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雷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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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流杏城南篇(2)

    

    “你终于醒了啊!”,和我刚才做的噩梦比起来,眼前这个人其实还更让我烦躁一点。这个好像来自其他世界,又莫名其妙赖在我们家的人。

    “你这个人...也睡的太死了吧!喊得我嗓子都快哑了...”,宁一秽在我的家里用我的水杯喝着我的水。

    “…为什么不干脆哑掉啊。”,我抓了抓头发让自己清醒起来,“叫我干嘛?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然我今天就要来测试异界人的抗击打能力。”

    “喂喂,你昨天不是说今早要带我去领个工作的吗?”,他不满的看着我,用手指戳了戳窗外,“这都快中午了!”

    平心而论,实话实说,这个人真的很欠揍。他的表情、动作、语气,和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很欠揍。但他实在太弱了,害怕揍一下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不过说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是说要帮他弄个工作来着。因为阿唱试了几个方法都失败了,然后这个皮厚无二的人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赖在我们家里,所以就想着先让他有点作用,总不能一直这么白吃白喝下去吧...

    在见到他之前我都不知道,原来不要脸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现在只希望那个狡诈恶毒的红皮奸商能好好安排他,能把他锁在随便什么地方从早忙到晚、能充分的感受到生活的残酷就好。

    想到他被奸商压榨的样子,我现在到是干劲十足了。

    “走吧!去给你找个好差事~”,我立刻爬了起来准备出门,也没那个闲心洗漱了,就想快点把这个人送过去。

    .

    .

    看这些花里胡哨的雕塑,用的是从瞎眼的乞丐碗里偷来的钱吧?

    看她拿着的金制烟管,用的是压榨像我一样的纯良劳工得来的钱吧?

    看她这只有四五个人享用的豪宅,用的是从淳朴村名那骗来的钱吧?

    一定是这样的,这个红皮奸商是做不出什么好事的,就算做得出我也不承认。除非她把我的泽王子还给我,再解除和我的契约,再陪我一大笔钱。

    一般情况我是不愿意见到这个人的,但今天有件更招人烦的破事要解决,只能退而求其次,一大清早的来辣自己眼睛。

    “你再一下扯我的衣角,我就把你的手塞进你的屁股里。”,迟早有一天我要把自己用来恐吓的话好好落实一下,像现在这样总是放空话,甚至连宁一秽都吓不住。

    “她…她皮肤是红色的吧?原来之前不是我看错了!她是人类吗?”

    会随着天气的寒冷而变得更红的皮肤、耐寒不耐热、高挑的身形,这都是朱燕族在严寒的生存环境里被塑造出的特征。原本来在这样的夏天里她最多也就红得像个刚做完耐力运动的人,还会因为炎热而身体不适,但是靠着我那被她抢走的伙伴——泽王子,她居然能保持在这标准的状态。

    虽然我都知道这些,但是不敷衍了事的话,我有预感会被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烦死,所以——

    “不是。”

    “那算什么!”

    “算奸商。”

    我的音量因该是足以让一边的奸商本人听见了,但她好像没有要和我抬杠的意思。她放下了烟管,换了换二郎腿的方向。啧…这种高高在上的架势真是让人来气。

    “这真是,稀客啊~话先说在前面,借钱就不要想了,要从我这里拿钱,你还是用抢的,比较现实~”

    “哝——给他安排个工作。”,把宁一秽往前一推,我就转身准备回去了。

    这不是一下远离了两个不想看到的人吗?现在我的感觉就像戒烟一周后的复吸一样舒畅。

    “没有能给她的工作哟~”

    “啥?怎么会没有,你是故意和我过意不去吗?什么工作都行,让他去才艺表演吃shi估计都能赚一笔钱哦。”

    宁一秽好像对我的说法很不满,嚷嚷了起来。其实我不是故意用这种说法的,只是一时想不到这个还不如小孩子有力、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并且像玻璃一样脆弱的人究竟能干什么。

    “我喜欢雇那些有把柄的人~又便宜又好用。比如偷盗铁轨之类的,做假证包庇罪犯之类的…”

    戚...这种时候还不忘威胁我一下,“可阿唱呢?阿唱哪有什么把柄,你不是也把她雇了她吗?”

