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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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影王获释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 起笔屋)夜鸟惊飞,兽鸣怒吼。残月旭旭,忽明忽暗,星光点点,稀稀寥寥。

    辕山,戒备比任何一个组织都要森严,自山脚至山腰,山腰再至山顶,机关一处险于一处。山上除了机关重重,随时随地埋伏着武功高绝之人。一般人若进入其势力范围,根本行不到几步,便已命葬黄泉。

    是夜,残月高悬,整个辕山却陷入前所未有的宁静,便是鸟兽也渐渐没了声音。

    忽闻一道优美的琴弦之音传出,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琴声若虚若实,似幻似魅,亦悲亦愁,令人听了隐隐感伤欲泪下。循声寻去,于山腰一处不是很明显的小亭中,一名美貌紫衣女子,亭亭而坐,一双玉手正轻柔的佛弄石桌上一把九弦古琴,发出声声魂牵梦萦的琴声。古琴一旁放置一把短剑,打造精致,千载难遇。

    在这深夜,无人听她弹琴,无人与她共度良宵,却也不是良宵。是的,她正在等一个人,一个有本事,一个能解救她的人。

    月光透过林间枝叶缝隙,映在地面,星光闪烁,更显得死一般的恐怖。

    蓦地,琴声嘎然而止,世间再度宁静,较之先前更显得寂静。

    一个人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厅内,便站在弹琴人对面,月光掠过,显现出来人面容,竟是雷真照。弹琴人微微一愣,一把抓起短剑,站起身来,她等的就是这个人。

    二人低声细语:雷真照道:“一芝,一切都准备好了么?”

    朱一芝道:“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行动?”

    雷真照道:“山下已有人接应,我们现在就行动,你一切小心。”

    朱一芝点点头,出了亭子,朝背面走去。雷真照则暗中跟随,以他的武功,常人绝难发现。

    朱一芝走了大约十来丈,来到一个由两名手提大刀的大汉看守仅仅三四尺高的铁门前,铁门紧闭且加了锁,显得甚是谨慎。

    见朱一芝过来,一人问道:“朱小姐,大半夜的,你跑这来做什么?”

    朱一芝在辕山住了将近十年,只因雷星门少门主金云对她青睐有加,她才能在辕山上出入自由,唯独不能下山,除非得到金云允许。虽如此,她从未让金云碰她一下,而这向来心狠手辣的金云,却也真的没强迫她,金云要她自愿下嫁,然而十年过去,金云依旧做不到。

    对眼前看守之人,朱一芝再熟悉不过,微微一笑,道:“少门主让我到地下室一趟!”

    另一大汉眉头微皱,沉声道:“可有证明?”

    朱一芝出示了一块黑色令牌,在他们眼前迅速一晃,便又收了回去。而两名大汉一见令牌,连忙赔笑,急忙开锁,推开铁门,嬉笑道:“小的不知,有所怠慢,还望姑娘海涵!”

    铁门内漆黑一片,一股浓厚刺鼻的气味从铁门下传出。

    “我也不与你们计较,我进去了,把好门口,不可让任何人进来。否则,小心你们的狗命!”由于铁门仅有三四尺高,朱一芝只有躬身入内。

    两名大汉连忙道:“是,是,小的知道!”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微风吹来,树枝摇动,树影晃动,其中一道阴影掠过铁门,瞬间消失。这种现象常见,两名看守的大汉不以为然,眼见朱一芝入内,便轻轻拉上铁门,并不上锁,便又站好来。

    可铁门万万没想到,那阴影不是何物,正是雷真照飞身入内时,出现的阴影,只因速度太快,人动无声。

    却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一阵吵闹声乍响,雷星门的头头都聚在了一起,给了朱一芝等待十年的好机会。

    自此上去三四十丈,一处类似古城堡的偌大房屋,烛火通明,屋内数十人,莺歌燕语,花天酒地。屋内宽敞,正中央有一张圆桌和一张华丽的大床,桌旁坐着四个人,皆双手环抱两名美女,尚有十数名美丽女子舞出优美动人的舞姿,**为乐。

    那四人当中,有三人见过,分别是雷星门少门主金云、保右使者西伯肖以及四大杀手之一怿善剑,均是张嘴淫笑,不时摸摸这个,亲亲那个,偶尔端起酒杯,显是有了些许醉意。另一人约摸三四十岁,表情始终冷漠,面无表情,只看着美女跳舞,在他眼中,似乎其他人不复存在。

