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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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45章不宜多用

“更何况,”那“八字胡”狐疑的笑了笑,“二位这样的阵势,倒不像是落难之人。”

“官爷何出此言?”

“有哪户人家带得起一二十个如花似玉的侍女出门哪?况且,还是出的远门!”

“八字胡”的一句话,让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他们一行人的身份上,三名气度不凡的男女坐着一辆破旧的马车,车后又跟着二十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却只是侍女,这样奇怪的组合,难免不会令人怀疑。

“如今边敌不时来犯,陛下不久前刚下过懿旨,要严查出入关的人流,”护城卫队的队长板着脸看向刀疤脸他们,“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刀疤脸支支吾吾道:“我……我们……我们是……”

“高队长在做什么?”

一声问话引得众人都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是一位梳着高髻的中年女子,由两名小侍女搀着,朝他们走来。上好的金丝宫锦缎,手艺顶尖的绣花鞋,西域进贡的玉石项链,一看就知道是位官家夫人,还得是高官家的夫人。

果然,那护城卫队队长慌慌张张地行礼道:“卑职见过宸妃娘娘,娘娘万安!”

刀疤脸和蒙着面纱的女子都不禁皱起了眉,这样的边陲小镇,哪里请得来这样尊贵的娘娘?刀疤脸突然凑到女子的耳边,小声道:“九娘,或许这位娘娘可以帮我们入关。”

“噢?”九娘疑惑地看着奚华安。这刀疤脸当然是奚华安,至于为什么会是刀疤脸,说来话长。当时的情况是这样子的……

九娘一行人好不容易过了河,苦于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入关,都颓然地坐在岸边。九娘拨弄着手中的一根枯树枝,说道:“不如,我装成重伤的样子,你谎称救人要紧,就进去了!”

“我们倒是进去了,那她们怎么办?”

九娘看了看身后的一二十个人,轻叹一气。

此计不成,再施一计。

“那我们扮成远游归来的兄妹,如何?”

“不行……”

“那我扮作你娘!”

“不行……”

“那要怎样才行嘛?”

奚华安邪邪一笑,抵着九娘的额头道:“我要你扮作我的娘子!”

咳咳,于是乎,情形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九娘蒙着面纱是为了隐藏身份,还可以体现出初嫁人妇的温柔娇羞,那么奚华安自然不能也搞一个面纱蒙起,看起来多诡异呀!

所以,他耍起了混江湖的惯用手段——易容。

化妆成刀疤脸的奚华安发现那位宸妃娘娘正盯着他们看。

这个已近中年的貌美妇人,眼神中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深邃与神秘,实在是让人觉得奇怪,给人一种想要对她一探究竟的冲动。

见她由侍女搀着缓步走来,一抬一落间稳重端庄,绝对的皇家风范。她忽然抬起手,指着九娘一行人,对那护城卫队队长说道:“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回娘娘,他们想入关,却没有通关文牒。”

“噢,是么?”宸妃走到九娘的身边,一把扯下了她的面纱。

她伸出手指,轻轻抬起了九娘的下巴,笑道:“这模样倒是生得极好……”又用余光瞟了瞟扮作刀疤脸的奚华安,轻声一叹,“嫁给这个丑八怪,真真是可惜了!

奚华安做出些许愤怒的样子,但愤怒之间又不忘露出他心中应该有的那种畏惧。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不可能会在达官贵人面前趾高气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能紧紧地揽着九娘的肩,一声不吭。

宸妃将面纱还给九娘,语气慵懒却不又不乏那种与生俱来般的高贵,问道:“跟着你们的这二十位姑娘,是干什么的?不要告诉我是你们的侍女……因为,没有人会相信。”

九娘缓缓地抬起低着的头,一双水汪汪的蓝黑眼睛在晴空之下额外夺目,她直视着宸妃的双眼,像是忽然之间有了底气一般,解释道:“实不相瞒,她们确实不是我们夫妻二人的侍女,她们是来自西域的舞娘乐女。”

“噢?”宸妃忽然挺直了脊背,打起精神来,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笑道:“若是二位不嫌弃,不如暂住在我府内,有些事想向二位讨教讨教。”

稍显破旧的马车里挤了四个人,“咯噔咯噔”地朝着宸妃的府邸驶去。“红颜煞”的二十名美娇娘依旧骑在那二十匹红鬃马背上,一直保持着一样的笑容,有勾魂摄魄之功力却又并非妖娆**,有端庄贤淑的味道却又并非呆板无趣。

她们心底里,都谨遵着九娘给她们的信条——既然要美,必得倾城。

红鬃马的长毛尾左右摇摆着,甩开了扑过来的小飞虫,亦甩开了那群不知所措的守城护卫。没有通关文牒的一群来历不明的人,竟然因为一位尊贵的娘娘就入了关,这种事情实在是蹊跷。高队长眯起了双眼,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手指不断地摩挲着腰牌,心想:“这件事情,必得报告给王爷。”

