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游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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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自恋的师傅

    sun aug 16 21:16:09 cst 2015

    剑气如霜雪载着两人扶摇而去。御剑飞行了半个时辰,一座巍峨青山横亘眼前。巨大山脉中蜿蜒着一道细长峡谷,峡谷上晃动着密密麻麻的寒光,就像夜空中闪烁的银河。张海娃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从那里传来,若冷风拂面,又似寒气照胆。

    白发男子冷冷说道:“那里是剑的终点,也是剑的坟墓,终有一天我的“唤雪”也会插入其中,你听,它们在哭泣,愤怒,不甘,希望...”

    少年毛骨悚然地听着。唤雪剑不多做停留‘龙吟’一声直往巍峨大山刺去。来至山腰之上,那里盘踞着一座巨大的门楼,门匾上篆刻着“太白宫”四个明晃晃的大字。

    白衣男子御剑停在门楼前笑着问道:“你觉得那三个字写得怎么样?有没有一种气吞山河之势?”

    张海娃认真的看着‘太白宫 ’三个大字,很真诚的答道:“我觉还是我们渔村过年时门联上的字好看。”

    白衣男子像看白痴一般的看着新收的徒弟,摇头苦笑道:“算了,你的境界没达到,上山后要好好读书练字。”

    太白宫以前叫陨金宫,据说千年前有一块天外陨石坠落此山峰顶,因此得名。五十年前,金玉缘30岁时继任陨金宫宫主一位,不久之后陨金宫改名太白宫。有传言说是因为峰顶陨石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的缘故。更有人说是当今宫主过于自恋自负,嫌前名过于俗气乃擅自改之。

    众说纷纭究竟原因何在?唯有此刻沉默着的白衣男子最有权力说明。他双眼凝视着门匾三字,眼若寒潭之水深不可测。眸光中闪过那一夜的血雨腥风,那一晚的三千青丝转白头。嘴上不由吟道:“太白非无情,太上是忘情。”

    “我们下去吧。”剑光收拢,白衣男子拉着张海娃飘然落下。他们来到门前,早有四名守门弟子拜倒在地:“拜见宫主尊驾。”

    金玉缘拉着少年径直走过大门,踏上一段百米石阶。石阶尽头有几座高大的楼房掩映在山石林木间。穿过楼房甬道,一座巨大的广场出现眼前,广场上白衣晃眼,上百名弟子手持长剑比划着。

    “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金玉缘拍着张海娃的肩膀说道。

    两个白衣劲装的中年男子快步上来,二人躬身对金玉缘颤声称道:“参见宫主。”两人内心很激动,身体微微发抖。

    “你们两人带他去登记一下,备些洗漱衣物然后领他来吟雪楼见我。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回禀宫主:弟子青松,弟子青杉。”“嗯,名字不错,现在带他去‘扬名楼’那边看看吧。”白发男子说完便踱步朝山上走去。

    “遵命,恭送宫主。”两人躬身待白发男子走远才带着张海娃离开。张海娃走马观花般的经过几座楼台,楼台上各有不同门牌标识,不过他不认识字倒没有特别注意。广场之上众人练武的嘈杂声渐渐远去,他们来到一座高大的白楼前,楼分三层,每层楼高九丈。牙白色大门上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镌刻着三个大字‘名扬楼’。

    两位劲装男子把手按在门前的白色墙壁上,白墙好像软泥般陷了进去,下一刻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一位白胡子道人走了出来。

    劲装男子对白胡子道人躬身行礼,并口诉来意。老人一言不发地把张海娃领进门里,大门瞬间关闭。青松,青杉两人静立门外,因偶遇宗主激动的心还在澎湃着。

    逍遥剑宗有一岛五宫,分别是归墟岛,太白宫,青木宫,碧水宫,烈火宫,择土宫。归墟岛是剑宗宗主与宗内长老所居之地,五大宫分别坐落在五座山上,宫主之下各有护法,执事若干。执事一般管理入门弟子的日常行为以及修行进展。