    他们豪华、奢侈的生活,金钱的来源都是他们手下四处烧杀掠夺而来,百姓的血汗钱,百姓的痛苦,成就了他们如今的淫乐生活。

    与此同时,地下室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朱一芝下到地牢,此处火把无数,明如白昼,可以清楚的看到通道两旁地牢中关满了人,个个瘦如干柴,伤痕累累,残肢断臂更是常见,有的昏死过去,有的则紧紧盯着她,哀求与无奈,看了让人心寒。但有些人看着她的眼神,空洞无神,似乎已经麻木了。这一段路程,没碰到一个看守的人,但朱一芝却似乎走过了有生以来最久最远的路程。

    行了半刻,朱一芝来到另一道石门前,在石门上有节奏的轻轻敲击,三二四八四,石门缓缓启动开来,露出丝丝灯光。朱一芝迈步踏进,耳中随之传来喧闹之声。里面有五名看守人员,正在吃喝玩乐,酒意正浓,看见朱一芝忽然出现,其中一人眯着双眼,带着朦胧酒意,嘻嘻笑道:“哟,朱小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来,干杯!”那人说完,也为过多理会朱一芝,便饮下一杯酒,又转头继续与同伴吆喝着。

    又有一人摇晃着步子来到朱一芝跟前,醉意醺醺地道:“朱、朱小姐,来,来这里干、干什么来了?”

    这五人都喝得大醉,其中一人更是断了一条手臂,一双眼睛却盯着朱一芝瞧,双目闪烁,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朱一芝眼光一扫几人,露出一脸迷人笑容,轻声道:“送你们上西天!”

    五人酒意正浓,先是一笑,后又一愣,这才发觉不对,但当他们醒悟过来,想要抽刀之时,已是晚矣。四人相继无声倒下,朱一芝忽而小声叫道:“雷大哥,莫杀他!”

    原来,雷真照尾随朱一芝进来,放倒四人之后,便要去挑了那断臂之人,朱一芝见那人怪可怜的,便出声阻止。

    雷真照出手点了那人昏睡穴,点倒了那人,转身对朱一芝道:“快找钥匙!”

    二人分别在五人身上以及四处找寻钥匙。而这石壁后面,正是囚困余人清四人的囚室,仍燃着一支微弱烛火,明灭不定,愣是顽强的照亮着整个囚室。

    仇天乔耳中一动,隐隐听闻石壁外动静,心中大喜,道:“师父,看来是二师兄和一芝来救我们了。”

    谁料三老竟无一人出声,依旧盘踞而坐,脸色沉静,似乎未闻仇天乔的话语。

    仇天乔心中一急,过去摇了摇余人清肩膀,急声道:“师父,你们这是什么了?就快能出去了,难道你们不高兴吗?”

    余人清微微抬头,露出一缕浅笑,语气沉重的道:“乔儿,为师三人在此囚困了十多年,早已习惯黑暗,只怕出到外面强光照射,会有所不适……”

    仇天乔心中大急,叫道:“师父,您怎能这么说呢?”

    朱真露出凝重的表情,微微叹息道:“不是我们不想出去,即便现在打开了牢门,我们三人仍然无法出去。乔儿,你已练成了你们鹤立门的绝学,鹤家绝命剑法,又得灿兄传与百毒不侵神功,如今功力大增,武功已不在我们之下,甚至远远超越了我们。待你出去,与一芝合练干壬合一,武林今后的安危就全系在你们身上了。”

    “不!”仇天乔眼中闪烁泪水,几乎要叫起来,“你们为什么不出去?其中定有原因。师父,你告诉徒儿好吗?”

    余人清看看他,一脸绝望,却不言语,竟微微叹息着阖上了双眼。

    仇天乔又来到朱真面前,半蹲半跪,哀求道:“朱老前辈,您就告诉乔儿吧!”

    朱真也是深山叹息,仍是无语。

    仇天乔只好又来到药王面前,道:“灿老前辈,就算你们不能跟乔儿出去,乔儿只想知道原因,难道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乔儿吗?”

    望着仇天乔那忧愁的脸,灿若终于不忍心,叹道:“乔儿,我们也想出去,只因身不由己,即便石门开启,我们也走不了。”

    忽闻外面朱一芝兴奋的声音传来:“找到了,找到了!”接着,就是钥匙插入石孔发出的嘎嘎之声,显然石门就要开启了。

    仇天乔惊道:“这是为什么?”

    灿若摇摇头,道:“我们早已中了金云一种奇毒,此毒空前绝后,闻所未闻,见不得强光。只要被强光一照,我们便会全身血液沸腾,焚烧而死……所以,我们除了呆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

    仇天乔又是一惊,这世上竟有如此恶毒之毒,难道比之断肠寸草还要难解?不由问道:“灿老前辈,您可是药王,怎会解不了此毒。再说,您不是已练成百毒不侵神功,又怎么会中毒?”

