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雷寺卿
字体: 16 + -

第6章 狂热与少女篇(2)

    在一个两米长半米宽的木盆上架上冰块,冰块上盖一层油纸,油纸上再铺一层毯子,这样的结构就做成了十盐他们家的避暑套装。只要身为司裁的耳东和他的剑没出门,那十盐他们就能天天享受这份凉意。

    现在羊透正侧躺在冰床上喝着热茶,撸着她怀里的猫,看着自己的三个室友像小孩子一样被人审问。

    “你来说吧,厌战~”

    “啥?你们这是哪里来的默契啊!为什么你也开始叫我厌战了?这个梗这么有意思嘛?”,横则钢立刻就从前一秒漫不经心的状态变得紧张起来,偷瞄了眼身边的阿唱。他的脸稍微发红,对自己雇主刚才说的话十分不满。

    “这不是重点,我不是来陪你演恋爱喜剧的~快汇报一下,你们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

    十盐可不想让横则钢去回答,觉得他一定会搞砸的,“你难道没听说过那个临终前终于又见到自己孩子的婆婆吗?可是都传开了呢,为你那个山寨的破寺平添了不少声望。”

    “可这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件事是拜龙的恩赐,本来就是余音寺应得的~”

    “龙只是把婆婆的儿子送过来,安排他们见面,促成这事的可是我们。”

    “随你怎么说,你开心就好~~还有呢?有什么能证明你们在工作的事吗?”,奸商萨依提点起了烟管,看来没准备就此放手。

    “改善了酒馆的生意。”

    “是你自己想喝吧?”

    “给大齐家门客做导游。”

    “他有去祈愿吗?”

    “拯救了很多个农夫的悲惨命运”

    “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吗?”

    “后面两件事你根本就不了解吧?凭什么这么不信任的反问我?”

    “凭经验~凭从你每一次汇报里积攒下来的经验。”

    “经验也是会出错的。”

    “错没错查一下就知道了,你看有这个必要吗?”

    “…”,十盐觉得这次的汇报比以往都要困难一些,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最近确实什么都没干,“我还帮你省下了调查的人力。”

    “幸好我本来就对你没报什么期望~阿唱,你一定有做什么吧~”

    “唔嗯...有些惭愧,也没做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应一个男孩的祈愿,把他开地下赌场的父亲送进了监狱;应一个妻子的祈愿,叫停了她丈夫对工作的执着;应那个绰号叫‘冠军’的人输球之后的祈愿,在他去舔之前,提前把他对手家的厕所打扫的一尘不染;应临近渔村村长的祈愿,击毙了石肤海蜗牛;应某粥铺老板的祈愿,揭发了她竞争对手的下作手段;应某个医生的祈愿,去劝说患者的家属不要放弃;应某果园主的祈愿,给经常来偷盗的六个少年烙上了恐怖的记忆。其他的...我一时有点想不起来了,横则钢你有想到其他的吗?你也都参与了啊。”

    “…”,想象一下平常和你一起玩游戏一起逃课的人,考试却拿了第一?十盐面对的就是这种情况。

    十盐想起如果刚才没把横则钢的话语权抢过来,自己什么都没干的事是不是就不会暴露了?

    虽然明知道自己的苟延残喘过不了奸商这关,但十盐却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犟一下嘴的冲动:“刚才说的这些你都去查查好了,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好好工作。”

    “我们...”

    “我们?”

    “你们~?”

    羊透看到这里,因为眼前的闹剧笑了一下。既然连横则钢都会当着萨依提的面拆十盐的台,那他肯定也知道萨依提和十盐的关系至少不像看起来这么差。

    她注意到在萨依提手上袖子盖住的部分,和脖子的下方,她的红皮肤都像被一层很薄的液体覆盖,但衣服却没被浸湿。正想着这是不是和十盐提过的什么‘泽王子’有关,这时候自家的门被敲响了。

    “啊!来了来了~”,羊透从冰床上坐起,跑去开门了。

    另外几个人在不知道来客是谁前也只好暂停争执。可等了一会门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横则钢就不耐烦地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羊透姐,是谁来了?”

    横则钢看到门前站着个不认识的男人,衣着简练干净,并且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他正看着羊透,露出震惊,又有些困惑的表情,第一次见到羊透的男人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横则钢已经见怪不怪了。至于羊透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还保持着拉开门的动作,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羊透姐...你没事吧?这人是跟踪狂?”