    弟子中分亲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刚才张海娃在广场上看见的百来号练功的人是外门弟子,天资一般。青松,青杉是负责外门弟子修行的执事。内门弟子修行的场所还在山的更高处,他们的日常修行都由护法执掌,天资上等。亲传弟子便是宫主直接授业的徒弟,他们千里挑一天赋异禀,当然除开太白宫的那几个,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有待张海娃日后慢慢体会。

    张海娃跟着白胡子道人登上三楼,楼上空间很宽大,里面摆着几个大柜子。老人从柜子里摸出一块白玉,叫张海娃用手握着,然后又把他领到一块巨大碧绿色的镜子旁叫张海娃盯着看。

    半柱香之后,老人叫张海娃把手中握着的玉递给他。老人凝神看着白玉眉毛慢慢纠结起来。接着老人又取来一块玉叫张海娃握着再对着镜子看了起来。半柱香之后老人再叫他递过玉来,老人端详着手上的玉块,脸上露出古怪之极的表情,叠声惊讶道:“奇怪,奇怪,太奇怪了,怎么看不出他五行属性的偏重,连玉上的形象也是迷糊不清的。”

    张海娃听的一头雾水。又见老人盯着自己的眼神古怪异常,心里不觉忐忑起来。

    “小家伙,你以前跟谁修炼过功法吗?你要老实回答。”

    “没有,你说的功法是抓鱼吗?那我倒会。”

    “那你有没有遇过特殊的人或者事情?”

    “没有,我的亲人只有阿爸和...小螺。”

    “你阿爸跟小螺在哪里?”

    “阿爸死了,小螺应该还在渔村吧。”

    “...”

    “好了,你的名字,住所,还有年龄写出来我登记一下。”

    张海娃不识字,在旁口述老者代写。

    张海娃从白楼出来心里不由舒了一口气,里面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大门刚闭合白楼里面的老道人也从一道暗门消失,不知所踪。

    少年摸着挂在腰间的白玉,心道:“这就是我的铭玉了吗?”

    青松、青杉见张海娃出得门来,又领着他走了一段路。三人在一座楼房前停下,门牌上刻着‘正衣楼’三个大字。一位中年道人喜上眉梢地迎了出来,青松青杉说明来意,道人飞快屁颠屁颠地从楼上取下各类洗漱工具以及两套崭新衣服交到少年手上。中年道人很热情,看张海娃的眼神甚至有献媚的意思。

    张海娃对那道人称谢,那道人忙不迭的说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如果以后衣服有什么问题或者其他东西不足请过来更取。”

    “好了,我们可以去觐见宫主了。”青衫,青松对少年说道。虽然他们说的很平静,但语气里有压抑不住的激动。他们在太白宫外门修行已经有四五十年了,但亲身面见宫主的机会却不曾有过。有人甚至在此终老一生都没能有幸见过宫主一面,想想都让人不胜唏嘘。而今任宫主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是非常崇高的,不仅是因为他三十岁之时就力压群雄担任宫主高位,而是三十年前那一场祸起萧墙的激烈血战,那一夜他白衣染红,那一夜他白发三千。

    吟雪楼上,潇湘竹前,琴声泠然洒下。谁在楼上唱道:“人生如梦,看春花秋月成空。红尘碧浪,问剑江湖寄末年。弹一曲千山暮雪老,吟一段指尖心上愁。试问天下,谁怜我青丝换白头?潇湘雨下,谁解我眼中泪光情?"

