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轮回之遗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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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赐,斩立决

    转过脸,她望着那一个高举无心旗帜的女人,眼眶,蓦然红了!

    她笑“与你们无关?”

    那声音,还是提不起半点的力气。

    “我从未害过你们,你却要我一尸两命。他才刚刚成形,就已胎死腹中,如今你跟我说,与你们无关?”眼泪落下,打在她支撑在榻上的手背。

    江清荷大感冤枉“娘娘,我下给你的药并非是要伤你,你小产是因为不慎跌倒......”

    “闭嘴”长陌震怒。

    一声厉喝,震得地上一对男女浑身一颤,脸色发白。

    可即使封住了江清荷未完的话,也已刺激到了伤痛中的辛夷。

    长陌怕的,就是她情绪过激,她如今的身体,断然不能承受。

    辛夷恨难自已“如若不是你抹在药罐里的樗蒲子,我如何会小产”

    江清荷瞳孔一震“樗蒲子?”

    她明明下的是普通的痱子散。

    胸腔涌出一阵恶心之感,腹中疼痛越发浓烈,她越渐察觉自己身体的异样。

    “呕~”顿时一呕,污秽之物从她嘴里吐出。

    阿魏一惊,却也不敢抬首。

    青葙与千德礼冷眼看着。

    榻上那个女子,满目心痛,满心恨意“江清荷,你可知这世上,有因果循环”

    “我.......呕”她吐得不能自已,半句话都无法言说,一手虚软的撑在地上,一手按住腹部,只觉绞痛得让她想死!

    耳边一声声是刺耳的呕吐之声,她身前已堆积着一滩的污秽之物,嘴角沾着黏液,冷汗沾湿了她额上的青丝,姿态狼狈!

    榻上的男子满面冷峻,见不到一丝怜惜。

    他道“你以什么方式害人,朕便还你同样的方式,那分量,足够你以命相抵”

    江清荷震惊!

    她先前服下的不是痱子散。

    阿魏跪在一旁,手脚僵硬如冰,背上的冷汗打湿了衣物,他喉咙蠕动,恐惧地吞咽着,发不出半点声音。

    “皇上......”口中沾着唾液,她虚软的爬向长陌的脚边。

    “皇上......不是臣妾......”艰难地辩解,却难成语句。

    “救救臣妾......臣妾不想死”

    “千德礼”他唤。

    “奴才在”

    “拖下去”

    “是”

    随后高喊一声“来人”

    两名护卫疾步而进。

    千德礼下令“将良仪拖下去”

    “不要.....皇上不要啊......娘娘,您饶过臣妾吧......皇上”

    恐惧,如万只蝼蚁缠身,一点一点的爬满阿魏的肢体,啃噬他的心脏!

    如寒芒的目光落在眼前抖如筛糠的阿魏身上,长陌再次下令“赐,斩立决”

    瞳孔骤大“请皇上饶奴才一命吧,奴才再也不敢了皇上.....”

    然而,虚软的身体还是被无情地架了出去。

    不多时,京墨进来回禀“江良仪,已薨”

    她直至死,才知自己被人利用!

    仇人已死,辛夷该畅快的。

    可一颗心,根本不由她。

    身后,听不见声音,搁在两膝上的拳紧了紧,压住心里翻腾的辛酸苦痛,长陌回首!

    她低着头,无力的两手抵在床榻,一滴一滴的热泪打了下来,落在锦被,须臾,消融不再!

    “辛儿”他看不到她的模样。

    倾身,她缓缓将脸埋在眼前的胸膛,一双手攥紧他胸前的衣裳,那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埋首其中,不让他看到,也不让他听到半点哭泣的声音。

    难受,她可以哭,可他呢?

    他需眼泪和着血,一并咽到肚子里!

    她应当忍着,她以为她可以忍着,她本该忍着——至少在他面前!

    耳边,有一个声音,她分不太清,那是沙哑,还是哽咽!