    那个男人笑了笑,绕过了挡在门前的羊透,在与羊透平行的位置停下,“别担心~”。

    然后他又开始走近横则钢,“我是十盐的朋友,来找他有点事。”

    …...

    “所以…这位是颠沛流离,孤独长大的缺爱少年横则钢,啊不对,是厌战;这位是不幸患上癔症的盲目自信少女阿唱;这位是朱燕族的黑心红皮奸商萨依提;这位是倾城的家庭破坏者,年轻的女典狱长羊透…我记得前天吃饭时说起的你的熟人中,应该还有一位被湖女一族驱逐的怪力女壮士池之究吧?她今天不在吗?”

    “比起这个,你还是先和一瞬间被你得罪的这几个人道个歉吧。不管你和三两金是什么关系,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儿还是她们说了算。”

    却疾摊手表示毫不在意,游刃有余的在冰床上挑了个位置坐下,“我只是个陌生人在复述自己听过的话而已~至于我是从哪听来的嘛...”

    “十盐哥,你解释解释缺爱是什么意思?”

    “叫奸商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黑心红皮听起来和你的薪水不太搭。”

    阿唱低头默不作声的打了三个响指,是要让自己平静下来的习惯性动作。

    “你是来干嘛的,借刀杀人来的吗?”,这种情况下转移话题总是不会错的一个选择。

    “来送钱啊~”

    “啥?”,十盐知道却疾是三两金的心腹,那送钱的意思是自己要被三两金接济了?十盐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难道自己在外人眼里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了吗?

    “你知道要成为,最重要的要素是什么吗?”

    “唱听说过三两金,就是那个大善人吧!说最重要的要素…当然是善良啦~”

    却疾笑看着阿唱,伸出一根手指,故弄玄虚的做出否定的手势。

    横则钢急忙走进却疾,挡在了他和阿唱之间,“不是善良那能是什么?”

    十盐看到横则钢的动作又想去调侃他,但是被萨依提弹了下嘴巴,错失了开口的最好时机。

    “善良的人一抓一大把。要变成三两金大人,最重要的是你得有钱才行,所以三两金同时也是个大商人。我则是帮他打点生意的几个心腹之一。”

    理所当然的,其余的人听到这里都躁动了起来,都不能接受十盐为什么会认识三两金的心腹,而且好像还挺熟的样子。这阵躁动在十盐添油加醋的解释了一番后才被平息。

    “可以说重点吗?快点回到送钱那件事上好吗?我比较在意那个。”,

    “简而言之,我有几桩在流杏城的生意,但是自己又不能常来这,所以想让你帮忙管理。”

    横则钢和阿唱,包括十盐自己,在听到却疾要让十盐管理生意的想法后,表情都是一样的一言难尽:像是花10块钱买了2块钱的东西,店长却找给了自己98时的样子。

    萨依提用烟管戳了戳身边的十盐,脸上似乎在忍着笑意,“大人是想让三两金大人晚节不保吗~不会尿床的人里随便挑一个,都比把生意交给这个人要好。”

    “说起来,三两金大人因为年纪太大也经常会尿床呢。”

    “你把这说出来征求过三两金的同意吗?而且...这不是重点,我是——”

    “我有好好考虑过~”,却疾打断了萨依提,“他是我的朋友,我觉得他适合,而且能信任他,其余的事就不用您多操心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朋友,感谢你的信任朋友,虽然才认识三天,但你已经成了我最好的朋友朋友。”

    虽然十盐可能被钱干扰了思路,但萨依提还是能冷静的分析情况,她觉得现在的场面里有太多违和的地方了。她用烟斗推开了挡住自己视线的十盐,“却疾大人的运气可真差~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你肯定想不到,偏偏这里有个曾向龙祈愿,能看破谎言的人在吧?”

    “哦?”,却疾笑着睁大了眼睛,像在为这种奇事惊讶。

    “你对我的朋友太不礼貌了,是在嫉妒即将飞黄腾达的我吗?”,尽管这么说,十盐还是和其他几个人一样,看向了羊透,等着她给一句能一锤定音的话。

    一直弯着腰低着头的羊透感觉到了视线,给猫按摩的手立刻停了下来,僵硬的坐直了身体,几个动作都显得很不协调。

    “羊透姐?”,横则钢想起从刚才开门起,羊透就好像有点不对劲,这个叫却疾的,果然还是跟踪狂吧?

