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离殇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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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往事_四十七、有情却道是无情

谢氏实业有了圆满的归宿,浅川和谢启文的计划落空,所有人都可以暂松一口气了。但是如此一来,江南不得不继续面对一个问题——离开上海,几次欲要离开都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所阻,江南有时都会想是不是上天故意这么安排,为的就是叫他留在上海。从一开始对上海不怀好感,到现在居然略有不舍,江南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情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只是好像心头没了重压之下的窒息感,似乎轻松了不少。连清雨都能感受到他日渐增多的笑容,不知该喜该忧。

不管他是否不舍,回南京的日子悄然逼近,虽然没有定下具体的日期,但应该不远了。杨汉辰在部队给他谋了个参谋的职务,还等他回去任职。令他奇怪的是陶野竟也不急着回南京,虽然他在上海有了牵挂,但是江南想言小真是随时愿意带着父母同他一道去南京的,可看上去陶野并没有这种打算,只字不提南京的事,反倒踏踏实实的在上海游山玩水,叫江南和清雨都摸不着头脑。

清雨知道江南不舍离去大半是为了云枝,云枝在上海有了自己的事业,不像小真随时可以抽身离去,而且他们两人的感情正在风雨飘摇中,价值观的不同让两人间的代沟无法忽视,虽然爱情暂时战胜了理智,但两人都有自己的原则,一旦撞上了冲突了,恐怕谁也不肯妥协,到时免不了又是一段苦苦挣扎。她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祝福他们,她私心认为云枝若是愿意退让一些就再好不过了,可云枝是决计不退让的,而她自幼与江南一同长大,不觉得江南的想法做法有什么不对之处。她把自己的担心告诉陶野,陶野很不耐烦的挥挥手,“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操心有什么用!”其实陶野很想说清雨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然而转念一想,他并非不在乎此事,相反他自觉要比清雨更加关心,因此这么说也就等于说了自己,遂说的文艺了些。清雨无可奈何,她不清楚陶野的想法,觉得和他说了也是白说,于是自己苦恼去了。

清雨走后,陶野才露出重重忧色。听了清雨的话,陶野才觉云枝与江南太不般配,何止是不般配,陶野简直认为他们两个继续纠缠下去可是会耽误江南一生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直觉就是这么告诉他的,他得承认自己有点大男子主义,见不得女人比男人要强,云枝就是这样的女人,因而他对她失去了好感。他曾在无聊的时候考虑过什么样的女人适合自己和江南,他给自己的定位是性感大美女,然而言小真既不性感又不算太美,只能算是可爱,至于江南,他想来想去觉得能伴在江南左右的一定要是可以在方方面面帮的上他的女人,由此他想到了清雨,无奈两个人都把对方看做哥们,丝毫没有考虑过男女之情,他又何必瞎操心呢。现在他觉得自己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了,如果云枝愿意做个温良恭顺的妻子,他无话可说,但若她带给江南的只有麻烦,他可是不依的。

江南才不知道陶野和清雨背着他都说了些什么,他正苦恼于如何向云枝解释他要离开的事情。想他向来随性,如今反被虚无缥缈的爱情所累,虽然苦恼,却也是甜蜜的苦恼。

他捧着红玫瑰倚在云枝房门的墙边,没有想好措辞之前,他甚至没有勇气敲开那扇门。然而不用他多想,云枝的声音已经传入了他的耳朵,他听出来,在云枝身旁,还有另一个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应该是个男人,他不由的向另一个房门看去,那是徐恩诚的房间,跟在云枝旁边的人一定是徐恩诚无疑了。他无力的垂下手中的玫瑰花,男人的醋意并不比女人弱。就算明知道他们没什么还是忍不住要抓狂。

在徐恩诚爽朗的笑声抵达楼梯口前,江南又恢复了刚才

的姿势,端握玫瑰花束,斜倚着墙,看上去痞痞的,却甚讨女人欢心。云枝乍见他这幅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徐恩诚却拉下了脸。按说江南和云枝尚在处朋友的阶段,他想要争取云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就是觉得自己像是做贼心虚,破坏了别人的好事。

江南直接忽略徐恩诚的存在,笑脸盈盈的走上前,捧上一大束娇艳的玫瑰,每一朵都绚烂至极,徐恩诚看在眼里,脑子里莫名冒出一句话:物极必反。他非是存心不良才会这么想,这个念头就像烟花在他脑子里突然绽开,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心不安的跳动了两下,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他这么希望江南和云枝在一起,哪怕自己绝望,因为世人都恐玫瑰凋零,他也不例外。

徐恩诚匆匆告辞倒叫江南不好意思,他尴尬的看向云枝,云枝像是知道了他那点小心思,回了他一个了然的微笑。被看穿心思的江南更是窘迫非常,幸好此时云枝已经去开门了。

“你来是告诉我你要回南京了吗?”江南不提这事,云枝反而率先开口,她对待离别向来如此,不遮掩,不避讳,直来直往叫江南有些受不了。这个时候总叫江南觉着自己比云枝更为多情一些。

江南点头,他还没有酝酿好说辞。

“什么时候?”云枝问,江南多希望能在她的眸子里看出一丝一缕希望他留下的痕迹,但他失望的发现并没有,云枝的琉璃眸子沉静如墨,甚至带了些许笑意。

“还不确定。”他回答。

云枝迟疑片刻,从手包里掏出一张烫金请帖,交到江南手中。“我的戏就结束了,导演打算在下周一举报一场庆功会,顺便为我们的电影做宣传,如果你还没有走的话,我希望邀请你做我的男伴。”云枝唇齿含笑,蛾眉微弯,看的江南不由心神荡漾。

“喂,你答应吗?”云枝见江南痴痴傻傻,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不禁面红耳赤,她故作休恼的把请帖硬生生塞到他手里,赌气的说,“算了,杨大少爷怎么会给个戏子做男伴呢!”

