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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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纸冤情源燕青

    再过几日便是小暑,烈阳愈发毒辣。



    资逐城内相较于周边地方,物资较为宽松。不仅可以看到有孩童坐在街边吃着瓜果解暑,还可以瞧见有些人家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堆冰块放入屋中。家里面实在是拿不出闲钱的,也可以举家去河旁吹风泳水。



    这日一大早,齐三公子便说要单独去寻老友叙旧,与木桃枝等人暂时分开。翠翠看着齐三公子出了门,便急忙说道要去逛一逛传说中的资逐城,匆匆溜了出去。结果就只剩下余不通和木桃枝一老一小在客栈房间里面大眼瞪小眼,本来木桃枝也时有要挑逗余不通,打发打发时间的意思,可余不通拒不说话,在那专心扎马步练拳,毕竟在木桃枝那里吃亏太多,也懂得如何抗拒了。



    待到晌午,木桃枝觉得这样坐着一天也不是办法,便说着带余不通去吃顿好的。余不通听着两眼发光,但又皱起眉头,寻思着这顿饭会不会又有什么苛刻的条件,比如今日扎马步和打拳的时间翻倍之类。



    “木老头,你先说好你这顿饭是要我干什么事?”余不通把脸凑近木桃枝,盯着其眼睛问道。



    “呵,老夫就想请你吃顿饭,当初不是说好欠你一顿的吗?怎么,你不想吃了?不吃便罢了,也给老夫省了些银子。”木桃枝笑嘻嘻说道,然后将手一背,准备再上床睡个午觉。余不通看着不像是说谎,连忙起身把木桃枝拉住:“木老头,哦,不对,老神仙,走呗,我们去吃好的,神仙的话肯定作数撒,怎么会平白无故欺负我们这些纯洁善良的娃娃嘞!”



    木桃枝慢慢转过身来,看着余不通容貌平常的脸上,那两颗睁得大大的眼睛,整体而言实在丑得有一些难看,噗呲一声,笑骂道:“也确实算是老夫倒霉,摊上你了这么个见饭眼开的墙头草,罢了,随老夫出去走走瞧瞧。”



    资逐城南边的一条街道上,便有一老一小,逛遍了整条街的馆子,随后找了家价格最为便宜的落座。吃饱喝足后,老人又开始死皮赖脸的杀价,小孩也在一旁用着幼稚的理由威胁,店家掌柜差点把这一老一小给拖到衙门,最后老人见事不妙,才极为艰难得摸出了一块碎银扔给了掌柜,气吁吁的拉着小孩出门而去,丝毫没在意周围食客异样的眼光。



    天气实在过分炎热,吃完饭回客栈的路上,木桃枝便突然改了主意,带着余不通跑到资逐城南边的一条河边纳凉。看到河中已有不少人在泳水,于是余不通洒洒脱脱地跑了过去,快速地脱下衣物,一跳便扎进水中,不一会水面冒起气泡,小脑袋便钻出水面,笑嘻嘻的看着岸上的木桃枝:“木老头,快点下来撒,很凉快嘞!”



    木桃枝此时就地坐了下来,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又习惯地抠起脚来:“老夫可没你那么猴急,坐在这里吹风就可,你也别游得太远,到时老夫给你收尸都嫌麻烦。”



    余不通翻了个白眼:“现在还跟我矫情嗦,不来就不来,也不至于咒我这个无辜的娃娃撒!”



    木桃枝呸了一声:“心静自然凉,罢了罢了,说了也白说,你个没读过书的懂个锤子!”



    “哼!读过书了不起啊?回去我就让青山哥教我。”余不通对木桃枝做了个鬼脸,便又潜入了水下。



    齐三公子在离开客栈后,便一路径直地走往绢子街方向。



    快要到达绢子街时,才发现朝廷已经派兵将这条街把守起来,不让人靠近。于是齐三公子改了主意,往着城东方向而去,当初与他在战场上一同出生入死的袍泽便住在那。前不久他来资逐城娶亲时,那位袍泽还招待了他一番,甚至临走时百里相送。



    齐三公子此行找那人的目的,一是为了来看望看望旧友,二是打听这次绢子街事件的具体消息,三是准备讨要一份精佢国的通关文牒。



    在资逐城城东的通达街,郑府大门外,来了一位身穿麻布衣服,头发略微遮掩着面容的人。此人用门环敲了几下铺首,稍等片刻后,便有位少年将门打开。



    “小雨,多日不见,你快去请下你家老爷,说齐青有急事找他。”齐三公子看到开门的熟悉面孔,略微放心道。



    小雨眨了眨眼,熟练地顺承了几句,便将齐三公子请进了府苑大厅,随后自己到后院请老爷去了。



    齐三公子在大厅喝了几口茶,便有一身穿淡绿长袍的男子匆忙赶来。



    “郑兄,别来无恙。”齐三公子看见人来,起身作辑道。



    此时那位名为郑紫北,被齐三公子称为郑兄的男子,一脸哀愁,进大厅时对众人说了句:“此人你们谁都没见过,若是有人传出点风声,别怪老爷不近人情!”接着手一挥,大厅之人都退了出去。待人都走完,郑紫北急忙跑过来握住了齐三公子的手:“齐兄,紫北等你许久了,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我还派人去探查过你的情况,哪知这么多天都杳无音信,紫北还以为齐兄已经……已经遇难了。”