    “嗯,怎么了?为什么都看着我。”,羊透露出了标志般的笑脸。

    “你刚才没听啊…是想让你鉴别一下,这个人是不是别有用心。”,萨依提倒出了烟管里的烟叶,把烟管收回了袖子中,“却疾大人可能不知道,羊透鉴别了之后,如果发现是谎话,可是会呕吐上一整天的。您应该也不想,让我们美丽的羊透受苦吧~她的追求者们和监狱中的犯人就更不想了,天知道他们会怎么对您~”

    “别担心,这个世上会说谎的人不少,不过我可没别有用心。所以还有劳羊透小姐鉴定一下,我只是想让十盐帮忙管理下生意而已。”

    羊透没有多言,开始冥想,这是她正在鉴别的状态。很快她睁开了双眼,看上去并没有不适的样子。

    阿唱过来坐在了羊透身边,“怎么样?羊透姐你没有不舒服吧?”

    “别担心,羊透小姐直说好了,不必顾忌萨依提小姐的。”

    “嗯,没有。”,羊透笑着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呀!说起来午饭还没吃!你们慢聊,我得去准备了~”。

    “我可是一直没怀疑过你哦,朋友。”

    萨依提正开口要戳一戳十盐的脊梁,但却疾已经不想再让话题跑开,立刻接上了话——

    “还是言归正传谈生意吧,主要的事情有两个:一是大堤外流杏林里的菇类采集,二是在城南新建的制药坊。采集菇类的第一批工人已经去到流杏林里的宿舍了,之后还要陆陆续续的招人过去。我想,找工人这事可以交给萨依提小姐来安排,我听说这在你经营的范围之中,当然,该付的钱是不会少的~;另外还需要几个人常住流杏林负责监管,这个人选可以交给十盐相熟的几个朋友,当然,该付的钱是不会少的~;如果觉得只是监管很闲,也可以帮忙采集,当然,该付的钱是不会少的~”,却疾似乎很怕热,他一边说着,一边掀开冰块上的毯子和油纸,用随身的匕首敲了块冰下来握在手里,“如果萨依提小姐还是不相信我的话,我先把钱付给你也没关系,据我所知你虽然奸诈,但诚信还是有的。”

    “所以该付的钱到底是多少?”

    “采集工人的话,每月平均大概是1500钱,负责监督的人每月有1500钱。让远离自己的职员好好工作的最好办法就是多给钱,把几份肥差交给十盐的朋友们也有出于这方面的考虑,这是我们早就学到的经验。”,却疾回答横则钢。

    “也是某奸商永远学不会的经验。”

    萨依提没搭理十盐的挑衅,倒是笑着看向横则钢,“那你要是既做工人又做监督~每月岂不是能拿到1500钱!”

    “是3000吧...”

    “因为你还要交给我一半,我才会放你走啊~。别用那个眼神看着我哦~我只收六个月的,之后你就自由了~”

    “你...”

    “唱还是觉得现在的工作比较有趣。”

    “你傻吗?3000钱哦!”

    “唱现在的收入也有2000钱啊...其实已经相当够花了~”

    “蛤??”,横则钢瞪大了眼睛盯着阿唱,“蛤??”,横则钢又瞪大了眼睛盯着萨依提。

    “那你还好意思打牌赢我??”,十盐瞪大了眼睛盯着阿唱,“你好意思只给我500??”,十盐又瞪大了眼睛盯着萨依提。

    “哇~十盐哥你只有500钱吗?连我都有1000呢...”

    “啥?”

    “我觉得你做的事,连这500钱都配不上...”

    “...”

    “等我说完你们再接着吵吧。”,却疾叫停了他们的劳务矛盾,“十盐要负责的是人员流动,账务记录,联络运输,和质量监控之类的,具体的事明天下午带你去制药坊时再细说。上午我就带着其他人去流杏林的宿舍看看工作环境。征求各位意见的废话我就不问了,反正你们最后都会愿意接下这工作的,对吧?”

    “当然愿意,朋友。”

    “愿意!”

    “招工人的事就交给我吧~大金主。”

    “那...那唱也愿意吧…一个人在余音寺呆着...想想都觉得悲伤。”

    “嗯,我想也是,毕竟你们穷得选择不多。”,却疾从冰床上站起来,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被冻得有点麻木,“好,那你们继续。”

    却疾走后,阿唱终于有了表达看法的机会,“为什么连萨依提小姐都这么轻易被说动了啊...不觉得很草率吗?”

