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覆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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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缓步向前,那婆子只得松开手中的裙摆,我清冷的开口:“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会指使你去谋害四姨太,更何况,谋害了四姨太,对我有什么好处?”

    婆子没有思量,张嘴就来:“小姐,你当时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啊!你说我长得不引人注意,又是在厨房里工作,让我将这个东西放到四姨娘的饭菜里。”

    说着,那婆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双手颤颤的打开,纸包里,包的正是一包绿油油有些干瘪脱水的植物叶子。

    父亲一见婆子从怀里掏出的东西,扬声说:“快请许大夫!”

    我低着头,沉思的看着纸包里的东西,这些东西,还真是有些眼熟,倒像是我前些日子见到的些东西,不过,现在,我还不敢下定论。

    许大夫很快走了进来,向父亲见礼之后,低头细细的查看纸包里的东西,半晌,许大夫开口说:“林大人,这包里的东西,的确是四姨娘所中之毒。”

    父亲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转头问:“许大夫,不知,这是什么毒?”

    徐大夫说:“这种叶子,多长于山野之地,名叫曼陀罗,民间也叫狗核桃,是一种全身有毒的植物,这个季节,正是曼陀罗开始生长的季节,看着叶子的干枯程度,应该已经摘下来,有三四天了!”

    我的心下一惊,果然和我心中所想一样,是曼陀罗,看来,真的是有心人做了此局。

    扣儿的惊呼从身后传来:“什么?曼陀罗?”

    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被引到了扣儿的身上,秦淑质挑着眉,声音尖锐的问:“怎么?你认识这东西?”

    扣儿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神色有些慌张,她的眼睛望望我,再望望夫人,最后还是回到了我的身上,洁白的贝齿咬着嘴唇,满脸的犹豫。

    我心中叹了口气,扣儿的神色,分明是欲盖弥彰,我刚要开口,却被父亲的话堵住了:“夫人问话,还不快回话,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扣儿看了看我波澜不惊的面容,好似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心,快步上前,跪在地上说:“回夫人,那天,赵小姐前来约小姐到五里庙烧香,我们曾在后院看到过这种叫做曼陀罗的花,当时,小姐也不认识这花,还是赵公子识的,告诉小姐这花的名字,还说......还说......”

    父亲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还说什么?”

    扣儿眼睛一毕,心一横说:“还说此花有毒,所以京中大户人家的庭院中不会种植!”

    秦淑质看了一眼父亲,沉声问我:“看来,沁言是识的此花,并且知道此花有毒的!”

    我淡然的一笑,一字一顿的说:“有毒的从来不是花,而是人心。”

    我的话中,赤裸裸的讥讽之意,秦淑质的脸瞬间,分外难堪。

    父亲听到我的话,勃然大怒,左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放肆,你眼中还有没有半分的规矩!”

    我目光清冷,下巴微抬:“女儿自问,每一步都是按照规矩来的,没有任何逾矩之处。”

    父亲听见我的话,右手颤颤的指着我:“好,好,我一向自诩你的才情,相貌,规矩,礼仪皆是京中顶尖,没想到,竟将你养成这等目中无人,你的三纲五常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我倨傲的站在那,微微一笑:“父亲,在你的眼中,我现在就是这样的人了吗?”

    父亲怒目瞪着我,我从容的说:“先让我问这婆子几句,如果还是无法洗清冤屈的话,女儿必会长跪在林家宗祠里请罪!”

    我这话一出,就等于给了父亲一个台阶,父亲只是别转过头,看向一边。

    我嘴角含着浅浅的笑,环视了众人一遍,目光缓缓的落到了那个跪在地上的粗使婆子身上:“你既说是我指使你的,可有什么证据?你我今日,还是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我还不知你是谁!”

    那婆子心虚的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只诺诺道:“我是厨房里负责甜点的余婆子,是小姐三日之前,派人找到了我,将这包东西交给了我,让我下在四姨娘的甜点中,并将这只玉簪赏给了我,并称,事成之后,小姐还重重有赏。”

    说完,余婆子将头上插着的那根簪子拔了下来,交由秦淑质的随身丫鬟彩缤转交给秦淑质,秦淑质看过之后,点点头说:“确实是件好东西,不像是一个下人所有!”

    父亲一哼,问道:“和你接头的那个人,你可看清楚是谁了?”

    余婆子回想了一下,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同样跪在地上的扣儿,沉思了片刻,而后摇摇头说:“没有,当时天很黑,来人穿着一件斗篷,带着帽子,将容颜遮掉了大半,我没有看清,来人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听得出,是个年轻的女子。”

    听得此话,我顿时松了口气,只要她不能指认是我的人,那么,一切还好说。年轻女子,这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女子。

    秦淑质笑着道:“老爷,既然余婆子不能指认来人,那就不能确定是沁言干的,说不定,是别的小姐呢?更何况,沁言的言行举止,一直是顶顶拔尖的,定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我看,这事,就别追究了!”

    我心中顿时疑惑不已,怎么回事?秦淑质一心想要打压我,现在怎么会帮我求情?

    父亲目光瞥向秦淑质说:“原来你管教家里,一直是这种态度吗?怪不得这家里,从来就没有消停过,一直风波不断。”

    父亲的这句话,说的极重,秦淑质面色涨红,马上起身,想要谢罪,却忘记了手中拿着的簪子,她一起身,手一滑,簪子竟从手中滑落,摔到地上,硬生生断成两截。

    秦淑质身后的彩缤,紧忙上前将断了两截的簪子拾了起来,刚要小心的放在桌子上,动作一顿,轻轻的“咦”了一声。

    秦淑质漂亮的丹凤眼立即瞟向彩缤,厉声喝道:“老爷面前,有什么话就直说!”

    彩缤马上跪下,双手举过头顶,声音有些发颤:“老爷,夫人,这簪子上,有刻字的!”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看向彩缤手中的簪子,父亲一把抓起前半截簪子,细看之下,登时神色巨变,他阴冷的目光望向我,眼里隐藏不住的失望,陡的,他将那截断簪狠狠的向我摔过来:“孽障,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截断簪在我的裙边发出清脆的响声,应声而断,我俯身下去,将断成两截的簪子重新拾了起来,簪子的用料,是极好的通水玉,颜色及正,绿油油的似泛着水光,我转过簪头,簪头上以小篆刻着一个极小的何字。

    这个字就是铁证,证明这件东西是我娘的陪嫁,我娘死后,所有的陪嫁之物悉数交由我保管,只这一个字就可以证明,这件东西是从我手里出去的,我的心里陡然大乱,却尤做镇定的想要解释:“我......”

    父亲厉声喝道:“没想到,你真是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我算是看错了你了!孽障,还不跪下!”

    我听到跪下这两个字,心底陡的一寒,倨傲的说:“女儿无错,为何要跪?”

    父亲怒极反笑,恨恨的盯着我:“好好,我养的好女儿,林安,上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