    “那个女孩啊…”,奸商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不知道心里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因为她可是苏王州的王女的啊,当然得顺着她的意思来咯~”

    阿唱的鬼话还真的会有人信吗…既然如此:

    我又把宁一秽拉到身前,“不瞒你说,你眼前的这个其貌不扬一无所长天资平平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其实是姓…”

    “送客~请下一位~”,都没等我把话说完,奸商的那个侏儒跟班就一个劲的把我往外面赶。我其实挺怕这个侏儒的,他就像是为我而生的对手一样,攻击距离正好对应着我的下三路。

    戚...好像谁愿意来你这儿一样。

    所以是我赢了,她以为她在逐客,其实我正想走。

    所以没有什么面子上挂不住的地方。

    …

    被奸商赶出来之后,又得想其他办法处理宁一秽。难道是在寺中打牌亵渎了神明吗?感觉自己最近真是过得相当不顺。

    “其貌不扬一无所长天资平平手无缚鸡之力是什么意思?”

    “啧…没想到连奸商都不愿意压榨你…”

    “你先说其貌不扬一无所长天资平平手无缚鸡之力是什么意思?”

    上哪给这种其貌不扬一无所长天资平平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物色个差事呢...啊!我怎么会没想起来这个呢,这大概是宁一秽的天职了吧!

    “接下来去城南的名宿袖先生那里,你可要好好表现,不要做什么失礼的事。”

    “…袖先生?...是什么大人物吗?那我穿成这样可以吗…面试的时候第一印象可是很重要的!”

    “没事没事,袖先生怎么会去计较这种表面功夫。”

    袖先生那离奸商家还挺近,转过两条街就到了。就在街市上,在两个商户中间的夹缝里,他就坐在那里。

    “袖先生,我想推荐个人到您手下工作?虽然是个新人,但只要好好培养,我想假以时日还是可以胜任这份工作的!”

    “当然可以。也请你放心,老夫会用心的教导他,传授老夫所有的经验,直到他成为能独当一面的人为止。”

    不愧是袖先生,一如既往地彬彬有礼。

    “还不快感谢袖先生!他同意了哦!”,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都不机灵,不抱紧领导的大腿可是会被钱讨厌的啊!当然奸商除外,首先她不让我抱,就算她让我抱着,额...嗯…那...

    “谢谢袖先生”,宁一秽恭敬的鞠了个躬,还像模像样的,“但是我不想做这个。”

    “那你想干什么?在我家白吃白喝提前养老吗?”

    “对不起,乞丐不算工作,我心理上不能接受。”

    “你这么说对袖先生太无礼了!”,为什么这个其貌不扬一无所长天资平平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倔强的就像自己还有其他选择一样?

    袖先生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在意,“这没什么,人各有志。老夫十岁的时候想做个将军,二十岁的时候想做个英雄,三十岁的时候想做个剑师…现在快70岁了,老夫只想找到自己的剑。”

    不愧是袖先生!不管说什么看起来都很厉害的样子!

    “说起来...十盐小弟你也在帮我找我的剑吧,真是感激不尽!”

    剑?什么剑?找什么?

    “没想到现在还有像你们这样善良的年轻人,一直躲在余音寺的天花板上偷听,就是为了帮别人实现心愿吧?听说在你们的帮助下那个儿子早逝的可怜人在去世前还愿了呢...真是了不起。”

    袖先生发现了吗...一定是那个偷铁轨的说漏了吧!...虽然按规矩我现在应该装成很惊讶的样子,但我真的很不关心。败露与否,随便吧~

    “十盐小哥...感谢你们倾听老夫的祈愿。”

    ...说来惭愧袖先生,我当时可能在打牌,实在想不起来你有来过余音寺。

    …...

    只能说宁一秽运气正好赶上了,我决定把他再带在身边一会,因为说不定等下有他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刚才看他不愿意待在袖先生手下,所以决定放弃他,准备把他带的远一点,然后自己跑回家甩掉他的时候,奸商的那个侏儒跟班居然追了上来,

    “呼——呼——,十盐!有委托给你了!”,看这个小个子气喘吁吁的样子,看来他为了找着我绕了不少弯路,估计是问路的时候被哪个摊贩捉弄了吧。干得漂亮...

    “啊呀,不好意思,我还没从被赶出门的失落中缓过...”

    “报酬6000钱,接不接随...。”

    “接。”

    .

    .

    “这就是那个叫山兽的…动物吗?”

    “是啊。”

    “...我很在意所以问一下,你们平时总说的什么向龙祈愿,向龙发誓…你们嘴里的龙...和这个山兽比起来,哪个更..额…更厉害一点?”

