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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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夏去秋来

    余不通与齐三公子逃离资逐城后,为了避免被追兵寻到,绕开官道商道,专走丛林老林无路之路,同时不是径直地往精佢国北边边境而去,而是曲折蛇形路线,尽量躲开城镇乡村。甚至吃食住宿都是捕捉野鸡野兔为食,燃柴火而居。



    一日两人路经一座被当地人称作为竹山的山丘时,遇到了两位农妇,余不通笑容满面地上去询问了附近是否有能够留宿的破庙破屋,一位妇人瞧着孩子乖巧可爱,提议说可以去她家暂住一晚,余不通看了看远处的齐三公子微微摇头,便失落地拒绝了此事。妇人仿佛也心知肚明,人在他乡都得留个心眼,于是便给他们说着山顶确有一处破道观可以遮风挡雨,只是年久失修,住起来不是很舒适。余不通听后,长舒一口气,连连鞠躬道谢,接着与两位老妇作别,而后跑向了齐三公子方向。两位妇人看着跑远的小娃,相视一笑,便继续下山而去,路上不时猜测刚刚的乖巧小娃去那破道观会可能遇到的趣事,引得笑声不断。



    余不通两人看着天色不晚,又想到此山并不算高,只算是个山丘,于是就顺着不算笔直的青石路上山而去。寻了有半个时辰,两人才在一处被众多竹子遮掩的深处,找到了那间破道观,但与其说是道观,不如说就是间破旧屋子。进去一瞧,余不通表情瞬间凝固,此处的条件比起杭楼城那间破庙还不如,但此时已经无法再去找另外的住处。



    齐三公子打开背后的行李,将多余的衣物铺在了地上,也只能搭成一个小床位,于是让余不通睡在衣物上,自己睡在一旁便可。



    两人早早就睡去,毕竟明日天未亮就要赶路。夜深时,齐三公子发觉身旁有异响,猛然惊醒,迅速起身将匕首对准声源处。此时虽无火烛,但却可瞧见几步之遥处有一双发着绿光的小点,两者就这样对峙不动。待到齐三公子眼睛慢慢熟悉了此时环境,才隐隐约约看清在他对面的是一只犬状生物,嘴里似乎叼着一块包裹。



    齐三公子于此才放下心来,将持匕之手放下,那只生物瞧见威胁消除,急忙转身跑出屋外,嘴里的那个包裹也被死死咬着而被带走。



    看着生物离去,齐三公子重新平躺在地,准备入睡,可翻来覆去,如何都难以入眠,便起身出屋,靠在一根翠竹旁,看着星辰满布的夜空,想着她。



    不一会,突然从竹林中传来嗷嗷嗷的声音,齐三公子向那处看去,发现那双散发绿光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齐三公子笑了笑,蹲下身,双手展开,向那生物表示友好。看着这般姿势,那名刚刚受惊的生物踌躇了几步,才从竹林间慢慢走出来。



    月花好,云竹茂,风缥缈,银发耀。虽过去有所耳闻,但齐三公子却是第一次看见白狐,觉得世间都说‘狐狸乃媚,青狐为最’此言不假,任何人瞧见都会对此怜爱。



    那只白狐小心翼翼走到齐三公子面前,翘起脑袋望着齐三公子的脸庞,不时歪歪头。四目对视许久,白狐默默返身回竹林,从中叼出了一颗透明的小石,放在齐三公子脚前,之后快速窜进了竹林中不再出现。



    齐三公子拿起那颗石头放在月光下看了看,石头中仿佛有青光流动,觉得应是可贵之物,便放入怀中,接着又在原地等了等,确定那只白狐不会再出现,有点惋惜,便回到道观去了。



    第二日太阳还没升起,等着余不通嚷完丢了一包干粮的抱怨,随后便与齐三公子启程继续赶路而去。就在两人下山不久,此时从山顶的一片竹林间走出了一只白狐,目光一直盯着正在下坡的齐三公子背影,眼眸有微弱泪光流动。



    余不通两人又赶路了几日,在一处偏僻地方,就地升起篝火,准备在此过夜。哪知有不少怪事发生,明明还烧得正旺的柴火,竟然转眼便已然熄灭。明明寂静的林间,却不时有孩童嬉戏的玩闹声。明明已经烤好的熟肉,一个回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齐三公子深知大事不妙,连忙收拾好行李,扛起余不通便往丛林外跑去,却发现不管怎么奔跑,都会回到原先生火的地方,齐三公子知道自己遇到了鬼打墙。



    于是他干脆就地盘坐,将余不通护在怀中,微微闭着眼睛,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虽然齐三公子自己不曾信佛,但人在危难关头也总得做点事以求心安。



    奇怪之处在于,虽然明明感知有异常灵气不断靠近,但总在齐三公子周身一寸范围内便被阻挡。齐三公子感觉默念佛号还是有了用处,甚至在内心想着日后需得去庙寺拜佛感恩。只是他并没感知到在自己怀中的那颗透明小石散发着微弱绿光,一夜不曾停歇。



