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诛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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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美人殇 一

    宋苏妙禁足在自个的玉珠苑,自己的小心思却是暗自不敢露,小两个月的日子两边终是过了段安生日子。

    这日里,宋苏妙终于如了愿。

    那是一只玉白狗儿,因脊背处略带玄色斑点儿,故取名墨球,比当初那鸳鸯猫儿可是要名贵且有趣的多。

    平日里,宋苏妙最喜逗弄这墨球,因此,眼下看到心爱的顽宠被那闯进后院来的野猫给挠了个口子,自是倍感心痛,驱了家丁护卫将侯府附近的野畜尽数给打杀了,更是不问前因后果,直接将那小丫头以看管不力的由头给发卖了。

    凌春倒是个机灵的,转眼间就着了妈子嬷嬷去药房取了化血祛瘀的药膏来,亲自将那不足两寸的伤口处连同伤口四周都细细涂抹了个遍。

    宋苏妙瞧着此般才肯罢休,却也是心肝、宝贝的念了好一会子,又拣了个麻利的婆子好生照看。

    此事传到玉景苑的时候,苏挽正练着大字呢。

    当即只是浅浅一笑,随身陪侍的季小幺眉眼低垂,轻声道,“当真如世子爷所料,事成了。”

    “不过开了个好头,切不可松懈大意,后事如何,权且往下瞧!”苏挽挥下最后一笔,细细瞧了瞧跃然于纸上的‘谋’字,不禁稍稍蹙了蹙眉,终究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这狼毫始终不如那硬笔杆子顺手。

    季小幺到底是年岁还小,讳莫如深地颔了颔首,“世子爷教训的是。”

    虽说眼下看着苏挽不过一六岁稚童,比季小幺还要小上三岁,却是沉稳之极,让人不得不信服。

    其实,这事对于侯府这样的府邸来说,算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儿。

    没几日,便无人再问津。

    然,事情的发展却是超出了绝大部分人的设想。

    不过到了开春,这墨球却是一日不如一日温顺,时时朝人吼叫,连清水都不愿入口。

    新派的婆子时时看顾,自是不敢隐瞒,忙将这事通禀了上去。

    宋苏妙乍闻之下,急急燎燎赶去查看。

    躲在屋里阴暗处的墨球估是被众人给吓到了,趴在地上簌簌发着抖。

    离得最近的宋苏妙情急之下竟是伸出双手欲将墨球给抱到自个的怀里去,不料,素来最听其话的墨球猛地伸出了利爪。

    宋苏妙那一双细白嫩滑的纤纤素手就这么被划出了一道细长的血痕,如若细看,还能见到几滴嫣红的血珠子慢慢冒了出来。

    刹那间,宋苏妙便痛叫出了声。

    一屋子的丫鬟奴婢俱是吓得不敢做声。

    瞬间花容失色的宋苏妙当即给了身侧的凌春一个耳刮子,“死丫头,没看到本小姐伤着了么?还不快去把府医寻来!”

    凌春捂着脸颊,眼含玉泪,一路小跑,少许,便领着府医到了后院。

    已近不惑之年的府医张之柩一路疾走,气儿都没赶得及顺完便被请进了屋,只见遮着面纱的六小姐一双剪水眸子通红,好不可怜,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也顾不得礼数便搭上了脉。

    只这脉一搭,张之柩便不由蹙起了眉头,倒不是什么无解的疑难杂症,不过是受了点惊吓,刚欲开口安抚,便被一阵叮铛声打断。

    “这究竟是怎么了?你们这帮子下作坯子,都是怎么伺候的?”

    伴随着这一声声责问,一满头翠玉环佩的妇人当先掀了纱帘进得屋来,不消说,来人正是大夫人陆氏,后头一众婆子妈子紧随其后,除了梨嬷嬷、隽娘俱留在了门外。

    “哎呦,我的心肝姐儿,你这是怎么了?”陆氏疾步上前将宋苏妙揽入怀中,一双美目不住将其上下打量,眸光扫过那双素手时,顿时变得狠厉,“这伤是怎么来的?”

    “母亲——”宋苏妙顿觉委屈,泪珠儿如断了线的琉璃珠子不住落了下来。

    “乖乖,不怕不怕,凡事都有母亲与你父亲为你做主。”陆氏面色冷厉,“你们倒是出来个人把事给本夫人交代清楚了,否则,哼哼!”

    贴身伺候的凌春顿觉不妙,踌躇着不敢上前,哆嗦着道,“夫、夫人,这、这是小姐养的、养的墨球、给、给挠的……”

    “墨球,那孽畜呢?平日里是白养了你们这一帮子丫头婢子了,竟让姐儿受了这等苦楚?”