    “喂...要是被那些狂热教徒听到你这么说的话,你绝对会被教育的很惨的。龙有一切问题的答案,有不受想象力支配的力量,龙观察世间的全部,并记忆世间的全部,龙是最根本的法则,是最根本的基石,怎么能跟山兽这种弱小的存在相提并论!”

    “弱小的存在…呵呵…”

    两个小时前,十盐接下了那份委托——山兽的筵席。之后他组起了5个人(其实是4.1个),做着弩羊车飞驰到了委托地点。队伍里除了十盐三人和宁一秽这个累赘之外,还有一个一秽没见过的,被十盐叫做’大池’的女孩子。

    宁一秽听到委托的名字的时候,本以为不过是给动物准备饲料之类的事。其实他差不多猜对了,除了山兽真的如山大这一点。

    听到眼前这两尊将近三百米高,在微微晃动着的庞然大物被阿唱称之为‘弱小的存在’,一秽更想回家了。(如果这样的怪物都被人看不起…难道还会有其他更过分的力量吗...)。

    “为什么要给这种东西制作筵席啊...难道你们都是被这两个山兽奴役的人吗!”

    “哎…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阿唱虽然脸上是无奈的样子,但还是不准备放过这个展现自己的机会,她跟着队伍一边走在山兽光秃秃的背上,一边向一秽普及这个世界的常识,“山兽大部分时间里都在睡觉,平均每两三年会醒一次,醒了之后就到处乱蹭乱动乱打滚,把长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特有的草木都蹭下来吃掉。山兽的筵席其实就是在他开始活动前,帮它把背上的食物送到嘴边,防止它乱动的时候破坏村庄之类的事发生。”

    “可是这两只山兽已经开始动了啊!”,正站在它背上的一秽,可是切实的感受到了这份地动山摇,对这个不可思议的生物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果然之前还是应该把你丢掉,好烦。”,十盐慢悠悠的走在队伍前面,时不时还会停下来张望一下远处的风景,“委托里只提到一只山兽而已,对面那只已经快吃完准备休息了,不用我们管。而且既然山兽已经醒了才叫我们,肯定只是做下收尾工作咯,所以只要在脚下这只吃完已经准备好的食物之前,把背上剩下的部分收割掉就好了。”

    叫大池的女孩也附和道,“没错,而且你看这只山兽背上不是已经光秃秃的了吗,应该不剩多少工作了。”

    “那就好…”,一秽松了口气,“希望不会走到山顶看到那半边都还茂密着呢吧…哈哈~”

    “就算是奸商也不会开这种玩笑的~”

    “怎么可能呢~”

    “各位,我们快点处理完回去吧,妹妹回家看不到在下的话会着急的!”

    “池小姐,有你这么一位善良又慈爱的姐姐,小清她实在太幸运了。对了,等下还请你千万不要露出笑脸,千万不要在落叶中起舞,千万不要在山风中歌唱,不然要是那些草木因你的夺目而羞愧的枯死,那可就让人头疼了。”

    “…?”,一秽确认了很多次刚才耳朵里听到的那句话是不是出自横则钢之口,但还是不敢确定,他拍了拍十盐,“诶?!刚才是横则钢在说话吗?!横则钢是这种性格的人吗?”

    一秽与横则钢也相处了一小段时间,记忆里的他可说不出这种话。

    “他只要见到漂亮女孩就会变态起来,捂上耳朵无视之就好。”

    “照你这么说,唱难道就不算漂…”

    风吹树叶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喧闹。除了一秽是因为太慢了,其他四个人都立刻冲到了山顶,想确认自己猜错了。

    等一秽气喘吁吁的终于到了山顶,看到山兽郁郁葱葱的另外半边的时候,阿唱她们却已经准备下山了。

    “走吧走吧~跑远点去看山兽打滚地动山摇的表演吧~”

    “在下就不看表演了~还要早点回去照顾妹妹~”

    “我来护送池小姐回家!我来为您挡住风沙和阳炎。”

    “不能走啊!”,十盐大跨步绕到想回家的几人面前,情绪罕见的激动起来。她张开双手拦住其他人,匆忙之间感觉配不上他那头看上去饱经风霜的花白头发,“要是违约的话我就不知道要打多少年白工了!”

    “关唱什么事?”

    “又不是我让你接的...”