    就此盘坐一夜,天色微亮,发觉周身异常灵气消散,齐三公子缓缓睁开眼睛,急忙带着余不通离开了此处诡异之地。



    不知一口气跑了多少里路,齐三公子才缓下了步伐,大口喘着气,将余不通放了下来。余不通给齐三公子拍着背,内心有点哀怨,一是埋怨木桃枝不在此处,害得他们遭受此罪,二是埋怨自己没有木桃枝的本事,让青山哥如此受累。



    不知不觉,余不通渐渐有点知道求人不如求己这意思,只是不知这意思如何表达而已。



    余不通二人就这般躲躲掩掩,迂迂绕绕,慢慢靠近精佢国北边边界。途中既帮助过不幸落入地洞陷阱的猎人,抵不过盛情,被邀到家中做客;也与进京赶考的两三个书生在一间破庙分食干粮,共赏诗词;还同一行好心的商队赶路,倾听商人的异怪见闻,共饮烈酒,大笑称奇。不知不觉,两人从烈日炎炎的夏季,走到了绿叶渐黄的秋季。



    这日,齐三公子与余不通要翻越一群山岭,心想将这群山翻过,再走上几日,便应该能看见精佢国边疆了。哪知世间好事多磨,刚翻过一座山,来到另外一座的山腰处,便遇到了土匪打劫。



    “此树是我栽,此地是我……”这群身穿黑衣,面带黑罩的人群中,领队之人正欲将这江湖中惯用的台词说出,哪知齐三公子根本不给机会,一个冲刺,便向着这群土匪而来,手中匕首寒光咧咧。



    领头那人见遇上硬茬,紧闭眼睛,双手抱头蹲下,大喊道:“野大哥,快来救命!”



    话音刚落,一人影从天而降,双手展开,右手持剑,随着周身有落叶一起飘落,有点意气。站在远处的余不通两眼发光,兴奋溢于言表,说了句:“商队爷爷说的大侠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那名姓野男子一剑腰揽匕首侧翼,臂膀使力,改变匕首路经,一招便阻挠了气势澎湃的齐三公子。后者见首招被破,心有不甘,在身形与男子擦肩而过之时,一脚递出,直踹男子腹部,男子将剑往身前一横,挡住此击,且借助齐三公子脚力,向后弹去,欲拉开距离。齐三公子眼神狠厉,腰身用劲,脚步一蹬,一个回转,直追倒飞的男子而去,匕首往其心间而刺。大概因为自己一让再让,对手却依然得理不饶人,男子也有了点火气,持剑蓄力,准备一击求胜。



    一阵风吹而过,男子将剑横在齐三公子颈脖处,齐三公子的匕首也抵住了男子心口。



    男子身后的那群黑衣土匪目瞪口呆,领头之人:“且……且慢!少侠息怒,是我等有眼不识珠,还请快放下兵器,我们应该化干戈为玉帛!”



    齐三公子狠狠的盯住面前男子,许久,慢慢放下手臂,男子瞧见齐三公子杀气已无,也收回了长剑。齐三公子转身走向余不通放下,说了句:“是我输了。”



    原来在齐三公子手中匕首还未抵住男子心口时,男子长剑就已经有将其斩首的机会了,至于现在看得像是平局,不过是男子在等待后者停手没有发力罢了。



    “兄台留步,在下休野,敢问兄台何姓?”男子名为休野,此时对着齐三公子的背影问道:“兄台这一身杀气,不经历真正的厮杀,是很难得的,不知兄台是否参军过?”



    此时余不通看到已经无事,便抱着一大堆行李跑向了齐三公子,后者慢慢蹲下,摸了摸余不通的头,微笑着说没事了,仿佛并未听到身后休野的提问。



    “你这厮怎么如此不给面子!你可知野大哥是何人?”刚刚抱头蹲地之人看见那位莽夫实力并没有休野高,便有了底气。



    “锅铲,不得如此无礼,那人可不是鲁莽之人,但也不可说你如何惹恼他,你都能全身而退。”休野笑容满面的看着那边的青年和孩童:“那人应该是因为身边有位娃娃,所以根本不给你们以此威胁他的机会,先下手为强罢了。”



    锅铲听后眼睛瞪得贼大,不肯相信这位莽夫能在自己话还没说几字,就已经做出了最佳判断。



    休野慢慢走向余不通两人处,齐三公子斜眼看着休野,随时准备暴动。



    “兄台,你还未回答我问题呢。”休野轻轻说道,但看着又有杀气隐约浮现,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罢了罢了,不回答也罢了,其实我就是想来请兄台去我寨上喝杯酒,难得遇见如此佩服之人,请谅休野忍不住想与兄台畅饮几杯。”



    接着转念一想,大概觉得有点不对,休野又慢慢说道:“兄台别误会了,我绝无要羊入虎口之意,虽然我们是土匪为生,但从来都不会草菅人命,如果实在不给,我们也只是打晕人强夺而已。”



    “那你们这样就对了?”齐三公子冷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