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莫艾自然是不知道后半夜的动静的。她像一条小舟，在大海上随海浪沉沉浮浮，好不容易等到风平浪静，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等到再睁开眼时，看见的就是长舞宫床上的红色帐顶。莫艾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忍不住发出一声嘤咛，又立刻觉得太过羞人，便咬住了唇不发出声音。
洛田推开门，手里端着一碗东西正要进来，见莫艾一幅难受的样子，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过去扶莫艾靠在枕头上。
洛田给莫艾细细擦掉额上的薄汗，正想让人进来给莫艾准备洗漱，莫艾拉住她的手，问：“我昨夜是如何回来的？”
按例，妃嫔侍寝后是不能留在皇上的寝殿中过夜的，可她却一觉到天明，全然没有自己回来的记忆。
好一会儿没听到回话，莫艾疑惑看向洛田，她面露迟疑和一丝羞涩，“……昨夜是皇上亲自抱您回来的。”
莫艾本来还觉得脑袋有些昏沉，现在却是被惊得无比清醒了，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他抱我回来的？”
洛田点点头，“现在宫里都传遍了。”
莫艾被这件事弄得脑袋里乱糟糟的，电光火石间，千绍昨晚说过的一句话在她脑海中响起。“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她很快将那点欣喜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猜疑和担忧。
“昭仪。”洛田唤道，“皇上还吩咐今日让太医院的人过来给您看看身子……现在要准备洗漱吗？”
莫艾将自己的思绪抽回，微微点头。
洗漱完毕后，碧澄端着东西退下。洛田把进门时端着的小瓷碗端过来，道：“这也是皇上吩咐御膳房以后每天早上都给长舞宫送来的血燕。”
莫艾接过，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歆帝对长舞宫的恩宠远不止如此。
各地新进的奇珍异宝都挑了些送来了长舞宫，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更不必说，难得的是在太医来瞧过后，说莫艾有些气血不足，歆帝便让人送了许多补气血的上好食药材，还特许长舞宫设立小厨房，专门做药膳给莫艾调理身子。
这段时日，眼红长舞宫的人能从院内排到宫门外。
莫艾知道千绍不会无谓地做这些事，说到底还是对她有所图。不过好在千绍身上也有她要的东西，两个人各取所需，莫艾除了开始那一两日，后面倒是心安理得的受着了。
只是每每望向采莲宫方向时，心中总是烦闷。
莫艾本拿了一本书要看，但翻了一两页后，她就把书放在一旁。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吩咐道：“洛田，你去摘点新鲜桂花，再让厨房准备点面粉。”
“您是想吃桂花糕吗？”洛田放下手中的活，“我这就去做。”
“哎！”莫艾叫住她，“是我做。收了人家的东西，总要回礼。”
莫艾不经常下厨，但她爱侍弄花草，总会采些做茶包或点心，连韩墨棠这个嘴挑的都说她做的点心堪称一绝。
做桂花糕不复杂，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做好。莫艾去洗个手的功夫，一旁的宫女就麻利的把糕点装好盘放进食盒里了。
莫艾：“走吧。”
歆帝生母早逝，未立皇后，而先皇后在先帝去世当日自尽殉葬，是以后宫在千绍登基以来极为冷清。即使新的妃嫔入宫，人数也是寥寥。
莫艾坐在辇上，只能看见几拨巡宫的侍卫。走在这宽阔的宫道上，颇有些念天地之悠悠的感觉。
一个面容绯红，形色慌张的小宫女忽然从一个拐角冲出来挡住了路，也截住了莫艾的感慨。
“何人冲撞了莫昭仪，还不跪下！”碧澄喝道。
那小宫女抬头一看，脸上血色霎时褪尽，连忙跪地求饶，“是奴婢不长眼，莫昭仪恕罪！”
碧澄：“你是哪个宫里的？”
小宫女似乎很害怕，颤颤巍巍地回答：“奴婢是、是……晚晴殿的。”
莫艾略一回忆就想起来了。入宫那日主动与自己说话的谭千秋后来被封为美人，正是住在晚晴殿。
那宫女一时没听到说话声，更是惊惶，偷偷瞟了几眼莫艾的脸色，眼神又不住的往旁边的小巷飘去。
莫艾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又上下打量了小宫女一番，才柔声道：“日后莫再莽撞，去吧。”
“多谢莫昭仪！”小宫女磕了几个头，忙站去路边，恭送莫艾的轿辇离开。
碧澄还想说些什么，被莫艾一抬手拦回去了，“她是晚晴殿的人，我总不好因这点小事处罚她。”
莫艾理了理发鬓，给左边的洛田递了一个眼神，洛田很快明白过来，悄悄退了出去，一闪身进了刚刚的那条小巷里。