    “在下只是来帮个忙。”

    “...好吧”,十盐为他们让开了路,苦笑的自言自语道:“吃一堑长一智吧...这世界就是这样,哪怕帮人隐瞒罪行也好;危急之中救下九死一生的人也好;突破重重阻碍把人弄出监狱也好,反正都是些得不到回报的事...就让我的余生躲在余音寺的房梁上独自走过吧。”

    “…”,如十盐所料,要走的那三个人停下了脚步。

    “…你赢了...唱回去找羊透帮忙,你们先忙起来为山兽上菜,别让山兽在唱回来之前就开始打滚。”

    “在下也会帮到底的…”

    “而我,我是池小姐您的双手,是您最忠诚的骑士,是您出生时手中就握有的那颗棋子!”

    “哈啊…真是麻烦。要是在苏王州境内,只要喊出名字,唱的伴王近卫就会立刻赶到,两三下把这破山剃个干净!誉来~~稻克谏~~随波~~”

    阿唱说完,赌气似的一边抱怨,一边踢着石子往山下走开了。

    …...

    随着一颗一秽叫不上名字的树倒地,他自己也精疲力尽的坐在了地上。身上早就是汗流浃背了,腰部和肩膀的胀痛是身体在提醒自己已经运动过度。数了数握着斧头的手上生出的水泡,一秽觉得原来在办公室加班真的一点都不辛苦。

    其实不管工作有多辛苦,只要能有成果有收获,起码心理上不会有什么不平衡,也不会感到难过。一秽面对的则是最尴尬的情况——努力似乎毫无意义,就像通宵了两天,苦思冥想赶出来的方案被领导说用不着了一样难受。

    自己虽然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砍倒了一棵树,但往旁边看去却发现有三个怪物正以摧枯拉朽的势头掠过这片树林。不远处的十盐哼着小曲,左手摆弄着一根树枝,右手有节奏的挥舞着他的剑,每当剑光闪过,就有一颗巨木如豆腐似的被截断;另一边的横泽钢用那把先前从车上拿下来的,特地为此准备的栓上了绳子的巨斧,在精巧的为周围那些可怜的树行刑;最让一秽吃惊的,就是大池了。一秽本来还奇怪为什么十盐会找她来,这样一个清秀的女孩子能帮什么忙呢?然而在看到大池一拳打进倒下的树干里,然后牵着巨木旋转个半圈,把这颗比自己大上好几倍的树丢到几十米开外的山兽嘴边时,一秽深刻的领悟到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一秽突然觉得自己的汗水跟付出根本可有可无。但直觉告诉他现在必须要做点什么,不然委托完成后十盐那家伙可能不会分佣金给自己,所以————

    “加油加油,超越极限,超越自我!”

    “…你干嘛。”,正忙着的三个人停了下来,一言难尽的看着拿着两簇叶子摇摆的宁一秽。

    “啦啦队啊~,有助于提高你们的效率!”

    “你看我们的效率有提高吗?”

    “…”,一秽转移话题的功夫还是有练过的,毕竟来这里之前也没少挨领导的骂,“哇~照各位这个进度,一定能拖到阿唱的援兵来吧!啊哈哈…只希望对面那只山兽不会来抢吃的吧~哈哈..”

    “怎么可能,那样对山兽而言大概就像有啃指甲习惯的人去啃别人的指甲一样吧,不是很变态吗。”

    “在下从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附近了,从来没有出过这种情况哦~”

    咚!——,紧接着对话的就是一阵巨大的撞击,一时间大地震颤,巨石滚落。是另一只山兽的脑袋磕了上来。在背上工作着的十盐一行人都被震的险些摔倒。

    “真的假的啊!还真的会肯别人的手指甲吗?!”,

    “宁一秽!你把你嘴闭上!”,十盐把矛头指向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巨大的震动和力量感吓傻的了一秽,这是十盐今天第二次情绪失控了,“大池!我们去教训一下对面那个不懂事的家伙,试试把它赶回去睡觉!”