清逼池亭,润浸山阁,云气凝聚。

宸妃的府邸竟不在熙熙攘攘的城内,而是在城郊。不过也不足为奇,达官贵人的府宅多坐落于城郊,他们有的是钱财置地。只是苦了那些种田的农民,被迫卖地入城,另谋生计。

两枝新梅伸出墙头,晃着脑袋般像是在向他们招手。九娘一眼扫过去,是无尽的红白相间,宸妃的府宅用色也颇为大胆了点——白,是最容易驾驭的颜色,用在任何地方都妥当,只是不宜多用为免冷清;红,是最难驾驭的颜色,热烈而又咄咄逼人,稍作点缀可暖人心,若是淋漓铺陈未免太过招摇。

而这位宸妃娘娘的府邸,除了屋顶的瓦是黑色之外,所有的墙壁都是用的朱红与太白,以不同的形状和图案拼接相间着漆染。这样的格调,直令人想起那遨游于白云之间的朱鹑,凌然于高空,俯瞰着苍生。

原来,这位宸妃娘娘并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如一般慵懒却又娇贵的达官贵妇一样,她的心中也是蛟龙潜藏,张着爪子,等待时机成熟,便浮出水面,将猎物一网打尽……

“刘叔,劳烦您差人将东园收拾收拾,挪出几间屋子安排这二十位姑娘住下。”

宸妃对前来接应的老管家说道,又领着九娘、奚华安和艾晚三人朝正堂走去。

屋子里生着暖气,倒不比外面寒冷,昏暗的光线里香烟袅袅而起,萦绕着盘旋飘去。宸妃捧起一只镌雕着金丝凤凰的小手炉,在靠椅上斜斜坐下。

看向扮作刀疤脸的奚华安时眼中闪过了一丝凌厉,但很快又恢复到那种慵懒的状态,抿嘴微笑,端庄如初。

她轻启朱唇,对奚华安笑道:“侠士年轻俊

美,何必顶着刀疤做丑人?”

“娘娘如何得知在下是江湖人,并且顶着面具做人呢?”

“你背后长剑的浮龙柄定是南华仙师所雕吧!”

“不想娘娘竟还知道江湖中事……”

“你左脸上的刀疤虽是逼真,但这细密的皱纹与颈间平滑的肌肤却并非是同一个人的……侠士,这样的手段,多少有些拙劣了,很容易就降低了你的身份。”

奚华安轻轻揭下了面具,俊美的轮廓随着面具的剥落一点点显露出来,他说道:“娘娘见多识广,在下的小伎俩自然是瞒不过您的!”

艾晚紧紧地挨着九娘坐着,没有指令她不敢随便说话,只是不断地向九娘使眼色。

九娘横了她一眼,才对宸妃道:“多谢娘娘慷慨,帮助我们入了暮阳关,不知娘娘有何事需要我们帮忙的?”

闻言,宸妃原本盈着熠熠光辉的眸子突然黯淡了下来,像一个光滑透亮的玉石落入泛着霞光的天水之际,炙热瞬间化为冰凉。她轻轻眨了眨眼,看似温柔着翘起的嘴角夹杂了一丝冷酷。

“我要你们帮我杀一个人!”

九娘和奚华安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样的帮实在是不应该帮,直觉告诉他们应该果断拒绝。不过宸妃的下一句话,很快又改变了他们的想法。

“这个人关系到你们能不能安全到达你们想要去的地方……”

九娘警觉地问道:“是谁?”

宸妃苦笑一声,说道:“我的夫君,西冕王。”

若是苛责地说,也不算是她白首同心的夫君。

毕竟,只是走到了半路,辨不清方向时,才搭上了他的手……

四年前,宸姬还只是宫里的一位普通的习舞宫女,每天废寝忘食地练舞。她很清楚只有靠自己的实力获封女舞官才能站得住脚,而不是因了陛下的一句话从而招来后宫女人们的猜忌,以至于还没开始就已经跌到。

她从小就生活在宫里,懂得尔虞我诈,懂得如何才能不被人害甚至是怎样才能不留痕迹地害死别人。她不相信这个宫里有任何感情可言,直到那一次患了痨病,有人顶替她到御前献了舞。而她,则被当做死人扔出了宫。

“你快醒醒,快醒醒!”

那满怀关切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她抚上自己滚烫的额头,奋力地睁开眼,看到了那张英气的脸,那张让她后半生活在爱恨交织中的脸。这张脸的主人,就是西冕王。

“你是谁?”

病重的宸姬轻声问道。

“我是救你的人,你现在在我家,来……”他扶起宸姬,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舀起一勺药喂进她的嘴里,“喝了药,你就会好起来。”

“在……你家?”宸姬环视了一下四周,又看向西冕王,“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怕吗?”

西冕王温柔地笑了笑,道:“如果不救你,你就快要死了,如果说怕,我更怕你会死去。”

初见时的场景曾无数次在宸妃的脑海中闪过,却很难久久地停留,因为她也害怕……每想起一次,那种初见时的朦胧情愫就击打着她的心口,就在不断地提醒着她那份恩情早已在时光的流逝中死去……

若不是今天遇到他们,看到那二十名容貌娇美的舞娘乐女,她应该不会再一次回忆起那份情愫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