    一双手,揽紧了怀中孱弱的身子,他瞬也不瞬地望着床头“以后,朕会还你一个孩子”

    青葙低眉顺眼,颔首不言,喉间哽着,如同塞了一块棉花。

    千德礼心中一声悲叹,百种滋味在心头,动了动手,示意着身旁的青葙与自己退了出去。

    桃花园,桃花未绽。

    红参小跑上楼阁“主子”

    坐在上头的曲修姬见状,谨慎地望了望四周,方才问“如何”

    红参附耳,在她耳边道“江良仪死了”

    柳眉微挑“有供出我们吗”

    红参微笑着摇头“奴婢听说她死相极痛苦,皇上让她服了大量的樗蒲子,死前话都说不完整”

    眉色一扬,喜色泛眉梢,曲修姬一声笑哼,夹杂愉悦。

    “辛夷腹中龙嗣已死,眼下后患也消,当真是天都助我”

    红参两手交织在身前,与其主子一般,嘴边噙淡淡一抹笑。

    若有似无地抚着桌上杯口,曲修姬言意两欢“我看看,往后她还如何得意”

    休养的期间,长陌只允了锦书探视的权利,在第七日之时。

    她坐在榻前许久,静静地望着睡着了的辛夷,即使在梦中,眉头也是皱着的。

    眼泪无声地流淌,她自言自语着“怎么过了这么些日子,脸色还是这样差”

    “你要快快好起来,秋色这般旖旎动人,你若是日日像这般躺在床上,可不是辜负了这样的好时光”

    以手绢拭了拭眼泪,细细端详着她苍白的小脸,她呢喃着,言语里尽是忧愁“才几日,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子”

    又像自己安慰自己“待你好起来,姐姐多备些你爱吃的,任你吃欢了”

    她坐了半个时辰,离去的时候眼睛有些微的红肿,青葙送她出听雨轩,看见她此番模样,也不知如何安慰。

    临去前,锦书交代“照顾好她,我带来的那些补药记得给她喂下”

    青葙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改日再来”

    穿行在高墙宫苑之间,锦书与半夏缓步而行。

    来往的宫人驻足行礼,她望着前路,径直而过。

    玉指抚弄着手腕上的手钏,恍恍惚惚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半夏瞧她一路未说话“主子,您在想什么”

    回神,她一路走着,问“这宫里,最让人惧怕的是什么”

    半夏回“自然是天下之主的皇上”

    而她却是摇摇头“这宫里,最让人惧怕的,是这儿”她按住了自己胸口跳动的地方。

    “善恶,皆由你一念之间”

    辛夷醒来之时,天已然黑了。

    殿内掌起了灯,秋风于窗柩间吹过,惹得烛火缭乱摇曳,影子婆娑!

    青葙端着汤药进来,看见床上坐起的人。

    “主子,你醒了?”

    端着药过去。

    “来,喝药了”

    辛夷转头朝窗外看去,几净窗明之外,一轮弯月高挂。

    “今夜有送安神汤过去吗”声音清幽。

    青葙吹凉了苦涩的汤药“每日都有送的”

    “来,先喝药”

    她转过了头,服下浓黑的汤药。

    “皇上睡得好吗”

    顿了顿,再度喂了一口药“听京墨说,即使每日睡前服了安神汤,皇上还是到很晚才歇下”

    “夜夜看折子到很晚吗”

    “千公公与京墨不是没劝过,只是皇上从来不听罢了”

    “每日都有上朝吗”

    “嗯”

    “夜夜睡得那么晚,早朝从来未有耽搁”

    她喂着她喝药,看了她一眼“皇上今日也来看过你,在殿内坐了很久,千公公催了,才走的”

    算起来,她已有三日未见过他了。

    她这身子,日日窝在这床上,可还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每每他来看她之时,她总是在睡梦之中。

    “你见过他,精神可还好”

    怕她担心,只得拣些安慰的话“皇上武功底子深厚,自然精健得很”

    “明日皇上要是来了,你唤醒我吧”

    有些难色“平日我也说要叫你起来的,皇上不让”

    一碗药快要见底,辛夷推开了。

    青葙便没有再喂“肚子可饿,要不要我端些膳食进来”

    “我不饿,你回去休息吧,不用守夜了”

    唯有退了出去,将碗放回到小厨房里,她又折回了寝殿,在门外坐下,守着夜。

    翌日,晌午过后,与近臣处理完国事,长陌来了听雨轩。

    他褪下了龙袍,换了一袭墨绿色长袍,腰间一锦带,紧袖窄腰,衣襟而下蜿蜒至衣摆,一条金色飞龙腾云而飞!

    英挺俊美,昂藏雄伟!