    大池拾起了刚才横则钢用到的巨斧,和十盐一起冲向了对面那只怪物的脑袋。

    “希望不会起反效果吧…”,宁一秽自言自语到。虽然下一秒他猛地想起了十盐的责骂,慌张的捂上了嘴,但是声音却已经传到了十盐的耳朵里。

    大池挥舞的巨斧激起了碎石飞溅,十盐在山兽的鼻子上笔直的拉了一道缝隙。而那只贪婪的山兽,它只停顿了一秒钟,然后又猛烈的再次撞向了一秽脚下的那只‘老实人’,将它弹开一些后大快朵颐了起来。

    十盐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有点自信的,毕竟是从殷王军退伍下来的人。但即便在十盐身上,也不存在中断这只贪婪山兽进食的可能。十盐已经绝望了,他不准备再做什么没用的努力了,只想着去把宁一秽的牙打掉。尽管理智上能明白现在的情况大概和这个人没关系,但还是更愿意把这一切归咎于这个异界人的乌鸦嘴。

    当十盐怒气冲冲的走到一秽面前拎起他,而一秽极有可能失去他的牙之时,贪婪山兽居然停了下来。

    “停..停下来了!快看啊十盐!”,像个玩偶一样,被十盐提起来双脚离地的一秽慌张的想转移十盐的注意。

    “吃光了当然他妈的会停下啊!”

    “不是吃完了哦喔十盐哥。是女神天降了~”,横则钢盘着腿,在一块巨石上休息,他正看着自己的下方,不紧不慢的对十盐解释道。

    十盐拖着一秽,走到了也能看到下方情况的位置。

    是羊透。羊透坐在被砍下的树干堆上,双腿轻摆。裙子与头发顺风摇曳,浑身都在反射太阳的金光。她坐在那轻哼着歌,静静的看着在她面前触手可及的那个贪婪山兽。当这个外表崎岖的庞然大物,像是怕碰碎羊透一样放缓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傻傻的呆在‘女神’面前的时候,羊透慢慢伸出了她纤细的手臂,触摸到了它的石肤。

    “可…你不是该去睡觉了吗?是要吃下我再睡吗?”

    十盐早上的时候觉得脸皮厚的人可以为所欲为,现在发现长得美也可以。

    贪婪的山兽居然就这么退下了,乖乖的趴在了那个被自己压出来的坑里。一秽看了看旁边的人,发现他们和自己一样目瞪口呆才放下心来:看来刚才看到的情形不管在哪个世界都算是不可思议。

    “她也是什么怪物吗?为什么怪物会被她说服啊…”,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的,就只有一秽说了出来。

    话刚说完一秽就觉得自己脖子像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搂住了,“小哥怪物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解释解释?!”。

    声音的来源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一秽身边的壮汉,不对…应该叫巨汉。他甚至得半跪在地上才能搂到一秽的脖子,而搂住脖子的这只手怕是比一秽的腰还要粗,“用词不讲究可不行~”

    “用女神这种肤浅的单词来形容老大我们已经很不满了,现在居然还用上了怪物?!”

    一秽回头看去,发现这片刚才被砍光的树林居然又变得密密麻麻,被近百个穿着统一的人挤满,领头的则是先前外出求援的阿唱。一秽面对阿唱身后那些怒视着自己的人,积攒了不少勇气挤出了一句话,“各…各位是?”

    十盐对一秽现在的处境好像非常满意,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都是心狠手辣的罪犯哦~”

    “…罪犯?!”

    “你不知道吗?羊透可是典狱长啊,这些都是他监管的犯人。”

    “这不是大越狱吗?!”,脖子还在被人夹着的一秽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我..我的意思是...这不是集体追求自由的壮举吗...”

    “是羊透带他们来帮忙的哦!”,阿唱向一秽解释道,“还有,羊透监管的这些罪犯,估计比你还要正直不少呢~”

    “喂喂!你们两个不是刚出狱吗!怎么又进来了!”,横则钢在人群里看到了自己的两个熟人。

    “要是不能每天看到老大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哪有这种不人道的酷刑啊!所以我们约好在街头互相打到头破血流…”,纹着花臂的人羞涩的挠了挠自己的光头说道,“不过没给别人添麻烦哦!我们在监狱里也有好好干活的!”

    “这个鬼监狱早晚扩充成个国家…”

    就在大家说话间,羊透也已经走了上来,“那!各位可以开始完成剩下的工作了吗~就算是我也不能安抚还饿着肚子的山兽哦~”

    (在场的各位罪犯们有没有想过自己对羊透而言可能也是‘山兽’呢...),一秽顾忌还搂着自己脖子的手臂,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是!!”,罪犯们整齐划一,又颇具气势的回答,吓得正在进食的山兽打了个嗝。

    这个配置,打个小区域战争都够了,何况是给山兽拔毛。

    大家雷厉风行的行动之时,一秽也摸索到了自己的定位,“一首《沧海一声笑》先给大家,希望大家喜欢,谢谢!~”

    .

    .