    “我觉得不用这么警惕哦~要是打着什么歪脑筋也只会和钱有关吧,但是他说了可以先付给我,而且十盐也说他的身份是耳东确认过的啊。”

    “可是...流杏林风那么大,落叶像洪水一样,肯定睡觉都睡不好;而且会有很多野兽吧,要是...”

    “放心放心,要真有什么危险,数到三之前我就会赶去救你们了。”,十盐趴在冰床上,把阿唱的焦虑一笔带过,平定了周遭的噪音之后,开始幻想有钱之后的生活。

    …...

    .

    .

    流杏叶作为万用药材,无疑是种十分名贵的资源。名贵并不是因为它数量稀少,相反,流杏是生长速度最惊人的植物。但它虽然有巨大的数量,能提取出的有效成分却极少。并且叶子脱离树干后,如果保存不当或是温度不宜,很快就会溶于空气,所以单是用来保存它的设备和人力,换算成钱都是一笔让人头晕的数字。

    流杏叶的独特结构,加上它不可思议的生长速度,也让它成了流杏堤外这股劲风最合适的武器。徒步穿行在流杏林里,一定会被落叶构成的洪流切割的遍体鳞伤。

    所以要想在流杏林里行动,得用上特制的载具才行。这辆刻着大齐家徽的铁甲车,就是却疾为此而借来的。

    同时借来的,还有大齐家的万能杂役——池之究,“却疾大人,所以…昨天在下送来的那些人…是采集工人吗?”

    因为巨大的噪音,车内沟通必须得用喊得。如果关掉所有声音,就会看到精致华贵的车厢内,几个脸红脖子粗的人互相怒吼的奇妙画面。

    “是啊,那些人可是特地从其他地方调派来的行家呢,算是业内的明星团体了。”

    “呃...明星团体我倒是能理解。但是在在下的印象里,采集工人不是应该...怎么说呢...不是应该稍微普通一点吗?”,想到昨天,自己被各种风衣都裹不住的迷人身体包围时的场景,大池作为一个女孩都脸红了起来。

    “脸红的池小姐更加迷人了!像熟透的...稍等一下!诶?!是什么意思?!池小姐你是想说...昨天送的那批工人都很漂亮吗?”,从刚见到大池起,就开始语言骚扰的横则钢瞬间就转移了注意,大口地喘着粗气,咄咄逼人地套着池之究的话,“不就是即将被我监督的那些人吗?诶?!就是要和我共处一室的那些人吧?诶?!什么情况?难道我才是主角吗?”

    “你也太...”

    “别!阿唱你别阻止他!现在不让他缓冲一下的话...等下见到那些大姐姐他会死的!”

    “…就算这样...唱也见不得...”

    “我记得...”,阿唱就是不能把话说完,这回换却疾来打断她了,“你昨天让十盐解释缺爱是什么意思来着?”

    …...

    在遮天蔽日的树叶中前进是件困难事,多亏了大池,她们才能在半个小时之内就赶到位于林中的这处宿舍。

    一路都在兴奋的横则钢,急不可耐的打开宿舍门之后,却突然呆住了,他不再大口喘气,不再叽叽喳喳个不停。

    他哭了。

    因为大池先前的话,他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够。

    “为什么...在室内还穿着风衣…”,像阿唱说的这种,最普通的、对环境的观察力,现在的横则钢并不具备。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些,在大厅里嬉闹的大姐姐身上,在风衣下若隐若现的腿上,一具具身形此起彼伏的肉体上,以及对自己光辉未来的幻想上。

    他跪倒在地。

    横则钢的眼泪掉个不停,尽管没有说话,但大家都像能听到他的心声:终于,自己终于被龙眷顾了,苦日子走到了头。我要死在这里,烧成灰之后也要埋在这里,和这十几个大姐姐在一起。

    不管横则钢自己内心经历着怎样的波澜,在阿唱、却疾、大池看来,他只是个挡在门口的、讨人厌的台阶。

    “穿着风衣是因为工作习惯。”,却疾绕过横则钢,“走吧,我带你们进去看看。”

    “工作习惯?…”,阿唱和大池跨了过去,跟着却疾走进室内。

    “楼上是你们的房间,这边是工人们的房间~”,却疾带着两人,走向宿舍的更深处,漫不经心地指点着。

    正在却疾介绍时,一名女工突然冲了过来,扑到了一张床上,压住了床上凌乱散步着的书籍。

    “呀!偷看女孩子的房间!变态老板!~”