    琴声渐杳,楼上响起一阵鼓掌声,接着便是七嘴八舌的赞叹声:“师傅的琴声简直是人间绝调,可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师傅的歌声更是缠绵悱恻绕梁不绝,可谓听君一曲,肝肠寸断。”“去去去,等一下赞扬师傅不行吗?别打扰师傅‘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境界。空气中徘徊着一丝丝余音,直达心灵的最深处。”

    一声咳嗽,楼上马上安静下来,接着一个清朗声音响起:“即使知道你们四个有拍马屁的嫌疑,但听在师傅的耳朵里完全是中肯的。现在赶紧去弄一桌好菜迎接你们的小师弟。破例一次,把后山储藏的酒取一坛出来,他是个闷葫芦,到时谁能把他灌醉让他说上三句话师傅有重奖。”

    “ 啊!三年没碰过酒了,师傅我们太爱你了,对你的崇拜犹如...”四个白衣轻衫的青年男子眉飞色舞,就差弹冠相庆了,对即将到来的师弟也充满了期待。

    “滚,德性。”四人赶紧夹着雀跃的尾巴哄然散去。一会之后 ,不远处一座精致的木屋上冒起一阵炊烟,四个欢快的身影忙进忙出,像筑巢的鸟雀。

    唤雪楼上金玉缘看着手上的一块白色铭玉,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踱步到扶栏处,有几根长得比较高大繁密的斑竹搁在栏杆处,他伸手摘下一片嫩叶凝视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张海娃跟着青松,青杉沿着曲折石阶朝山上走去,他已经对眼前不断出现的高大建筑见怪不怪了。

    有几段危险的道路修筑在悬崖峭壁上,并没有扶栏之类的保护措施,栈道窄小仅容两人擦身而过。石栈下是终年云雾遮绕的万丈悬崖,山风呼啸吹得三人的衣服哗啦作响,张海娃提心吊胆的走在上面,脸上却表现得很平静,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前面,不敢朝悬崖下面倾注目光。他甚至觉得这段路比师傅的御剑飞行还让人不安,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刚满13岁的少年。所幸这一段危险的石道并不长,少年的脚步并没有与前面的两人拉下来。

    再走上一段路路边出现一个池子,池水上方寒气阵阵,旁边立着一块石碑镌刻着‘洗剑池’三个苍劲的字。池水中央坐落着一座红楼高阁,门楼上写着‘筑剑阁’三个朱红大字。楼屋空寂,门扉紧锁,一幅落败景象。

    走到此时,张海娃觉得双脚灌了铅似的重,默默坚持着不放慢脚步。前面两人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说道:“你呼吸已重,我们在此休息片刻如何?这里离宫主居住的吟雪楼已经不远了。”张海娃点了点头,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来。

    休息片刻,张海娃便起身说道:“我已经休息好了。”两位执事笑了笑说道:“那么急着想见到宫主吗?其实我们也是,走吧。”

    张海娃不由忖道:自己有急着想见到那位白发中年男子吗?那位有点自恋的师傅,好像是有一点吧...

    傍晚时分,三人来到吟雪楼前,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唯美的,也可以说是动人的一幕:只见那人凭栏望远,披肩白发轻轻地随风舞动,一身白衣在夕照下显得朦胧起来。夕阳柔和的光辉洒在他俊秀不凡的脸上,那淡淡的愁绪随着他的长眉一聚一散,蓦然回首...

    青松,青杉两位执事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上的绝美一幕“咕咚”一声咽下一大口口水。张海娃只觉得师傅的站姿怎么看怎么别扭,就像一朵鲜花开在铁树上,很奇怪很生硬。

    白衣男子重重咳嗽一声,美丽的画面瞬间崩溃。青松,青杉二人大梦初醒般拜倒在地:“弟子遵照宫主吩咐已带他前来觐见。”

    “很好,不过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

    “跪请宫主赐问。”两人的心马上忐忑起来。

    “你们带来的他叫什么名字?”

    “......”跪在地下的两人面面相觑,宫主的问题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二人很后悔一路上没打听少年的情况。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智慧也!既然你们不知道那我也就不好叫你们留下来吃个晚饭了。你们回去吧,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来着?”

    张海娃不由的感叹道:师傅的记性不太好。

    “回禀宫主,弟子青松,弟子青杉,我们是负责外门弟子的执事之一。”

    “嗯,记住了,你们赶快回去吃晚饭吧。”

    “弟子告退。”二人说完便躬身退下。

    张海娃看着如此恭谨多礼的二人离去不由想道,原来师傅蛮受人崇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