那宫女的衣饰比一般宫女讲究，很可能是谭千秋的贴身宫女，按理来说应一直随侍在主子左右，而看她的神色像是偷偷溜出来的。那巷子通往的大概是普通宫女的住所，但里面似乎有她很要紧的人，才会在害怕的情况下频频看去。
宫女的腰带系法都是有标准的，她的腰带却是随意系上，最要紧的是，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下跪时不小心扯到了衣服，露出了肩头上的……吻痕。
碧澄轻声提醒：“昭仪，御书房到了。”
莫艾搀着她的手臂下辇，站定后不自然地拢了拢自己的衣襟，这才走上前去。
“哟，这不是莫昭仪嘛！”来福身后跟着一个端茶的小太监正巧走过来，看见莫艾的时候瞬间脸上顿时笑出了一朵褶子，点了点碧澄手上的食盒，道：“是来给皇上送好吃的来了？”
莫艾微笑：“今日得闲，自己做了点桂花糕，想着皇上政事繁忙、劳心劳身，便想着送些过来给皇上尝一尝。”
碧澄半打开食盒盖子，来福凑前来探看了一眼，连连赞道：“莫昭仪心灵手巧，有心了。”
“公公谬赞。”莫艾自谦地笑笑，扫了一眼端茶的那小太监手上的盘子，整整齐齐摆着三个茶盏，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
不等莫艾询问，来福就笑答：“定远大将军和威信侯正在里面和皇上议事呢。莫昭仪且先在此等候，容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既然如此，我还是不去打扰了。”莫艾婉拒，指了指食盒，“这桂花糕便劳烦公公送进去了。”
来福心道莫艾是为了避嫌，于是也不多劝，即接过食盒，“不过小事，何谈劳烦。这桂花糕看起来精致，吃起来也必定可口，皇上定会喜欢。”
莫艾笑得眼睛弯弯，“多谢公公，那我就先回宫了。”
来福连忙行了个礼，脸上的笑一分没减，“莫昭仪慢走。”
等到走远了些，莫艾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本不是热爱交际的人，可来福到底算歆帝身边有分量的人，她就要做出不矜不伐的样子，又得露出亲近拉拢之意。
不过听说歆帝信任来福，就是因为他最懂揣摩人心，面上总是与大臣后妃客气疏离，不偏不倚的样子。今天莫艾第一次与他打交道，他的语气神态倒可以说是有些恭维热情了。
不知是莫家的原因多一些，还是圣意使然。
莫艾前脚刚进门，洛田后脚也回来了。洛田把自己探查到的东西一一禀报，大致上与莫艾原先所猜没什么大的出入。
那宫女的确是谭千秋的近身宫女，装病不去当值，晚晴殿没有人知道她偷溜出来了。那条小巷尽头是从前下等宫女住的地方，现在似乎是闲置了，不过洛田在其中一间屋子里发现了几套太监的衣物还有一些生活的痕迹，不过并没有见到人。
“难不成是太监宫女私相授受？”洛田问。
“太监有住所，也有吃饭的地方。听你说的，那人倒像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吃穿用度都有人替他打理。”莫艾皱起眉头，“恐怕是有人混进宫里了。你再去查，看看是谁住在那，又是谁和他联系。”
莫艾心底隐约有个预感。那个谁都想找到，又都找不到的人，也许就在宫里。
洛田领了任务，正要出去，莫艾又突然叫住她，“等等。”
莫艾斟酌了几番，有了决定，最终挥了挥手，“去吧。小心一些，不要暴露了踪迹。”
“是。”
莫艾目送着洛田走出大门，不见了背影。
她刚刚本来是想把这件事告诉歆帝，让他去查。莫艾不知道千绍会用什么手段，但若是能把一个大活人弄进宫中还不被发现，想必此人在宫中也颇有地位，千绍去查，可能就会打草惊蛇。
如果洛田查到是那个人，莫艾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有几个问题，她想亲自问一问云游月。
莫艾心中揣着心事，午膳并没用多少，略用了两口就让人撤了碗筷，自己走进院子里站着吹风。
碧澄怀里抱出一件斗篷，轻轻给莫艾披上。莫艾面前是一颗极高大的银杏树，落叶铺了厚厚一层，黄灿灿的。
“落叶了。”莫艾的声音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声叹息，“这树有百年了吧。”
碧澄离得近，听到了。有些拿不准莫艾话中的意思，捡了个自觉中规中矩的回答：“听老一些的宫女们说，这些树是太祖的时候就种下的，已逾百年了。这银杏树，时候到了自然就会落叶，昭仪若是不喜欢，奴才便让人扫净。”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莫艾笑了一声，嘴里重复着她说的话，“时候到了，自然就会落叶……”
