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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芳华叹_第一百零四章龙袍

高捕头眉头拧起,顺手抓起那衣裳,一抖,那衣裳便展了开来,只见上头细细密密绣着数朵祥云,祥云周围有龙纹围饶围,尤为令人敬畏的,却是这衣裳当中的一条五爪金龙似要喷勃而出,众人见了,俱都惊讶不已,一旁的兵士们已经扑嗵扑嗵便跪了下去,其余的人不明就理,但看着这衣裳,又见他们的反应,已然是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忙都跪了下去。

“物证在此,你们还有什么好说?”高捕头道。

“高捕头,”吴喜香急道,“你如何知道,这衣裳便是龙袍?而且这衣服的样式、用料,均是上上之品,绝非我们绣芳园所有啊。”

“还敢狡辩。”高捕头道,“来呀,刚刚这衣裳你们是从哪里找到的?”

“回大人,”站在他身旁的侍卫道,是从后院中的一个屋子里搜出来的,听园里小厮说,那屋子似乎是一个叫什么叶姑娘的房间。”

此时的叶玉笙已有一种不详之感漫延全身,急急道,“这这,这衣裳,决不是我绣的,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

“你是何人?”

“我,我……”

“她便是叶姑娘。”有人轻声道。

“哦,”那士兵道,“你就是叶姑娘,这件龙袍,是在你的床底下的一个木箱子里找着的,龙袍被夹在众多戏服之中,只是这明黄之色甚为惹眼,我们一打开那木箱子,随手一翻,便看到了这件龙袍,而混迹其中的,同时还有一件明黄色的凤袍!”

叶玉笙一时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响,急急道,“胡说!我连龙袍和凤袍的样子都没有见过,如何绣得出来?”

那士兵冷哼一声,叫了一声来人,便有人抬过一个木箱子过来,那人将箱中的几件衣裳抖了来,掷在她的跟前,喝问道,“那这些衣裳,可是你绣的?”

叶玉笙看到那被掷在她跟前的几套戏服,瞬间便明白过来,这些衣裳,可不就是前段时间那个叫魏老板的拿来叫自己的绣的么?

这套戏服她早已绣好,早就已经交给魏老板拿走了的。她心下疑惑甚起,何以此刻这衣裳却会从自己的床底下跑出来?思及此,她脑门之上已有细细的汗珠渗了出来。

这是有人要陷害她啊!

“这这,”她吞吞吐吐,“这些戏服的确是我绣的,但是,这套戏服是一个叫魏老板的付了银子叫我绣的,我虽然的确是绣了一件龙袍与一件凤袍,但是那只是戏服,不是真正的龙袍,不不,不是,我绣的不是龙袍,是蟒袍,只有四支爪子的,并不是,并不是这五爪金龙啊!”

“还在狡辩!”高捕头厉声喝道,“方才你所言,在场的都有听到,你一会说没有见过龙袍,一会又说绣过蟒袍,前后颠倒,自相矛盾。你若当真有冤,去了衙门,段大人自有分辩。来呀,给我拿下。”

叶玉笙惊得说不出话

来,下意识的便想站起来,早已窜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二话不打便抓住了她的手,再将她的手往身后一扳,按着她的肩,她只觉自己双手如被铁链箍住了,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高捕头!”吴喜香还待想说话,只见高捕头手一抬,喝道,“给我将绣芳园即刻封了,园内所有人等,全部带走!”

叶玉笙后来坐在牢房中时,对于此事,百思不得其解。

当时她们这众多的人被带至县衙后与堂上的段国栋据理力争,有人心存侥幸,只言道此衣裳定然不是龙袍。

段国栋是面见过圣上的,只是面见时隔得甚远,因而亦是不敢确定这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衣裳,是否当真为龙袍,当下一商议,便只得请了段国栋的夫人和硕格格出来分辩。那段夫人打扮得甚是端庄,匆匆从后堂而来,一见到那衣裳,蓦然变色,扑的一声便跪了下来,急道,“你们怎的会有皇上的龙袍在手?当真是大胆!”

绣芳园的众位女人们,便都一屁股便软瘫在了地上。

只听得堂上高喝:“将绣芳园的众人先行看押,容后再审!”

叶玉笙深知此事是被人陷害了,只是不知这陷害之人,是冲着自己,还是冲着绣芳园?现如今绣芳园风头这样甚,眼红的商人自是不在少数。

但是那魏老板来寻叶玉笙时,尚是半年之前。可见此事定然已是从半年前便开始筹谋,使这样的诡计的人,会是谁?更何况,人人都知绣芳园的老板吴喜香是湘军头领吴家榜的掌上明珠,谁有这样的胆子?竟然敢陷害吴家?