江南听她生气,急忙展开请帖,忙不迭的点头,满口答应下来。“答应,自然要答应。”云枝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抿嘴一笑,她这是在挽留江南吗?她知道只要自己提出,江南就一定会答应,事实也果然如她想的那样。

江南没有在云枝哪里呆多久,两人的情感正在微妙飘渺的时候,多说一句话一个字都会打破这种心照不宣,他们享受看着对方,一言不发即可明白对方心意的时光,但这样的时光愈少愈好,弥足珍贵。

云枝内心凄然,她给了江南一个留下的理由,可以后呢,庆功会总有结束的一刻,她能留得住他一个星期,却留不了他长久,有时她真想放下全部,随爱人远走高飞,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过夫唱妇随的日子也很好,可她不甘心,不甘心屈于男人之下,不甘心被男人掌控命运,因此即使她面对爱的人,她仍旧不屑于离别,不屑于长情短叹,然而她又做不到真的不在乎,不留恋,所以注定她的一生都要在纠结与痛苦中度过。

“当当。”门被敲响,云枝收拾好满目戚容,前去开门,她认为会是徐恩诚,却不想是陶野,不由得一愣,她与陶野没什么交际,连话都未曾说过几句,他能来找她实是出人意表。

“云小姐,我有事想和你谈谈可以吗?”陶野尽量把自己伪装的像个绅士,好让云枝觉得他是很郑重的在与她谈事情。云枝不知陶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请他进来。

“江南刚走,你是来找他得吗?”云枝明明知道这不是陶野得目的,还是这么问了,对着陶野她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

害怕,是因为他是抓捕霍子岩的人吗?云枝摇头,她那时并不怕他。是了,是在她答应江南请求之后才有的这种感觉,那么为什么呢?

“我不找他,不过我想和云小姐谈谈他。”陶野保持着自己僵硬的微笑,他觉得自己真是闲得慌才会插手江南这档子事。

“谈他。”云枝讶然,她终于发现自己为何害怕陶野了,她害怕陶野提起江南,他们之间的阻隔已经太多太多,现在又要填个陶野,而陶野是江南最好的兄弟,她不明白陶野为什么要横亘在他们间,她想也许陶野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我希望云小姐离开他。”陶野一针见血,这对女人来说残酷了些,但是他一向不懂得怜香惜玉,哦,这女人不包括言小真。

云枝冷笑,她似乎一直想这么对陶野冷笑,但直到今天才得以成真,多么奇怪,好像许久前云枝就预料到了今天。她并不回答,她等陶野给她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她坚信无论陶野的理由多么完美无缺,她都不会动摇爱他的心。

“原因很简单……我想先问云小姐一个问题。”陶野敛去了僵硬的笑容,他摊开双手,眼睛眯起,仿佛在想云枝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云枝依旧不语,只稍稍抬头,示意陶野她在听。

“如果江南同霍子岩一样,在战场上失踪,不知云小姐会等他几年。”陶野挑起眼帘,等着云枝回答。

云枝初问此问,犹如霹雳,骤的抬眼去看陶野,后者坐在沙发上悠游自在,丝毫不考虑这问会在云枝心里激起怎样的波澜。

“陶先生的意思……我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云枝冷冷质问,刹那间眉目如刀直射陶野。

“不,不,不,云小姐误会了!”陶野连连摆手,这却是他想要的结果,“陶某的意思是江南需要的爱人得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云小姐却只能上厅堂,而不甘下厨房。”云枝何等聪明,陶野的话她一听既懂。

“男人便娇贵,下不得厨房吗?”云枝反问。

“江南心怀鸿鹄之志,岂能埋没于厨房,何况正直国家危难,大丈夫怎可为了女人而终日沉湎**逸,云小姐既不能和他比肩而战,亦不愿在家等候他归来,何必再纠缠于他,陷入两难境地。”陶野火起,恨不能立时叫云枝与江南断了关系,从此两不相干。

“难道女人就理应为了男人的事业而抛弃自我沦为附属吗!”云枝反唇相讥,她不想与自己争论男女关系的第一人竟是陶野。

“云小姐不肯,只是因为爱的不够深,何况其他女人未必有云小姐这样的看法。”陶野自信的笑了。

“其他女人?”云枝的心突的一跳,江南身边怎么能再有除她之外的其他女人,而陶野又言之凿凿。

“你不能与江南比肩而战,清雨可以,你不甘做贤妻良母,清雨也可以,云小姐,你还有什么资格陪在江南身边呢!”陶野这话说的心虚,若是清雨知道非要给他两个耳光不可的,明明没事的两个人就这样被他说的不明不白,申冤都无处可去,不过为了江南,他倒是心安理得。

云枝耳朵嗡嗡叫,已听不清陶野说的话,她不把其他女人看在眼里,因为她明白没有谁能再配得上江南那个玉树临风,沉静寡言的男子,唯有清雨除外。清雨陪他长大,了解他的全部,仅此一点就是她无法比拟的,何况陶野说的对,清雨出可与江南比肩,入可做贤妻良母,哪一点会比她差。云枝慌乱的看向陶野,后者坚定不移的目光告诉她事情正如她所想的那样。陶野能扰乱云枝的心,只因他了解女人的想象力是多么可怕的,所以他根本不必多说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