然后莫艾转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碧澄，衔着一抹略忧愁的笑，“不必扫，留着吧。正是落叶的时候，扫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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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再睁开眼时，看见的就是长舞宫床上的红色帐顶。莫艾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忍不住发出一声嘤咛，又立刻觉得太过羞人，便咬住了唇不发出声音。
洛田推开门，手里端着一碗东西正要进来，见莫艾一幅难受的样子，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过去扶莫艾靠在枕头上。
洛田给莫艾细细擦掉额上的薄汗，正想让人进来给莫艾准备洗漱，莫艾拉住她的手，问：“我昨夜是如何回来的？”
按例，妃嫔侍寝后是不能留在皇上的寝殿中过夜的，可她却一觉到天明，全然没有自己回来的记忆。
好一会儿没听到回话，莫艾疑惑看向洛田，她面露迟疑和一丝羞涩，“……昨夜是皇上亲自抱您回来的。”
莫艾本来还觉得脑袋有些昏沉，现在却是被惊得无比清醒了，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他抱我回来的？”
洛田点点头，“现在宫里都传遍了。”
莫艾被这件事弄得脑袋里乱糟糟的，电光火石间，千绍昨晚说过的一句话在她脑海中响起。“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她很快将那点欣喜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猜疑和担忧。
“昭仪。”洛田唤道，“皇上还吩咐今日让太医院的人过来给您看看身子……现在要准备洗漱吗？”
莫艾将自己的思绪抽回，微微点头。
洗漱完毕后，碧澄端着东西退下。洛田把进门时端着的小瓷碗端过来，道：“这也是皇上吩咐御膳房以后每天早上都给长舞宫送来的血燕。”
莫艾接过，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歆帝对长舞宫的恩宠远不止如此。
各地新进的奇珍异宝都挑了些送来了长舞宫，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更不必说，难得的是在太医来瞧过后，说莫艾有些气血不足，歆帝便让人送了许多补气血的上好食药材，还特许长舞宫设立小厨房，专门做药膳给莫艾调理身子。
这段时日，眼红长舞宫的人能从院内排到宫门外。
莫艾知道千绍不会无谓地做这些事，说到底还是对她有所图。不过好在千绍身上也有她要的东西，两个人各取所需，莫艾除了开始那一两日，后面倒是心安理得的受着了。
只是每每望向采莲宫方向时，心中总是烦闷。
莫艾本拿了一本书要看，但翻了一两页后，她就把书放在一旁。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吩咐道：“洛田，你去摘点新鲜桂花，再让厨房准备点面粉。”
“您是想吃桂花糕吗？”洛田放下手中的活，“我这就去做。”
“哎！”莫艾叫住她，“是我做。收了人家的东西，总要回礼。”
莫艾不经常下厨，但她爱侍弄花草，总会采些做茶包或点心，连韩墨棠这个嘴挑的都说她做的点心堪称一绝。
做桂花糕不复杂，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做好。莫艾去洗个手的功夫，一旁的宫女就麻利的把糕点装好盘放进食盒里了。
莫艾：“走吧。”
歆帝生母早逝，未立皇后，而先皇后在先帝去世当日自尽殉葬，是以后宫在千绍登基以来极为冷清。即使新的妃嫔入宫，人数也是寥寥。
莫艾坐在辇上，只能看见几拨巡宫的侍卫。走在这宽阔的宫道上，颇有些念天地之悠悠的感觉。
一个面容绯红，形色慌张的小宫女忽然从一个拐角冲出来挡住了路，也截住了莫艾的感慨。
“何人冲撞了莫昭仪，还不跪下！”碧澄喝道。
那小宫女抬头一看，脸上血色霎时褪尽，连忙跪地求饶，“是奴婢不长眼，莫昭仪恕罪！”
碧澄：“你是哪个宫里的？”
小宫女似乎很害怕，颤颤巍巍地回答：“奴婢是、是……晚晴殿的。”
莫艾略一回忆就想起来了。入宫那日主动与自己说话的谭千秋后来被封为美人，正是住在晚晴殿。
那宫女一时没听到说话声，更是惊惶，偷偷瞟了几眼莫艾的脸色，眼神又不住的往旁边的小巷飘去。
莫艾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又上下打量了小宫女一番，才柔声道：“日后莫再莽撞，去吧。”
“多谢莫昭仪！”小宫女磕了几个头，忙站去路边，恭送莫艾的轿辇离开。
碧澄还想说些什么，被莫艾一抬手拦回去了，“她是晚晴殿的人，我总不好因这点小事处罚她。”
莫艾理了理发鬓，给左边的洛田递了一个眼神，洛田很快明白过来，悄悄退了出去，一闪身进了刚刚的那条小巷里。
