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夺魂
那黑衣男子理也不理高子适，只看着谷梁荣，冷漠道：“高子适今日绝不可能活着下盲台。但我也不能让别人把他命夺了！我必须要亲手杀了他……”
底下有人胆子大，冲着台上嚷道：“你要杀他什么时候不行，非要等到今日？刘四都已经困住他了，你这时候到来坐收渔翁之利了？笑话，天下哪有这样的便宜给你捡！”
那男人闻言摇摇头，道：“不，必须是今日……刘群，你也明白的，必须是今日。”
刘群被这样一个年轻小辈直呼了姓名，也不动怒，一边运功防止高子适挣脱阵法，一边冲黑衣男子道：“小孩，你最好闪一边去。十二年前的今天，我就发下誓言，高子适若不是我杀的，我就立即自杀谢罪！”
谷梁荣闻言看了一眼二人，慢慢道：“原来你们都认识。”
黑衣男子冷漠道：“不错，我们认识，那又如何？”
谷梁荣微微一笑：“并不如何。但老夫负责掌管盲台数十年，这规矩可不能让你破了。”
他脸上笑意未褪，一尊黄铜大鼎却已经浮现在了众人眼前，城主谷梁家尊贵的十二飞龙纹盘旋其上，似要跃出一般。黑衣男子不敢小觑，只烦躁道：“刘群，你莫要这般小气，高子适的命给我！”
刘群并不理睬他，反而加大了攻势，杀招横生，每出一招，高子适的脸便惨白一分。
江策有些不忍，小声道：“他们二人究竟和高子适什么仇怨？我看高子适快要不行了！”
“你和那个穿黑衣服的一样，”秦绚乜了他一眼，续道：“都像小孩子一般不懂事。我看那黑衣服根本打不过谷梁荣，你还是担心担心你的同龄人好了。”
江策“啊”了一声，又怕多说多错，只能选了闭嘴，专心去看台上局势了。他平日都是成日吃喝玩乐，虽然九歌风气尚武，人人好斗，他却做到了样样无视，连围观也不愿意，天天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温柔乡中。今日是父亲嘱咐，才来围观了盲台上的比试，因此看到败方性命垂危，还是有些不落忍，于是扭头不看，转而去看谷梁荣和黑衣男子的打斗。实际上，大部分人都已看出那男子年纪不大，不久必定要落败于谷梁荣之手，因此都不太关注他们，只专心看高刘比试，不少人心中都暗暗期待高子适能扭转战局。
黑衣男子在与谷梁荣缠斗，而高子适始终被刘群压制，高家子弟心中焦急，又开始蠢蠢欲动，要往台上扑。刘群似有所感，冷笑着对高子适道：“你告诉你的弟子们，别乱动。高子适，十二年前你答应我的，今日可别最后仗着高家门人众多，想要活着下盲台。不然……别怪刘某不客气。”
高子适勉力扛下刘群一招，嘶哑着嗓子冲台旁边的众人道：“高家的弟子们，听我号令，不许上盲台来干扰比试。”
他素日积威甚重，此刻虽然已经形容狼狈，说出口的话仍有千钧之重，叫弟子们只得乖乖在台下待命，谁也不敢再上台去救师父。高家唯一的女儿尚未出嫁，蒙了面纱亭亭立在台下，一时支持不住，竟晕了过去。
高子适在绝境之中，居然勉力支持而不倒，重新化出一狼，扑了刘群一个出其不意，狼啸震天，其势难挡，让他吐出好大一口血来。高子适身前一片火光滔天，逼的刘群不敢靠近，只是明眼人都看出他已气力不支，现在已是强弩之末。秦绚悄悄在江策身旁附耳道：“不知道刘群捏住了高家家主什么把柄。我看他今日是真的要死在这盲台上了。”
秦绚说完，却没得到回应，半晌江策才漫不经心地问她：“你说什么？”
秦绚有些恼怒，扭头想要责问他怎么又在发呆，却看平日一向吊儿郎当的江策，此刻神情无比认真专注地看着台上的一点——却不是高刘二人，而是刚才起缠斗起来的黑衣男子与谷梁荣。
“小绚……”
“啊？”
“他……”江策的眼中跳跃着一簇火焰，是秦绚从未见过的热烈模样。江策的声音甚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愣愣瞧着盲台的那个方位道：“他的鼎……不像鼎……”
“你这话什么意思。”秦绚皱了皱眉，看了一会儿黑衣男子与谷梁荣的缠斗，道：“他的鼎怎么不像鼎了？你一个废丁，没有鼎就别瞎揣测。”
江策道：“我就是有感觉，那个黑衣男和他自己的鼎的联系很奇怪。”
秦绚翻了个白眼，转头问江涛：“江管家，我看高子适快不行了。什么时候能冲上去夺鼎？”
江涛苦笑道：“现在这个情况难讲。谷梁荣就在旁边虎视眈眈，要在他的眼皮底下做那件事，还有点难度。”
“你不是带了你们江家的宝贝出来么。”秦绚有些不耐烦。
他们三人今日的计划，便是江策要夺走高子适的鼎为自己所用。江策没有鼎，练什么功夫都是无用的，始终比不过有鼎的人。江涛今日带了江家的青天瓶过来，就是为了趁高子适刚死，体内鼎还活泛，在场人也众多，好趁乱夺鼎。
