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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芳华叹_第九十六章-1和离书

吴喜香的一张秀脸都羞成了赤红色,冲上去举着手要打叶玉笙,边在她身上乱捶,边气道,“叫你胡说八道,叫你胡说八道,快给我,快点给我呀……”

她此时语气神色里哪还有半分女中豪杰的样子,说出话来,竟是无比娇嗔,惹得叶玉笙哈哈笑个不止,捂着肚子道,“好了好了,我和你闹了,给你,还给你。”

她说着便将手中纸鸢递到了吴喜香跟前,吴喜香红着脸,含怒嗔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去求神拜佛的,你这求到的都是些什么?小心佛祖不保佑你。”

“我高兴,佛祖他总不会喜欢看人不高兴罢?”叶玉笙笑着行上来,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道,“你和杜然分开,也有一年多了罢?”

“那又如何。”吴喜香道。

“他其实是放不下你的。”叶玉笙道。

“放不下又怎么样,”吴喜香抱着那纸鸢缓缓转了身,往房间行去,“错事已经做下了,老话说得好,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他放再多的纸鸢,我也不见得能原谅她。”

叶玉笙跟着她一路行过去,在后面道,“都一年多了,也足见他的诚意了。你何不再给他,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呢?”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吴喜香进了房,将那纸鸢在桌上,轻声道,“有时候我觉得,男人嘛,真的有那么重要么?以前我是觉得很重要的,那时候他总嫌我凶娨,桃花江的人都说他惧内,说我是只河东狮,什么‘河东狮一吼,河西抖三抖’,那时候我是很介意的,我真的很介意,可是他听了那些人的闲言碎语,愈发觉得我不对,觉得我泼娨,所以就愈是喜欢往外头跑,成日里和岳凡他们鬼混到一起。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气,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向来是点火就着的,那次她在台上唱戏,你也看到了,我能不生气么?杜家好好家业他不打理,成天鬼混,玩物丧志。你看眼下,连岳凡都懂事了,你再看看他,竟然还是这个样子,也有一年多了,他除了会放个纸鸢,还会干点别的么?他若是真的希望与我重归于好,也该登门来拜访我爹娘的。你说是不是?他就是没用,许是怕我爹当真要打断他的腿……”

叶玉笙听她喋喋不休说了这样许多,心中又是气,又是好笑,说道,“还说自己不在乎他?不在乎,你哪里来得这样多的埋怨?你且说说,若是他当真登门拜访了你爹娘,你便肯原谅他了?”

“那可难说。”吴喜香道,“以前我是真觉得这些事有多么多么重要,女人的名声有多么多么重要。可是现在,街上的人说我是个弃妇,我是一点都不在乎了,都是因为你,跟着你,我变得这样坏了。”

叶玉笙便拿眼唆了她一眼,笑道,“怎么这事都能扯到我的身上来?”

“怎么不怪你?”吴喜香道,“你向来是按着自己心意走,随心所欲

,我一看,哎,这样也好啊,做什么要顾忌那样多?再说了,我是吴家的女儿,我怕什么?我现在又有了绣芳园,不愁吃喝不愁穿的,我怕什么?那些在背后盯着我们的坏男人,我也不怕呀,他们若是敢来,我有我的硬拳头,不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她说道此处,又是怒目圆睁,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叶玉笙笑着摇摇头,“好了好了,还没有夸你两句呢,你又成了这个凶悍样,你这个样子啊,杜然可连纸鸢都不敢放了。”

“他不放就不放,”吴喜香扯着声音朝外头喊,“谁稀罕他放呀,没用的东西,有本事做个样子出来给我看看,别成天依仗着老爹老娘那点家业,等你老爹老娘一朝百年,我看你吃什么,喝什么!”

叶玉笙见她嘴上虽不肯饶人,到底心里是还是牵挂着他,便又笑了起来,忽又听得院中有急急的脚步声传来,还有伙计在喊,“叶姑娘,叶姑娘。”

“在这呢。”叶玉笙便摇声喊道。

那伙计急急跑来,立在门口朝她二人行了一礼,“园主,叶姑娘。”

“什么事?”吴喜香问道。

“是那个魏老板派了人来……”他的话音未落,叶玉笙已经跳了起来,急急道,“糟了糟了,魏老板让我给他绣的戏服我还没有开始呢。这都快过了半个月了。”

“他们可是来催来了?”吴喜香道,“一个月的时间哪里绣得好?你当初也是的,答应他答应得太快了。眼下我们绣芳园已经不是求着别人来买,该有的体面就要有,我看索性回了他,这衣裳,咱们不绣了!”