那宫女的衣饰比一般宫女讲究，很可能是谭千秋的贴身宫女，按理来说应一直随侍在主子左右，而看她的神色像是偷偷溜出来的。那巷子通往的大概是普通宫女的住所，但里面似乎有她很要紧的人，才会在害怕的情况下频频看去。
宫女的腰带系法都是有标准的，她的腰带却是随意系上，最要紧的是，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下跪时不小心扯到了衣服，露出了肩头上的……吻痕。
碧澄轻声提醒：“昭仪，御书房到了。”
莫艾搀着她的手臂下辇，站定后不自然地拢了拢自己的衣襟，这才走上前去。
“哟，这不是莫昭仪嘛！”来福身后跟着一个端茶的小太监正巧走过来，看见莫艾的时候瞬间脸上顿时笑出了一朵褶子，点了点碧澄手上的食盒，道：“是来给皇上送好吃的来了？”
莫艾微笑：“今日得闲，自己做了点桂花糕，想着皇上政事繁忙、劳心劳身，便想着送些过来给皇上尝一尝。”
碧澄半打开食盒盖子，来福凑前来探看了一眼，连连赞道：“莫昭仪心灵手巧，有心了。”
“公公谬赞。”莫艾自谦地笑笑，扫了一眼端茶的那小太监手上的盘子，整整齐齐摆着三个茶盏，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
不等莫艾询问，来福就笑答：“定远大将军和威信侯正在里面和皇上议事呢。莫昭仪且先在此等候，容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既然如此，我还是不去打扰了。”莫艾婉拒，指了指食盒，“这桂花糕便劳烦公公送进去了。”
来福心道莫艾是为了避嫌，于是也不多劝，即接过食盒，“不过小事，何谈劳烦。这桂花糕看起来精致，吃起来也必定可口，皇上定会喜欢。”
莫艾笑得眼睛弯弯，“多谢公公，那我就先回宫了。”
来福连忙行了个礼，脸上的笑一分没减，“莫昭仪慢走。”
等到走远了些，莫艾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本不是热爱交际的人，可来福到底算歆帝身边有分量的人，她就要做出不矜不伐的样子，又得露出亲近拉拢之意。
不过听说歆帝信任来福，就是因为他最懂揣摩人心，面上总是与大臣后妃客气疏离，不偏不倚的样子。今天莫艾第一次与他打交道，他的语气神态倒可以说是有些恭维热情了。
不知是莫家的原因多一些，还是圣意使然。
莫艾前脚刚进门，洛田后脚也回来了。洛田把自己探查到的东西一一禀报，大致上与莫艾原先所猜没什么大的出入。
那宫女的确是谭千秋的近身宫女，装病不去当值，晚晴殿没有人知道她偷溜出来了。那条小巷尽头是从前下等宫女住的地方，现在似乎是闲置了，不过洛田在其中一间屋子里发现了几套太监的衣物还有一些生活的痕迹，不过并没有见到人。
“难不成是太监宫女私相授受？”洛田问。
“太监有住所，也有吃饭的地方。听你说的，那人倒像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吃穿用度都有人替他打理。”莫艾皱起眉头，“恐怕是有人混进宫里了。你再去查，看看是谁住在那，又是谁和他联系。”
莫艾心底隐约有个预感。那个谁都想找到，又都找不到的人，也许就在宫里。
洛田领了任务，正要出去，莫艾又突然叫住她，“等等。”
莫艾斟酌了几番，有了决定，最终挥了挥手，“去吧。小心一些，不要暴露了踪迹。”
“是。”
莫艾目送着洛田走出大门，不见了背影。
她刚刚本来是想把这件事告诉歆帝，让他去查。莫艾不知道千绍会用什么手段，但若是能把一个大活人弄进宫中还不被发现，想必此人在宫中也颇有地位，千绍去查，可能就会打草惊蛇。
如果洛田查到是那个人，莫艾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有几个问题，她想亲自问一问云游月。
莫艾心中揣着心事，午膳并没用多少，略用了两口就让人撤了碗筷，自己走进院子里站着吹风。
碧澄怀里抱出一件斗篷，轻轻给莫艾披上。莫艾面前是一颗极高大的银杏树，落叶铺了厚厚一层，黄灿灿的。
“落叶了。”莫艾的声音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声叹息，“这树有百年了吧。”
碧澄离得近，听到了。有些拿不准莫艾话中的意思，捡了个自觉中规中矩的回答：“听老一些的宫女们说，这些树是太祖的时候就种下的，已逾百年了。这银杏树，时候到了自然就会落叶，昭仪若是不喜欢，奴才便让人扫净。”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莫艾笑了一声，嘴里重复着她说的话，“时候到了，自然就会落叶……”
然后莫艾转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碧澄，衔着一抹略忧愁的笑，“不必扫，留着吧。正是落叶的时候，扫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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