江策还在愣愣地瞧着台上，只觉得那人每使出一招，都与他的鼎有种格格不入之感。但若要让他具体说出来哪里不对，这位满脑子美人美酒的废物点心少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江策于是干脆利落地放弃了继续探究下去的念头，转而也把注意力放到了江涛带的青天瓶上：“江伯伯，咱们是要等台上结果出来了再用瓶子么？”江涛在江府中地位甚高，而且从江策幼年起，就是这个没有成家的管家一直在照顾，二人可以说是情同父子，因此江策对他是颇为尊敬的，当然江策被惯成今天这幅样子，江涛也功不可没。
江涛沉吟了一会儿，谨慎道：“少主，等会我给你们信号，然后咱们就按照计划的来。”计划里，秦绚负责扰乱现场众人的视听，江涛负责祭出青天瓶，带江策夺鼎。
江策点头表示知道了。
另一边，那黑衣男子逐渐抵挡不住谷梁荣的攻势，眼见身上已经几处受伤，他的鼎也悬在空中不住晃荡，竟是比高子适还要败的快些。秦绚小声道：“谷梁荣不愧九歌群魔榜第二高手。许久没看过他动武，如今一看，果真是极为厉害的人物。”
江策来了点兴趣：“九歌群魔榜？就是九歌高手的排行榜吗？”
秦绚耐心地“嗯”了一声。
江策用扇子戳戳下巴，问她：“那第一是谁？”
秦绚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摇头道：“这个说来话长。等今日结束，我有空再跟你说。”
江策被勾起了好奇心，然而怎么问秦绚，秦绚都不肯开口了。
他只得重新看回黑衣男子与谷梁荣的缠斗。江策虽不谙世事，但也稍微知晓一些谷梁家的事。谷梁荣是九歌城主的长兄，是那一辈中不世出的天才，惊才绝艳，年轻时候耽于武道，功夫精进。九歌被江、秦、杜、王四大家族掌控，而中央正统政权、历来担任城主的谷梁家，因好几代城主鼎的能力都十分平庸，谷梁家便逐渐衰落，已被四大家族架空许多权力，半沦为中央傀儡政权。这一代就因为出了谷梁荣，于是在这个尊武慕强的世代，谷梁家不再是任四家族揉圆搓扁的东西。再加上谷梁荣的弟弟谷梁素精明强干，长袖善舞，担任城主后将家族打理的井井有条，于是沦落的谷梁家竟然也慢慢东山再起，尤其是这几年，加上四家族中的江家势力大不如从前，于是谷梁家更是如日中天，隐隐有与四家族分庭抗礼之势。
谷梁家在慢慢重新变得辉煌，而江家一落千丈。成因谷梁荣，败因他江策。江策这时候瞧着谷梁荣在台上威风凛凛的模样，心里不是不触动的。
有些事情只是他不愿意去想，却并不是他一无所知。十七岁生日过去之后，江策就慢慢意识到，他不能再像从前一般了。而今日的夺鼎，就是他攸关成败的第一步。
此时盲台上的比拼已成胶着之势。高子适虽然一开始就显露败像，但一直支撑到此刻，也令人肃然起敬。台下人议论纷纷，不少人希望刘群能饶高子适一命。但更多人说：“成王败寇，既然是约定好的盲台之战，就不该有反悔退缩的道理。刘群就算今日饶过高子适，高子适哪有脸继续待在九歌，做他名满天下的高夫子？”
强者为尊。九歌人深谙此理，替高子适讨饶的声音便小了许多。这时候，黑衣男子被谷梁荣的金系法术、混元千刃击中左大腿，登时倒在地上，难以为继。谷梁荣虽心狠手辣，但此时人多，他也不便痛下杀手，于是收手立在一旁，凉凉看着躺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反而嘴角扯出一个笑容道：“你年纪轻轻，有此功夫，实属难得，愿不愿意入我门下？”
台下众人登时大哗，却见那人侧过头，一点惊喜的表情也无，只硬邦邦道：“多谢你的好意！”他转而费力对那盲台上比试的高刘二人喊道：“高子适！今日小爷收不了你的老命，是我技不如人，认了。但你今日也别想再活着回去了！你害死我姐姐，苟活至今，已经算你运气好！刘群！你他妈的加把劲儿，怎么现在还没弄死他？”
刘群哈哈一笑，道：“你瞧好了吧！”
众人只见刘群的鼎逐渐升高，一道极为霸道的冰棱自其中穿出，触地后立即疯长出一连串的冰花，竟是循着高子适留在地上的血迹生了过去。高子适此刻面色灰白，自觉回天乏术，闭目喃喃道：“罢了，罢了。”话毕，那冰棱已至他跟前，一跃而起，当胸穿过。