她根本想不通,摇了摇头,听到隔壁牢房之中女人们的啼哭之声,“原以为入了绣芳园,今生有了依靠,谁知竟然会伦落到这镜地。”

彼时整个绣芳园的人都入了监,分了三四个房牢关着,这些女人们虽说这些年也是经历了些事情,但是此事干涉到皇家用品,又是至高无上的龙袍,私藏龙袍,亦同谋反,加上这两年朝廷清剿太平余孽风头甚紧,此时乍然出了这样的事,叫她们如何不慌了神。已有人隔着牢房哭喊起来,“玉笙,那龙袍,到底是不是你绣的嘛,若当真是你绣的,你就承认了,不要害了我们这些姐妹们呀……”

“闭嘴!”赫然是吴喜香在喝斥她,“你胡说什么?那件龙袍,分明是有人栽脏陷害的。你当玉笙有几个胆子,没有朝廷的允许,敢私自绣龙袍?”

那边那怯怯的没了声音,只余一片哭声响起,“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当真是要死在这里头么?”

叶玉笙第一次坐牢,那还是在吴家的后院之中,后来又加上之前在肖家那次,叶玉笙此次入这监牢,却已是第三次了,倒也没有多大的无所适从,只是眼下晚秋已过,天气渐冷,再过几日便要入了冬了,牢房内的稻草极是朝湿,除她之外,众人不免都难以适应,于是众人的情绪,

更是低至了谷低。

到了傍晚时分,却是吴家突然派了人来,大包小包的,提了好几床被褥、吃食过来。来人却是还有吴夫人在里头,急得面色都变了。吴喜香见了她娘亲,一时委屈上来了,几乎要哭了出来,喊道,“娘……”

她的这呼声里全是委屈与不甘,吴夫人听了几乎心都要碎了,眼泪都落了下来,“娘在这里,叫你受委屈了,叫你受委屈了。”

“娘你是怎么进来的?”

“狱头看在我们吴家的面子上,让我们送些东西进来,你放心,娘拼尽了全力,也一定要救你出来。”

“娘,”吴喜香急道,“这是有人要害我们,你得叫爹回来了……”

“你放心。”吴夫人道,“娘已经飞鸽传书给你爹,又还叫信差也送了信去,快马加鞭,你爹收到信后,一准回来…….”

于是这一夜,众人都是就在这牢中度过,因被子并不多,三四个人挤到一床被子里靠着墙入睡。这牢中的夜晚格外的寂静,只有丁点冰冷的月光从窂顶那小小的四方孔里射进来,让人瞧了也只觉心中生出一股寒意来。待夜渐深时,原本哭闹了一日的女人们渐渐的便也乏了下来,彼此依偎着睡了过去,偶尔在梦中也要抽泣几声,想来是当真伤了心,便是连梦中都在害怕了。

叶玉笙并无多少睡意,吴喜香的头倚在她的肩上,轻声道,“你说会是谁要害我们?”

“不知道。”叶玉笙答道。

“难道是良绣坊?”吴喜香动了一动身子,“我们的店子起来后,对她们的生意影响可不小。”

良绣坊在绣芳园开张前,原也是这桃花江内数一数二的绣园,只是自绣芳园开张后,生意难免要受些影响,但虽即如此,她们一年下来,也是赚个好几万两银子的,因为这点子生意起分争,要这样陷害绣芳园,还得冒着得罪湘军的风险,只怕不值。

“不知道那个魏老板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当初便不该接他的那生意。那些戏服不是明明已经叫他们拿走了的?怎的又会出现在你的床底?”

“就是这事叫我惊奇,那些戏服放在我的床底下,我自己竟然懵然不知,只怕是他们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放进去的。”

“那龙袍你可看了,有没有看出来是哪种绣法?”

“似乎是也是苏绣,而且和我的绣法极像,这个陷害我们的人,只怕是早有准备,我的绣法是我娘传给我的,是我外祖家的祖传之技,常人是不会的,想必是拿着我绣的东西仔细研究过的,只是当时在园里的时候,那个士卫拿着龙袍时,我仔细看了一眼,虽说和我的绣法像,但是我自己还是一眼就能信得出来,与我的,还是有很大的差异的……”

一时两人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为好,心中的担忧甚起,到了凌晨时,方各自满怀心事的睡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