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支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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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催眠

    所谓的人间仙境,无非就是上了档次的洗浴中心。

    我来了个全套按摩,肌肉一放松,有些困了,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张浩抱着一位漂亮姑娘,笑嘻嘻地进了房间,不用说也知道干嘛去了。

    至于朱鸿宇,一开始我还担心张浩走后,他见我睡着图谋不轨。

    谁知道是我多想了,人家也是个爷们,有正常生理需求。

    只不过他说这里的妞不够档次,打电话喊来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个头比他还高。

    这算自带酒水吗?对此,我只能说一句,人才。

    这一觉睡得香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的骨头架子酥地快要散架了。

    拿过电话一瞅,是老马打来的,我接通了。

    老马:“喂,君子,你人呢,怎么不在家?”

    我打了个哈气:“哦,我在人间仙境。”

    “人间仙境!”老马惊讶地叫道,“你怎么跑哪儿去了?那地方一趟可不少钱,怎么没叫上兄弟我啊!”

    我:“你刚被你家老子保出来关禁闭,我总不能跑到你家敲门说,叔,我要跟马帅去人间仙境。要是您也有这个乐子,咱们组团去。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再好不过了!”

    老马听我这么一说:“也是,不过还是可惜了。记得鸿运楼那顿改成人间仙境啊!你得补偿我,我昨晚被我家老子抽得老惨了。”

    我:“行行行,到底找我什么事儿?”

    老马:“差点把正事忘了,你赶紧穿上衣服,我现在就过来。”

    上了车,老马在我身上用鼻子来回嗅。

    我用手推开他的脑袋:“你属猪的吧,蹭我一身鼻涕。”

    “咦,你别说,真香啊!”老马奸笑连连:“看你这精神头,昨晚估计没少折腾吧。”

    “我昨晚按摩完,就睡着了,什么也没干!”

    老马一脸不屑地说:“得了吧,咱都是成年人了,年少时的谎言已经不适合现在了!”

    我见他没完没了,投降道:“得得得,你猜对了,我服了好吧。现在跟我说,这是要干嘛去?”

    老马洋洋自得地说:“这就对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待会儿你就知道咱们到哪儿去!”

    车停好后,老马拽着我走进一栋写字楼。

    进了电梯,我好奇地问他:“你今天神神秘秘地,到底怎么回事?”

    老马拍着我的肩膀,愧疚地说:“兄弟我昨晚百度了下强迫症,一直看到半夜两点,实在是吓得看不下去了才睡的。你受苦了!”

    我立马明白老马带我今天来的目的,立马就按电梯按钮。

    老马用身体挡住所有按钮,不解道:“君子,你干什么?”

    我由衷感激道:“老马,我知道你是好心的,但我知道我的情况,白花钱没用!”

    老马劝道:“不是,我好不容易预约上,人家可是正儿八经地心理咨询师。你上去哪怕走个过场,给个面子行吗?”

    我犹豫了很久,不想让老马太失望,答应道:“好吧!”

    老马兴奋地一拍大手:“得嘞!”

    我:“老马,你整天和我在一起,不上课吗?”老马是前年考上研究生的,他备考的时候根本没告诉我,直到收到录取通知书,才跟我报了喜讯。

    我当时极为震惊,毕竟老马可是大学旷课四年的问题生,是什么让他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回来得知他有了女朋友,两人都是那个学校的研究生,只不过他女朋友高一年级。

    看来,能让一个男人洗头革面的,就是遇见一个让自己动心的女人。

    老马:“我都快毕业了,最近两天学校要我们下乡支教。”

    我笑道:“可以啊,都开始误人子弟了!”

    老马故装严肃:“注意你的言行,不要影响其他同学的进步!”

    我乐得不行,这货学得是我们高中的语文老师。当时我和老马是班里的捣蛋鬼,语文老师对我们苦口婆心劝教无果后,便失去了耐心,经常告诫我们这句话。

    电梯门打开后,我们来到老马预约的心理诊所。

    一个年轻的女孩正趴在桌子上写东西,头上的马尾随着她的目光移动,不断左右摇摆,在阳光的照耀下勾勒出一圈浅浅地金边,充满了朝气和活力。

    女孩见有人进来,放下了笔:“请问有预约吗?”

    老马坏笑道:“约了,昨晚就约了!”

    女孩俏脸羞红,指着老马突然惊喜道:“你就是那个强迫症患者!”

    “是我!”我的脸冷了下来。

    她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抱歉道:“不好意思,咨询师刚出去了,你们先坐吧,她很快就回来。”

    她给我和老马沏完茶,老马喝了一口,烫得受不了,对一旁傻站的女孩说:“不要客气,你也坐嘛,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甜甜地笑道:“白毅。”

    白毅手里拿着笔和本子,一直看着我,眼神中充满莫名的希冀。

    我皱了皱眉:“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白毅鼓足勇气,真诚地请求道:“我能先和你先聊聊吗?”

    我品了口茶,抬起眼皮,冷笑道:“你还是实习生吧?”