“哎,”叶玉笙忙制止她道,“答应了别人的事,怎好出尔反尔。”她又向着伙计道,“他们人在哪里?我去见一见。”

“人已经走了,”那伙计答道,“他来是让跟您说一声,魏老板因为临时有事,要推迟两个月下江南,所以叫您不必太过着急,只管慢慢绣就是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倍感诧异,到底却是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叫伙计下去了。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便也就散了。

叶玉笙因着想通了从前的迷惑,心下便也轻松了不少,又有大耳日日在她膝下撒欢,日子过得倒也轻快了许多。前头店内的伙计日渐得力,她便去得也少,索性潜在后院研究那一整套的戏服花样。

这一日如同往常一般,她端坐在窗前绣花样,大耳在她脚旁玩着一团线球,青草在檐下劳作,这下午的时光因而便格外的清新。

那时她绣得认真,连肖岳凡进来,她都不知道。肖岳凡立在门边看了半晌,只见她安静的坐在窗边,窗外檐下的阳光明媚,便衬得她这屋子格外的清静舒适。她是侧身坐在窗旁的,他见她微微低着头,一手捏着针,走试极快,他不知为何被她的这个侧影所击中了一般,心里没为由的一痛,一时浑身竟然一丝力气也没

有了,缓缓靠到了门边上。

她听到响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她的眼里有些微怔,随即问道,“你怎么来了?怎的来了也不说话?”

“你绣得认真。”他说道,“你这个样子,实在太静了。我都没好意思打搅你。”

叶玉笙笑了一笑,但是她在内心里,不知为何,对着肖岳凡总是便有了一股无形的俱怕力,因而他一向自己行来,她便放了手中的针线,站了起来,以已经在桌边摸索着,摸到了剪刀上头去了。那原本在外头的青草,许是听到了肖岳凡的声音,却是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跑了进来,手中竟还拿着一把铁锹。

她一脸戒备,望着肖岳凡,似乎只要他有一丁点不轨的举动,她手中的铁锹便要朝他挥了过来。

肖岳凡见他二人这副模样,自然是知道她们是在防着自己,一时心中又是恼又是羞,说道,“青草,你,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青草道,“我站在这里,三公子你与我家小姐说话就是了,我不会打扰我的。”

肖岳凡的一张脸都被憋成了红色,叶玉笙见了,抿嘴笑了一笑,朝青草道,“没事了,青草,你去忙吧。三公子今天没喝酒,不会撒疯的。”

肖岳凡听了,朝青草恶声道,“听到了没有?本公子今天没有喝酒。不会撒疯。”

青草原本紧张的脸没有绷住,扑的笑了出来,白了他一眼,转身出了房门,却依旧未走远,就在檐下站着。

肖岳凡都要气疯了,他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污辱,气呼呼的在叶玉笙对面坐了下来,说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她的,教出的性子跟你一样,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下人。”

“青草不是下人。”叶玉笙道,“谁叫你当初要做那样的事?你这叫多行不义。”

“都说了我那次是喝醉了酒。”他不忿道,“我告诉你,你现在就是脱光衣裳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碰一下你。我根本不喜欢你。”

叶玉笙的眼皮便跳了两跳,睃了他一眼,说道,“那最好,以后我们俩就谁也不欠谁的。”

“你欠我的。”肖岳凡道,沉默片刻,却叹息了一声,语气却是沉重起来,说道,“我却是欠了你的。”

他伸手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来,递到她的跟前,说道,“呐,如你所愿。这个给你。”

叶玉笙看着他缓缓递上来的信,心中已然是猜到纸所写是何物。她笑了一笑,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果见上头所写道,“我与叶氏玉笙结缘至今,比是冤家,愿与前路顺畅,重梳婵鬓,选聘良人。解怨释结,各生欢喜……”

叶玉笙将这和离书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看了两遍,长出一口气,却是惊讶于自己的平静,全然没有预想中的那般狂喜。

“谢谢你。”她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