    凌春和那一屋子的仆人顿时一个机灵,扑通几声,均是跪了下去,求饶声不断。

    “夫人、夫人明鉴啊,都是墨球儿发了疯,如今已被捆了关在柴房呢。”

    “是啊,夫人,最近也不知怎了,这墨球时不时地就闹上几回。”

    “还请夫人饶了奴,奴定会好生照看小姐的。”

    此情此景,倒是一旁的张之柩看不过眼了,“咳咳!回禀夫人,六小姐这手上的伤并无大碍,涂了老夫的膏药明儿便可结疤愈合了,不消三日,准保连个印儿都找不着。”

    陆氏本欲发作,听了张之柩的话倒是平心静气了下来,一面安抚着宋苏妙,一面瞧着张之柩,“先生此话当真?”

    “当真,不过,六小姐毕竟金枝玉叶,受了惊吓在所难免,老夫即刻写个安神的方子让丫头们抓了药来服了。”

    陆氏缓了缓脸色,“如此,最好不过,有劳先生了。”

    张之柩躬了躬身,“这是老朽应该的,夫人客气了。”

    “隽娘,你陪着先生去取药吧,顺便送送先生。”陆氏瞥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凌春,愈发觉得这丫头不叫人放心,当下打发了自己身边较为得力的嬷嬷去办这事。

    “是,老奴懂得。”隽娘掂量了袖中的碎银,想来府医是个懂事的。

    “如此,那老朽便先行告退了。”

    陆氏颔了颔首,张之柩便随着隽娘出了屋。垂眸之间,陆氏眸光一暗,“凌春,姐儿就算要往前冲你也该拦着,拦不住,你也该挡着点才是!”

    “凌春知错,不该让那畜生伤了小姐,凌春愿意领罚!”到了这个时候,凌春自知是活罪难逃。

    “哦?这会儿倒是拎得清啊!”陆氏修饰得极具韵味的指甲轻轻敲击着楠木的台面,‘嗒嗒嗒’的声音煞是清脆,“哼,事已至此,本夫人再追究亦不过如是,即如是,那便饶你一命,既都说是那孽畜的错,那便罚你亲手将那畜生给我杖毙,挫骨扬灰!”

    凌春不过岁前才及笄,又是侯府小姐跟前的一等丫鬟,平日里连条鱼都没杀过,比那一般人家的小姐还像个小姐,凡是见不得光的事儿都有人代劳,这等血腥的事儿让她亲自动手倒还是头一遭。此刻,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你们几个都陪着过去瞧瞧,也好长点心。”陆氏终于满意了,“梨嬷嬷,你带人过去看着,事了了,让她们都去悔过堂为侯爷、老夫人、小世子祈福。”

    “是。”

    梨嬷嬷应声带着众人出了屋。

    宋苏妙见着屋里没了外人,忙把面纱摘了下来,“母亲,这孽畜敢伤了女儿,女儿定要让人将其活剐了,只这般太过便宜了那畜生!”

    “你还好意思说。”陆氏看着宋苏妙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儿,不禁有些来气,“你就不能像你姐姐一般,懂些事儿,那些个顽物是你一个大家闺秀能亲手侍弄的么?”

    “姐姐、姐姐!”宋苏妙一听母亲又拿自己同宋苏嫣相比较不禁有些气急,“你们就会拿我跟姐姐比,你怎么不说那不知死活的小九,她那会子顽皮,谁又说了!如今女儿不过是养了只狗儿当顽宠,怎就不懂事了?”

    陆氏闻言,拿着娟帕的手儿猛地往桌上一拍,“小九?人家那是皇亲国戚,你是什么?不过是侯府的一小姐。”

    “母亲!”宋苏妙最是听不得别人贬低自己,当然自个的母亲就更不行了,“女儿在你心中竟还不如那个死人!”

    “哼!你也知道那是个死人,你还跟个死人较劲有意思么?她当初养了个猫仔儿,你现今就要弄个狗儿?”

    “母亲、母亲,女儿知错了。”宋苏妙见着陆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终究还是服了软,“女儿只是不甘心……”

    陆氏缓了缓气儿,“不甘心?你以为母亲我就甘心么?她要不是有个公主娘亲,当初你母亲我怎么会这般窝囊?”

    “母亲……”

    “好了,可言,母亲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你们跟她斗下去!你且看着,母亲是怎么把她一步一步逼入死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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