    她涨红着脸,一时不知所措。

    老马见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人家小姑娘也是一片好意。”又朝白毅说:“别生气,这家伙最近心情不好。”

    白毅恢复浅笑的样子,露出两个小酒窝:“没关系。”

    过了十来分钟,咨询师回来了。

    白毅跟她说了几句,我被请进一个封闭的小房间。

    咨询师给我一张表,让我先填。

    我粗略地扫了一眼,都是关于强迫症的一些问题。

    比如是否经常怀疑自己忘记锁门,经常假象自己伤害身边地亲人之类的。

    这种表格我在迪拜填了太多,无非就是判断症状的严重性,有没有强迫意识和强迫仪式。

    填完后她仔细看了一遍,又问了我一些生活状态。

    她思索了片刻:“您的思路很清晰,初步判断患有轻微地强迫症,和一些并发症,比如焦虑,臆想。”

    我点点头,她说得都对。

    她建议道:“如果可以的话,先进行催眠疗法。”

    我心想钱都花了,能多做一项就一项。

    我斜躺在床上,她将一颗水晶挂在我的头顶,让我看着它,放松心情,努力让呼吸均匀。

    一束柔和的灯光打在水晶表面,水晶慢慢旋转,折射出五颜六色地光芒。

    她的声音响起,如果森林里的鸟儿歌唱般悠扬飞舞:“现在你专心仔细听我说的话,心里不去想其他任何事情。看着水晶,想象它是一片海洋,自己正躺在大海上面,沐浴着阳光……你累了的话,可以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

    几分钟过去了,我还睁着眼睛,没有一丝困意。我开始变得不耐烦,觉得挺搞笑,甚至可以说荒唐。

    正犹豫是不是要离开时,突然眼前光芒暴增,我的视野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了,就好像自己进入了一片空白的世界。

    突然,一堵墙从天而降,笔直地立在我前方,接着第二堵、第三堵、第四堵也落了下来,围成了一间房子。

    怎么可能?

    这不就是我梦里的那间病房吗!

    我睁大眼睛,惶恐地看见门打开了,里面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快跑!

    我一边狂奔,一边不断抽打自己的脸:“快醒醒,快醒醒啊,该死的!”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根本没有路,我能逃到哪里去!

    一股巨大的吸力牢牢牵扯住我,猛地一拉,我的脚如同踩在棉花上,失去了力量,被拉进了房间。

    门“嘭”地一声关了,我的世界暗了。

    一阵刺啦声,灯亮了,昏暗的灯光让我多少有了些安全感。

    身处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我迟早会疯的。

    还没来得及庆幸,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正是那张病床。

    鬼知道这张床躺过多少死人!

    我挣扎地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在床架,根本无法动弹。

    嘴里还插着氧气管,我连叫都叫不出来。

    怎么办?

    冷静!先冷静下来!

    我脑海飞快思考着各种办法,但一一否定。

    “不要离开我……”

    这时,一个声音从我耳边出现,我转头一看,白色的帷帐后面站着一个黑影,看个头儿应该是个小孩。

    他嘴里不停咕哝着,那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

    最要命的是,他正一步、一步地向我靠近!

    眼睁睁地看着他拉开了帷帐,我却无法阻止。

    我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他,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个梦,是个梦。

    真的是梦吗?

    他在摸我的脸!那真实的触感让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我快受不了了。

    “你他妈的,不要碰我!”

    我咬破舌尖,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变了,那位心理咨询师捂着手,正一脸惊骇地看着我。

    “我醒了,哈哈,它只是个梦,它夺不走我!”

    我歇斯底里地狂笑,眼角有泪滴流了下来,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害怕导致的。

    那颗水晶还在旋转,我一把抓住,扔在地上,走出房间。

    “这就好了!”老马站起来问我。

    我没有说话,脸色阴沉地离开了这里。

    老马赶紧跟着我进了电梯,他询问道:“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好的?”

    我憋了一肚子的火,老马喋喋不休地问我,我失控道:“你他妈的能不能闭嘴,以后别带老子来这种鬼地方,我提前谢谢你了!”

    老马见我冲他发火,先是一怔,朝我喊道:“我这不是为了你,犯得着吗?得,算我好心当成驴肝肺,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爱咋咋的!”

    我们俩一路沉默地来到了停车场,谁也没有理谁。

    “等等,等一下!”

    白毅追了过来,她轻拍着胸口,微微喘着气:“他还好吗?”

    老马转过头,眼角朝天:“你自己问他,我不知道!”

    白毅笑着摇摇头,问我:“能不能留下联系方式?”

    “干嘛?”

    她耐心地解释道:“强迫症患者一般不愿意治疗,轻易地暴露自己。您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想长期跟踪记录,或许……”

    我打断她的话:“把我当实验用的小白鼠一样观察?是不是还要切开我的大脑研究研究,啊!”最后一句,我几乎咆哮般地喊出来。

    她的眼睛开始泛红。

    老马骂道:“你是不是有病?人家就想帮你!”

    “你说对了,我就是有病!精神病!我他妈早受够了,回国前已经自杀了一次!”我第一次说出自杀的事情。

    老马呆住了,他从口袋中抽出一包烟,可怎么都点不着,气得将打火机砸到地上,沮丧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我弟弟也有强迫症。”白毅突然说道。

    我和老马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她平静地注视着我的眼睛:“我真的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帮助你!”她的眼中泛出真挚的泪光。

    老马问道:“你弟弟最后怎么好的?”

    “去年他自杀了,他说怕有一天伤害到家人,从六楼跳了下去。“她仿佛在讲述一件很平常的事,自嘲地笑道,“我是个废物,学了四年心理学,结果还是没能拯救他。”

    我深深叹了口气,惭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

    老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掏出我的手机:“救救我兄弟,好妹妹!”

    路上,老马说:“过几天我下乡支教,你最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我一起去,农村都是树,空气好,环境也不错,也许对您有好处。”

    我有气无力地说:“到时再看吧,我现在不想想那么多。”

    经过市医院的时候,我和老马看见一个老大娘坐在地上大声哭喊:“抓小偷,有人偷走了我老伴的救命钱……”

    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老马喊道:“快看,张建平!”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张建平一身便衣,提着一只饭盒翻过马路栏杆,追逐一辆摩的。

    “这他娘的怎么能追上,咱们去帮帮他!”

    老马心生正义感,猛踩油门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