    所行之处,宫人跪拜行礼,皆一一高喊“参见皇上”

    入至听雨轩,一众宫仆跪在宫门,迎圣驾。

    “都在外头侯着吧”

    一言落,所有人便都没有再跟着而去。

    殿内熏了茉莉香,盖住了若隐若现的药味。

    他一闻,便已发觉。

    床榻上的人一如往常,他到来之时,总是睡着了的。

    在床沿坐下。

    “朕前些日子命宫里的银匠打了一支簪子,不知合不合你心意”

    嗓音温和,神色温柔。

    “最适合这支簪子的人,也只有你了。你总爱一身素色,扎在人群里,朕都怕找不到你”

    她就穿了一身里衣,里衣轻薄,领口宽大,那条舍利项链静静躺在脖子上,泛出丝丝流光。

    “从一而未变的,朕想,也只有你了吧”

    脑海中,忆起四年前初见她那一幕。

    “当年朕与你第一次相见,你也是一袭白裙,粉黛未施,小小的一只”

    却出乎意料的坚韧!

    身上的锦被未盖及她的胸口,他为她掖好,指尖不经意触碰到裸露在外的珠玉肌肤,他停下了盖被子的动作。

    忽然轻轻掀开了她的衣襟,右胸上那颗清晰刺眼的伤痕落入他眼。

    眸色,晦暗了几分。

    伤口已经愈合,淡红色的伤疤挂在上头,没有半分隐去的迹象。

    殿内,静谧无声!

    拇指指腹落在上头,他万般怜惜地摩挲。

    这么多日来,眉宇里头的忧愁,从来也未消失过。

    眼底深处,隐着难以看见的悔恨!

    你说你的丈夫护一方百姓。

    可偏偏,朕护不住你!

    他就这般坐了半柱香,静静地端详着她的面容。

    即使这样,也想与她待久一会儿,再待一会儿。

    为她重新掖好了被子,起身,他转身准备离去。

    “皇上”

    身后一声轻轻的低唤飘进他的耳。

    挺拔的背影一停,半点不耽搁地转身,折回到床边。

    那个睡了一日又一日的佳人,此刻已然醒来。

    他覆又坐下“朕吵醒你了”

    而她只问“怎么没叫醒臣妾”

    “朕只待了一会儿”

    她只静静凝望着。

    明明坐了许久。

    “皇上要走了吗”她问。

    “朕再陪你一会儿,饿不饿,朕让人给你呈午膳进来”

    “臣妾还困得紧,皇上能陪臣妾睡一下吗”

    “好”

    便褪了锦靴,合衣躺在她身侧。

    她拉过了他的臂膀,将脑袋枕在他的胸膛。

    “臣妾日日吃了睡,睡了吃,要是身子丰润了,皇上会不会嫌弃臣妾”

    她的声音温软,掺着一缕轻闲。

    眉心一软“那朕便陪着你一道丰润,如此,也算匹配同称了”

    闻言,她轻轻道,含了一丝娇嗔“男子怎能一样,皇上要是再丰润一些,也还是倜傥英气一枚,臣妾要是丰润了,就不好看了”

    那一双铁臂圈着她小小的身子,他真心地道“即使你丰润了,还是好看,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在朕眼里,旁的人,始终比不上你”

    有些意外,抬起头,她看着他。

    长陌不明“怎么了”

    心里头,一缕暖意辗转流淌。

    轻轻伸长了脖子,毫无预兆地在那张好看的唇上浅浅一吻,又躺回了他的胸膛,一条纤细的手臂越发抱紧了他。

    他微愣。

    素手摸了摸胸膛里微微凸起的硬物,似是不小心发现“这是何物”

    回过神,他道“你拿出看看”

    玉手探进他的胸口,取出了那支簪子。

    抬手,她望向他,面带嗔怒“皇上这簪子,是哪位姐姐赠予的,随身携带竟这般珍惜?”

    第一次见她这样的姿态,女儿家的醋意与嗔恼。

    许久以来压在心头的沉重苦楚在那一瞬间,被冲淡了一分。

    抿成一线的唇,不禁划出一抹无奈的笑意,夹着暖意与宠溺,没有声响。

    黛眉蹙得紧了“皇上还笑?”

    “臣妾知道皇上三宫六院美人无数,不缺臣妾一个,但眼下到底在臣妾宫里,竟还带着旁人的物件”

    两手撑在他胸膛,借着支撑从他怀里坐起,背上青丝滑下肩头,引来无数黛玉风情!

    将簪子搁在了他胸膛,她赌气地道“还给皇上,您好好收回去吧”

    取过了那支簪子,望着眼前女子娇柔的病容,他认真解释“不是旁人”

    辛夷不明“什么”依然微恼。

    他坐了起来,那支簪子经过他的手,戴上她的发,一壁道“这簪子,是朕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