    说着,郑紫北已经潸然泪下:“紫北就你一个真兄弟,这几月,你可是把紫北痛心坏了。齐兄,你也别太伤心,家没了,但你还有我这个兄弟啊!有我紫北一口吃的,那谁也不能把你饿着了。齐兄快随我去后院,已经为你摆上酒席,今日我们哥俩一醉方休!”



    齐三公子此时眼睛也已经湿润,看着郑紫北,手拍了拍其肩:“是,郑兄也是我齐青这辈子的好兄弟!走,今日我们一醉方休!”随后跟着郑紫北去了后院。



    后院已经被郑紫北清场,此时就齐三公子与郑紫北两人在此痛饮,期间齐三公子还问了绢子街的事情,郑紫北一五一十,将自己所知全都讲了出来。据朝廷的调查,那晚凶手至少有两人,其中一人至少为修神者的逢春境上段,一人至少为锻体者的累骨境中段。至于原因。是因为尽管绢子街每家都供奉着有修炼之人,但根据尸体情况来看,双方实力依然悬殊巨大,而且凶手不仅境界高,经验还极为老道。同时大部分人的伤口都是被凝聚的沙石刺穿或是被大斧类的武器砍死,所以才能得此结论。但后来又在部分尸体上出现了匕首状的刺伤,伤口六寸深,两寸宽。依朝廷验尸之人来看,是那位修神者防身时所造成的。



    在齐三公子听到有匕首状刺伤时,内心一惊。



    “如若我记得不错,齐兄那两把鸳鸯匕首的刀刃长宽与那凶手所用是同一规格吧。”郑紫北突然调侃道。齐三公子微微点头,一口酒闷下:“郑兄,实不相瞒,此次找你,其实是齐青有事相求。”



    “兄弟之间何事为求?这就见外了,齐兄但说无妨。”郑紫北拍了下桌子,表示不满齐三公子的见外之言。



    “请郑兄帮齐青要来一份通关文牒,郑兄也知道齐青此时乃是通缉之人,在精佢国恐怕已经无法多待。”齐三公子叹了口气说道。



    “哎!想当年你我同为精佢效力,拼死卫国。何曾想到齐兄此时竟然被一纸诬陷之言便不得不背井离乡。”



    齐三公子此时有点疑惑,便问道:“郑兄何出此言?”



    郑紫北脸色已经开始泛红:“齐兄,紫北也不瞒你,我前行阵子借着我岳父的那层权力查整了一番你家的那门案件,本想是为你家翻供,哪怕已经为时已晚,可好歹还能为你齐家洗白冤屈。但谁知这一纸状令,是来自那燕青朝廷的,这我们小小的精佢国,又哪敢多言?”



    “燕青国?”齐三公子听得云里雾里,叹了口气,已经涉及到帝王之国的层面之事,他这种家族弃子,又怎么能涉及到。



    饭席完毕,天色已经暗黑,郑紫北原意是让齐三公子在府上住一晚,等到明日晌午,便可以交付给他一份以假乱真的通关文牒。可齐三公子以有事为拒,与郑紫北约定明日晌午再来找他取要通关文牒,说罢之后便出郑府而走,往绢子街方向而行。



    在同日上午,翠翠出了客栈后,原意是想跟着齐三公子一同而行,可哪知跟了一条街后,往人群中一瞧,却发现齐三公子几个呼吸间便不见了人影,可此时又不便马上回到客栈里去。于是翠翠准备就随处逛逛,长到这么大,她除了出生的那个村庄,还没去过其它地方。跟着木桃枝几人赶路时,又因为物资紧张,时间紧迫,都没能好好瞧一瞧这些大城的风光,因此此时她在这些一个个街头慢慢闲逛,看一看那个人堆中的技艺表演,瞧一瞧花白老人吹糖人的手艺,只可惜此时她身无分文,要不就买上两个糖人,一个给自己,一个送给齐三公子。于是她暗自做下决定,等以后有钱了,便去买上两个糖人,齐三公子和她各一个,或许还可以一起牵着手,想到这,翠翠脸色又开始红润。



    正走在大街上,一个不小心,翠翠与一个老人相撞,那人羽扇纶巾,有仙人般的模样。这位老人正欲发火,而当看见正在一直向自己鞠躬道歉的翠翠,眯虚其眼,呢喃道:“飞蛾已遇星火,当入不入之时,便有缘可劫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