    在羊透和罪犯们的帮助下,委托算是圆满完成了。

    在十盐和奸商的例行理论以失败而告终后,参与事件的人分掉了少得可怜的6000钱。

    “羊透。”

    “嗯?怎么了?”

    “这是我接的委托。”

    “哦。我知道啊。”

    “你不觉得佣金的分配有点不合理吗?”

    “没~难道不应该大家平分吗?”

    “你那里有一百个人。”

    “恩,所以怎么了?”

    “我只拿了60钱不到。”

    “这...要不我们投票表决吧?!”

    十盐看着羊透身后的那群虎视眈眈的肌肉块,(投个鬼的票?)。

    …...

    十盐走在回家的路上,决定去喝上两杯。

    今天虽然钱没怎么赚到,但好歹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把宁一秽甩掉了。

    不过看他被那群肌肉男抬走时的样子,好像不怎么情愿去羊透的监狱工作,不过那就不是自己要担心的事了。

    “袖先生,你在写什么呢?”

    去酒家时路过袖先生那里,习惯性的去放了两个硬币,正看到袖先生拿着石头在地板上刻着字。

    “是十盐小哥啊~我在检查自己的答案对不对呢。”

    “是什么谜题吗?有点儿好奇...”

    “对,是猜一个地名的谜题:嗯…怎么检查都觉得自己没错~谜底一定就是我们所在的这个流杏城!”

    “沸血之源...西国门开?!这不是应该指集王死守砚城那件事吗?”

    砚城保卫战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毕竟世上没有不讲这一课的私塾。它说的是十二州合并前的那件大事:事情起因是在集王州境内的砚城发现了蛮族合流入侵的迹象。集王向其他各州发出的求援都因为各种理由被拒,仅有驰王州支援了一批武器而已,其中包括那把后来著名的传剑——。

    即便纸面实力上是会被对手碾压的局势,集王也不愿丢掉砚城这个易守的关口、暴露出各州的腹地,所以没选择撤退,而是死守砚城。

    作战无比惨烈,仅仅过去了一天,城外的尸体便几乎堆至了城墙的高度。之后集王州的四王子当机立断,顶着元老们的反对,和临阵脱逃的污名,将数万蛮族和集王州士兵尸体投进了泽王江,乘着泽王江里向东顺流而下的惨象再次去寻求援助。幸运的是,在他的坚定和努力下,这次的劝说成功了。

    四王子对形势的清醒判断,和正确的决策为后人避免了难以想象的浩劫,后来的蛮族军队果然像他猜想的一样有计划地迅速增员扩充。如果净王洲的刺客团,殷王州的百战精兵和苏王州的诺山守卫这三支精锐当时没有全速赶来,砚城会不会告破呢?没人能给出准确的答案。砚城守卫战很快演变成了声势浩大的持久战,各州不断赶来的援军与对手在砚城打了场前不见古人估计后也无来者的惨烈一仗。

    此役的影响也无比深远:战后十二州基本合并,颠覆了之前的格局。在任集王作为摄政卿在其中拥有名义上的最大权利,这是死伤惨重的集王州应得的。因为父亲战死,第一任摄政卿由那位四王子集王检担任,他上任后象征性的罚了没有第一时间支援,间接导致了集王州七万人之死的各州之主一枚银币,并赐名给了那把与他父亲一起战至破损的剑。经过市井之间的传颂,那把剑和泽王江,与十二州的王们并称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龙之外,就再没有高过十四王的存在了。此外,集王检还制定了一连串的法典用以稳定了这个还处于摸索期的稚嫩社会结构,他的功绩数不胜数,也成了大家公认的伟人。

    “十盐小哥你还是太年轻了~虽然看上去很像是在说砚城,但是绝不可能像表面上这么简单!所以我苦思冥想之后,锁定了流杏城这个地方。“

    “这样砚城不是很可怜吗...砚城哪里有错吗?为什么不选人家。”

    “砚城错在它太简单了!”

    “袖先生您说这种话有考虑过砚城的感受吗?”

    “那你有考虑过在流杏城等了这么多年的我的感受吗?”

    …...

    和袖足覆的争吵最终也没有个结果。每天都准时射来的子弹像结束的信号,中断了已经口干舌燥的两人。

    十盐用手指转着不慢的钱袋,悠哉的走向街角酒馆。

    他伸了个懒腰,对着暮色的天空说,“无所谓的一天,无所谓的过。”

    流杏城南篇节奏偏慢。会在第二篇开始进入主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