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知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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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唐申

    江知命又直直躺回床上,眼睛直直望着房梁,一只瘦老鼠路过,望了江知命一眼,似是也在讥笑他,江知命气不过,只好转头不看它。

    路瑶搬来个小炉子,背对着江知命在煎药,药香味已弥漫了整个屋子。江知命感觉中有些愧疚,师姐真心对待自个,自个反倒不识抬举起来,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开口给师姐赔个不是。

    “吱吖。”

    门被推开,一颗脑袋探了进来,见师父不在,才进门,又反手把门关上。

    “嘿嘿,江大哥,你可好些了?我买了些驴肉包子,香着呢,师姐,你也吃些?”

    乔任善从背后拿出油纸包打开,露出里面冒着热气的包子,他似乎很喜欢给江知命送吃食。路瑶把煎好的药倒在碗里,就准备出门。

    “师姐,那个,昨日我并不是成心拒绝的,师姐大人大量,莫要往心里去,我日后定会听从师姐的吩咐。”

    江知命也顾不得乔任善在场,直接与师姐道歉。路瑶本欲开门,听着江知命的话,得意的笑容爬上脸颊,她本想再趁机耍耍威风,一转身便看到乔任善看着自己促狭地笑,再回想方才江知命说的话,知道乔任善定是想歪了,登时火气又冒了上来,一巴掌便拍在乔任善头上,怒道:

    “你个小屁孩,乱想什么,莫不是又想尝尝皮鞭的滋味?”

    “还有你,江知命,你给我说清楚,你拒绝我什么了,我有什么能让你拒绝,哼,好心当成驴肝肺,要不是你病了,看我不抽得你满地找牙。”

    乔任善看看双手叉腰的路瑶,又看看一脸愕然的江知命,一脸同情。他悄悄往门口移动,想逃离这儿。

    “哐当。”

    门被一把推开,罗丙文走进来,看了眼路瑶,又瞪了眼乔任善,道:

    “方才师父说了,你身体弱,就暂时不要练武了,好生躺着吧。”

    他话虽是说给江知命听,人却是盯着路瑶。

    “你们两个,在这做什么,功夫很好了?出去练功。”

    “是,大师兄。”

    路、乔二人应了声是,路瑶嘱咐江知命趁热喝了药,便朝外走。罗丙文冷冷瞥了江知命一眼,也出去了。

    江知命有些不知所措,他再次回想这几日发生的事儿,仍然找不出是哪里得罪了大师兄。想不通便不去想,江知命起身下床,把药喝了,又回到床上坐着。

    取出放在枕头下的刀,解开缠绕的布条,露出亮白的刀身,搁在枕头上。

    自个当真就不能练武么?江知命怎能不失落,可是他又能如何,倘若有一丝机会,他也不会放弃,可若是上天这样安排,他能反抗么?

    江知命摇头苦笑。

    “你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侥幸,还奢求更多,真是有些贪心了,江知命啊江知命,你不是更应当相信命运么。”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即便如项羽那般盖世英雄人物,也避免不了与命运妥协,自己这么个小人物,似乎就更不应有什么怨言。

    “哈哈哈。”

    江知命大笑一声,倒头便睡。

    ***

    四月初四,今日似乎更应该细雨纷纷,打开门却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天清气明,带着愉悦的心情去祭祖,老祖宗或许会更欣慰。

    路山一家三口踏春去了,他们老家在河阳,打行里也脱不开身。徒弟们也得了三日的假期,院子里只剩下了江知命,他打了盆清凉的井水,歇息了一整日,再擦干净身子,晒着暖暖的日光,嗯,这样的日子并不坏。

    每年的清明爹都会带着姐弟俩去祭拜娘亲,江知命估摸着这个时辰爹已将娘亲坟头上的杂草清理干净,然后坐在碑前与娘亲诉说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儿,他与姐姐通常都是立在不远处静静地看。

    心中默默忆着娘亲温暖的笑容,朝东边拜了三拜。

    怀揣着与乔任善借的一两银子出了门,他亦是做好了今日的打算。好容易找了家烤鸭店,还是昨日剩下的,也不打紧,再去打一坛老黄酒,往南门而去。

    一路上人真不少,多数是一家人,江知命饶有兴趣的观察他们。看起来有两类人,一类人有说有笑,脚步轻盈,想必日子过得不错,前来祭奠祖先,希望先人继续保佑自家福泽延绵,这类人多会带着孩童一道踏春;一类人哭丧着脸,与同伴一般低头默默前行,他们或许是刚刚失去亲人不久,还未从失落中拔出来。不对,还有一类人,面上不喜不悲,只是不时打量旁人,偶尔还会在超越旁人时失足撞向别人,道个歉便又接着走,再走一段路又会不小心再撞着一个人,好在大家都会好心的扶住他,不然一日下来他该摔得鼻青脸肿了。

    江知命很庆幸自个的模样有些邋遢,这样便没人来撞自个。

    他突然想起,今日大伙都去祭祀,那位唐先生难道就不去?唔,也不碍事,只不过二里路,权当认个路。

    二里地并不远,不一会,果然在大路右侧十来丈处有一间木屋,只是背对着路,周围连棵树也没有,就那般孤零零的立在那。江知命绕到前门,见门开着,门口有一张石桌,两张石凳,另一边搭了个简易灶台,并没有燃火。

    “唐先生?”

    江知命唤了一声,并没有人答应,屋中昏暗,也没什么动静,估摸着是没人。他拎着烤鸭与黄酒,顺着门的朝向往前走,想要溜达一圈再回去。

    没走几步,眼前豁然出现一处低洼,再走几步,一个七八丈见方的水塘显在眼底,有一人坐在塘边持竿垂钓。

    “唐先生?”

    江知命又小心翼翼地问。只见那人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招招手,示意江知命过去,正是唐先生。

    江知命过去,坐在他身边,道:

    “唐先生,我是来......”

    “嘘...”

    唐先生仍是示意江知命噤声,而后眯眼盯着漂在水面上的浮漂,江知命见他身旁连个装鱼的网兜也没有,也不知这塘里是否有鱼。

    忽然,浮漂剧烈抖动两下,唐先生赶忙抓紧鱼竿往上提,却没能提起来,只见那浮漂在水面上四处“游动”,过了好一会才缓慢下来,这时唐先生再使劲一提,一条乌黑鲩鱼脱水而出,落在塘边草地上,大口一张一翕,好家伙,这鲩鱼怎么也得有五六斤。

    “妙极,妙极。”

    唐先生兴奋得手舞足蹈,又对江知命道:

    “江兄,你去生火,我把这鱼杀了,咱们吃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