁的甚么事商量。

    “你,不要再去见荷花姑娘,行么?”

    江知命仍是面无表情。

    “哈哈哈...”

    贾仁微微一愣,继而大笑起来,有趣,真有趣。

    “你这老头子,莫不是也动了春心?也对,整日与一群莽夫为伍,哪有地儿发泄。”

    “唔,你也瞧上了荷花姑娘?眼光还算不错,不过既然你瞧上了,我便更加不能放手,你说是不是?”

    贾仁走过去,把嘴探在江知命耳边,咬牙道: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如何**她。嘿嘿嘿...”

    贾仁笑得瘆人,他很得意,很畅快。忽然,他的双眼暴突,脸色通红,似乎被人掐住脖子。

    不错,那一番话让江知命怎能不怒?他一手掐住贾仁脖子,抵在墙上,手中使劲,把贾仁竟是举了起来。

    这可更苦了贾仁,江知命见他双眼此时白多黑少,脸色发紫,口中流出涎水,已是撑不住了,这才松开手。

    “噗通”,贾仁落在地上,大口喘气,不敢再说话,只是心中想着今后定要多招募几个打手才是。

    江知命努力让自己平静写,冷道:

    “说罢,你有何条件。”

    呵,看来他终究是不敢对自己如何的。贾仁目光扫了江知命一遍,最终落在他右手,阴狠道:

    “我要你这只手!”

    江知命确实不敢对贾仁如何,若真下了手,不光自己,恐怕顺丰打行也要跟着遭殃,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抬起右手,看一眼手心,又看一眼手背,最后握紧,仍是淡淡道:

    “把它给你,你便不再纠缠荷花姑娘?”

    “君子一言。”

    “好,希望你遵守承诺”

    欠她一条命,还她一只手又何妨?贾仁不会知道江知命心中所想,只见他右手按在墙上,左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刀子,就要斩下。

    一只有力的大手忽然出现,拉住江知命握刀的左手。

    “阿命,你怎的能信他这种人的话?他也能够算君子?”

    “放手。”

    江知命知道来人是金彪,仍是说出口。

    金彪简直要气疯了。

    “阿命,你是不是傻了?即便你把手给了他,他便真能放过你?”

    “金彪,你莫要多管闲事。”

    贾仁有些气急败坏,跳起来指着江知命道:

    “贾爷就是要玩死他,谁也拦不住。”

    金彪一拳打出,擦着贾仁脸颊,轰在墙壁上,贾仁顿时吓得收了声。

    “贾仁,你若是不想尝尝我的拳头,就赶紧滚。”

    金彪真心一点儿也瞧不起这样的富家公子。贾仁战战兢兢地挪到巷子口,才脱口大骂:

    “金彪,你给老子等着,贾爷不会放过你们。”

    话未说完人却已经没影儿了。

    “他娘的,彪爷先去收拾了你才是真的。”

    金彪也确实如此做了,在短短几日之间,太和城首富贾泰来一家神秘消失,贾家所有生意全盘被金蛇帮接手,速度快得没有激起半点波澜。而经过金彪的运作,老百姓们也不再谈“蛇”色变,只不过江知命却没有机会瞧见这副光景。

    金彪回转身,想着问问江知命这到底是甚么情况,他却一言不发,独自离去了。

    江知命怎的就傻了?其实不难想象,路瑶、乃至金彪,不都傻了么?陷入爱情里,谁能不傻?心中无爱之人才会清醒着罢。

    ***

    陈乐荷从未下过一楼,每日都要在二楼廊里弹奏一曲。今日回到房里,却迟迟不见贾公子过来,约莫是去了旁的姑娘的闺房罢,他们这样的富家公子哥最是喜新厌旧,陈乐荷如是想着,自顾走到床边坐下。

    若没有客人时,她甚么都不想做。不想弹琴,不想写字,不想笑...这儿的一切她都不喜。坐在椅子上,会让自个心里更凉,所以,她只坐在床边,发呆。

    也只有发呆时,回忆起以前的日子,才让她感觉到自己的温度。

    与娘亲在太平城做了两年的豆坊,虽说辛苦些,却很是充实,也有了一些积蓄,只是食客中的男人们瞧自个的眼神似乎总有些怪异。娘亲还张罗着要给自己寻个婆家,那时她并不愿,此时想想,若是嫁为**,也许就不用来这儿了罢。只是谁能想到娘亲突然间便患上那么严重的病症呢。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她已经没了爹爹,为何还不放过她们母女。

    她还记得,爹爹的性命是被江知命夺走。

    江知命!

    江知命!

    江知命。

    仇恨的目光忽然变得柔和,她想起与江知命一齐度过的日子,一齐念书,一齐玩闹,一齐躺在玉带河边的草地上数星星...

    若是那般继续下去,或许两人自然而然便会成了夫妻,只是,你为何那般心急?为何,要做出那样的事儿?

    柔和的目光复又变得尖锐。

    “咚!”

    “谁?”

    陈乐荷被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只看见一只圆凳滚向一边。

    她想起这几日似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却一直没有人影,静悄悄的房内忽然变得阴冷。

    今日贾仁竟当真没来,江知命便离得近些,坐在圆凳上凝视小荷。不觉间隐身术就要失效,一时大意,起身时竟把圆凳碰倒,再被陈乐荷一声“谁”吓得立住不动,大气也不敢出。

    幸而小荷似是有些害怕,只扫视一圈便没了动静,他才缓缓转过身,轻轻迈步往靠近走廊的墙面行去。

    “小虎哥?”

    “嗯?”

    突兀的一声呼唤,江知命不自觉便回应一声,继而怔在原地。

    回应声很轻,陈乐荷却听得真切,她简直不敢相信,原本只是心中忽有一丝悸动,便试上一试。

    她双手捂住嘴,站起身,杏眸圆睁,瞧着眼前慢慢现出一道背影。

    正是属于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