一代天骄，高家三十年来的家主，九歌内多少人的夫子，终于身死道消，再无生机。那冰棱兀自立在他胸前，凝着一束太阳的光芒，随着冰棱融化，终将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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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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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群被这样一个年轻小辈直呼了姓名，也不动怒，一边运功防止高子适挣脱阵法，一边冲黑衣男子道：“小孩，你最好闪一边去。十二年前的今天，我就发下誓言，高子适若不是我杀的，我就立即自杀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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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荣微微一笑：“并不如何。但老夫负责掌管盲台数十年，这规矩可不能让你破了。”
他脸上笑意未褪，一尊黄铜大鼎却已经浮现在了众人眼前，城主谷梁家尊贵的十二飞龙纹盘旋其上，似要跃出一般。黑衣男子不敢小觑，只烦躁道：“刘群，你莫要这般小气，高子适的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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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子在与谷梁荣缠斗，而高子适始终被刘群压制，高家子弟心中焦急，又开始蠢蠢欲动，要往台上扑。刘群似有所感，冷笑着对高子适道：“你告诉你的弟子们，别乱动。高子适，十二年前你答应我的，今日可别最后仗着高家门人众多，想要活着下盲台。不然……别怪刘某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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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涛沉吟了一会儿，谨慎道：“少主，等会我给你们信号，然后咱们就按照计划的来。”计划里，秦绚负责扰乱现场众人的视听，江涛负责祭出青天瓶，带江策夺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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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只是他不愿意去想，却并不是他一无所知。十七岁生日过去之后，江策就慢慢意识到，他不能再像从前一般了。而今日的夺鼎，就是他攸关成败的第一步。
此时盲台上的比拼已成胶着之势。高子适虽然一开始就显露败像，但一直支撑到此刻，也令人肃然起敬。台下人议论纷纷，不少人希望刘群能饶高子适一命。但更多人说：“成王败寇，既然是约定好的盲台之战，就不该有反悔退缩的道理。刘群就算今日饶过高子适，高子适哪有脸继续待在九歌，做他名满天下的高夫子？”
强者为尊。九歌人深谙此理，替高子适讨饶的声音便小了许多。这时候，黑衣男子被谷梁荣的金系法术、混元千刃击中左大腿，登时倒在地上，难以为继。谷梁荣虽心狠手辣，但此时人多，他也不便痛下杀手，于是收手立在一旁，凉凉看着躺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反而嘴角扯出一个笑容道：“你年纪轻轻，有此功夫，实属难得，愿不愿意入我门下？”
台下众人登时大哗，却见那人侧过头，一点惊喜的表情也无，只硬邦邦道：“多谢你的好意！”他转而费力对那盲台上比试的高刘二人喊道：“高子适！今日小爷收不了你的老命，是我技不如人，认了。但你今日也别想再活着回去了！你害死我姐姐，苟活至今，已经算你运气好！刘群！你他妈的加把劲儿，怎么现在还没弄死他？”
刘群哈哈一笑，道：“你瞧好了吧！”
众人只见刘群的鼎逐渐升高，一道极为霸道的冰棱自其中穿出，触地后立即疯长出一连串的冰花，竟是循着高子适留在地上的血迹生了过去。高子适此刻面色灰白，自觉回天乏术，闭目喃喃道：“罢了，罢了。”话毕，那冰棱已至他跟前，一跃而起，当胸穿过。
一代天骄，高家三十年来的家主，九歌内多少人的夫子，终于身死道消，再无生机。那冰棱兀自立在他胸前，凝着一束太阳的光芒，随着冰棱融化，终将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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