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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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晚来天欲雪

    落雨城,城如其名。在南境与东境接壤,据说这里受到过娜迦王的诅咒,终年阴雨,不见天晴。

    因地处交界,东可抵铁马大赵,西可达赤驹帝国,南可通南蛮之地,北可到落雪平原。可谓四通八达,可是这座城虽是兵家必争之地,然诸强均不希望落入任何一方,城主又四面玲珑,可算是难得的化外之地。

    而围着这座大城,散布着数之不尽的小镇,有的以耕种为主,供大城和周边饮食,有的以冶炼为主,供城内大小器具,这些都算是重镇,都是城内有头有脸的世家勋贵执政,而更多的则是由拾荒者,佣兵,流民,苦力等组成的贫民窟,所以有的云游诗人也曾称此为“墙中两世界,自在一人行。”

    马家镇也是这诸多城镇的一个,据说镇长曾经从军,立下军功无数,而镇长姓马,又得城主赐此封地,所以镇上的人都称自己为马家镇的人。

    镇子不大,却有一个二层楼的酒馆,要说高度,仅次于镇长的家了。在一片五颜六色的棚户区中显得无比突兀。酒馆旁边的插着一根褪了色的不知名材质的棍子,上面勉强能认得出一个酒字。

    要说镇上识字的人不多,可是酒馆却起名为启明星,这可把来这儿的吟游诗人乐坏了,还唱了一首“孤城污处污水臭,馆中清风清灰垢。”

    后面几句倒是没唱出来,毕竟此地偏僻,酒都是粗劣的麦酒,好处就是劲儿大,量足。所以这位诗人一碗不到就不省人事,也因此得名“就一碗”。

    要说这位诗人的来历,无人得知,几年前六国纷争,无数流民逃难至此,此人一身白衣变成土袍,屁股上还有几个鞋印,镇子向来来者不拒,又终年有雨,这个穷诗人就住在一个勉强能躺下的树枝上,随身不过一酒壶,后来因为丢了酒壶,就时常来此卖卖艺,吹吹牛皮讨口酒喝。

    他酒量奇差又毫无武力,但是镇子的人看他可怜也不和他一般计较,一般谁家孩子起名字还要请他斟酌一二,一来二去也算落个好人缘。

    这一年的冬天事情很多,不光有魔界入侵,兽人南下,还有大赵和赤驹结盟,也有很多听起来就不靠谱的消息集中在这个破旧的酒馆。比起这些,人们更关注的是这个冬天又会有多少人饿死,这些人里会有多少自己认识的人。

    每年的凛冬除了饥饿和死亡,还有难得的和平,而酒馆就成了镇子上难得的乐土,酒馆声音吵杂,混合着不知名的动感音乐,老旧的播放机时不时卡带,但是不影响人们的激情,而一碗诗人则成了人们调侃整蛊的对象。

    “一碗,你来这儿也好久了,我儿子泽远的名字还是你帮忙起的。还不知道你的故乡是哪儿啊?”一个胸口长着巴掌大护心毛的大汉瞪着铜铃版的大眼睛冲着诗人吼道。

    “家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儿都是我家啊。”一碗操着大舌头叫道,近来一碗酒量见长,已经不止能喝一碗了,两碗下肚也还能口吐人言,只是说的都是云里雾里,大家也乐得听他胡诌。

    “落雨城算个屁王土,我们这儿可是化外之地,也是被诅咒之地。这里除了冬天四季全他奶奶的是大雨,老子的屁股都快长霉了,哈哈哈”一个只剩下一个右眼的独眼龙高声大笑,讲起荤段子也是无比顺口。

    “臭铁匠,你浑身黑不溜秋的,难不成屁股白的耀眼?最黑的地方才有最白的屁股吗?哈哈...”

    酒馆内随着这句玩笑话气氛被推到了高潮,大家纷纷吵着要看独眼龙的屁股,独眼龙是镇上唯一的铁匠,平时人也不错,他并未理会众人的起哄,反倒笑眯眯的看着诗人。

    “要看也是看咱们的大诗人啊!啊?是不是啊?”

    “粗俗!蛮子!”诗人又操着他的大舌头嚷嚷起来,不过他的内心却是不平静的,亦如外面灰蒙蒙的天,可是他真的酒量欠奉,已经开始晃来晃去了。能维持不倒看来都已经用上了吃奶力气了。

    落雨城的夏天已经连雨不断,冬天更是雪落不停,外面天气根据老人们的经验是下大雪的前奏,每逢这个时候兽人都要南下,无数来自南方的流民会大量涌入周边的城镇,有头有脸的都会住在镇上像样的房子,很多流民就住在大街上,随便裹点东西,也有许多人第二天就被冻成了一具尸体,时逢乱世,是否有净土?人在潮中,可有同情?

    而这里来说,下雪就是分水岭,要应对无数的流民,很多流民甚至会鸠占鹊巢,将原住民赶到街上去,每年都要出动镇上武力镇压,强盗,小偷更是防不胜防,小镇上的人民每到这时都会自发团结起来应对流民浪潮,乱世之中,生存资源有限,给了别人自己就要挨饿,饿久了就会生病,生了病也许会死,死亡有时是解脱,有时也是不甘,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慷慨就义还是不如苟活于世,而诗人之所以在小镇有了一席之地,还是因为上次和流民的争斗是他起的头,诗人有着和身体完全不符的勇气,也带动了小镇一致对外的情绪,毕竟对镇长来说,谁给钱谁就可以留下,他不关注他治下的人是谁,也不关心治下人多少,只要有钱有酒有姑娘,他就不会干涉流民和原住民之争,但是有强盗出现大肆破坏的话,镇卫队还是会出面镇压一下。

    所以,每年的冬季,都会有无数的人涌入,也会伴着更多的人死去,在这个死亡即是解脱,却仍有人苟且的乱世,也难说何以为洒脱,何处讲萧何。

    此时诗人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儿去,诗人有一言没一句的回应着这些小镇居民的话,浑然不知自己被独眼龙一推,露出了半截屁股....

    “又要下雪了啊....”

    酒馆不知谁发出了一声叹息,很快就被嘈杂声盖过,也不知几人得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