    被女工吓了一跳的阿唱,因为好奇的原因,想去看清那些书名,隐约看见好像是叫什么“男护士的禁忌…”。可惜还有一半名字被女工丰满的身体挡住,所以偷窥者只好歪头调整视角。

    阿唱心里有关却疾的各种疑惑,在她这次偷看之后,都变得清晰了一些。

    当她歪头,无意间看见那名‘女工’脖子上悬着的铁牌时,她全身的血液立刻都奔向了大脑,帮助她去把却疾带来的各种违和感,与女工脖子上挂着的净王州刺客团的标志联系起来。

    手脚冰冷,额头渗出冷汗的阿唱猛地抬头,正对上却疾怜悯的目光。

    仅仅看到那个刺客团的牌子,还只是给阿唱带来了对未知的恐惧而已,而却疾的眼神,则是实实在在高悬在自己头顶的屠刀。

    面对突现的危机时,第一时间或战?或逃?或尖叫或晕倒?都是本能反应,因人而异。而对于苏王女而言,她有一个早已习惯的、又绝对正确的选择——

    “厌战!——”

    直到脱口而出之后,阿唱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习惯,此时显得有多蠢。

    如果没有丢掉那个的龙玉手镯,那誉来、稻克谏、和随波就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唤;如果没有瞒着他们偷偷离家,那他们总能一眨眼就赶来身边...可惜没有如果,他们听不到,更赶不来。自己第一反应能呼唤的近卫,就只有那个八字还没一撇的,趴在地上哭着的,看着十几双大腿留着口水的,见到漂亮女孩就贴上去的,什么都不懂的...

    电光火石之间,阿唱的懊悔如果写在纸上,已经可以写满几大张,而让她停止继续懊悔的:是个蛮牛一样从旁撞破木墙,疾驰而来的少年。

    此刻的时间异常缓慢,木屑和墙壁的碎块四散,厌战任然在空中滑行,与此同时他正拔剑出鞘,眼睛锁定着那个叫却疾的男人。

    为什么他会立刻出现呢?明明刚才还趴在楼下假哭,以为没人看见他在偷看那些大姐姐风衣之下的部分;为什么他会回应我呢?明明天天被十盐他们叫着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为什么明白我们正面临危险呢?明明他没看到却疾的狰狞样子,也没看到女工藏着的刺客团徽记;为什么他今天会带剑呢?明明一直以来跟本没有自己的武器,也没有这个习惯;为什么他先前跪倒在门前时,右手还握着剑柄呢?为什么...

    阿唱此刻所有的这些问题,都没有意义——

    仅仅下一个瞬间,厌战借来的剑还没被拔出时:十余支黑色的拐杖,架住了他的每一个关节。

    直至那些突然出现在阿唱视野里的十几个女人的风衣不再飞舞,直至四散的木块纷纷落地,空气中又只剩下了窗外的洪流声。

    尘埃落定。

    阿唱为自己刚才产生过的一个想法而羞愧:自己居然寄希望于横则钢这样的普通少年能抵挡她们。

    这些人出身于人类最精锐的三支部队之一:净王州刺客团,在她们默契配合的前提下,像横则钢这样的普通人,来一万个也没用。

    “留半条命。”,自始至终,却疾都没有扭头看过厌战。他审判的声音来得平静又简洁,像在吩咐个厨师该如何烹饪自己的晚餐。

    十几支黑色拐杖,同时发出了一声齿轮转动声,调整到了以冲击为目的的子弹仓;又是同时,金属拐杖里喷出了一阵气浪,拐杖们的主人都因反作用力的影响而向后退了一大步。

    按理说,应该还有一阵开枪的声音来着,但是阿唱听不见,她光是处理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一万件事就已经快要爆炸了。有一秒钟,她傻傻的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是来自所有关节都被轰地错位的,厌战的惨叫将她拉回了现实。

    也将池之究拉回了现实,“我艹————”,大池说着脏话,面目惊恐且愤怒,她抡起了拳头,身体已经进入前冲模式。

    但是被阿唱拦住。

    她没去管大池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说的脏话。

    她拦在大池身前,声音里带着不易发现的颤抖,“同样的事情,没必要发生两次。”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