    灿若脸色一沉,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当年我被金云施计,点我周身数大穴位,令我运功不得,百毒不侵神功发挥不了作用,才栽在贼人手中……”

    仇天乔似乎明白,又很是迷糊,他好像明白,又好像有很多疑问,他究竟明白了什么,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一时之间,囚室之内陷入沉默。

    嘎嘎之声响起,四人对面石壁上,悠然石门大开。

    朱一芝高兴得就朝里面跑来,可刚踏出几步,她似乎被什么东西推了回来,直直后退十步才站稳。

    朱一芝眼中一红,急道:“爹!”

    朱真见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不禁站起身来,走出几步,便已老泪纵横,叫道:“女儿,这么多年,你可还好?”

    朱一芝眼中含着泪水,喃喃道:“好,好……”

    “我明白了,这里设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雷真照脸色一变,朝四周查看一番,最后在一个火把台下轻轻转动火把。顿时,屏障悠然消失。雷真照原本便想放手,但却忽然发觉他放不开手,只要他一放手,屏障又会出现,他只得按住铁台,道:“快,快走!”

    朱一芝扑到朱真怀中,压积了十多年的相思,泪水终于狂涌而下。

    可是,时间容不得他们多停留,诉说心中相思之苦。现实,总是残酷的。

    余人清与灿若也纷纷站了起来,只是深情的看着三个晚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只是默默的看着仇天乔拉着哭泣舍不得离去的朱一芝离去,雷真照松开铁台,屏障再次出现,石门也渐渐关上。一道石门,一面石壁,再度将师徒、父女几人隔阻开来,或许便是永久。三老互相望了一眼,似愁非愁,似笑非笑,又坐回石榻上,阖目凝坐。

    仇天乔、朱一芝、雷真照三人出得囚室,来到外面的铁门前。朱一芝渐渐稳定心神,拭去眼角的泪水,首先拉开铁门走了出去。两名看守的大汉见她回来,嬉皮笑脸的向她问好。

    朱一芝低声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嗯?”两名大汉微微一愣,大是不解,互相对望,许久找不到答案。

    倏地,两名大汉的脸凝固了,雷真照与仇天乔一人一个将他们推打进了铁门里黑暗处,二人又随手锁上铁门,之后朱一芝领着二人朝左侧奔去,闪进暗处,朝山脚行去。

    朱一芝在辕山十多年,也相当被囚于辕山,只是她比一般人幸运,被金云看上,不用暗无天日,全无自由,她可以在山上自由行走,除了某些隐秘之所。但十年来,对于这里的机关、埋伏,她自然摸得清清楚楚,下山路上,躲过无数暗哨,愣是没被人发现。

    不多时,三人已是到了山脚之下。三人拐进一处小道,小道旁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后面一人慢慢行走,双手却摇晃得厉害,似乎很着急的样子;车把上坐着一个赶马的,双手正紧握马绳,一副便要拍马前行的样子,却一直不赶马,也好像很着急。

    雷真照对仇天乔二人说道:“你们什么都不要管,之后上马车,去到一处幽静无人之处,专心修炼干壬合一。待你们练成之日,再回来铲平雷星门不迟。”

    仇天乔刚才也听雷真照提起召唤仙鹤之事,也知道鹤立令牌的用途,便将鹤立令牌递给雷真照,道:“二师兄,赶紧去找三师兄,请出仙鹤!”

    雷真照一怔,道:“好,你们一路小心!”

    仇天乔和朱一芝朝马车轻纵跳跃两次,便来到马车前,却是大为吃惊,马车旁的两人却是吴氏兄弟。吴卫天坐在马车上,吴关木则在车后关注。

    眼见二人到来,吴关木走了过来,急促地道:“四师兄,你总算来了,上车吧!”

    仇天乔与朱一芝上了马车,吴卫天伸手拉起吴关木坐到一旁,便挥鞭赶马奔去。这马车乃由两匹骏马拉着,一鞭下去,脚下生风,便如闪电般激射而出,在黑暗中迅速远去,最后消失在远方黑暗处。

    雷真照凝望片刻,闪身而去,刚行出一里路,便又停了下来,略略一怔,脸色忽然变得黯然,轻声说道:“是哪路朋友,何不现身一叙?”

    话音刚落,倏地闪出一条人影,来人一身便装,头戴一尖顶竹帽,帽子略低,遮住了鼻子以上部分,只能望见一张黝黑的嘴唇。在帽子下面可以看到那人一头散发,披肩而过,而半边脸也为头发所掩盖,但是,可以肯定,帽子下一定是一张冷酷无情的脸,因为那人隐隐散发着一股阴寒之气,还有浓厚的杀气。那人手握一把三尺冷鞘大刀,刀尚未出鞘,已是散发出极重杀气,数丈之内,常人均是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